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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纵从十四岁起便喜欢跑到嘉义汤府院墙外头,对着汤府表小姐的阁楼喊喜欢人家,后来被汤府的人发现了,就把他打了出来。
那汤府虽不是什么勋贵世家,在嘉义却也是数的上号的,更何况许明纵喜欢的是汤府的表小姐姚婠。
若说汤府官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姚婠的外祖,在嘉义任八品县丞,姚婠的父亲却是余州四品大员,比汤府的那些小姐要尊贵的多。
只因姚婠自幼体弱多病,有一回生了重病,怎么医都医不好,姚婠的祖母信佛,以为是中了邪,请了和尚回去替小姚婠驱邪,那和尚倒也真有几分本事,小姚婠还真是好了,只是说小姚婠不适合姚府的地界,也不适合在余州养着,若是一直养在姚府,只怕活不过二十岁,过了二十岁便可接回家去养了。
姚府这才把小姚婠一直寄养在嘉义汤府,她身份贵重,她外祖母又疼她,把她当宝贝珠子似的护着,那和尚又说她二十岁之前不能接回家去养,姑娘家一般十五六岁的成亲了,姚婠出嫁也多半是从汤府出嫁的,姚婠身子骨弱,不常出门,见过她的人不多,哪知道汤府娇养着的小姐会叫许明纵这样的小流氓给盯上了。
他那时候可不是流氓嘛,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在一群少年中打架斗殴,他又厉害,把旁人打伤了,人家也找不到他的父母赔钱,他在那一片混的好,也不过是在一群不务正业的少年中,真正有点底蕴的人家哪个会叫家里的公子同他玩闹到一处。
许明纵在人家娇养的小姐阁楼下面调戏人家,被发现了,能不被打吗?人家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
姜筠叹了口气,难怪她那表哥会如此离经叛道,这事搁在一般人身上也受不了,何况他还是成国公府里的小公子,本该金尊玉贵的长大,却不知因何被撵出府去。
若是以成国公府公子的身份说他喜欢姚婠,只怕汤府和姚府还不得开心成什么样子,可以一个什么都不是又整日胡闹的小混混的身份去肖想人家小姐,就着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程文佑能调查到的也是有别人看见的,至于姚婠和许明纵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来往却是查不到的。
程文佑看着姜筠叹气,撂下了手中的书,把她抱到怀里,板着脸道:“可看好了,知道以后不许再打听他了。”
姜筠扭头笑嘻嘻道:“知道了,我日后只打听你的消息。”
程文佑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摸着她的肚子道:“可饿了。”
姜筠拍了下他的手,从他身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我把这些信件整理好。”
程文佑点点头,姜筠一封一封的把信整理好,程文佑叫人进来把那些信拿了出去。
姜筠疑惑道:“拿哪里去?”
“拿去烧了。”
姜筠心下有些尴尬,这就是等着她要看的啊。
他叫人去调查许明纵本就是想瞧瞧这个人该不该回来,筠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成国公府也是他的外祖家,他虽与成国公府不亲近,心里头却还是不希望成国公府出事的。
那些信件他看过了本是要随时就处理掉的,留了无用,后来想着那信里面瞧着许明纵同如今的形象也大不相同,将来便是筠筠不开心了,拿出来哄哄筠筠也是好的,哪知道她今日主动问了,他便给她看了。
“你父亲对你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问过姜筠卫国公对她好不好,也没有问过卫国公府其他人对她怎么样,因为好与不好,自有人禀报给他听,更何况他只要筠筠快乐的长大就好了,余下的便由他来守护了。
姜筠愣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我时常在想我是不是没良心的人,旁人对我再好,我也不太能感觉出来,因为都没有哥哥对我好,所以哥哥你问我父亲对我好不好,实在是为难我了。”
姜筠对卫国公是提不起好感的,她不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对她好,所以上一世同姜筠没什么交流的姜纥,姜络,甚至是姜纬,她都能坦然接受,唯独卫国公不能,因为上一世的姜筠不爱说话,也不同家中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亲近,道不同不相为谋,处不来也是人之常情,没道理你自己不爱说话,别人还要想法子来哄你。
可卫国公不同,他是姜筠的父亲,为人父者,任由幼女被人欺凌,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若是他能对姜筠多一点关心,在茶前饭后偶尔想到自己的嫡长女,顺口问一声,上一世的温氏也不敢那么放肆,姜筠也不至于那么年轻就没了命。
她是卫国公的嫡长女,若不是卫国公的态度,便是温氏是卫国公府的主母,那些下人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负府上的嫡小姐,说到底,前世姜筠的性子懦弱,也还是卫国公造成的。
如今卫国公对她再好,也还是哥哥的缘故。
她凑上前去,发髻上带着发钗的流苏恰好扫了一下他的脸,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样,伸出食指轻碰了一下她发钗下的流苏,紫色的流苏一晃一晃的。
他勾着唇道:“乱说什么,筠筠是最懂事知礼的。”
姜筠觉得哥哥可能就觉得她没有不好的,从小到大,哥哥都夸她,从前说她有大才能、大智慧,如今又说她最懂事知礼,好在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要他这么养着,只怕就要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了。
姜筠默默的扬了扬头,幽幽道:“你就会哄我。”
程文佑笑了一声,摸着她的头道:“什么时候哄你了,你是哥哥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姜筠听他这么说,心下忍不住叹息,人果然是不知足的,她多希望她和哥哥永远都能这样。
她自己都要说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年了,便说上一世她以鬼魂之态待在姜筠身边,也是见惯了生死的。
小姑娘都希望自己能快些长大,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跟在哥哥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总希望时间过得不要那么快。
姜筠和程文佑坐在案桌旁吃饭,平翠站在她身后为她布菜,她前些日子说要喝果酒,今日便上了一壶葡萄酒。
她捏起面前的玉酒杯喝了口,葡萄酒甜甜的,她砸了砸嘴,要平翠再给她倒。
程文佑道:“别喝那么多。”
“我才喝了几口。”
程文佑笑着说:“喝多了你要难受了,等会肚子喝撑了,你又吃不下去饭。”
她转了转眼珠子,往后面的靠垫上一躺,歪在那里,程文佑道:“怎么了?快起来。”
秋蓉也伸手扶她,她拍掉秋蓉的手不叫她扶她起身,还对着伺候在旁边的丫鬟招手,叫她们全都退下去。
平翠放下手中的筷子,躬着身子带着丫鬟往后退了两步。
程文佑捏了捏她的脸,她脸上的皮肤白皙嫩滑,这会脸上的温度比平日里高一些,整个人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软软的,好像没了骨头一样。
程文佑好笑道:“真喝醉了啊?”
姜筠摸着自己的肚子,上下顺了一下,道:“姜筠喝醉了,要哥哥才能扶起来。”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清脆甜美,这会刻意撒娇,听起来更加酥软。
程文佑握住她的手,她一动不动的靠在那里冲着程文佑眨眼睛。
程文佑笑道:“起来了,好好吃饭。”
“你扶我啊。”
她说要程文佑扶她,自己靠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程文佑一拉她,她就故意使坏往后面靠。
程文佑又不敢使劲,这么个小姑娘,像滩水一样,程文佑直接把她抱到怀里叫她坐在腿上吃饭。
姜筠拧着胳膊不愿意,坐他腿上吃饭多不痛快啊,程文佑按着她的胳膊腿不让她动。
她气呼呼的坐在他腿上瞪他。
她那点力气哪能同他比啊,他不用使力,就这么把她圈着,她就不能动了。
他伸手拿着筷子夹了一道她爱吃的菜放到她唇边故意道:“是不是筠筠喝醉了,要哥哥喂才能吃饱饭?”
姜筠笑着把他的胳膊往一旁推,道:“让我下去吧,我自己吃,我真饿了。”
她刚刚故意耍宝,不好好吃饭,这会要下去,程文佑却不放她下去了。
程文佑夹了她爱吃的菜放到她唇边,她扭头不吃,要从他腿上下去。
程文佑挑了挑眉,道:“真不吃?”
姜筠自小便在他身边长大,对他的一举一动都熟悉的不得了,知道他这个表情不是个好兆头,但是她还是坚持摇头。
程文佑把菜放到自己面前的小白瓷碟上,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夹菜夹饭,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他从小不挑食,对食物也没什么特殊的偏好,后来养了姜筠,姜筠喜欢吃什么,他便跟着吃,他夹的菜也都是姜筠喜欢吃的。
姜筠眼睁睁的看着他吃,更饿了,她刚刚就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几口葡萄酒,他还故意把菜从她鼻子旁夹过去。
她不由得想到她小时候坐在他腿上,他每吃一道菜,便会放到她眼前晃一晃,告诉她那是什么菜,叫什么名字,然后自己吃下去。
只是那会她还小,好些东西都不能吃,他也是为了教自己说话。
他对她向来很好,做事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像这样故意逗她还是头一回。
她咽了咽口水,在他筷子再一次夹着菜从她鼻前划过的时候,她仰着脖子伸嘴去吃。
他像是知道了一般,提前把筷子移开。
姜筠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问道:“吃哪个?”
姜筠指了指桌子左边的一道菜道:“吃虾。”
平翠听了连忙上前道:“奴婢伺候小姐吃虾。”
姜筠摆了摆手道,看着程文佑道:“筠筠喝醉了,要哥哥喂才能吃饱饭。”
程文佑对她向来宠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除了偶尔强硬的要抱她之外。
平翠看了眼姜筠,把那碟虾放到程文佑面前,便自觉的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回来了,今天更新有点晚,坐了一天车,回家见到我亲爱的奶奶,我奶奶超级嫌弃的说你穿的是什么衣服,都要露肚脐了,我看了看我身上的大袄子,记得我前面还说过长大了,不用家里人叮嘱就自己加衣服,然而我还是太年轻,在长辈眼里,我穿四件也还是少了,我奶奶在我耳边劝了我长达半小时,最后我终于妥协,于是我奶奶开开心心的去给我拿了一件大衣,穿在了我的袄子外边,因为我刚回家,所以我身上裹在大棉袄外面的这件大红色的大衣是我妈的,你们想象一下,这件大衣裹在袄子外面,根本扣不上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