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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林皇后的屋门前,程文佑轻轻扣门,姜筠见着他的动作怔愣一下,而后了然的绽出笑容。
她同程文佑一起到皇后娘娘这里很多次,每次都是她一个人进去的,她心下隐隐明白皇后娘娘,陛下,还有程文佑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程文佑立于廊下扣门,那便说明皇后娘娘愿意见他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皇后娘娘在程文佑心目中的地位。
程文佑垂首对着她笑了一下,显示了他现在的好心情。
屋内安荷走过来打开房门,勾唇笑着屈身行礼:“殿下,小姐。”
程文佑微微颔首:“姑姑。”
他对安荷向来恭敬,安荷是林皇后的贴身女官,程文佑自小养在林皇后身边,对安荷甚是亲近,后林皇后入了这慈安寺,身边伺候的女官宫人除了安荷,尽皆遣去,她又甘愿自梳不嫁,一辈子伺候林皇后,程文佑自然更加敬他几分。
安荷轻声道:“今儿早起,娘娘比平日里头多用了一碗粥呢。”
她声音夹杂着抹喜悦,她是一直伺候林皇后的,名为主仆,情同姐妹。
里头女子柔和的声音传来:“可是阿佑和阿筠来了?”
安荷扭头对着里面道:“是殿下和小姐来了。”
她躬身请程文佑和姜筠进去,帘子从里面被挑开,微微荡漾,林皇后立在落地罩前。
安荷忙上前替她把珠帘子挂在两侧檀木钩上,程文佑带着姜筠跪到地上给林皇后磕头。
林皇后伸手扶住姜筠道:“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姜筠瞥了眼程文佑,叫林皇后发现了,笑道:“瞧他做什么,母后说起就起。”
姜筠来时程文佑便说了,他们马上就要大婚了,皇后娘娘久不出慈安寺,不能在大婚之日到场,今日是特地过来给皇后娘娘磕头的,她本以为是她一个人磕,却不想今日皇后娘娘愿意见程文佑,这会程文佑没说话,她看了眼皇后娘娘,觉得皇后娘娘说了算。
她顺着皇后娘娘意站起身,程文佑也跟着站起来,对着皇后娘娘道:“母后,您坐。”
他一面说着,一面扶着皇后娘娘往里面走,待皇后娘娘坐在榻上后,他又带着姜筠跪到了地上。
皇后娘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永远都是那么实诚,同母后还计较那些虚礼做什么。”
刚进门给皇后娘娘磕头,皇后娘娘是站着的,不正式,这会皇后娘娘坐着,程文佑又和姜筠一起正式的磕了三个头。
皇后娘娘笑着对安荷道:“你瞧瞧这两个孩子,都说了不磕了。”
安荷道:“这是殿下和小姐孝顺。”
程文佑扶着姜筠起身,替她掸了掸膝盖上看不见的灰尘,皇后娘娘从袖中拿出两个红包递给姜筠:“阿佑的你也替他收着吧。”
姜筠:“......。”
是谁刚刚说不计较那些虚礼的,这连红包都准备好了。
姜筠笑眯眯的上前把红包接过去。
“谢谢皇后娘娘。”
“要叫母后了。”
姜筠抬眸看了眼程文佑,有些不好意思,握着手里的红包,羞答答的叫了声母后。
皇后娘娘笑着应了,又连声的说了几个好字,拉着姜筠的手道:“以后有你陪着阿佑,母后就放心了。”
姜筠道:“母后,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哥哥的。”
她叫母后还有些别扭,冲着程文佑使了个眼色:“是吧,哥哥。”
程文佑会意的笑了一下,对着林皇后道:“是呢,母后,筠筠可会照顾人了,儿臣脚上的鞋子都是她给做的,大小正合适呢。”
皇后娘娘和善的笑道:“是吗?母后瞧瞧,阿筠可真厉害啊。”
她说话细声慢语的,一点都不吝啬夸人,姜筠总算知道哥哥那么会夸她是跟谁学的了,她估摸着哥哥小时候,皇后娘娘就经常说些好听的话哄他。
用午膳的时候,程文佑的侍卫霍礼来报,说是陛下来了。
皇后娘娘面不改色,对着程文佑道:“阿佑,你出去等着吧,待阿筠吃饱了你再带她回去。”
为了不叫洪泰帝知道林皇后愿意见程文佑了,程文佑饭吃了一半被撵了出去。
只是这次他的待遇比以往好点,在得到皇后娘娘的允许下,安荷姑姑给他搬了把椅子放在廊下,叫他坐着等。
姜筠一见程文佑出去了,站起来道:“要不我也出去吧。”
皇后娘娘笑道:“坐下吃,吃完了再出去,莫要担心阿佑,他是男儿,饿一会没事,你是女儿家,身子最是娇贵,不能饿着。”
话是这么说,程文佑没吃饭便去外面等着了,姜筠也没心思慢慢品尝了,只坐下随意的吃了些便站起身道:“母后,我吃饱了。”
皇后娘娘道:“瞧把你急的,你等会。”
“安荷,去把我为阿筠和阿佑准备的玉佩拿来。”
安荷转身去拿了一个檀木盒子递给林皇后,林皇后把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对圆形玉佩,通体晶莹,没有多余的图案。
皇后娘娘道:“这两块玉佩是我带在佛前求了许久,你和阿佑一人一块。”
姜筠小心翼翼的接过去:“我和哥哥一定会好生保管的。”
皇后娘娘见她如此乖巧,欣慰的笑了一下。
这玉佩是她一早便准备好了的,带在佛前日日受着佛光普照,太后娘娘同先帝大婚时,慈安寺当时的主持送了太后娘娘两块玉佩,太后娘娘把两块玉佩分别送给了孝慈皇后和昭亲王妃,孝慈皇后走后,那块玉佩被交由她保管,太子同太子妃大婚时她托人送给了太子妃。
当时她便想了太子妃有孝慈皇后的玉佩,阿佑将来的媳妇不能没有,孝慈皇后那块玉佩是慈安寺上上任主持送的,她便带着玉佩在佛前虔心求佛,保儿子儿媳平安。
洪泰帝一跨进门便见程文佑坐在门前,他冰冷的眸子多了抹柔和,程文佑站起来迎上前去给他行礼,洪泰帝道:“不必多礼。”
他越过程文佑,准备进去,程文佑道:“父皇,母后没让你进去。”
洪泰帝回身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小时候就喜欢堵在你母后门前不让父皇进去,叫父皇逗你玩,如今这么大了,这顽劣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改。”
程文佑见他缅怀过去,拱手道:“父皇,您可用了午膳,儿臣陪您去用午膳可好?”
洪泰帝感慨道:“你马上就要大婚了,可同你母后说了?”
洪泰帝面露期待的看着程文佑,阿璇最疼爱的便是阿佑了,阿佑大婚,她应该会去的,那他也能瞧一瞧她了。
程文佑同他对视着,看着他父皇鬓角的白发,别过头去:“儿臣已经同母后说了,母后已经知道了。”
洪泰帝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求阿璇去参加他的大婚被拒绝了,登时变了脸色,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姜筠从里面出来,安荷跟在后面,两个人对着洪泰帝行了礼。
洪泰帝这回比以往冷静了许多,只对着安荷问道:“她还好吗?”
安荷有些怨他,又不知如何怨他,都是可怜人,若娘娘能想开便好了,只可惜了,娘娘那性子,是不可能看开的。
“陛下放心,娘娘很好。”
洪泰帝点点头:“那便好,叫她好好休息吧,朕就不打扰她了。”
许是被林皇后不去参加程文佑的大婚给刺激到了,洪泰帝头一回到这话都没同林皇后说便走了,只走的时候双手无力的向下垂着,一步一步向前踱着,形如木偶一般。
她连阿佑的大婚都不去了,为了不见他,她连最疼爱的孩子的大婚都不去了。
姜筠和程文佑同林皇后告了别,程文佑直接把姜筠送回卫国公府,姜筠明白他可能是要进宫去了,马车到了街道上的时候,姜筠道:“前面书坊把我放下来吧,我要进去瞧瞧。”
程文佑还未说话,姜筠又接着道:“哥哥自去忙去吧,我没事的。”
洪泰帝从慈安寺走时有些不正常,程文佑想了想道:“霍礼留下来保护你,有什么事,吩咐他就行了。”
姜筠嗯了一声,到了书坊门口,姜筠从马车上下来,目送着程文佑的马车离开。
书坊左侧有一个算命的先生摆着摊子,吆喝着给人算命,一个姑娘经过,那算命的想叫住那姑娘,被那姑娘身侧的丫鬟驱散,只扬声道:“姑娘你本不是定熙人,身体多病,至今未有婚配,不知老夫算的对不对。”
姜筠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心里暗嗤,这些还用算吗?
却见那姑娘听了这些,顿住脚步,她身侧的丫鬟便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那算命的便装模作样起来,一看就是要银子了。
那姑娘往一旁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便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算命的目露贪婪,正要伸手去拿,便被她身侧一个丫鬟拿着把剑挡开了,姜筠这才发现,她身侧的丫鬟里有两个是配着剑的。
平翠凑过来道:“小姐,咱们不进去吗?”
姜筠摆摆手,继续瞧着那姑娘,那姑娘一瞧便是初入定熙的,举止端庄,虽对四周充满好奇,眼神却不乱瞟,确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
姜筠再看那姑娘,她的丫鬟在摊子前的凳子上铺了一层纱布,她一坐下,那算命便问道:“不知小姐要算什么?”
那姑娘面露好奇道:“大师你算不出来吗?”
姜筠听了噗嗤一笑,那算命的也愣住了,满脸为难道:“这姑娘你只怕是要算姻缘吧。”
那姑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姜筠来了兴致,竖起耳朵听。
那姑娘道:“我要算的倒不是姻缘,只是要找一个人,不知大师你能不能为我找到呢?”
“姑娘知道他叫什么吗?”
她身侧的丫鬟凑上前道:“小姐,您不是要去挑书吗?”
那丫鬟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谨慎的,那算命的怕生意黄了,忙道:“姑娘,找人是不难找的。”
那姑娘还有些犹豫,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算命的,你上回说要我在桥头便能等到知心人,我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都快冻僵了,也没等到什么知心人。”
算命的骗过的姑娘家多了去了,正准备在胡乱编个理由,便叫先头那姑娘身边的丫鬟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吓得浑身一哆嗦,道:“姑娘饶命。”
那丫鬟道:“还当你是个高深的,居然是个骗子。”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那算命的直觉的今日晦气,平日里骗了那么多人,也没有直接就把刀架在脖子上的。
“敛秋,算了,放了她。”
先头的小姐发话了,那拿剑的丫鬟收了剑,踢了那算命的一脚,真是个泼辣的丫头。
那小姐对着出言提醒的姑娘谢道:“多谢姑娘提醒。”
秋蓉笑了笑道:“小姐不必客气,是我家小姐叫我过来的。”
“不知贵府小姐是?”
秋蓉对着姜筠的方向道:“那便是我家小姐,卫国公府的三小姐。”
那小姐顺着秋蓉的目光看去,便见一个小姐站在那里对着她微微颔首,明眸善睐,朱唇皓齿。
她缓步移过去,屈身道:“三小姐好。”
姜筠回了一礼,道:“姚小姐好。”
那小姐愣了一下,茫然道:“小姐怎知我姓姚。”
姜筠微微笑了笑,她不仅知道她姓姚,她还知道她叫姚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