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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青铜锁链的碰撞声随着卷起的阴风回荡左右,而那名男子的脸却始终遮盖在斗篷阴影下,没有彻底显露。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连罗刹虚影都似乎刻意避开了对方,没有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哼,难怪堂堂「天镇阁」里居然妖魔横行,原来是这里的守卫长出了问题。”
月琉璃瞥了眼斗篷男子腰间的令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就是你解除机关,放出了这些妖魔?”
“呜……呃……”
半空中的守卫长没有回答月琉璃的质问,而是低着头,口中呜咽着一些听不懂的音节。破烂的斗篷下,此人的身体不自然地抽动着,似乎还翻涌着某些异样的鼓起物,而与此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黑气开始从他的斗篷底下冒了出来。
“不好!”
月琉璃脸色一变,说时迟那时快,十数道粘腻的黑色触手从守卫长身上的斗篷下猛然刺出,径直扑向月琉璃的面门!但还未接触到对方,那些触手便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硬生生地卡在了半空中。随着月琉璃手背亮起的铭文微光,一道由龙骨虚影构筑的法术光牢凌空出现,狠狠地罩在了守卫长身上!在彻底限制了对方行动的同时,也将扩散而出的诡异黑气尽数封锁在内。
「呼啦……」
被撕成碎片的斗篷纷纷扬扬,露出了斗篷下守卫长那变异扭曲的躯体。只见对方的脸上布满青筋,一双泛红的眼睛满是戾气,显然已丧失了神志;而在他的两侧肋骨处,赫然钻出了数道章鱼般的触手,一缕缕不祥的黑气盘桓在他周身,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魔化的姿态,这也让月琉璃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被污染了?”
月琉璃的脑海中浮现出先前看到的某份资料,眼前此人的状态与受嘉御城爆炸事件污染的生物异变样态极为相似,然而全年值守于禁地的守卫长理应不可能接触到嘉御城附近的污染物,也就是说,他是被其他事物所污染,一个与嘉御城爆炸事件同一性质的「另一个污染源」。
“这些黑气就是导致他变异的东西么?等等,那是什么……?”
月琉璃眯起眼,透过法术光牢,他发现这名守卫长裸露的皮肤下,隐约攀爬着许多扭动的透明蠕虫,甚至连他身侧钻出的触手上,都有蠕虫爬过的痕迹。丝丝黑气夹杂着某种不祥气息,从那些蠕虫周身蔓延而出,显然这些东西便是导致守卫长被污染的源头。
“唔呃啊——!”
没等月琉璃进一步观察,被污染的守卫长突然再次嘶吼,同时身体开始不断膨胀,那些一度被光牢封锁的触手也随之重新活跃,在黑气的辅助下不断敲打着光牢的内壁。
「嘭!嘭!哐啷——!」
已到极限的法术光牢轰然碎裂,暴走的守卫长终于突破限制。随着“咯啦咯啦”的响声,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守卫长的周身突破而出,开始疯狂攻击月琉璃,甚至冲击到四周的青铜锁链。而在触手的影响下,锁链上的符咒金光变得忽隐忽现,就连那些镇压着妖魔的千手罗刹虚影也出现了涟漪,一旦镇压符咒失效,月琉璃面对的不仅是数百只妖魔的围攻,整座「天镇阁」也将就此覆灭。
“可恶……”
月琉璃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抓住攻击的空隙飞身朝着阁顶跃去。在情势即将失控的当下,能让他力挽狂澜的东西只有一个。
“找到了!”
一座高悬于所有锁链之上的庞然大物霎时映入月琉璃的眼帘,后者神色一凌,在躲过又一道触手攻击的同时,反脚踏在了挥来的触手之上,借着其惯性奋力一跃,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般,朝着上方的庞然大物撞了过去!
「铛——!!」
巨大的钟声瞬间爆响,沉重而威严的音波久久回荡,只一瞬间,整个「天镇阁」内的妖魔在钟声下尽数瘫倒,连那只被蠕虫控制的守卫长都出现了呆滞,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意识一般;而趁此之机月琉璃再次放出了法术光牢,连带着一道催眠符咒,在守卫长恢复意识前抢先一步控制住了对方,将其彻底拖入了沉眠。
“不愧是「天镇阁」内的终极镇压武器——「镇灵钟」。还好这道最后的‘保险措施’没有被破坏掉。”
月琉璃站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钟上,将罩在两耳上的法术屏障解除。
“既然已经到了「镇灵钟」的位置,那也代表着那只‘危险的家伙’就在附近。”
月琉璃说着转过身,将视线投向「镇灵钟」上方的一座阴森的法术牢笼,以及吊在牢笼中央的那道黑影。
“终于找到你了,梼杌。”
「哗啦……哗啦……」
沉重的锁链在震荡的残响中摇晃着,但那道悬吊在牢笼中央的黑影却依然沉默着,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
月琉璃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跃下「镇灵钟」,三两步奔至法术牢笼前,而当他看清笼中黑影的那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笼里的这名男子浑身上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透明蠕虫,一丝丝诡异的黑气从这些虫子的周身扩散而出,与之前守卫长身上的如出一辙。但更为惊悚的是,这些虫子的来源并非外界,而是男子的脖颈内——一根缺失了头颅,被整齐切断的脖颈。
梼杌,这只本应被灵御台严密监控并监禁的上古四凶兽之一,已经以断首姿态,死在了灵御台禁地牢笼之中。
“这、怎么可能!?”
月琉璃震惊不已,据他所知,灵御台为了避免囚禁的凶兽自尽重生,从而摆脱控制,早已在禁地设下了重重警戒,不但封印了凶兽的法力,还束缚了其手脚并设下法阵,一旦生命迹象有异变,会立即触发预警,事实上「镇灵钟」也正是为此而准备的。而如今梼杌身首异处,但「镇灵钟」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这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镇灵钟」没有损坏,却也未做出反应,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可能。”
冷静下来的月琉璃将目光下移,却见一把刻着妖异花纹的黑色短刀正刺在梼杌胸口,一缕缕不祥的黑气沿着刀身灌入“尸体”内部,在将梼杌的血肉化为一条条蠕虫的同时,也把黑气扩散至整具尸身。而在黑气的污染下,梼杌的“尸体”居然获得了些许活性,一颗异变扭曲的心脏撑破胸口,在黑气中不断跳动着。
“意识消失了,但身体还‘活着’……原来如此,难怪「镇灵钟」没有反应,在它的判断里,梼杌还有生命体征。”月琉璃冷声自语道。
“既然躯体还保留着活性,那代表着梼杌还没有真正重生,问题是谁做了这一切,梼杌的头颅又去哪了……”
月琉璃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梼杌胸口那把短刀上,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把诡异的黑色短刀便是黑气的源头,也是导致梼杌“尸身”异化的罪魁祸首。
“这刀的黑气居然和嘉御城周边的污染物如此相似,难不成两者有什么联系?梼杌的‘尸体’化出那么多蠕虫也是因为它么?”
月琉璃想起了守卫长被蠕虫寄生的惨状,一旦这种蠕虫外泄,定将生灵涂炭。而要制止蠕虫的继续生成并扩散,必须立即回收这把不祥短刀。
“「骨蛟」,现!”
随着月琉璃的呼号响起,一只巨大而骨龙虚像应声出现,并在月琉璃的指挥下迅速穿过法术牢笼,一口咬向梼杌胸口的黑色短刀,试图将短刀从梼杌“尸体”上拔出。
「咯啦……咯啦……」
黑色短刀一寸一寸从交缠着的梼杌血肉中慢慢移出,而那条骨龙虚影却并未被刀身散发的黑气所影响,正是因为考虑到黑气的污染性,月琉璃才放弃靠近梼杌尸身,选择用无实体的式神虚像远距离拔刀。但这并不是结束,在式神拔刀的同时,月琉璃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将一道临时封印法阵布置在了短刀下。
对于这种不明污染物,将其隔离进临时封印法阵是每一位灵御神使的常识,而这种法阵连接着特殊的独立虚空,相当于一个人造异空间,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将封印物再次唤出,并正式封印。
“邪魅之物,尽归虚妄,收!”
话音刚落,那把黑色短刀便被骨龙虚像尽数拔出,准确地落进了封印法阵之中,但就在短刀消失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具原本毫无动静的梼杌“尸体”突然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抽动了起来!只一瞬间,梼杌的血肉便如垮坍的泥水,从手铐脚链的束缚中流淌而出,化成一片冒着黑气的蠕虫“潮水”,朝着月琉璃蜂拥而来。
“……!”
说时迟那时快,月琉璃立即收回骨龙虚像,并借助虚像带出的高速气流飞向半空,躲开了蠕虫的袭击,但就在此时,只听“轰隆”一记巨响,原本沉睡的「镇灵钟」突然开始剧烈震荡!
「铛——铛——铛——!!」
随着梼杌肉身的蠕虫化,支撑着梼杌生命体征的“心脏”也一并不复存在,凶兽死亡的信号触发了「镇灵钟」的警报系统,一时间震耳的轰鸣贯彻整座「天镇阁」,个别原本就已瘫软的堕魔怪物甚至直接化为了齑粉。
“唔……!”
巨大的威压让来不及准备的月琉璃几欲吐血,但他还是迅速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稳稳地落到了一旁的悬空浮梯之上。而那些蠕虫“潮水”也在「镇灵钟」的鸣响下出现了明显的停滞,却也仅仅是短暂地停滞了一瞬,便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蠕虫们的目标不是月琉璃,而是下方那些被「镇灵钟」暂时镇住的妖魔鬼怪。
「喀……喀……」
蠕虫带来的黑气使得那些妖魔的身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异,甚至连那名被寄生的守卫长也再次苏醒,身体朝着不可逆的方向扭曲变形。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自我意识与生命,彻底成为了一具具被蠕虫控制的尸体傀儡,但也因此摆脱了「镇灵钟」的震慑,开始大肆进攻并破坏,整座「天镇阁」已摇摇欲坠。
“连「镇灵钟」都镇压不了它们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月琉璃的视线扫过层层开裂的锁链与内壁,果断做出了决定。
他立即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微型玻璃球,飞身跃至「镇灵钟」下方,将其按在了「镇灵钟」内壁之上。随着月琉璃口中的咒语响起,那枚珠子竟开始与「镇灵钟」融合,一股炙热的气息渐渐沸腾而起;不仅如此,整座「天镇阁」的四壁与锁链都受到了感应,镌刻的金色符文迸发出火焰般的光芒,就连空气都因此产生了扭曲。
“师父,你告诉我「天镇阁」自爆的方法,就是因为预见到了这种情况么?”
月琉璃注视着下方的那群扭曲而悲哀的“尸体军团”,再次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
“驱邪至宝「炎阳珠」与「镇灵钟」,再加上这座镇邪宝具「天镇阁」,就让它们与你们一起陪葬吧。”
「呼啦……」
一道幽蓝的传送法阵在月琉璃脚下忽然闪现,在他手中的转送符纸亮起光芒的瞬间,月琉璃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张鲜红的引爆符飘然落下。
「轰隆——!!」
剧烈的爆响与火焰充斥虚空,整座「天镇阁」连带着其中的黑气蠕虫与变异妖魔,转瞬被金色烈焰所笼罩,彻底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