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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嘞!”
老道士吃惊,结果忘了自己还在水下。
他才刚张口,就被连呛好几口水,人在水下胡乱挣扎。
看到老道士被水呛到,晋安来不及多想水神娘娘的用意,匆匆收起水里漂浮的几样东西后,与削剑一起拖着老道士浮上水面。
咳——
咳咳——
当众人上了岸后,一阵剧烈咳嗽,带着劫后余生的在大口大口呼吸岸上的新鲜空气,一个个毫无形象的仰面躺在岸上。
此时人人都是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动弹一根手指头,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
这一路上的死里逃生,把一行人的精力都折腾光了,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再动一下,都只想着就这么躺在岸上好好睡一觉,就算是天塌下来老子也不想动了。
而直到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后,他们才察觉到浑身酸痛,身上不少地方撞出乌青,这些都是在地下暗河里撞击的。
“咳咳咳咳咳……”
老道士咳了好一会,把呛进肺里的水都咳出来,终于能说话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向晋安大倒苦水:“都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因为天天都要起早贪黑,奔波生计。老道我觉得应该再加一苦,盗墓贼们盗一次墓也是不容易啊,不仅起早贪黑,还要被死人追,被水呛。”
“小兄弟,老道我现在就感觉被水这么一呛,命已经丢掉半条。”
“行了,少贫嘴了,我看了下头顶月色,马上就要黎明天亮了,老道你和义先生赶紧确认下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好赶回龙王台跟其他人汇合。”
晋安的话,倒是提醒了大家,那些经历一连串死里逃生?原本精疲力尽瘫倒在岸上的铁骑卫大汉?不用都尉将军下令,已经军纪严肃的起身列队站好。
这些铁骑卫?果然不愧是都尉将军亲自拉练出来的亲兵?各个都是精兵中的精兵。
而此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们眼前有一座平湖,他们刚才是从湖底下游出来的。
虽然入夜后的大山?只剩幽暗如巨兽轮廓?看起来都长一个样子,但这丝毫难不住懂得风水堪舆,能仰观天象,俯察地理的风水先生和老道士。
辨认了下星象位置?二人很快定位到此时位置。
他们跟龙王台的偏差有点大?要顺着大山里的河流,找到入江口后,往回走二十多里山路才能重新走回到龙王台。
大家担心夜长梦多,顾不得疲惫身躯还有饥肠辘辘,强打精神的连夜赶路?一路上只能借着牛皮袋里已经被水泡烂,发白发胀的面饼?勉强充饥。
“晋安公子,我怎么觉得水神娘娘跟你很熟?她看到晋安公子后?居然没对我们下杀手,反而还给晋安公子你送礼?”
路上?哭丧人兄弟艰难啃完被水泡得发胀后?如同嚼蜡一样没任何味道的面饼?在墓里跑了一晚上,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垫了点东西后,大伙这才有思考时间,哭丧人朝晋安好奇问道。
结果,晋安还没回答,已经从呛水阴影中恢复过来的老道士,挤眉弄眼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嘿,老道我当初在悬棺葬峡谷第一次碰到水神娘娘时,也看出来了。”
然后老道士把晋安第一天来府城就如何认识水神娘娘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家。
当然了,老道士还没傻到,把晋安曾在走阴中,打伤过小旱魃的事抖出来,这事他们五脏道观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大家听完老道士的话,都目光诧异的齐齐看一眼晋安。
那敬佩,肃然起敬的样子,就差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晋安道长你果然牛逼。
晋安瞪了眼多嘴的老道士,他沉思说道:“其实,这事没大家想得那么复杂,我觉得水神娘娘应该只是单纯报恩而已。”
“她当初落水溺死,被龙王娶回龙宫作水神娘娘,本身就是被龙王害死的。我今天斩杀了龙王,她知恩图报,是件很正常的事。”
哭丧人里问题最多的弟弟,听完晋安的话,点点头:“但我就是觉得晋安道长老牛逼。”
晋安:“?”
晋安毕竟曾经差点劈死了水神娘娘的儿子小旱魃,有点心虚的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于是岔开话题:“话说回来,腾国国主被龙王台的四根旱骨桩,钉死在阴邑江下,他最后是怎么逃脱风火大劫焚身,找到我们复仇的?”
风水先生思索点头:“腾国国主能摆脱旱骨桩和风火大劫焚身,应该是跟那只阴间摆渡人猴子,最后引爆尸丹,引发主墓室坍塌有些关系……”
“至于这其中具体发生了哪些变故,就不是为我们外人所知的了,恐怕只有已死的腾国国主才知晓。”
此时就连都尉将军也是好奇加入话题:“义先生,腾国国主最后时刻从嘴中吐出的那颗血肉灵珠,到底是什么?莫非也是尸丹吗?”
风水先生皱眉想了想,回答说道:“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历代国主,皇帝,到了晚年后,都会求道问药,渴望吃仙丹,长生不老吧。”
“那腾国国主贪生怕死,舍不下生前的荣华富贵,肯定也不会放过寻药问长生。”
“他手下可差遣的兵马众多,生前肯定在名山大川里搜刮了不少珍贵草药,吃了不少灵丹妙药,要不然也不可能炼出那么多剧毒药渣,藏在他的九个儿子尸体内了……”
“而真正最好的丹药,自然是被腾国国主留给了自己,这倒很符合他自私自利,独占所有的性格。因为有琥珀石、镇尸碑、养魂木滋养他肉身与神魂,保证肉身千年不腐,被他吃进肚子里的灵丹妙药,或许就是因为受到千年尸气滋养,最后变化成一颗真正的尸丹吧。”
“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猜想,具体实情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风水先生边走边交谈。
即便山路崎岖,他依旧心不跳,气不喘。
气息平稳。
这一看便是平日里注重养气的高手,已经养气有成。
反观老道士虽然也练气,可就没那么气定神闲了。
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路走得气喘吁吁。
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给几斤重的鞋底抠掉山里泥巴。
老道士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普通人。
比普通人多懂一些道术的普通游方老道士。
“可惜了,我们即便把龙王挫骨扬灰了,到头来还是没能看到这龙王的真正长相,到底是不是鞋底脸?”
“老道我下墓前,可是一直很好奇这民间传闻的龙王到底长啥样,一直想一睹真容。”
老道士脱下鞋子,倚靠大树拿树枝抠掉泥巴,顺便在树干上拍了拍掉进鞋子里的泥巴后,老道士重新套上鞋子继续追上大家。
被老道士这么一说。
大家心中居然也生起几分遗憾。
他们第一次见到腾国国主时,腾国国主全身覆盖龙鳞玉甲,遮得严严实实。
当晋安打破琥珀石后,腾国国主又马上大火焚身,变成血尸,全身没块好皮。
从头到尾就没见过这位千年前号称真龙转世的腾国国主真容。
……
……
二三十里的山路并不好走,即便晋安他们占着身手矫健,直到天际尽头出现第一道鱼肚白,日升东方,黎明到来时刻,他们距龙王台依旧还有一座山头。
忽然。
轰隆隆,大地震动,天地怒吼。
“什么声音?”
队伍一停。
可没过多久,大家面色一变,震耳欲聋的江水声,打破黎明寂静,浊浪排空,汹涌奔腾而来,宛如一条黄浊蛟龙入江,震荡得天地震颤,咆哮。
是断流的阴邑江,水位重新涨回来了。
当看到奔涌的江水,从眼前滔滔滚滚冲过去时,都尉变了脸色。
“我与龙王庙那边有约,不见我们出千尸洞上岸,绝不会让阴邑江涨潮!不好!是龙王庙那边出事了!”
都尉面色一沉,大家不敢再在路上耽搁了,晋安扛起老道士,身体刷的一下,在密林里身手矫健像头山豹的蹿出去,瞬间看不到背影。
其余人也都速度全开的跟上。
当他们赶到龙王台时,结果看到这里一片狼藉,岸上躺了不少哀声惨叫的伤兵,龙王庙、四根旱骨桩,全被人给毁了。
晋安他们这么多人出现在龙王台,动静不小,立刻引起龙王台守兵的注意。
“都…都尉?”
“都尉您还活着?”
“都尉您现在到底是人…还,还是鬼?千尸洞不是被阴邑江倒灌给淹了吗……”
守兵们看到活着回来的都尉、白龙寺三僧、五脏道观几位道长,还有铁骑卫时,面色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不敢确定。
“说!”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我们还没回到龙王庙,这阴邑江里的江水就重新涨潮了?是不是小旱魃出了什么变故?”
都尉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与一地伤兵,目光愤怒欲喷出火光,此刻都尉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这些可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精兵。
他只是下一趟千尸洞,就死伤了这么多精锐弟兄,他何尝不愤怒,两只眼睛里好像要喷出怒火来。
都尉现在只是面色阴沉,没有失去理智与冷静,已经是气度涵养得很好了,他藏在袖袍里的十指,紧紧捏拳,指骨捏得咔咔响,正在极力压制胸中如熔岩灼热的怒火。
看到一地伤兵,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也是面色一变,然后拿出金疮药,主动接骨、止血,配合大夫救治伤员。
在跌打接骨疗伤方面,老道士和白龙寺三僧丝毫不弱于那些开医馆的大夫。
直到这一刻,守兵们才终于确信,眼前都尉是大活人,而并非是被淹死在千尸洞里的死人,惊魂未定的这些铁血军人,当即眼眶一红,嚎啕大哭起来,求都尉将军一定要为弟兄们报仇。
哎。
原本还为平定龙王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晋安,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情压抑的叹息一声。
很快,大家便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那伙古董商人之所以这次没有全部下古墓,那是因为他们早在一开始的目标,并非单纯只为了夺取腾国神器分水珠。
这些古董商人兵分两路,一路混入他们队伍中,借他们之手突破主墓室里的层层机关,伺机抢夺腾国国主尸体上的腾国神器分水珠。
而另一路人,则在不久前,突然偷袭围攻起龙王庙,还有阴邑江里负责镇压、操控小旱魃断江的神秘道士高手。
按照时间来算,差不多就是晋安打破腾国国主琥珀石,腾国国主陷入风火大劫焚身,猴子抢走腾国国主尸身上分水珠的时候。
这下全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杀死了猴子,却没能在猴子身上找到分水珠,当时在墓里,还有一人带着分水珠,顺利逃了出去。
那人逃出古墓后,埋伏在外的古董商人一接应到同伙,立马对朝廷守兵发动偷袭。
那位能操控小旱魃的神秘道士高手,虽然本事厉害,可在数人围攻下,尤其是那些古董商人利用对方对普通人的同情心,大肆屠杀普通人兵卒,然后乘机多人围攻打伤神秘道士高手,劫走了装有小旱魃的棺材。
等于是,腾国神器分水珠,还有小旱魃,现在全都被那伙古董商人得到了。
大家刚刚还沉浸在全歼下墓古董商人的喜悦情绪,此刻荡然无存,晋安他们虽然击毙了对方不少高手,可那伙古董商人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些守兵说着说着,再次忍不住失声哭出。
他们以为连都尉他们也都死在墓里,自己这边高手全军覆没了。
“混账!这帮人,真是死不足惜!”
听完前因后果,都尉终于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滚烫怒火。
“这些贼子居然敢袭杀朝廷官兵,公然与朝廷对抗!给我查,即刻起封锁武州府全境,一城一池的给我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这些贼子的藏身之地!”
“王光,你带一路人马,快马加鞭赶去府城看看府尹大人有没有事,你持我兵符调动兵营里剩余的其他铁骑卫弟兄,保护好府尹大人安全!我担心那帮贼子既然敢对我们出手,也会对府尹大人出手,只有搅乱武州府的浑水,他们才有逃出武州府的机会!”
都尉将军一道道军令下达。
原本士气低迷,失去主心骨的在场将士们,顿时重燃士气,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大家喏的一声,开始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
“晋安道长、住持、还有诸位,对不住了,恐怕这次平定龙王案的庆功宴,短时间是没法吃成了,等我平定武州府之乱后,改日一定一一登门拜访道谢诸位。”
“诸位放心,朝廷应允的事,绝不会食言。”
都尉将军双手抱拳,朝晋安,白龙寺住持他们,一一歉声说道。
……
谁能想到。
他们上岸还没多久,居然面对这么多的接连变故。
晋安他们都很理解都尉此时的沉重心情,在留下救治完所有伤员,大家这才互相道别,拖着疲惫身体离开龙王庙。
风水先生跟晋安、老道士、削剑一起离开的,五脏道观毕竟都是大老爷们,不适合神婆留夜,神婆先回她自己的住处休养了。
当路上只剩他们四人后,风水先生语出惊人:“晋安公子,之前在墓里,因为人多口杂,有些话我不便多说。”
“其实,我家夫人早在我们这趟下墓前,就已经大概猜想到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抢腾国神器分水珠……”
“屍解仙出世,罗庚玉地图出世,他们应该是盯上了马上要开启得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沉寂太久太久了,而这次要开启的第一个洞天福地有些特殊,我家夫人正好略知一些情况,那伙人是有备而来夺取分水珠的。”
大争之世马上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