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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道:“哦?那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更当精诚合作才是。不瞒你说,眼下围困你我的人,也是和我们一样,来自契丹。我们对他的了解,要远胜于你们。拿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圣妍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凭甚么让我相信你们?”
这时外面的树林里传来悉悉的脚步声,那女子急道:“信不信只能由得阁下,他们的人快要到了!”
陆圣妍道:“你们这么多人,我可无法都救得下。这是解药,你服了便可进得来。”说完从怀中掏出小瓷瓶,那是花三娘送她的,伸手递给那女子。
那女子此刻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接过瓷瓶,张口便服。也许是太紧张的缘故,她手一个哆嗦,那瓷瓶跌落在车板上,滚进她的裙底下。陆圣妍拽住她的步辇,往里一拉,那女子便连人带辇进了毒圈。
那女子弯腰,从裙底下掏出那个小瓷瓶,正要递给毒圈外的那三名契丹汉子。岂料陆圣妍双掌齐发,直拍两人胸口。那两人猝不及防,口喷鲜血,倒地身亡。剩下的那名探路汉子反应甚速,拔出腰间弯刀向她砍来。
陆圣妍捏住刀背,顺势一引,那汉子收足不住,往前跌去。陆圣妍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上,那汉子趴倒在地,哇地一口鲜血喷出。
那女子见状又惊又怒,对着陆圣妍质问道:“你为什么甚么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手下,与你并无任何仇隙!”
陆圣妍道:“将他们几个活人留在这里,万一让那些人抓到了,我可不放心!”
那女子道:“他们绝不会出卖我!”
陆圣妍道:“可他们对我也无甚用处。”
那女子一时气塞,她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她指着地上那名死去的探路汉子,道:“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人中,就他最能识破那些陷阱诡计,你却偏偏将他打死了。”
陆圣妍道:“哦?这么说我是救错人了。刚才应当救下他,杀了你才对。”
那女子见陆圣妍这般冷酷无情,又瞧瞧了刘驽,见他单纯质朴,心想这两人怎可能是一路人。
她心道:“这女人心狠手辣,若是她觉得我没有用处,定会将我也杀了。看她样子,又不贪金银珠宝,只能拿话骗她了。”于是说道:“其实我也能识得那些陷阱,只是不如他那般熟练罢了。”
陆圣妍道:“你能识出陷阱便好,若是不能,你也难逃一死。”
刘驽见那女子听言后身子不由地一抖,可见其惧意之深,道:“陆姨,你就饶过她吧。她能识出陷阱,肯定还有用处。”
陆圣妍怒道:“你个狗娃子倒是好心,你心肠这么好,为甚不去开个大米店,天天施粥给全天下的穷人吃!?”
刘驽道:“我爹是种田的,不是开米店的。”
三人正说话间,几十个契丹人从树林中走出,将此地团团包围。陆圣妍一脚将刘驽踢下地窖,同时右手抓住那女子的肩膀,便要将她落下地窖,那女子惊道:“我的腿脚有病,不能下车。”
论力气,她绝不是陆圣妍的对手,可此时她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竟让陆圣妍拉她不动。
陆圣妍道:“你想死便死,我可救你不得!”说着纵身跳下地窖,再也不管那契丹女子。
地面上,众多契丹人大喝乱叫,正不知将那名契丹女子怎样了。
下方的地窖里,薛红梅坐在的角落里,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岳圣叹将她的行状看在眼里,道:“薛姑娘,你有甚么话,但说无妨。”
薛红梅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没甚么想说的。”
岳圣叹道:“你是不是有甚么顾忌,有岳某担保,绝不敢有人害你。况且若是你所说的事,对大伙儿都有利,大伙自然都会向着你。若是有个别人想对你不利,我们自然也不会轻饶了她!”说着他用眼角瞅了瞅花三娘。花三娘一声冷笑,转过背去,也不说话。
薛红梅又看了看陆圣妍。
陆圣妍知她意思,说道:“若是你所言之事,能救得我和我男人的性命,我自然帮你。”
薛红梅道:“好,那我就说了。只是需要事先声明一点,本姑娘和契丹人从未有过任何瓜葛,也没有任何冲突。刚才你们在上头的时候,我悄悄露头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契丹女的我认识。”
花三娘一听,急忙转身问道:“她是谁?”
薛红梅以为她又要构陷自己,并不理她,而是对着陆圣妍继续说道:“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跟着师傅去长安办事。师傅在契丹人中朋友甚多,那一次他也带着我去拜访了一位契丹朋友。
“他的这位朋友乃是契丹大姓耶律氏的夷离堇,也就是耶律一族的首领。此人受遥辇氏痕得堇可汗之命,留在长安为质子。而这名契丹女子我也见过,正是那位耶律氏夷离堇的正妻,当天她还曾上席敬酒。”
刘驽道:“难怪她和我说,自己在长安呆过。陆姨,她肯定对咱们有用,你上去救她下来吧。”
岳圣叹道:“既然刘驽都这么说,看来这女子定是与契丹耶律氏大有渊源了。”
陆圣妍道:“难怪她一开口便说,要送我三百匹草原上的上好骏马,一般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身家。”
花三娘道:“若是真有那么多匹马,我倒也有办法。”
岳圣叹道:“甚么办法?”
花三娘道:“嘿嘿,古人能使火牛阵,老娘也能使毒马阵。”
岳圣叹听她这么一说,便想起被她使用五蛊散害成蛊尸的,‘苗疆四鬼’中的大鬼和二鬼,顿时不寒而栗。
陆圣妍道:“你要是真有这法子,我便去将周围的活物都抓来,供你驱使。”
花三娘道:“算了吧,外面那么多陷阱,你出了毒圈就别想活。”心想:“外面的毒圈快要失效了,这里就剩你一人还能打,你要是死了,老娘也要跟着遭殃了。”
突然她眼睛一转,盯着刘驽问道:“你刚才进毒圈的时候,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刘驽乖乖答道:“我也不知道。”
花三娘一听,又向陆圣妍问道:“你给他吃解药了?”
陆圣妍道:“没来得及,他冲进圈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跳上去。”
花三娘的目光落在韩不寿的身上,面露佩服之色,道:“令师果然高明,小小一粒解毒药丸,竟能有这般长时间的效果。”
她昨晚亲眼见韩不寿给昏迷的刘驽喂下药丸,当时她以为那是刘驽已被金鳞河豚的毒囊害死,韩不寿见后不肯甘心,便将解毒灵药喂他服下。而刘驽服药后,仍是不醒,因此花三娘自然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韩不寿闭着双眼,潜自疗伤。虽然地上那些契丹人似在大声争吵些甚么,十分嘈杂,他却连眼皮也不抬,道:“我师傅的解药虽灵,却也没有如此长的药效,王夫人谬赞了。”
花三娘颇感纳闷,道:“那又是为何?”话刚说完,她已经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其中缘由,恨恨地说道:“这小子倒是好命,阴差阳错地成就了百毒不侵之体。我有一个主意,只要这个孩子胆子大,我们就有救。”
韩不寿听她这样说,睁开双眼,对着花三娘叱道:“你要是敢打他的主意,我决不饶你。即便我死了,我师傅也决不饶了你!依他老人家的性子,你当知后果如何!”
花三娘知道韩不寿所言非虚,那位鼎鼎大名的“玉傅子”是她万万惹不起的,便连王道之平日里也要让此人三分。她笑道:“韩公子莫要担心,此法绝不会伤及这个孩子的性命。”
陆圣妍问道:“甚么办法!”
花三娘从腰间取下一个鼓鼓的绣袋,约莫有拳头大小,道:“这是老娘花了五年时间,攒下的所有‘五蛊散’。”
岳圣叹一听,惊道:“你的意思是,让刘驽拿着这些‘五蛊散’去毒那些契丹人,让他们都成为蛊尸,都听你的号令?”
花三娘道:“正是如此,这孩子百毒不侵,他拿着这‘五蛊散’出去,只有他毒别人的份,他自己可是一点事儿都不会有。”
韩不寿道:“花三娘,你莫要乱言蛊惑人心。那些契丹人不待等到中毒,只需一人一刀,刘驽哪里还会存下性命!?”
岳圣叹道:“正是如此,刘驽只要出了这地窖,那些契丹人便会乱箭攒射而来,他哪里还有机会去施毒?”
刘驽一直在担心地上那名契丹女子的安危,听岳圣叹说起放箭,便随口问道:“为什么那位契丹姐姐在地上呆了这么久,也没听见那些契丹人放箭伤她?倒是好奇怪!”
岳圣叹一听刘驽这么说,便道:“此女子身为耶律氏夷离堇的正妻,那些人定对她有些投鼠忌器,不敢随意伤她。”
花三娘一拍大腿,道:“有了!老娘简直太聪明了!你快过来,小鬼!”她冲着刘驽招了招手。
刘驽恨她曾用毒虐待自己,站在原地不动,道:“老贼婆,你有甚么事儿,尽管说出来,可别耍花招!”
花三娘奈何不得他,道:“切,这小鬼,老娘还能害你么。我教你一个法,上去之后拽住那个契丹女子作肉盾,那些契丹人便不敢伤你。你就趁机接近,用这些五蛊散将他们统统毒倒。”
刘驽怒道:“这种下流卑鄙的事情,我不干!”
陆圣妍听他说不干,乃是大怒,爆栗子便要凿他脑袋,道:“你到底干不干!”
刘驽道:“要我去对付那些契丹人,没问题!但是让我拿别人当挡箭牌,这种卑鄙的事情我绝不干,你只管拿爆栗子凿我!”
陆圣妍伸手便要打他,花三娘连连阻止,道:“哎哎哎,我还有个法,不知道陆姑娘愿不愿意?”
陆圣妍问道:“甚么法子?”
花三娘瞟了眼昏迷中的公孙茂,道:“我曾听说,你和你男人曾经夜袭崆峒派,得到一套当世绝学,唤作‘乾坤迷踪步法’,可有这回事儿?”
陆圣妍一听惊怒满面,道:“王夫人此言何来,我二人并不知何为‘乾坤迷踪步法’。王夫人自己想要学这武功,不妨自己上崆峒山去索要,再看那些道士愿不愿意给你!”
花三娘身受重伤,因此脾气也比平时格外好些,对着陆圣妍笑道:“陆姑娘莫要生气,你若是确实没有得到过那套‘乾坤迷踪步法’,那只当我没说。只是如果这位小兄弟能够灵巧些,躲得开那些契丹人的箭矢刀剑,撒得出我的‘五蛊散’。待到我的‘毒人阵’一成,将那些陷阱机关尽数踏去,大家便可一起重获自由。只是如果真的没有这门功夫,那依这小鬼的脾气,绝对办不成此事,真是可惜了!”
刘驽听她这么说,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在家的时候,常常掏鸟蛋、抓田鼠,最是灵活不过。我爹要是追着我打,我绕着村子遛他三圈,他也追我不上,只能干瞪眼。”
花三娘噗嗤一笑,道:“我的小兄弟呀,就你这点能耐,还吹甚么!那些契丹人箭术极好,你敢冲上去,他们就将你射成刺猬,再用刀把你劈成一瓣瓣的。”
陆圣妍仍在想着花三娘之前的话,继而说道:“花三娘,你之前说过的话可是作得数,只要我教这狗娃子步法,你就能把我和我男人都带出去?”
花三娘道:“绝无疑问,陆姑娘你放心好了。”
陆圣妍道:“好,我教!”
刘驽道:“你教我就学。”
岳圣叹见状也道:“如此便是最好!”
韩不寿见状,喝道:“你们几个人安得不是甚么好心,还是止住罢!”接着又向刘驽说道:“你的舅舅,我的师傅,他老人家的功夫出神入化。你若是想学甚么武功,将来找他老人家学不迟,千万别上这几个人的当!”
外面契丹人的呼喝声越来越大,也不知在说些甚么。那名契丹女子偶尔也回话,虽也是说的契丹语,但听得出口气十分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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