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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唇角微勾起,有几分嘲讽意味。她徐徐将烟吐出,顾蕴正对着她,又靠得近,被喷了个正着。
她大为恼火,觉得这样的解语一点都没有千金小姐该有的端庄。她青着脸,摆了摆手,将薄薄烟雾挥去。
解语瞧着顾蕴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娇气,矫情,自以为是。
她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从来不曾尝过什么辛苦,什么疼痛,也习惯了俯视别人,觉得别人所承受的,都是理所应当的。
“顾蕴,我喷你一口烟,你就觉得我冒犯了你,那如果霍衍让你去为姜不渝挡刀,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应该对你好一点,对你有了那么一点点回应,你会笑一笑,很开心的投入他的怀里,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顾蕴的脸色更难看了些,手指捉紧了裙子。
让她去为姜不渝挡刀,怎么可能!
姜不渝算是什么东西,她的命能比她值钱?而且,被刀划伤是要留疤的。
顾蕴躲闪开解语的眼睛,低语道:“解语姐,你跟姜不渝认识才多久,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能拿她与我相比……”
这是对她更大的冒犯。
解语瞧着顾蕴嘟起的小嘴,扯了扯唇角,小丫头没有同理心,没有共情,这时候居然还能吃醋,还是浦隋玉一眼就看透了她。
解语无语的摇了摇头,伸手将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
她道:“顾蕴,如果那一刀刺中的是我的要害,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你现在对着说话的人,就是个鬼魂了。你明白吗?”
顾蕴胆小,烟雾缭绕里,解语那双充满风情的凤眼看起来阴沉沉的,再有她那阴测测的嗓音,顾蕴抖了个寒颤:“解语姐……”
解语闭了闭眼,不想再听她说话。
顾蕴找她谈话的目的,不用她说,她都知道。
顾蕴完全是站在“为你好”的角度,一厢情愿的做齐臻的说客。她努力做说客的用意,是希望她远离顾钧。
齐家与顾家是世交的关系,解家又与齐家早有婚约,这时候顾钧冒出来,会让三家都很没面子,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话。
而顾蕴在上流阶层的骄傲,是她自以为的顾家家门干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被人放在嘴里嚼来嚼去的谈资。
解语道:“我没有找楚恬报复回去,是我最大的仁慈。而我放过齐臻,只是因为我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别误会了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
她的眼神陡然一冷,将未燃尽的烟头摁在烟灰缸:“如果我要回去,你们可都太平不了。”
顾蕴望着全然陌生的解语,咬着嘴唇,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解语看到她的眼泪就觉得头疼。这丫头动不动就哭,她以前居然还觉得她乖巧可爱,真是被孽障蒙蔽了双眼。
也是,以前一心一意爱着齐臻,就爱屋及乌,连他身边的妹妹都觉得好。
解语揉着额头,不管怎么说,她却是顾钧真正的妹妹,看在顾钧的面子上,她还是要给她说点有用的话。
“顾蕴,你应该听过‘未尝她人苦,莫劝他人善’这话吧,没听过的话,那就记到心里去!等你真正被痛过了,你就明白劝别人大度善良有多缺德了。”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正在这时,门从外面推了进来,顾钧的脸出现在门后。
解语一看他的脸,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糊弄,她往后面看了眼,道:“你跟你妹妹很久没见面了吧,去哄哄她。”
说完,她就越过他的身子,往外侧走廊出去了。
顾蕴走了出来,看着顾钧黑沉沉的脸,她微抬起下巴,道:“你不要喜欢解语姐。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干嘛偏要喜欢她?”
“她比你大,又是齐臻哥的未婚妻,你看上她哪一点,值得你这么为她五迷三道的,连医院都不去了!”
顾钧离开顾家之后,很少与那边往来,不过顾蕴的娇气矫情,他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手伸得长,管到他的头上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顾钧黑沉了个脸,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沉声道:“顾蕴,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久未见面,再深的骨血亲情都会被时间冲散,更何况现如今他们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顾蕴在顾家是捧在手心的明珠,对他的兄长身份跟不不畏惧。
“哥,我知道你是我亲哥哥,所以我才要趁着浑水未浑之前,来阻止你们。你要是跟解语姐好了,会出大事的。你这是在抢齐家的媳妇儿,你知道吗!”
“这种事情闹出去,我们顾家的脸往哪儿放?以后还怎么跟齐家相处?顾家与齐家有合作生意,万一黄了,让大家怎么办?”
“你知道这些后果吗!”
顾蕴一股脑儿将她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站在大局上看问题,不要为了小情小爱不顾家门。
“呵……”顾钧低低笑了出来,“你在顾家这么多年,倒是把顾世业的那一套学了个八九成,虚伪,自私,名声,地位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可我早就不在顾家,你说的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蕴倏地瞪圆了眼睛,被他堵了个无话可说。可,即使他离开了顾家,他还是姓顾,是顾世业的儿子呀!
顾钧冷冷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你要是再在解语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别怪我不客气。”
顾蕴张了张嘴唇,顾钧一个眼神杀过去,她吓得闭上嘴,委屈的望着他。只听顾钧道:“别说什么兄妹,在我眼里,她比你重要的多。”
顾钧表完态度,就转身走了。
只留下顾蕴愣愣站在原地。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说,解语比她还要重要?
……
这一头,隋玉与霍衍坐在车后座上,此时,她的手被霍衍捏在手里。
他翻来覆去的看,偶尔捏捏她的掌心,她的指腹,好像她的手是猫爪子似的,只要捏一下掌心,尖尖的指甲就会冒出来。
隋玉知道他在看什么,她捏欧阳腾骨缝的那一手,他看见了。
所幸当时距离远,走廊的灯光又暗,他应该没看清楚她怎么弄的。
即使如此,隋玉的心还是绷紧了。她虚虚笑了下,在他再次捏她手指的时候,她反手勾住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叉着,柔声问道:“你提前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还要过几天才回来。”
她将脑袋依靠在男人的胸口上,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霍衍垂眸看她,漆黑的眼底很沉沉的一片。
“姜不渝,问你一个问题。”
“嗯?”隋玉疑惑的抬头,惜字如金的霍先生从来都是单刀直入,不给人思考的机会,他竟然先抑后扬了?
昏暗光线里,他的下颔线条坚毅利落,还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凝重严肃感。车外一晃而过的霓虹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忽明忽灭里,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锐利。
“什么?”隋玉坐起了身体,按压下心底里的惴惴不安。
“‘浦隋玉’,跟你是什么关系?”
在声落时,隋玉的呼吸也仿佛停住了。
她一直防着这一天,却还是被他知道了。
她挤出一个笑,紧张的嗓子眼儿里几乎憋不出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霍衍乌沉沉的眼盯住她:“顾钧是‘浦隋玉’的主治医生,他跟我说,他曾在‘浦隋玉’的病房,看到你跟连舟。”
隋玉的手指悄悄捏紧了。他没有问她与连舟在那里干什么,这更加让她紧张。
她不知道霍衍知道了多少信息,这让她不敢轻易开口。
她想了想:“所以,你卖给顾钧‘英雄救美’的人情,这是他给你的回报?”
隋玉暗道,亏她还看好顾钧与解语,原来是个为了女人就出卖了她的小男人。
不过,若隋玉心平气和下来,就会知道,顾钧与她的关系,也就点头之交,中间多了个解语而已。解语是她的好友,而顾钧不是,她还隐瞒了解语遇险的信息,顾钧就不可能对她客气,帮她隐瞒他所知道的。
霍衍不说话,隋玉就知道他默认了。
她微低头,舔了下嘴唇,思索着怎么才是安全的回答。
霍衍也不催促她,用她的指甲轻轻地刮他食指的指腹,似乎还在想她的手指会不会像猫一样,遇到危险时就亮出尖锐的爪子。
“‘浦隋玉’是我的师父,我的修复手艺,是从她那里学来的。”隋玉搬出对连舟说的同样的话,“师公是个很严厉的人,他不喜欢自己的徒弟隐瞒他收徒,所以,‘浦隋玉’收我做徒弟的条件,就是不能说出我跟她的关系。”
“而且,我师父遇上了点事情,成了植物人,我想帮她,但有心无力。”
霍衍看着她:“你之前说,是你在图书馆看了书,自学的?”
隋玉:“自学了一阵子,但没有师父指点,技艺只能在兴趣范围内徘徊,没有任何突破,后来,我在梨落厂打听到了这么个人物,就联系上了她。”
“我感动了她,她悄悄传授我技巧,不然,我怎么能进步这么快,还被你看上?”
她说完话,看到霍衍眼睛里的锐利收了起来。
她悬着的心,也就缓缓落下。
这个理由,他是相信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她反攻了。
隋玉捏住他的手指头,反指着他:“其实,你所谓的出差,是回了北城,悄悄调查我师父吧?”
以霍衍的谨慎小心,他定然要去那里一看究竟的。
只是,他为什么没有像顾钧一样,以为她与连舟在“浦隋玉”的病房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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