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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朗被朝朝牵着,参观洞中的家,也鉴赏她那些小玩意儿。

“这只竹蜻蜓是我舅舅做的!漂亮吧?还有这个!这个大些,没那个精巧,也是我舅舅做的!世叔你看!”

“世叔”二字也是才跟阿岩学的。她本愁不知怎么唤,无意中听见了,现学现卖。

顾星朗自然听一遍郁闷一回。

“我舅舅”三字更加重郁闷。

最郁闷的是,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是她与“我舅舅”并肩的背影——窃窃私语,低眉浅笑,鬓角不时擦碰。

以至于女儿柔软的小手也不那么让人愉悦了,竹蜻蜓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记住。

总算围炉而坐,阮雪音被朝朝和阮仲迅速围了左右。顾星朗无奈坐朝朝旁边,另一侧是慕容峋。

“故意的吧。”他借整理衣摆的间隙低问慕容峋,咬牙切齿。

慕容峋不知竞庭歌和阮雪音定了新策,老实答:“嗯,素日都是朝朝坐中间,他们俩一左一右。”

这实情也让人郁闷,不如不问。顾星朗闷一口热酒——是他命小八从军中捧来的佳酿。

“故意的?”慕容峋又转头悄问竞庭歌。

竞庭歌白他:“你哪边的?”声更低,“就帮这回合,成不了就认命。”

慕容峋待要问“谁认命”,孩子们已从阮仲手上接过撕好的肉块,两手抓着呼呼地吹,一口咬下,香得直甩头。

阮仲又撕一块给阮雪音。

阮雪音笑接过。

一来一回总共不过片刻,却是习惯与默契,柔肠与温情。

“舅舅又把最好的给娘亲!”朝朝如常发现端倪,如常“无情揭露”。

阮仲对朝朝做一个“嘘”的手势。

朝朝和阿岩便咯咯笑,双双向阮仲做鬼脸。

“吃鱼也是!”阿岩道,“姨母爱吃月牙肉,舅舅每回都直接挑走!我也想吃的。”

“我也是!”朝朝道,“舅舅好偏心的!还有小青菜,我也爱吃菜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细数舅舅“恶行”,说到印象模糊处,还向另外四人求证。

如此家常欢喜、热闹融融,对顾星朗而言遥远又冲击吧。竞庭歌答着话,默默看,觉得自己怕是被孩子和山居生活磨得心愈软了,居然有两分不忍。

这丫头也真是下狠心出狠招了。便去瞧阮雪音。

一个苦苦成全,一个死不放手,也不知究竟谁更艰辛。

“既知回回如此,你还看一回点一回!”但她当然是要帮阮雪音的,帮她也是帮自己、帮慕容。与朝朝隔着架子与火焰,她言语嗔怪,又转去捏阿岩的脸颊肉,

“你也是,跟着闹!”

阿岩仍是笑,合不拢嘴,拉慕容峋袖口:“爹爹也抢,给娘亲,不然都被舅舅拿光啦。”

慕容峋自然照办,起身仔细挑选,撕下一大块来,仔细分给妻女。

顾星朗半句话都插不进,根本格格不入。

他只能饮酒。

“娘亲说过,没吃东西不能喝酒,会生病。”朝朝却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块外酥里嫩的烤肉,“这块好,我原想留着最后吃的,给你。”

顾星朗一怔,只觉眼泪要下来,伸手将孩子抱进怀里。

朝朝有些无措,旋即想起娘亲才说了不能张口夸陌生男子好看——更不能抱抱吧?当即张开双臂尽力不碰到顾星朗,动作太快险些掉了那块肉,“娘亲!”

谁让你去的?阮雪音无语至极。不要抱抱拒绝就好,又唤自己做甚!

“还不过来。吃饭的时候别乱跑,说了多少回。有客人来,规矩都忘了。”

她回应却不过去。

顾星朗也不撒手。

“世叔你放开我吧。”朝朝可怜兮兮,“我都挨娘亲骂了。”

“我不是什么世叔。”顾星朗声沉,酒意助长肆意,“朝朝,我是——”

真的只差最后这瞬。

却在这瞬被打断,因为阮雪音冲过来将朝朝拦腰拉开。

太过用力,弄疼了孩子,朝朝喊疼,见娘亲不理她,哇地哭出来。

阮仲赶紧过来,抱起朝朝问哪里疼,又去另一侧安抚。

阮雪音与顾星朗沉默对峙有顷。“出去说。”

她走得太急,连斗篷都没拿。

竞庭歌摇头去拿,递给顾星朗:“你其实都明白,何必?”

“原本还不肯定,被你这么一说,彻底明白了。”顾星朗淡声,听不出喜怒,“多谢。”

他转身出去。

慕容峋望一眼顾星朗的背影又望一眼西侧角落,阿岩已跑去瞧朝朝了。

他最后望向竞庭歌,“所以是谁认命了?”

竞庭歌长吁,心想谁知道呢。终是没好气对他道:“你!”

慕容峋大笑:“我早就认命了!过来吃,唯佳肴不可辜负!”

山洞之外,天色已不如早先明亮。分明正午,云层却开始堆砌,北风变强,是将雪之势。

“说什么?”顾星朗将斗篷给她,看着她披上。

“四年前使诈、不告而别,是我不对。”阮雪音拢好斗篷,认真看他,“如果你因这个不甘、有气,定要从我这里拿说法,那么,”她犹豫一瞬,终是换了称谓,

“对不起,顾星朗。”

这些话其实比清晨帐中榻上那些,要轻,要温柔。

听在他耳里却是一样的重。

但疼痛也有记忆吧,已不像昨日那样难捱。顾星朗笑笑,“我接受。”

“如今的理由,今晨已告诉你了。”阮雪音依旧声轻,再犹豫一瞬,近前半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你我初识那会儿,便有共识——合时尽欢,离时悲戚,在这些都渡过去之后,就该平心静气,各自向前。”

顾星朗依旧微笑,眼眸深处却被伤怀和怅惘淹没,“我的许多道理,在有你之后都变了:只想欢喜与团聚,只要晴日和月圆。今晨的理由,我不接受,因为不是实话。”

说实话又如何呢?字字万钧的缘故在四年前就没能说服他,此刻再剖,也是一样。

不如笨办法。

可笨办法似乎也不管用。

这人魔怔了。“那你要如何?”阮雪音真的江郎才尽。

“车已收拾出来了,不比从前出行时舒适,你和女儿姑且委屈这些时日。等离了蔚境,自然能换好的。我已命人传书淳风了,你回去便能见到她。”顾星朗一口气说完,“她很挂念你。”

是没商量的意思了。她们无论如何得上车。竞庭歌预判不错。

有马蹄声紧接着脚步声至,纪齐出现,难掩焦虑,“陛下,午时将近了。”

“还没为公主的生辰举杯。”顾星朗答他,“很快。”便向阮雪音,“进去吧。”

纪齐原本决心未定,终觉必须开口,“臣有言,还望殿下垂听!”

阮雪音和顾星朗同时停步。

也好。顾星朗这般想,快步进洞。

阮雪音闭眼一瞬,转身,“我已非中宫,你不必这样称呼。”

“陛下从未废后,殿下依旧是大祁的皇后,承泽殿的主人。”纪齐走近些,郑重一拜。

阮雪音不想多掰扯,“你说。”

“陛下当前是何处境,以殿下之慧,不必臣多说。殿下为何不肯随君上回霁都,臣完全明白,臣相信所有知情者,都明白。”

是啊。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他会不明白么?他与四年前一样,在犯糊涂。她只是没想到,他会大梦不醒、糊涂至今!

“所以你更该——”

“臣劝过了!但凡有半分效力,队伍也不至停驻到此刻。陛下这几年怎么过的,臣也是后来才从淳风口中得知——情势紧迫,暂时无法对殿下详陈,若要概括,臣只能想到一词:惨不忍睹。殿下的坚持,臣以为没错;但陛下的执着,也已是谁都拉不回来了。您拒绝陛下,是为长远大局;此刻答应陛下,也是为大局,眼前大局。”纪齐再拜,

“继续拖着不出发,会有何后果,臣不敢想。臣恳请殿下,待会儿务必上车!”

将雪天,北地一片茫茫的灰。未时过半,两队人马同时出发。

出发前收拾洞中物什,只用了半个时辰。慕容峋和阮仲拿出了行军的迅捷,顾星朗亦动手帮忙,以至于纪齐、小八纷纷加入——除了细软须竞庭歌和阮雪音操持,其他一切几乎被一扫而空。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操持细软时竞庭歌小声。

“说人话。”阮雪音沉声。

“这么多年了,正面交锋你始终赢不过他。没出息。”

“你的高招一无是处,你有出息。”

原就是笨办法,说了未必能成。竞庭歌心中回击,到底体谅她煎熬,没再吭声。

“朝朝还是跟我们一车吧?两个孩子一处,也好玩儿些。”出山洞竞庭歌道。

此为大实话,缺了玩伴,不仅孩子少乐趣,大人也会被折腾得半死。

朝朝就在近旁,听见了,瞪大眼,“本来就是呀!”

竞庭歌努努嘴,“你娘亲要跟世叔一车,世叔想让你也一起。”

朝朝眨眨眼,“是昨晚的事还没办完?”

昨晚世叔说找娘亲有事,事没办完所以不能让娘亲离开,她可记得清楚。

竞庭歌险些呛着自己。“是吧。”

“那我要跟阿岩一车。”朝朝当机立断。

顾星朗走在前,全听见了,回头道:“好。”

朝朝再眨眨眼,跑上前拉顾星朗衣袖,“你为何有这么多事找我娘亲?”

“因为许久没见了。”顾星朗温声。

“从前常见么?”

“从前日日见。夜里也见。”

朝朝不是很明白。跟着他又走出好一段,忽笑了,再拉衣袖,示意他俯身凑耳。

顾星朗照办。

“你跟舅舅一样,喜欢我娘亲。”

小孩子所谓的喜欢,只有一种,最纯粹那种,因为不懂男女之情。

顾星朗一怔,温柔笑了,“不错。”

“所以怎样?”

这话问得可爱,全然懵懂。顾星朗摸摸她头,“所以想让娘亲和你,与我在一处,日日相见,夜里也见,一辈子不分开。”

朝朝想了想。“倒不是不可以,那阿岩呢?姨父姨母呢?我也想与他们在一处,永远在一处。”

“只要你想,我都能办到。”

“你这么厉害?”

被女儿这么问,大概是一个厉害的父亲最自觉厉害的时候。“是。”

朝朝满脸放光。

为稳妥计,两队合为一队,两车行在中央,被将士们前后围护。

“怎么觉得不是被护而是被抓了呢。”慕容峋驾车在顾星朗那辆之后,低声道。

车内两个孩子正欢腾,竞庭歌靠坐在门边,“被他抓比被另一个抓强多了。就这形势,若出差池他必护你周全。”

慕容峋每每想问她为何就不肯说上官宴的名字。

每每咽下。

又一次咽下了。

何止。他还要尝试送我回苍梧呢。他心中答,并不打算告诉她,转而道:“雪音妥协了?”

“不会吧。她若回去,祁国怕是要狂澜再起啊。顾星朗是真疯了。”

慕容峋自明白因果,只不确定会否这样严重。

阮雪音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应该说是在思考,如何最有效地与顾星朗谈论这件事。

“回祁境之后,君上打算如何安置我与朝朝?”

两人车内对坐,窗外风声很大,队伍疾行都盖不住。

“自是回宫,还住承泽殿。”

“然后将我们回宫的事昭告天下?”

这是一句挑衅,更是警示——真回了宫,何须昭告,很快便会传得青川皆知。

顾星朗“嗯”一声。

“后果,想来君上也考虑过了?”她继续挑衅,继续警示。

后果不外乎:

其一,皇后没死,所以四年前最后那出戏是假的,大祁的国君用非常手段欺骗了他的臣民,以重固其社稷;

其二,皇后被刺原本反证了其无罪,更证明了阴谋确为阴谋——结果并没有刺杀这回事,那么皇后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四年前长役,又是否阴谋呢?

其三,蔚国如今是上官宴当政,百年深谋里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以上两桩会引发的危机全都能为他所用,用以对付祁国。

因阮雪音这句问,两人同时在心里答,答案几乎一字不差。

他们在彼此的神情里确认了这件事。

“即便如此,君上仍要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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