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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诚言和计云出了聚文书馆,计云忍不住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许诚言。
“看我干什么?”许诚言撇了他一眼。
“我只是有些奇怪,平常都是我出头和老丁吵,你轻易不发一言,今天怎么回事儿,反应有些大呀!”
计云虽说是性情直爽,但并不代表他没脑子,恰恰相反,他反应灵敏,头脑精明,做事不拘一格,常常能够做出惊人之举。
况且他和许诚言彼此非常了解,深知他的秉性习惯,今天许诚言和丁明睿之间的冲突,表现的太刻意了。
“还算你聪明!”
许诚言知道瞒不过同伴,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今天我确实是有意刺激老丁,其实站在老丁的立场而言,他做的也没有错,干特工这一行,尤其是潜伏敌后,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一步都不能踏错,这个道理我们也懂。
老丁这个人是经过风雨,磨平了棱角的老特工,他不在乎晋升,不在乎前程,他只在乎无病无灾,平平安安,所以他不争功,不冒进,半点风险也不想担,这无可厚非。
可是…他挡了我们的路!
不争不抢,我们兄弟什么时候能出头?
这次我就是要逼他摊牌,让他去告我们的状,让老师来裁决,反正我们有功无过,又没有错处和把柄在他手上,不怕他去嚼舌头,早点表明态度撇开他,省得他拖累我们。”
计云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次虽然离开了部队,被调到敌后工作,让他们颇受挫折。
可是二人有能力有抱负,怎么甘心在底层当一个情报员,按部就班的熬资历,都是激情热血的年纪,谁不想杀敌报国,力争上游?
“就应该这样,”计云深吸一口气,狠声说道,“凭我们的本事,到哪里也能闯出一番局面,何必受这个老家伙的鸟气!”
新民会高级顾问,原田和也的宅院的卧室房间,几名日本军官正在勘察现场。
为首的军官,四十出头,容貌虽然普通,但是目光锐利,气质沉稳,眉宇之间尽是精明强悍之色,此人正是日本驻太原特高课情报组长吉冈正雄。
“原田顾问的死因,是平躺在床上,被人自左向右,大力挫断了颈骨,身体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应该是在睡梦中被袭击,当场毙命,凶手做的干脆利落。”
“屋子里的所有物品都没有移动过,包括床头柜上摆放的金表,还有下面抽屉里的现金也没有丢失。”
“这所住宅里除了原田顾问,还有两名仆人,一名司机和两名保镖,我们已经分别询问过,昨天晚上,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所以也无法确定原田顾问具体的死亡时间,这需要进行后期的检验。”
………
手下的几名情报官,分别将自己勘察到的一些情况进行汇报。
吉冈正雄一言不发,静静地听取手下的汇报,脑子里综合各种情况,飞快地思考着。
这时,一个身穿西服便装的男子,从阳台走进了卧室,此人是新民会调查科科长马维德。
因为原田和也是新民会的高级顾问,所以事发之后,马维德第一时间就带队赶了过来。
调查科是在新民会里,唯一负责情报调查工作的部门,成员都是由特高课特工担任的顾问,和受过日本人培训的中国特工组成,因为新民会是特高课的外围组织,所以他们也受情报组长吉冈正雄的直接领导。
他上前一步,向吉冈正雄恭敬地一礼,汇报道:“组长,在阳台栏杆上,我们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痕迹,这和我们之前调查的,戴文山的案子里发现的痕迹相吻合……”
“在哪里?”吉冈正雄闻言眼神一凝。
马维德连忙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领着吉冈正雄来到阳台,指着一处栏杆上的痕迹。
栏杆是实木所制,上面清晰印出三道竖痕,吉冈正雄查看了一下,然后脱去手套,用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吩咐道:“拍照!”
一旁的一名情报官凑上前,“咔嚓,咔嚓…”用相机拍摄下来。
“你说的没错,这确实和戴文山被杀案中,出现的痕迹相同,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戴文山是太原警察总局刑侦科科长,十天前的一个深夜,被人勒死在家中,在现场也发现了这种三道竖纹的爪痕。
马维德在一旁说道:“这几天我询问过一些人,有人认出这种爪痕的来历。”
“哦!是什么来历?”
“这是一种飞索,有个名称,叫‘飞虎爪’,绳索的顶端有三个钢爪,尖锐锋利,伸展灵活,可以很轻易的勾抓住各种物体,使用之后,用特殊手法就可以轻松脱离,是江湖中人用来走空门,飞檐走壁的一种利器。”
马维德手下就有不少江湖人,对这类工具非常熟悉,没用几天,就查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飞虎爪?”
吉冈正雄对此很是好奇,接着问道:“使用这种工具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飞虎爪最早是出现在津门,之后在北平也有人使用过这种飞索,再后来传入山西,前些年在太原也出现过,基本上都是飞贼一路的人在使用,犯的都是失窃案,但从来没有出现杀害事主的情况,只是这几年销声匿迹了,而且据我手下的人说,因为在钢爪的结构上有独到之处,飞虎爪很难仿制,没想到,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吉冈正雄想了想,分析道:“凶手进入大院之后,没有从大门进入住所内部,应该是不想惊动在一层和二层休息的仆人和保镖,于是就直接用飞索搭住栏杆,爬上了三楼阳台,然后通过阳台进入卧室,杀害了原田顾问。
在行凶之后,近在手边的财物都没有取走,这说明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刺杀原田顾问。
没有拿走床头柜上摆放的金表,是因为拿走了也无法销赃,因为这类贵重物品太显眼,一旦出现,我们有可能会通过销赃渠道找到他。
留在身边,又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他不肯为这点小利,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没有拿走抽屉里的现金,是因为他不肯浪费时间寻找财物,一击既走,不肯停留片刻。
要知道这只是顺手牵羊的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他却不肯冒半点风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说明凶手自律性极强,处事冷静果断。”
马维德闻言,点头答道:“确实是如此,之前在戴文山家中,也没有发现财物丢失,凶手的风格一致。”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吉冈正雄轻吁了一口气。
这时,吉冈正雄的助手,情报官山田大友也上楼向汇报道:“组长,我们在院墙附近,找到了两双比较清晰的鞋印,应该是凶手翻墙的时候,落地时留下的。”
“两双?凶手是两个人?”吉冈正雄闻言一愣,“去看一看!”
一行人下了楼,来到院墙附近,一名情报官正在给凶手留下的鞋印拍照,看到吉冈正雄前来,赶紧让在一旁。
吉冈正雄俯下身子仔细察看,并用手比量了一下鞋印的尺寸大小,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起身,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布底鞋,市面上到处都是,鞋的号码偏大,这两个人的身材应该高于常人,可是也很难通过这一点,确认其身份,唯一可以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就是潜入的凶手应该是两个人。”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一筹莫展,只根据眼前的这一点线索,想要找到凶手,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这时吉冈正雄突然转头看自己的助手山田大友,问道:“加上戴文山的案子,这应该是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第四起刺杀案了吧?”
山田大友闻言,略微回忆了一下,点头答道:“您说的没错,剔除去一般的凶杀案,针对政府人员和日本侨民的案件,这应该是第四起了,不过之前被刺杀的都是中国人,没想到这一次,原田顾问也遇害了。”
这让吉冈正雄眉头皱得更紧了。
第一起案件,是在一个月前,保安军团长吕大勇,在戏院看戏的时候,被人捂住口鼻,从后背捅了两刀,直中要害,吕大勇当场毙命,因为影院的放映现场光线黑暗,直到电影散场才被观众发现。
第二起案件,是在吕大勇被杀的第三天,治安便衣队的副队长蔡武,回家的时候,被人刺死在家门口附近的巷道里,也是天亮后,才被人发现。
这两起的案件因为死的都是中国人,死者身份还不足以惊动日本特高课,所以都送交给了警察局刑侦科调查。
可是之后没几天,负责这两个案件的刑侦科科长戴文山,也被人勒死在家中,警察局这才感觉不对,马上向特高课汇报,这案子才转到了特高课的手中,不过因为吉冈正雄当时手中正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只是匆匆查看了一下卷宗,就交给了助手山田大友处理。
“这三起案件有什么关联吗?”吉冈正雄接着问道。
“有!”
山田大友回答道:“我发现,这三个人都和两个月多前,我们破获军统绥远情报站和太原情报站有关系。
当时从绥远押送军统绥远情报站人员到太原,就是保安军部队负责的,指挥军官就是吕大勇。
后来在太原城全城搜捕太原站人员的时候,警察局和便衣队都参与了这次行动,戴文山和蔡武还当街抓捕了多名逃跑的军统太原站特工。
根据这些情况,我认为这是军统特工在实施报复行动,刺杀目标都是曾经参与过抓捕军统特工的人员。”
此言一出,吉冈正雄微微点头,事情果然是这样,其实吉冈正雄接到原田和也被刺杀的消息之时,他就感觉这和之前的几桩凶杀案有联系。
来到现场之后,根据收集的线索,把原田和也和戴文山联系在一起,马上明白,这是有人在有目的,有计划的刺杀指定目标。
之前的破获军统的行动获得重大成功,军统特工损失殆尽,他还乐观的认为,军统方面最少也要三四个月甚至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可是没有想到,对方的作风如此强悍,身上的血还没有擦干,就又扑了上来,看来,一场新的较量已经悄然开始了。
“看来军统已经开始了报复计划,可我们的反应迟钝,之前竟然忽视这一点。”吉冈正雄有些懊恼的说道。
这时,马维德有些疑惑问道:“据我所知,原田顾问好像并没有参与之前针对军统特工的行动,那么这次为什么也遇害了呢?”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看向了吉冈正雄。
吉冈正雄冷哼一声:“很简单,这说明军统的报复目标,已经不仅限于之前针对过他们的人,只要是我们的军政官员,情报人员,甚至日本侨民,都有可能成为他们刺杀的目标,这一次他们所图甚大,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吉冈正雄的话让所有人都心神一凛,如果情况如此,对方可以主动出击,任意选择刺杀目标,自己一方被动防御,将疲于应付,太原城里很快就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吉冈正雄却是丝毫不惧,在这太原城里,他经营多时,手中有充足的资源,又占据主场优势,不管是任何对手,他都有信心将之击倒。
“很好,那我们就看一看,到底谁才能够笑到最后!”眼中凶光闪过,吉冈正雄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