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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加入汉字简化小组后,乐景的生活就彻底忙碌起来。
他名义上是研究员,实际上相当于是吴老师的私人秘书。
这时候的师徒关系可比后世亲密多了,师者有事弟子服其劳可不是空话。他不仅要帮吴老师写报告、整理材料、跑腿传话、端茶倒水开发...票,还要定时完成吴老师布置给他的作业,师娘和吴老师吵架了,他还要帮忙劝架。得亏吴老师儿子带着一大家子跑美国了,要不然乐景说不定还要偶尔帮忙接吴老师孙子放学。
不过乐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情愿的。吴老师身为老派读书人,他心目中的师徒关系可和后世那些叫兽砖家不一样。
后世的一些导师,拿学生当奴隶,剥夺了学生的时间、自由、才华、金钱和尊严,最后把学生的命也夺走了。这种导师,和奴隶主无异。
而吴老师虽然指使了乐景做了许多事,但是他的关心和爱护也是实打实的,他是真的拿乐景当半个儿子看待的。如果不是他撑腰和提携,以乐景的资历,怎么可能进入这些大佬的圈子?这些宝贵的人脉可是花多钱都买不来的。
徒弟要孝敬师父,但是当师父的也要照顾和提携徒弟,这才是华夏传统的师徒关系。
这天,乐景正在办公室帮吴老师整理下周的开会材料,吴老师推门进来,又交代了乐景一件事。
“小黎啊,明天苏联专家过来和我们开一个交流会,你陪我出席吧。”
“好的。”乐景问:“老师,苏方参会人员决定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待?”
吴松孺似乎在想事,慢了一拍才回答道:“不用,是外交部和他们对接,他们都安排好了,咱们过去就是单纯开个交流会。”
乐景有点为难。吴老师通知他的时间太晚了,现在收集资料来不及了。
“老师,交流会主题是什么?您要发表讲话吗?所里有发资料吗?”
吴松孺心不在焉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道:“嗯,我不发言......主题还是拉丁文代汉字,我们要向苏联专家学习经验......资料,资料不需要我们准备。”
他垂下眼睛,默默注视着桌面一块墨痕,嘴角下撇,表情沉郁,明显陷入了不愉快的思绪里。
乐景很有眼色的继续忙,不去打扰他。
他知道拉丁化汉字只是一次错误的尝试,在未来根本没有大规模实行,吴松孺却不知道,也不怪他郁闷了。
等到第二天,乐景在会议上发现陪同苏联专家一起出现的楚雄和楚安伦这对父子后,他就更深入了解吴松孺那日的郁闷了。参加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会议就算了,偏偏要在这个会议上做报告的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只是过来陪坐充数的,换谁谁都要郁闷。
楚雄本来正和苏联专家在门口说话,远远看到领着乐景要从后门进去的吴松孺,立刻喊道:“老吴!”他笑呵呵的向他们招了招手,“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苏联来的专家。”
吴松孺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但是当着苏联人的面,他也不能将楚雄顶回去,本已经迈进后门的腿又硬生生收了回来,不情不愿的向楚雄走去。
楚雄笑的特别开心,他挑起下巴,露出胜利者的神气起来,对身边的大胡子道:“伊万诺夫先生,这是我们研究所的副所长吴松孺先生,是汉字拉丁化的头号反对者,也是我最大的敌人。”说完,他哈哈大笑,还自以为幽默的眨了眨眼睛,大发慈悲的补充道:“当然,这些只是一些学术争执,我并不会真生他气。”
吴松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因为他的这番话彻底黑成了锅底,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刀的话,楚雄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被他称为伊万诺夫先生的大胡子迷茫的听完楚雄的逼逼叨,下意识看向楚安伦。
而被他用求知目光笼罩的楚安伦,此时正惊讶的瞪着乐景,脸上写满了“你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的质疑,还是楚雄催促道:“安伦,把我的话翻译给伊万诺夫先生。”
他这才勉强收起目光,用不甚流利的俄语,磕磕绊绊把楚雄的话翻译成了俄文。
如此一般的俄文水平,让乐景不禁侧目。
他前世的时候,也算是会一点俄文,不过不太好,只能进行一些基础的日常对话。原主倒是俄文水平很不错,他在美国的时候,因为想要追求一个美丽动人的俄罗斯女留学生,在荷尔蒙的驱动下,他在学校选修了俄语,是下过大力气苦学的。
当然,俄罗斯姑娘很快就爱上了高大英俊的雅利安帅小伙,原主虽然失恋了,但是他可是因此学会了俄语!他变得更强了!
乐景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惋惜,原主为什么不海一点,多爱上几个外国女孩呢?这样他肯定能成为优秀的语言学家!
总之,有原主的俄语技能珠玉在前,乐景当然看不上楚安伦这三脚猫水平。
他记得楚安伦是英国文学专业毕业的,去外交部当翻译也应该是是英语翻译啊,外交部怎么派他来给苏联专家做翻译了?是外交部除了他找不到别的会俄语的人才了?别逗了,外交部能有这么菜?
楚雄却误会了乐景侧目的理由。他特别得意的给了吴松孺一个“我儿子这么棒你徒弟行吗”的眼神,骄傲笑道:“安伦虽然毕业于剑桥大学英国文学专业,但是他在学校也选修过俄语,俄语这么难,他不到一年就学会了,回国后在外交部很受看重。这次,外交部东欧司特意把他从西欧司借调过来给苏联专家们当翻译。”
乐景:......
这个人好不要脸。
他觉得他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外交部好惨,风评被害。
以楚安伦那个狗都嫌的脾气,能受外交部看重才是见了鬼了。楚雄嘴上说的好听,八成是楚安伦在西欧司混不下去了,他使关系把人调到了东欧司。
这次苏联专家过来交流,东欧司这么多会俄语的人才不来,派来楚安伦这个三流俄语翻译,楚雄要是没有在其中动手脚谁信啊。
就在这时,伊万诺夫先生用俄语逼逼叨叨道:“很高兴认识你,吴,我尊重你的学术主张,但是我必须得说,汉字已经太古老了,必须要适应时代的潮流进行变革,表音文字才是世界的主流......”
他滔滔不绝用了无数个复杂拗口的专业俄语名词,说完后期待的看向楚安伦。
乐景也看向楚安伦。他也有点期待这人会怎么翻译。
楚安伦露出自信的笑容,“伊万诺夫先生先生说,很高兴认识你,他不赞同你的学术主张。”
乐景:……
就算吴松孺不懂俄语,也觉得楚安伦翻译的不对了。人俄国佬可是足足说了好几分钟的话,怎么楚安伦就翻译成了这么一句话?
迎上吴松孺质疑的目光,楚安伦强撑着笑容,又补充了一句话,“他觉得汉字这种老古董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乐景:……
好家伙,中苏两国谈判的时候要是请了你做翻译,现在两国早就全面开战了,导.火.索就是你楚安伦。
果然听了楚安伦的这句翻译,吴松孺的脸色大变,望着伊万诺夫先生的目光火冒三丈,他大声呛了回去:“放屁!汉字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在中国已经有了四千多年历史,它的伟大岂是你这种蛮夷能明白的?!”
怕楚安伦再胡乱翻译,影响两国外交关系,乐景抢先用俄语说道:“吴教授说,汉字在我国已经有了四千多年历史,是民族文化的根基,拥有强盛的生命力。他相信在新时代,汉字也能经受的住考验。”
伊万诺夫先生不妨从乐景这里听到如此流利的俄语,激动坏了,直言不违道:“你的俄语比我的翻译好多了。我能请你做翻译吗?”
楚安伦纵使俄语再一般,这句话也听懂了,此时看着乐景的目光像淬了毒,他不满的用俄语表达抗议,“伊万诺夫先生,我是华夏外交部派来的翻译,代表的是中国对苏联的友谊,你随意更换翻译,会引发外交事故的!”
说这种话的这时候他的俄语倒是突然变好了,也不结巴了,特别流利。
伊万诺夫先生被他的话吓住了,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我很满意你这个翻译。”
楚安伦得意的看了乐景一眼,双手抱胸,傲慢说道:“您知道就好,我的俄语师从剑桥大学俄语系的亚历山大大师,而他只是一个被二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退学的三流学生,我当然比他更适合做您的翻译。”
被人当面如此嘲笑,乐景却懒得和他计较,此时他担心的是一件更严重的问题。
这人又菜又没逼数,等下瞎几把乱翻译,不会酿成外交事故吧。
而乐景的担心,无疑很有先见之明。
会议正式开始后,社科院各位大师齐聚一堂,两位苏联专家们相继落座。众目睽睽之下,苏联专家伊万诺夫先生第二个开始自我介绍。
在介绍自己的头衔时,他用了“члeh-koppecпohдeht”这个俄语单词。
当时乐景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个单词,水平一般的翻译很容易直译成“通讯院士”,这就完全偏离了这个词的本意!koppecпohдeht这个词在词典里虽然大多数是做通讯员、新闻记者的意思。
但是!翻译的时候绝对不能照本翻译。
想也知道,这次苏联派来和他们语言研究所交流的苏联专家专业起码也要和他们对口,怎么可能会派什么不伦不类的通讯院士呢?
先不说怎么可能为新闻通讯特意设个院士,就说在苏联科学院里,也根本找不到通讯院士这个头衔!
“члeh-koppecпohдeht”这个单词指的是科学院同院士,类似于科举同进士。同院士指的是同样是科学院成员,但是其地位和学术水平要低于院士,待遇也不如正式院士,故称为同院士。
楚安伦不负所望,在乐景焦虑的目光中,自信说道:“伊万诺夫先生,是苏联科学院的通讯院士......”
......果然他翻译成了通讯院士。
乐景左顾右盼,果然包括吴松孺在内的社科院专家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乐景可以猜到这一刻所有人的心理活动:
‘通讯院士是什么专业的院士?来这里干嘛?这场交流会难道不是来交流拉丁化汉语的可能性吗?’
......让楚安伦进外交部,绝对是方同志犯过的最大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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