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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房中。
相正在收拾东西,到姬朝宗进来,着他一眼:“来了。”
“嗯。”
姬朝宗点头,要入座时候了一眼他手里经书,“往生经?给谁?”
身侧香炉冉冉升起的檀香,而一旁红泥小炉亦有正在烧水茶壶,水已经烧开,这会壶嘴里正冒着热气,相把手里往生经放到一旁盒子里,又喊了一个小僧进来,待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时候又吩咐一句,“放到大殿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再放到顾先生禅房中。”
听到这个“顾”字,姬朝宗入座动作一顿,不过也只是瞬息的光景,他便神色如常地坐到了草席上,一脚随意曲起,一手去提茶壶,小僧已经应声退下,而他低着眉眼,一边拨洗两只茶盏,一边随口问道:“顾廷轩的?”
相点头。
他们相交年,倒也没什可以隐瞒,“今天是顾先生生忌,先前他女儿过来请我帮忙,一卷她拿回了家中,一卷便让我帮忙放在大殿,日后供奉在他们的牌位前。”
都说战死沙场的人是进不了往生路的。
此顾攸宁每年都会亲自抄写往生经送到金台寺,再请他帮忙供奉开光。
“生忌?”
姬朝宗一愣,手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可壶嘴还倾斜着,此时茶盘两只茶盏已经满了,里头的水正往外溢,好在底下茶盘是镂空的,没让水流到外头的茶几。
“你这是怎么了?”
相诧异他怔忡,又怕他把水都浪费光了,回头连盏好茶都喝不,便从他手里接过茶壶,自己开始清洗杯子。
“……没事。”
姬朝宗回过神,敛了面上那一抹怔忡,放在茶几修长手指却不知何时蜷了起来,那中指一颗黑色小痣在光影的照射下越发明显,恍如一块好白玉沾了一粒黑点,而他薄唇微抿,低垂着眉眼,脑中回想起先前那丫头的话。
“能不能,不要在这……”
那时,他为对她的回答不满意,自是懒得去剖析她的话,后来也只当她以为这是佛门清净地,可如今想来……生来就没对什后悔过姬大人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先前说出的那番话。
长指轻敲掌下小几,一声,一声……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烦躁。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相皱眉他,这年,他可从没见他这样心烦意乱过,“贪墨案事不是处理完了吗?还什让你心烦的?”
姬朝宗也察觉到了自己异常,收回长指放于膝,淡淡:“没事。”
他不肯说,
相自然也没再问。
两人余后便煮茶下棋,一如往常。
可今日姬朝宗明显不在状态,很快棋局中的黑子就呈现劣势,相忍了他许久,这会懒得再忍,直接把剩余棋子抛进棋盒,开始没好气地赶人了,“行了行了,我你今天也没心思和我下棋了,回去回去,着就让人心烦。”
姬朝宗失笑,了眼那盘棋局,倒也没拒绝。
把手里剩余棋子放进棋盒中,然后神色如常地站了起来,声音倒是和从前一样,一点端倪都不显,“那我明日再来打扰大师。”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等走出大门,
他脸上收了个干净。
杜仲正在廊下逗弄不知道打哪里飞进来的鸟,到姬朝宗出来还愣了下,抛下手中的柳枝,提起伞站了起来,“今日怎么这快?属下还以为您得再待一个时辰呢。”
姬朝宗并未说话,他只是看着外头绒绒细雨,想起先前隔着葱葱绿意的那人穿过小道时的模样,如寒松如绿竹,如高高山巅永不低头岩石,鸦羽下眼帘微阖,负于身后的长指突然又收紧一些。
须臾,他开口,“让谭邱明日早些去顾家。”
嗯?
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杜仲一愣,但还是点头:“好,属下待会就和谭太医去说。”
想到那丫头当日被人讥讽时的模样,姬朝宗皱了皱眉,又添一句,“需要什药材就让他直接和你说,从我账上划。”
???
杜仲目光呆怔地看着姬朝宗身影,他家主子什时候变得这好心了?这真是没收那顾小姐意思吗?
*
顾攸宁回到家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春雨绵绵,好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这雨总算是停了,不过下了一个下午,不仅是地上,就连空气都沾了一些湿润……顾攸宁由半夏扶着往祠堂走,她手里这卷经书还得供奉到牌位前。
路过西院的时候,正好瞧见顾婉主仆。
两人似乎要朝徐氏的屋子去,陡然看到归家的顾攸宁主仆,脚下步子也慢了下来。
这还是金台寺之后,两人第一次单独在私下见面,顾婉脸上一瞬凝滞,可很快,她又恢复如常,率先提步走了过去,语气温和地同人说话,“二妹,你回来了。”
又了一眼她手里经书,柔声道:“今天是大伯的生忌,我先前已经吩咐人往祠堂送了好菜好酒。”
顾攸宁闻言,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想到谭太医一事又垂下眼帘,“大姐心了。”她说完又闭了嘴,并没与人谈兴致。
可顾婉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她和姬家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事了,虽然母亲说已经和顾攸宁说好了,也给了她闭嘴的银钱,但她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会她看了一眼半夏,柔着嗓音继续说:“侍棋,你和半夏先退下。”
半夏拧了眉,一眼顾攸宁,见她点头,这才和侍棋告了礼退下。
两个丫鬟走后,顾婉便走前,主动挽住顾攸宁胳膊,开了口,“这阵子我一直想找时间和二妹说说话,可我这身子一直时好时坏,生怕传给了你,便一直耽搁着。”
她说完不等顾攸宁开口又垂了眼帘,“我也是后来从母亲口中才知道这事,如若那日只有咱们自家人,我必定是不会独自占这个功劳,可偏偏……”
她抬起脸露出几分为难,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二妹,你心里可怪我?”
顾婉说话时候,顾攸宁一个字都没说,此时听人询问,她才掀起眼帘,着面前这一张温婉柔弱的美人脸,她心中不由升起一抹烦躁,懒得和人在这虚与委蛇,她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们把这件事藏在心底,便谁也不会说。”
“所以大姐大可不必如此。”
若不然今日她早就拿这事和姬朝宗做买卖了。
想到谭太医又想到被姬朝宗那番话,顾攸宁心里就烦得不行,懒得再和顾婉说什,她半点不给人面子,直接抽回自己手,丢下一句,“我还事,先走了。”
说完便去喊半夏,
也不管顾婉脸色难看不难看,直接往祠堂方向走。
“姑娘!”侍棋跟着过来,待到顾婉脸上僵硬表情,些担心,“二小姐和您说什了,您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顾昭带着高兴的声音,“大姐?”
很快,顾昭就到了顾婉主仆身前,她动作太快,顾婉脸上还未收回难堪被人瞧了个一清二楚,脸上收了起来,顾昭握着顾婉手,拧着眉问,“大姐,你怎么了?”
顾婉也没想到顾昭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忙敛了表情,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顾昭岂会相信?见顾婉不答就去侍棋,瞥见侍棋目光朝小道方向去,她皱了皱眉,立刻转头去,便瞧见顾攸宁身影,“又是她!”
声音夹杂着咬牙切齿。
甚至松开顾婉手就要前去教训顾攸宁。
可顾婉怎么能让她去?如今顾攸宁手里握着她的证据,若真惹急了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事?忙拉住顾昭的胳膊,好言劝:“阿昭,我真没事,二妹也没对我做什。”
顾婉这次是真不想惹事。
可她忘了——
从前她也是这样,每回和顾攸宁闹得不痛快,就会这样和顾昭说,久而久之,顾昭自然越发忌恨顾攸宁。
“你不是还要和我去看娘吗?走了。”顾婉说着便牵着顾昭的手朝徐氏的屋子走去。
顾昭也没在这个时候驳顾婉脸面,抿着唇跟着顾婉朝徐氏的屋子走,心里却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去教训顾攸宁一通,她还真当现在是以前呢?不过是个被他们养着孤女,什底气来惹他们的不痛快!
……
顾攸宁去祠堂时候就让半夏先回东院传话,她今日得晚些过去,让小满先吃饭。
等到半夏走后,她便一个人跪在祠堂里着眼前列祖列宗,也不说话,就这样跪着,春日的夜来得早,更遑论今日乌云压境,外头的天早就黑了,好在祠堂常年点着灯,倒也不至于昏暗。
不知道跪了久,顾攸宁才起身。
她今日跪得时间太长,刚刚起身时候,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没直接摔倒,稍稍平复了一会,待那股子晕眩散去,她这才提步往外走。
祠堂里下人见她出来,朝她默声行了礼便又自行忙活去了。
顾攸宁便独自一人提着灯往外走。
刚刚走到外头就听到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顾攸宁!”
顾昭?
顾攸宁皱了眉,想到今日傍晚和顾婉那番对话又了然,好像从前就是这样,只要她跟顾婉拌几句嘴,或是她说几句,回头顾昭就会来找她麻烦,说来也可笑,她从前和顾昭的关系还算不错,也不知道怎么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每次看见她,就好似她做了什对不起她事一般。
眼见人影都快走到跟前了,顾攸宁也没躲,就这样停下步子着她,“什事?”
“你还脸问我什事!”顾昭咬着牙着顾攸宁,脸上是没遮没藏的厌恶,“你自己做了什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她说着逼近顾攸宁,厉声道:“谁给你胆子让你去欺负阿姐,顾攸宁,我告诉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顾攸宁打断她话,“我欺负顾婉,她和你说的?”
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打断,顾昭一愣,可紧跟着心里那股子怒火又腾得升了起来,她咬牙:“阿姐见过你之后就脸色不好,除了你还谁!”
连日来的疲惫让顾攸宁在无力之余也变得烦躁起来,她从前从不屑解释,不喜欢她,她也不要……可今日,她看着顾昭,良久,突然嗤笑一声。
“你什?”顾昭被她这一,皱了眉。
“顾昭,你今年也十五了,开了春再过几个月也要及笄了,劳烦你日后做事说话前先弄弄清楚……”顾攸宁冷着一张艳丽脸,声音也仿佛淬着寒冰一般,“去问问顾婉,她做了什,再来和我讨论我没有欺负她的事。”
“别总是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她说完便懒得再人,直接收回目光朝东院走去。
第一次被顾攸宁这样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顾昭有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心中那股无名火就烧得越来越旺,刚想跟过去就被身边丫鬟拉住了胳膊,小丫鬟声音怯怯的,手却不敢松开,“姑娘,大小姐不让你找二小姐麻烦。”
“放开!”
可小丫鬟哪里敢放?
她被顾婉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没能把人拦住,要真惹了什事,她可不想跟侍棋姐姐一样被送到谭嬷嬷那边去。
顾昭气得不行,又见顾攸宁身影已经从小离开了,再追上去已然不现实,她气得用力甩开小丫鬟手,然后抿着唇着顾攸宁离去方向……人走了,刚才话却还留在她耳边。
“去问问顾婉,她做了什,再来和我讨论我没有欺负她的事?”
她虽然性子直,但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想到今日阿姐反应,她突然抿紧唇,问道:“你没有觉得今日阿姐好像格外不想让我来找顾攸宁?”
从前阿姐也会拦她,但绝不会再三叮咛。
今日若不是因为她还要和阿娘说话,恐怕得盯着她回屋才行。
所以她真误会顾攸宁了?
可顾攸宁那句话又是什意思?什叫做阿姐做了什?
这阵子阿姐待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昨日长公主登门,她才出来见了个面……等下,长公主!脑中似是闪过什念头,顾昭在黑夜灯火下照映脸有一瞬惨白,她突然提步往前走。
“姑娘,您去哪?您等等我!”
小丫鬟跟在身后,不住喊着,却还是没能止住顾昭的步子。
她气喘吁吁,还没走到顾婉院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顾婉声音,“你说阿昭会不会又去找顾攸宁了?”
脚下步子一顿。
紧跟着是侍棋声音,带着一些劝慰,“您别担心,夫人不是给东院那位送钱了吗,而且她也和您保证了不会往外说,就算四小姐去找她,她也不会说什。”
“唉,”
顾婉轻轻叹了口气,“这事一日不定,我这心就一日难安,你说……是不是该让顾攸宁远嫁才好?”
主仆二人说着就离开了这,而顾昭站在黑影处,着顾婉离去身影,脸色变了又变,直到小丫鬟气喘吁吁跑到她身边时候,顾婉主仆早就已经进院子了。
“姑娘,您到底怎么了?”
小丫鬟了四周,“嗳,这不是大小姐院子吗?您怎么不进去?”
顾昭没说话,直到小丫鬟又轻轻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开口,声音却不知何时已经哑了,“……没事,回去吧。”她说完便径直朝自己院子走,离开时候又叮嘱一声,“今晚事,不要和阿姐说。”
眼见小丫鬟眼眸微闪,她突然沉了脸,“你是想被我扔到谭嬷嬷那边去吗?”
听到这话,小丫鬟立刻就变了脸,忙应:“奴婢知道了。”
*
西院那边风波,顾攸宁并不知情。
她已经快走到东院了,眼见越来越近大门,她抬手搓了搓脸颊,等把僵硬脸弄得柔软许,这才新扬起一抹笑提步走去。廊下灯笼摇曳,照亮昏暗黑夜,半夏正推门出来,到她回来忙迎了过来,嘴里说道:“正想着去找您。”
“小少爷还在等您吃饭呢。”
“不是让他先吃吗?”顾攸宁一听这话就拧了眉,脚下步子也快了一些,等推门进去,果然瞧见顾承瑞端坐在椅子,桌子摆着好几菜,他手里握着一卷书,时不时抬头一眼外面,瞧见顾攸宁回来,他立刻扬起一抹灿烂,起身迎了过去,“阿姐!”
顾攸宁牵住他手,“不是让你先吃吗?”
“小少爷非要等您回来再吃,奴婢们怎么说也不听。”四喜在一旁说话。
顾攸宁低垂眼帘一眼顾承瑞,见他仰头着又面带无奈地摸了摸他头,也不再说,牵着他手回到了餐桌,菜都是先前刚热过,还冒着热气,姐弟俩重新擦了手便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
顾攸宁惦记着李嬷嬷,问四喜,“嬷嬷怎么样了?”
四喜:“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又喝了药,刚才半夏姐姐去看过,已经退了热,估计明日就能好了。”
闻言,顾攸宁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你离嬷嬷近,夜里辛苦多跑几趟,厨房里也热着粥,免得回头嬷嬷醒来饿着。”
等人应了声也就不再说话。
吃完饭,顾攸宁陪着顾承瑞去他屋子,抽查了今日的功课,又给他讲了故事,眼见天色已晚,便合了手中的书,“好了,该睡了。”
顾承瑞如今是越发乖巧了。
即便还不想睡但也没再缠着人继续念,反而劝着顾攸宁,“阿姐今天辛苦一天了,快回去歇息吧。”等顾攸宁点了头便自己拉了拉身上锦被然后合眼。
顾攸宁见他闭上眼,也没有立刻离开。
她坐在圆凳上着昏暗烛火下顾承瑞,过了年,长了一岁,他眉眼五官比起从前也长开了不少,着这一张颇像哥哥的脸,她脸上常年撑着坚韧也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
好似只有在这样夜深人静,无人在侧时候,她才能轻轻喘一口气。
不用怕别人会到。
外头晚风轻拍轩窗,能听到簌簌树叶声,而藏在灯罩中的烛火因为燃烧太久缘故也开始发出火星跳动的声响,可顾攸宁仍静静端坐在床前,她什也没说,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已经好眠顾承瑞。
半晌,
她才起身离开。
外头寒风四起,吹起她的乌发,而她一个人走在长廊,晃动的烛火拉长她孤傲的身影。
顾攸宁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用多少办,她都一定要让谭太医替小满诊治!
……
可顾攸宁没想到。
不等她想办去找谭太医,他便已经登门了。
西院那边过来传话时候,她正在吃早膳,听到这话显然是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平日波澜不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敢置信,放下手中的碗筷,她颤声问,“你说什?”
来传话小丫鬟又低声复一遍,“是从前宫里那位谭太医,他说同您说好了今日登门,这会人就在夫人那边。”
话音刚落。
顾攸宁也不等去分辨她话,立刻就站了起来。
提步出去时候又嘱咐侯在一旁,显然也傻眼了半夏,“你去和小满说一声,让他在屋子里等着。”然后头也不回朝西院走去。
半夏显然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才忙点头,“奴,奴婢这就去和小少爷说!”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嬷嬷,见她跌跌撞撞,李嬷嬷皱了眉,伸手扶她一把,嘴里说道:“出了什事,怎么这匆忙?”
又了一眼里头,问,“姑娘呢?”
“嬷嬷!”半夏握住李嬷嬷的手,沉稳的脸上挂着一抹藏不住的,“谭,谭太医登门了!”
李嬷嬷一愣,“你说……谁?!”
等人笑着又复了一遍,她也差点没稳住,等被半夏扶住,她颤着手臂握着半夏的胳膊,抖着嘴唇说道:“走,去找小少爷!”
……
顾攸宁已经走到西院了,她第一次这样着急,平日的仪态规矩全然不顾,去传话丫鬟甚至被她甩在很后面,直到走到徐氏的院子前,她这才平复了自己还没缓和过来的情绪,让人进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