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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然回去宁水村时候,已经是很晚。
这时日落西山,天际薄阳染红了半边天,透着点熹微的光晕。
宁然就背着竹筐,迎着最后一点日光,慢悠悠往家里赶。
回去路上,宁然还遇上了不少村里人。
她看见些和善的,礼貌的打声招呼。
没成想,对方反倒奇怪的看了宁然一眼,望她的目光里带着些悲悯及同情。
好像她发生了多么不幸的事情似的。
宁然被看的莫名其妙。
但转念想到宁成晖与许玉珠,她心里微微一沉,往家走的脚步就快了不少。
出乎意料的是,当宁然到家门口时,四下静悄悄的,门里院子也没传出什么声音。
像没人在家似的。
宁然快步走近,就见自家门上,被人上了锁。
她沉默了下,转头看了眼旁边宁清凤家,她家也静无声息的,门上同样上了锁。
一时间,宁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心底那股情绪是怎么回事,只是压的她沉甸甸的。
在原地站了会儿,宁然掏出钥匙来开了锁,推门进去。
她不是没有钥匙,却也没想到,宁成晖和许玉珠竟然不在家。
宁然将竹筐放在墙边,没顾上别的,先朝屋子走去。
习惯性的推门,宁然同时摸出手电筒打开,强烈的白光顿时照亮有些昏暗的房间。
宁然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等她适应了睁开时,就发现前面小桌子上被被子压着的一张纸条。
那是宁成晖留的。
早些年,宁成晖年轻的时候,是学过字的。
许玉珠年轻时候家里也殷实,她爹娘疼她,舍得在她身上花功夫,也请过先生教她一段时间的字。
所以,上辈子宁然还跟宁成晖和许玉珠一起生活时,如果他们有事出去,都会给宁然留字条。
宁然也给他们留。
目光落在那张字条上,宁然眼神沉了沉。
她伸出手的手颤了下,才成功把字条拿起来可。
上面写道:
“然然,我跟你外公实在不放心你小姨,听说她婆家来找她麻烦了,去看看。你别担心,回来了就赶紧吃饭吧。饭还温在灶台锅里,热热就行。如果我们晚上没回来,你也别等我们,早些睡。”
她快速浏览过上面的内容。
人定在原地,蓦地冷笑一声,夹杂着点涩。
宁然是真的没想到,昨晚宁清凤都那样绝情的对宁成晖和许玉珠了,他们现在竟然还愿意去给宁清凤在张家人面前撑腰。
张家人来干什么?
不就是不愿意张翠芬在宁清凤手里吃了这亏,又想给张翠芬洗脱了这罪名,救她跟她儿子王铁林吗?!
但宁清凤在张家老太太手里被磋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够出口气,她怎么可能愿意罢休?
依宁清凤那个性子,如果她不在张家人身上要出令她满意的赔偿,她能闹到两家势同水火。
别说什么宁清凤会不会看在张大柱的份上饶过张家人之类的蠢话。
张大柱对宁清凤确实是有些感情在,但宁清凤没有,反而很看不起张大柱!
宁清凤不肯放手,张家人不愿意吃亏。
这样一来,他们势必会僵起来,那宁成晖和许玉珠去了,除了受气,还能有什么结果?
说不定,张家人还会反过来怪罪宁成晖和许玉珠没教好女儿。
宁清凤也会怪他们多管闲事!
两头都落不着好。
早上出门前,宁然已经留过字条,让宁成晖和许玉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掺和这事儿。
可他们还是去了。
宁然定定看着手里的字条。
眉眼淡漠,长睫微垂,掩去眸底几分暴躁。
她面无表情转身,走出门到灶台边看了眼,下面还有些余火。
宁然神色愈加冷,反手直接将字条扔进火堆。
看也没再看,宁然毫不犹豫回去,洗漱完后躺到床上睡觉。
为了让自己真的睡过去,宁然直接在床边点了安神香。
睡前,宁然唇角微勾,漆黑眼睛更显冷漠。
她也是有脾气的。
她倒要看看,没有她护着,宁成晖和许玉珠要怎么解决张家人!
……
有了安神香,宁然一夜好眠,安稳睡到天亮。
自然也不知道,半夜里,宁成晖和许玉珠曾经回来过一次,只待了一会儿,又很愁苦的离开。
看到宁然在睡觉,他们没叫醒她。
但哪怕他们想叫醒宁然,有安神香的宁然也不可能醒来。
宁然醒来,第一时间起身去了里间。
见到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宁然神色更冷,转身出去。
她一声不吭的给自己洗漱,补上自己昨晚没做的按摩,感觉伤腿又好了几分,宁然才满意的停下,准备做饭。
看了眼灶台,宁然发现前两天弄得野菜还剩下一些,就准备做个菜粥。
但家里的大米没有多少了。
宁然揉了揉额头,心想过两天去县里,还得买一些回来。
她的胃吃不习惯粗面做的干粮。
有条件,她肯定让自己吃的好一些。
结果宁然刚淘好米,就听到有敲门声。
宁然随手放在桌面上,在身上胡乱擦了下时候,朝门边走过去。
开门时,宁然问了句:“哪位?”
外面没声音。
宁然就门拉开一些,抬头看过去,发现外面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高不过一米七五,但在这年头算的上高了。
他面相黝黑,看上去倒是挺朴实。
身量也结实。
五官却让宁然觉得有些眼熟。
宁然就愣了下:“你好,请问你哪位?”
看见宁然,那男人顿时就愣住了。
呆呆的望着宁然,目光有些复杂。
还带着点伤感与黯然。
宁然低头看了眼自己,手将门推开,靠着门板。
挑了挑眉:“不好意思,找谁?”
那男人愣神过去,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的退后一步。
看着宁然,嘴巴张了张:“我找许玉珠,你……”
他看眼宁然,难得有些语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然从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察觉出点身为长辈不易察觉的疼爱,以及难以言喻的愧色。
这回轮到她怔住。
想了好一会儿,宁然总算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看着男人眼熟。
瞥眼男人,宁然顿了下,收起面上的随意。
她没再靠着门板,立在原地,挺直腰背,姿势郑重了些。
眼神有点异色。
迟疑了下,开口道:“你……是许保民,舅姥爷?”
许保民与许玉珠只差十岁。
所以许保民如今还不到五十岁。
又因他常年劳作,身子骨硬朗,看上去年轻些,倒像个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的年岁,宁然心理年龄怎么都已经四十岁了。
再叫许保民舅姥爷这样辈分大的称呼,宁然多少有些不自在,尴尬极了。
面前的许保民沉默了下,看了宁然好几眼,才点头道:“是我。你……”
他迟疑了下,“就是清云的那个孩子?”
当年就是宁清云未婚先孕的事害得许保民与许玉珠两人父亲病倒,许玉珠又被迫与家里断绝关系。
老实讲,许保民对宁然的感觉不是很好。
挺……一言难尽的。
宁然也理解。
她就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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