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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染站在自己的行宫外面,出神地看着天空。

现在的天空,蔚蓝澄澈。

但她知道,这其实只是潉营造出来的假象,真正的天空漆黑一片。

进入“流浪纪元”已经一千多年了。

所谓的流浪纪元,便是指无家可归,寻找新的家园的一个纪元。

世界之兽潉,载着两座天下寻找着适合建立新世界的位置。

齐漆七这个新上任的天道,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得益于在终焉城见到的那九大真理,他成长得很快,又是“叶抚”钦点,所以称为天道之路走得极为顺畅。师染分明地感受到,一些规则漏洞与错误,在被一点一点地修补。

她也感觉,这新任天道貌似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暂时也说不出来。

新的人皇,则由占据了“煌”这个名字的家伙担任了。他将接替曲红绡以前的职责与使命,代表万物意志,为万物意志而前行。

历史观测者何依依默默无闻地游荡在历史长河之中,守护着历史。

他是“流浪纪元”的命名者,旧纪元的赞歌也由他亲自抒写:

“天元纪的赞歌是‘重生’的赞歌。”

叶抚被胡兰杀死后,伤心欲绝的白薇便独自一人守着三味书屋,飘荡在那旧世界的残骸之中,哪里也不肯去。曲红绡因为是旧世界天道意志之下的人皇,所以,也留在了破败的旧世界之中。临行前,曲红绡将敖听心托付给了师染。

敖听心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终还是落到了“吃龙”的师染手上。

瞧着这座天下,乍一看,感觉什么都没有变,但仔细一想,似乎什么都变了。

这一千多年里,天下格局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变化就是,师染率领着云兽,完成了新任天道的考验,成为了这座瘦弱的新世界的“新人类”,称之为“云族”,占据了天下格局的主导权。当然,聪明的她,很巧妙地将“新人类”与“旧人类”融合了,组建了一个共同的文明。所以,这导致天下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实际上,真正的主导权落在了以师染为中心的云族手中,这地位堪比当初主导天下的“儒释道”三家。

她如愿以偿地完成了云兽一族最大的目标。

原本以天空为大本营的她,在综合考虑之下,还是把大本营转移到了地面,建立了一座等同于之前朝天城那般的独立城池——惊煌城。

建立其惊煌城后,师染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云兽一族的背叛者师九幽要来了他的头颅。

杀死一个超脱者,在天道意志的帮助下,还是能做到的。

师染带着师九幽的头颅去见了她的姐姐师千亦。如同最开始收走师千亦血脉所答应的那样,“下次再见时,师九幽的头颅会摆在你的面前”。

而云族之外的格局变化,也是相当大的。

儒释道三家,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佛祖、至圣先师以及道祖先后归于天下,而各家的二祖又各自追寻人生意义,不再插手三家之事后,三家的理念种种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儒家,新圣甄云韶的出现,为儒家理念写进一个“仁”字,大圣人周礼归安,李命告老退居幕后,周礼的学生居心扛起大旗,成了新的话事人。居心大刀阔斧整改儒家那些尾大不掉以及历史遗留问题,摒弃一些传统的陋习,修正思想理念,将“儒治天下”转变成“儒安天下”。而作为一个以读书为主的学派,儒家不再成为读书人心里唯一的左右,以“宋书生”为代表的新学派俨然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达家,达家以“包容、自省、取长补短、读思想……”等基本观念,受到追捧,一千多年的变化里,渐渐有了“在达家读书,在儒家修炼”的认识。达家本身是“包容”的,所以许多时候像是百家之结合,只要是读书人,皆可受达家之教。

而道家,则是彻彻底底走了“出世路线”。

二祖周伯一个“蝴蝶之梦”,让道家走进了“精神飞升与肉体超脱”的大门。这些年里,道家没什么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出现,所以渐渐有些名声不显的趋势。唯一能被人立马想起的符号,大概也就是道家研究的“精神飞升与肉体超脱”,开辟出了新的修仙体系,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境界划分,融入更高层次的“道心感悟”。

佛家则是诞生了好几位新的现世佛,一个明不清净佛,一个妙不可言佛,一个真不可闻佛,以“妙不可言佛”为主导。据说,这位妙不可言佛得到了佛祖的衣钵,不过具体真假,谁知道呢。新的三尊佛改变了佛家的理念,不再缩在南疆佛国之地,大大方方地面向天下。佛家刚宣布佛普度众生示天下时,掀起了一阵南下取经潮,各地的取经人将正统佛经与信仰带往全天下。

撇开三家,值得一提的就是白穗、李青青与第五鸢尾三人了。

白穗,应朝的夕公主,背离了应朝大帝白尽山的意愿,没有选择成为应朝的第一位女帝,而是成为了一个知名的小说家。当然,并非百家里的那个小说家,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小说作者。完全颠覆理念的是,她写的小说都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每一个读她小说的人都能进入对应的独立的小世界,扮演小说里芸芸众生一员,从中获得知识与成长。

有人说,她为世人开辟了一条新的修炼之路,是大前辈,可以立新家。但遗憾的是,没有人学得会她的本领,所以时至今日,这个新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而李青青呢,这位青君大人居然选择脱离洛神宫,将位置传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温早见手中。本人则去了圣天下,即原浊天下,接替赫连瑄,成为了天神族新的女帝,维持那里的秩序。事实上,赫连瑄从来没有自己归安后谁来继位。李青青这种行为,更像是一个赌气离开的妹妹,最终还是与过去和解的表现。当然,这期间的细致缘由不是看客们猜得透的,反正她李青青一个外来者都没有被天神族排斥,又何必去想些有的没的的事呢?

最后的第五鸢尾……

她的事迹并不显赫,甚至于几乎无人察觉。

说着值得一提,是在师染看来值得一提。

第五鸢尾在流浪纪元的第一百年,貌似觉醒了什么,将家族托付给妹妹后,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猜想着是不是突然想去游历一番天下了。但实际在,她离开了清天下,去照料那些旧世界残存下来的星辰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对应着深空中某颗星星。若是命星不稳,那自然是步履蹒跚,寸步难移的。新世界还未彻底落脚,太过孱弱了,以至于残存的可被当作命星的星辰们时不时就逃逸一颗,如此下去,终究会落到没有命星的情况。

第五鸢尾的突然觉醒,改变了这种趋势。数不清的星辰,在她特殊能力的照料下,变得稳定而自然。

师染很多时候,闲得无聊了,便会请她来打打麻将,排解一下无趣的生活。

一个她,一个第五鸢尾,一个莫长安,当初的四人麻将小队就差个叶抚了,而现在,那个位置被敖听心顶替着。

师染答应了曲红绡要好好照顾敖听心,就硬是认真到片刻不离目光的程度,可谓是溺爱到了极点。这自然是让敖听心有种被老妈子管教着的感觉,叛逆得不得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时不时再动个手,离开清天下好好打上一架。

敖听心已经够强了,一双拳头,打起架来可谓是碎星破月,但奈何还是拿师染没办法,每次都弄得浑身狼狈,躲到北海想她师父和师祖去了,过些时候,心情好了再出来。

师染的生活,基本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反反复复,兜兜转转。

站在惊煌城最高的赐天楼上,师染发着呆,想着某人。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有个疑惑。

为什么叶抚消失了,自己却没忘记他呢?

师染记得在深巷书屋时,叶抚曾说过,如果他回归了,那么他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所有人都会忘记他。

但现在,没忘记。

既然没忘记,他人,到底去哪儿了呢?

……

时间回到叶抚被一剑斩杀后,某条混乱而复杂的时间线上。

海边。

咸腥的海风吹面,海鸟的叫声闹耳。

鱼木静静地站在沙滩上等候。

某一刻,空间颤动一下,一人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鱼木笑着说。

胡兰点点头。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鱼木问:“亲手杀死叶抚的感觉怎么样?”

“你明知道的,还问我。”胡兰坐下来,抱着双膝,看上去十分落寞。

“我知道,但你自己知道吗?胡兰,你不能逃避,还有很多很多的事等着你去做,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

鱼木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

“唉,跟你猜想的一样,先生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任由我杀死他。”

鱼木一同坐下来,稍稍靠近胡兰一些。现在的胡兰的确需要她的安慰。

“在浊天下的时候,我就大致明白了他求而不得的想法。”她说,“那时候,他以为我还没觉醒,但实际上,我已经彻底觉醒了,想起了一切,关于他的一切。”

“那时候”,是在灵石渣火车上,鱼木和叶抚相依安眠的时候。

觉醒需要契机,而契机往往在不经意间出现。在那样一个彼此接触的不经意之间,契机到来,鱼木获得了觉醒,回想起了自己身为“代言人”的一切一切。

“他说与‘叶抚’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都是于他而言重要的羁绊。”

鱼木笑道:“换个说法,他想留下来。但他自己做不到,他是永恒的化身,无法背离那九大真理。所以,他需要人帮他。”

在最初同叶抚一起游历天下那段时间里,鱼木一直在感受,一直在观察。事实上,即便是师染、秦三月,甚至于白薇,都没有她在那段时间里更加了解叶抚。她与叶抚之间的羁绊,是超出世界的,是超出世界法则的。

所以,她才能面对叶抚十分坚定地说出那句话,“我要找到一个杀死你的办法”。

就结果而言,鱼木做到了。

时至今日,胡兰领悟的那“一剑”剑意,也是她没有预料的。那“一剑”到底为何而生,是叶抚促成的吗?鱼木不知道叶抚在思考什么,但她相信,当叶抚第一次看到胡兰领悟出那“一剑”时,一个想法就在他脑海中诞生了。只是,那时的他并不坚决,或者说没有一个“我必须要留下来”、“我单纯听从我的内心而留下”的理由。

他那时是纠结的。鱼木相信,叶抚看到胡兰这“一剑”时,心情一定是复杂的。

正是洞察了这一点,她笃定,在面对胡兰这一剑,叶抚一定不会去抵抗。因为,他本身就希望这一剑斩在自己身上,将他从永恒意志斩落。

在浊天下,人皇登基仪式要被破坏时,叶抚出手了,没有当一个看客。鱼木那时候并不明白他为何之前一直强调自己要当一个看客,却在最后关头走进舞台,为何又再那之后连告别都不说一声,而直接离去。

在之后的思考里,她明白了,叶抚根本就是表露出了他的意思: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的,我等着你们。

也就是在明白了这一点后,鱼木才联通前后,决心让胡兰做“斩杀永恒之人”。

斩杀永恒之人,只能胡兰来做。

所以说,之后,她便带着胡兰从这座世界消失了,要让胡兰去感受接触永恒的意志。觉醒“代言人”身份后的鱼木,同样也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她带着胡兰离开清天下,为的便是躲避叶抚的视线,因为她清楚,如果留在这座世界,任何事物都逃不掉叶抚的视线。她肯定,如果自己在清天下让胡兰感受永恒意志,那么叶抚会直接回归永恒,以永恒九大真理将她们制裁。

最初,鱼木思考了很久,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才能避免被以“叶抚”为中心的永恒意志发现。

去其他世界?那会被审判者发现。只有在这座被使徒阴影笼罩的世界才行,可叶抚本人就留在这座世界。

在前前后后思考了将近一年,最终,鱼木想到了一个地方——

未来。

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作为永恒的代言人,鱼木几乎知道关于永恒与世界的一切构成。

每个世界都是独立系统,不被其他世界影响。时间、空间、规则……种种都是独立的,天道意志主宰了这一切,调控着这一切。而天道意志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世界法则一共有九条,而九大使徒便是代表。

平衡、天命、空间、轮回、思考、变化、恒常、时间以及世界。

九大法则构成了世界意志,九大使徒调控着九大法则。使徒是永恒的使徒,所以,永恒与世界之间的关系就是永恒——使徒——法则——世界。为了避免出错,永恒设立了审判者,专门负责裁决一切背离法则的存在。

一要躲避叶抚,二要躲避审判者,于是便只能借助使徒的能力。

然而九大使徒本身是与法则平等的,并无法超出法则,单纯借助使徒的能力,自然是无法躲过审判者的监视。

所以,必须要接触更高层次的也具备使徒能力的存在。

鱼木想到了最初使徒。

“最初使徒?”胡兰疑惑地看着鱼木。

“是的,最初使徒具备所有使徒的能力,并且自身调性仅次于永恒意志。没有回归永恒的叶抚,是无法控制最初使徒的。”鱼木目光灼灼,“所以,我们要借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去到这个世界的未来。”

“可我们怎么借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呢?”

“我们不能直接与最初使徒接触,而应该是用间接的方法。”鱼木说。

“怎样间接的方法?”

“制造混乱!”鱼木眼中那抹好看的色彩疯狂涌动。

她望着天空与大海,声调高昂,“永恒不变的唯有永恒!一切皆在永恒之下,唯有与之相对的无序混乱。”

胡兰问:“我们具体应该从哪个节点下手呢?”

“你在这个世界里杀死了叶抚,但并不代表你杀死了永恒。之前我跟你说过,过去的改变会影响现在,而现在的改变同样会影响过去,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现在正在发生,唯有还未发生的未来是不定的。所以说,未来便是最大的无序与混乱。”

“可,我们不是无法去到未来吗?按照一般理性而言,未来是并不存在的。”

鱼木点头,“是的,对于一般理性而言是不存在的。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永恒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说法,永恒只是永恒,不存在过去的永恒,不存在现在的永恒,不存在未来的永恒,永恒!就只是永恒!所以才能被称之为永恒。但永恒之下的世界不一样。当一个世界意志创造出一个独立的世界时,如果没有世界之外的因素干扰了,未来便是有迹可循的。这就像读书人写文章之前要先做题纲,明确写作的顺序。世界同理,在这个独立系统的演化中,也是有顺序的,什么时候出现修仙文明,什么时候出现第一个圣人,包括每次世纪劫难什么时候发生都是既定的。”

胡兰皱着眉,“所以,可以把一个独立的世界看成一条线?”

“是的,不受到外界因素干扰,便是一条线。前提是世界意志,也就是天道存在。没有世界意志,这条线会不断扭曲,直至最终彻底混乱,不可逆转。”

“我该怎么看到这条线呢?”

“成为观测者。”鱼木说,“每个世界都可以有一个观测者。世界意志无法脱离世界本身,所以难免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观测者存在的意义是辅佐世界,防止演化进程出现混乱。并且,观测者拥有与世界意志一样的能力。”

“那这不是很危险吗?如果观测者有私心的话。”

“所以,观测者只能由至高理性者担任。”

“成为至高理性者,那我岂不是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了?”

鱼木眯眼一笑,“这不还有我吗?”

胡兰稍愣,“该怎做?”

“别忘了,我可是永恒代言人。耍点小手段,给你开个后门,还是可以的。”

“啊?”

“别啊了。跟我来!”

说着,鱼木拽着胡兰一步踏入至高天。

胡兰调性很低,在至高天里看到的就是纯纯的一片黑,周围什么都没用。

“这里是哪?”

“至高天,使徒、审判者、世界意志等高级调性所待的地方。”

“我什么都看不到啊。”胡兰甚至看不到鱼木在哪儿,也感受不到她,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因为你调性太低了。不过别担心,马上就能看到了。”

鱼木说完,强行将胡兰连续升格,直至破格成为世界观测者。如她所说,这是在开后门。

很快,胡兰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世界与世界演化进程线出现在她眼前,原本虚无缥缈的概念,以实体的方式呈现,像是发光的无形状团子,一条长度无限发光的线填满整个团子。

“这就是世界观测者能看到的真实世界与世界进程线。”

“真神奇。”胡兰喃喃。

鱼木沉默了一会儿,心情略复杂地说:

“胡兰,你知道成为世界观测者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从此以后,胡兰这个人,将不会存在。你脱离了世界的规则,而胡兰是诞生在世界规则下的。”

“我……不再是我……”胡兰低声喃语。

“是的,你将成为一个拥有极高调性的复杂集合体。胡兰的意识与情感、我给予你的对永恒意志的感受、世界观测者以及你那一剑,共同组成的集合体。”

胡兰沉默不语。

鱼木说:“不要觉得自己不是人了。事实上,任何极高调性存在,都不是单纯的某种事物。你看世界,不正是世界之下的一切与世界意志的集合体吗?即便是叶抚也是如此,叶抚的意识与情感,永恒意志组成了他。我也是如此,鱼木的意识和情感,永恒意志组成了我。”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再也无法成为胡兰了。”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胡兰,胡兰也不再是你。你!只是跟胡兰有共同的意识和情感。”

“那,胡兰呢?”

“从你成为世界观测者那一刻,就不存在了。她便只存在于那一刻的过去,未来不会再有她的踪迹。”

“这样啊……那得换个名字才行呢。”

鱼木心情复杂,这个过程接受起来并不轻松,要你否定自己的存在,对谁而言,都难以接受。

“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先生之前对我说,或使心动,为翩翩者。让我自由自在地活下去。那,就叫或者吧。”

这一刻,或者诞生了,胡兰湮灭了。

“或……者……你做好准备了吗?”鱼木问。

或者点头。

“那好,接下来我会去找最初使徒,让祂降临,再之后,我会把我的一切能力都交付于你。之后的你,既是永恒代言人,也是这座世界的世界观测者。”

“你呢?”

“我,”鱼木灿烂一笑,“我要回归永恒。”

“回归永恒……为什么?”

“我不回归永恒的话,叶抚怎么出现呢?你说是吧。”

或者懂了,转而又问,“那你之后还会出现吗?”

“谁知道呢。”

鱼木眼神遥远而神秘,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她接着说,“之后的流程,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或者,你要把你创造的影响贯穿整件事的所有!记住了,一定要!这才能确保叶抚彻底脱离永恒。”

“先生是无所不知的,真的可以吗?”

“不,永恒才是无所不知的,仅仅是叶抚本身并非无所不知。”

或者点头。

“不过,你要记住。”鱼木说,“你千万不能跟叶抚相见,那样可能导致他提前回归。”

“嗯,记住了。”

“好了。”鱼木叹了口气,“我们开始吧。”

或者看着鱼木,神情忧伤地将她抱住。

鱼木笑着拍背安抚,“没关系,以后要是想我,就去过去看看我呗。”

说完,她陡然消失。

“连句‘再见’都没说,真的就再也不见了吗……”

或者失神许久,才悠悠一叹,转身离去,开始等待最初使徒来临。

……

鱼木并没有直接回归永恒。

永恒不变的,唯有永恒。

作为永恒代言人,她不受时间的影响,回到永恒之下的某个时间节点,找到了最初使徒。

鱼木感受着最初使徒,一点一点改变祂的调性,让祂具备了自我意识,并告诉了祂一切,关于“叶雪衣与叶抚”之间故事的一切。

“多美好啊,永恒化身的叶抚,与最初使徒化身的叶雪衣。不好好守护,怎么能行呢?”

最初使徒从至高理性跌落,开始等待着混乱的到来。

做完了这些,鱼木将自己永恒代言人的能力交与或者,而她本人则去往了某个世界一个在未来会名叫地球的星球,开始在那里布置永恒化身的召唤点。而开始这项步骤时,混乱还未到来,使徒还未入侵,世界也还具备世界意志,没进入末法时代,繁盛的修仙文明笼罩这座世界。

成为永恒代言人后,或者没有丝毫的耽搁,直接感受到最初使徒,获得了最初使徒操纵世界的能力。

她第一时间去往自己世界的未来,开始制造混乱。

没有时间概念,也就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名为“厄陧”的混乱之种第一次出现。

诞生于这个世界的未来的混乱之种,很快就影响了过去。

最初使徒立马就察觉到了厄陧之种的出现。掌管世界法则的祂,理所应当消除这个种子,将混乱扼杀在萌芽阶段。但同样来自未来的由鱼木告诉祂的“叶抚与叶雪衣”之间的故事,影响着祂,让祂纵容这颗种子不断成长。

很快,厄陧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其根须遍布每一座世界。

混乱无序的世界污染了世界法则,污染了九大使徒。九大使徒遵循厄陧的意志,降临一座又一座世界,颠覆世界法则,控制世界意志,让每一座世界都不停歇地走向最终的混乱与无序。

某一个永恒之下的时间节点。

使徒们降临在某座修仙文明繁盛到了极点的世界,这座世界上有个在未来被命名为“地球”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人称使徒们是天灾,于是他们开始对抗,守护自己的家园。

第一天……覆灭;

第二天……覆灭;

……

直至第九天,这一次的升格者强大到了极点,几乎要参透世界法则了。祂被称之为祖龙。在祂最后对抗中,战胜了第四使徒,即他们口中的第四天灾。貌似胜利来临了,貌似使徒无法再威胁这座世界了。

貌似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不会被控制,

貌似……不会有之后的一切了。

这怎么能被接受?

这无法接受!

于是最初使徒降临了,扼杀了一切。

祖龙最终在说完“原来从不曾有过一二三”之后,彻底放弃人性,成为至高理性者,建立了另一座世界。

而原先的世界,因为没有了世界意志,迅速进入混乱与无序,即便残存的规则还能演化出万物与生命,但再无法进入修仙文明了。生命第一次出现在地球之上,以亿为单位的大年份过去后,科技文明时代到来。

一些人跟随着祖龙来到这座世界,重新播种文明的种子。

直至,使徒的阴影再次降临。

这一次,使徒们有了名字,身为世界观测者,或者同样具备守护这座世界的职责,她为每一个使徒命名,从第四到第十二九大使徒分别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为了帮助他们,她创造了大道试炼,以此来凝聚世界之力,可惜,直到第三天才出现一个通过大道试炼的人;她还简化了“升格”之法,以让他们有资格能够与使徒对抗。但让人感到遗憾的是,这座世界的文明等级远远低于原先的世界,以至于,即便极大程度简化了升格之法,他们也难以面对使徒。

似乎,世界的式微直至崩溃是必然的。

第二天崩溃后,或者找到了当时的大道试炼的半步优胜者——通天。为什么是半步优胜者?因为他占据了优胜者的名额,却不愿意凝聚世界之力,去完成升格,面对使徒更是避之不及。这让或者很不满意,你怕死就别来占据优胜者名额,占据了优胜者名额,就理所应当承担责任。

或者决定惩罚他,传授了他“成为新天道”的方法。于是,通天在悠久的岁月里,一直致力于收集释梦南华,不断去追寻那条不通的大道。

第三天崩溃后,或者发现最初使徒出现了,变成了一棵开放在混沌之中的梨花树。

“你这么快就来了吗?”

“我要在这里等待永恒的降临。”

言数无多的两人,对对方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并且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没有相互打扰。

之后,第三天的升格者姒玄在混沌中发现了梨树。心情低落,未来迷茫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棵梨树,就觉得亲切,好似有什么超出时间的东西,在她心里酝酿着。于是她带走了梨树。

漫长的混沌期过去后,第四天来临。

在第四天,世界意志第一次主动与或者建立感知。

或者不太理解,按理来说世界意志是至高理性者,几乎不会出现遵循世界法则之外的一切行为才是。

这算什么?算是曾经祖龙的意志死灰复燃吗?

最后,或者答应了世界意志,帮助祂脱离了世界本身。

世界意志的化身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场世纪劫难之中。那个时候的人族还未步入休闲时代,处处是蛮荒凋敝之象。“气息失衡”的世纪劫难,带来了寒霜纪元,几乎要摧毁一切。世界化身——金乌出现了,帮第四天度过了一场危机。

第二次出现,是以“月神”的身份;

第三次出现,是以“玄女”的身份;

第四次出现,是以“姬以”的身份。

最后一次出现,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孤儿。只是,这个孤儿后来有了“秦三月”这个名字。

或者游走在第四天的各个历史节点上,一方面履行自己世界观测者的职责,一方面开始筹备一件“违反法则”之事。

还保留着“胡兰的意识与情感”的她,完成了“胡兰”的梦想,那就是做一个快意恩仇的大剑仙。

为了提醒自己,自己绝非是胡兰,而是或者,她改头换面了,穿上一身飒爽的青衣,背着那柄曾斩杀过叶抚的细长之剑,把历史长河当作江湖,一头扎进去。

渐渐地,她彻底明白了那句话,“或使心动,为翩翩者”,成为了或者,变得自由自在。她变得很爱笑,总是挂着满脸的笑容。

她在第四天遥远的过去照料圉围鲸,看文明的兴盛与更迭。

在破碎的山海关之中,她见到了名为“安魂人”的恶骨。安魂人孤独地守护着这里,甚至不具备感受孤独的资格。

或者靠近安魂人,与她聊天,送了她一只笛子,为她吹了首安魂曲。

或者热爱金乌、月神的无私与自我牺牲。于是,她满历史寻找祂们所留之物。

在玄灵纪找到了金乌所化的扶桑神树,在天元纪找到了玄女所留化的若木,只是,若木先一步被某个叫九重楼的人发现带走了。或者是个讲理的人,答应他允许他照顾若木一千年。

在寻找若木的时候,或者还碰到了一个名叫“范书桃”的可爱少女。

那一天,大雪,漫天的鹅毛压在地上,铺就白色的绒被,范书桃正在她书房外面的阳台读书。温暖的火炉,可口的热茶,呼啸的大雪,让她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若不是嘴巴闭得进,口水得打湿整本书了。

或者从漫天大雪之中走出来,看着范书桃打盹儿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便存了心思去逗弄她。

“打瞌睡的人要被打屁股!”

“啊!我没有打瞌睡!”范书桃惊醒过来,看见个陌生人一脸笑意站在自己面前,惊呼:“你是谁!”

“呵,一个路过的普通大剑仙而已。”

年少的范书桃胆子大,心也大,一听“大剑仙”,顿时瘪了瘪嘴,“你就吹吧你!还大剑仙,谁不知道天底下只有剑门‘尚白’一位大剑仙啊。”

“你不信?”

“不信。”

“要怎样你才信?”

“除非你表演一下给我看。”

“传闻大剑仙一剑可开天,你试试。”

“区区开天。”

或者大笑着,抽出背后的长剑,一剑斩断千层雪,叫这冬日的大雪不敢往下落。

陡然间,便是天清气朗,和风沐沐之境。

范书桃瞪大眼,张大嘴,被这一剑折服,被或者恣意的大笑所吸引。

“我要跟你练剑!”

“练剑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那你得去跟你的长辈说说。”

“好!”

范书桃是个行动派,当即就去找她爹范仲去了。范仲哪可能被自家闺女突然冒出来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所影响,当即拒绝。

范书桃这姑娘也执拗得很,不管不顾,硬是求着或者把她带走了。

从此,或者多了个小跟班。

师徒俩一起游历在第四天的历史之中。范书桃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力不够,却能自由自在穿行历史之间的人了。

在历史长河中,她们遇到了某一任摆渡人。

摆渡人与一个误入历史长河的女子相爱了,诞生下一个男婴。

与误入历史长河之人产生关系,是逾越规则的行为。或者惩罚他永久成为摆渡人,不得离开历史长河半步。

但孩子是无辜的,无奈之下,或者和范书桃把这个孩子送到了范家。范书桃性格执拗倔强,硬是没说这个孩子的来历,以至于那时她的家人以为这是她在外的私生子。不过,她也无所谓了。

在这个历史节点下,或者碰到了第三天的照料星辰之人的转世——第五鸢尾。对于这位照料星辰之人,或者还是很喜欢的,其纯洁的理想与无私的行为,在第三天那个人人自危,人人为己的时候难能可贵,即便是在世界崩溃之际,也始终如一地照料着星辰。

或者笑着对第五鸢尾说:“喜欢,就去做。”

年幼的第五鸢尾尚不能明白太多,懵懂地点了点头,将这位漂亮姐姐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或者做了很多很多事,如她所言,将历史当作江湖之路,在满是泥泞的大道上往返来复。

为了照料圉围鲸,她在北海海底留下一尊象征着天道的雕像,为了给予后世之人关于永恒的答案,她在东土荒原留下一片遗失大地,建立了一座城,取名“终焉城”,万物生灵的意志皆汇聚在那里,其他世界的观测者之眼则是透过那座城,窥见这座世界正在发生得一切。

最后的最后……

某一天,远在另一座世界的鱼木告诉她,时机成熟,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在进行这一步前,或者想完成自己的小愿望——看看过去的自己。

这一日,也是大雪纷飞。

大雪之中,身材高挑的她,负剑走出,腰间悬着的酒壶叮咚作响,如山泉滴沥。见她一袭青衣胜绿水,叫纷飞大雪也折腰。

“是谁?”练完剑准备离开的胡兰冷声叱问。

或者笑答,“我啊,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剑仙!”

看着过去的自己,或者既高兴怀念又伤心难过。事实上,她清楚,胡兰并非过去的她了。她们之间,除了共同的意识与情感,完全不同。

这次相逢,注定是悲伤的。

可即便如此,或者也会笑吟吟捏着胡兰的脸说:“小丫头,你以后要一直笑下去啊!”

这趟旅途,或者带走了若木,带走了月桂,带走了几壶酒……她有无数次机会,与某人相遇,却因为,肩上沉重的担子,心里磨灭不去的愧疚,永远无法与其相遇。

或者明白,自打自己成为或者以后。就只能活在“自由自在”之中了。

可许多时候,自由自在,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了无牵挂听上去是个惹人遐想的词,可本身从有牵挂变成了无牵挂,已经十分痛苦了。

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心愿,或者立马投入到计划之中。

她将早先安排好的不受规则限制的“齐漆七”通过黑石城乍宁湖底下的祖树之根,送到了通天建木的手中,并告诉他可以开始进化了。

通天建木当然不知道,这是一场惩罚。

妄图替代天道,违背了世界法则,也违背的永恒第七真理:任何背离永恒意志的存在,都不被永恒所接受。

审判者将来到此地,发起世界裁决,审判通天建木。

来一个,或者赶走一个。她从鱼木那里接过了“永恒代言人”的身份,赶走几个审判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最终,直到首席审判者的到来。

或者发动那“一剑”的剑意,直接将首席审判者从至高天斩落,跌到了这个世界来,最终,在某个历史节点上,首席审判者化身成了叶扶摇。

首席审判者从至高天跌落了,这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也是违背了永恒意志的一件事。

但这种事,普通的审判者已经管不了了。

永恒的维稳性质促使其降下永恒化身。这时候鱼木在地球设置的召唤点就起到了作用,错误地将永恒化身带到了地球。

或者其实并不明白为,鱼木为什么要把永恒化身带到地球去。

事实上,鱼木很清楚,如果永恒直接降临在那座世界,会彻彻底底充当一个过客,发现这个世界正在走向混乱后,会直接重启世界,然后带着叶扶摇回归至高天。

而地球所处的世界不一样,这里没有世界意志,不受世界法则以及永恒真理的限制。在这里,叶抚几乎没有回归的契机。并且,在这里,叶抚能获得一切人能够具备的意识与情感,即人性。

于是乎,叶抚在地球度过了长达三十年的平凡人生活。

具备了完全人性后的叶抚被鱼木送到了或者所处的世界。

这个世界还遵循世界法则,遵循永恒九大真理,所以,叶抚直接获得了一个世界能承受的最大能力。

因为叶抚本身是永恒的化身,所以天然对最初使徒化身的梨树、世界意志化身的秦三月、人皇化身的曲红绡具有吸引力。所以,她们与他先后相逢。而胡兰呢?这个并非是什么什么化身的“普通人”,则是在或者一手促成之下,来到叶抚身边的,为的便是在关键时刻,领悟那“一剑”,斩出那“一剑”。

自此,一个超出时间限制的计划——

世界观测者或者、原永恒代言人与最初使徒联合促成的计划,最终在胡兰一剑斩断叶抚与永恒的联系之后宣告完成。

或者想来,计划最关键的节点应该在她成为新一任永恒代言人之后,不再永恒真理和世界法则所限制。因为这一点,这场从未来发起的影响过去的计划才能顺利完成。

……

感受到胡兰斩断叶抚跟永恒之间的联系后,或者清楚,自己最后的救赎来临。

她在至高天找到了最初使徒,应该说现在还是叶雪衣。

“好久不见。”或者笑着对叶雪衣说。

叶雪衣失神地看着她,“叶抚死了。”

“嗯。但没完全死。那一剑只是斩断了他跟永恒的联系。”

“可我……感受不到他了。”叶雪衣还是孩童的样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跟我去吗?”

“去哪里?”

“三月的小天地。”

叶雪衣问,“世界都崩塌了,那小天地还能幸存吗?”

或者说,“三月归元后,那座小天地便被我留了下来。”

“那里面,有什么?”

“一线生机。”

“带我去。”叶雪衣立马说。

路途中,或者跟叶雪衣聊起天。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或者问。

叶雪衣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原天道代言人给我讲述了‘叶抚与叶雪衣的’故事。所以,我要叫叶雪衣。”

“但,这个名字是叶抚给你取的吧。”

“嗯。虽然那时我还未觉醒,但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时,我由衷地开心,本能地开心。”

“……之前为什么又沉睡了?”

“因为,我感觉叶抚要回归了,我必须快点沉睡觉醒,然后阻止他。”

或者笑着说:“看来,你想的也很多啊。”

“我喜欢他。”

“哪种喜欢?”

“生命至爱。”

“啊,听上去真是浪漫。”

或者觉得,叶雪衣对叶抚的爱意或许在很久以前就种下了,这绝非男欢女爱的“爱”,而是源自于存在意义的一种爱,是至死亦不休的绝对羁绊。

或者突然问:“你想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他?”

“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很好奇。叶抚的话,应该对你只是类似于父亲对女儿的爱。你们之间的爱并不对等。”

“没关系。”

“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方式呢?”

“我想……与他永不分离。”

或者肩膀沉了沉,呼出口气。

“怎么了?”

或者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叶抚凭什么啊,”她清清爽爽一笑,“我那么好,都没人爱我,他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被所有人喜爱。”

“你是世界观测者,还是永恒代言人,没有人有资格爱你,除了永恒。”

或者笑容散去,神情恍惚,“我也想……”

她没说下去,叶雪衣也没有问下去。

叶雪衣很单纯,单纯到不会把自己的爱从叶抚身上分出任何一点。她能喜欢很多东西,又娘、白薇、三月姐姐、小胡兰……她都喜欢,但爱永远只会爱叶抚一个。

她们进了秦三月留下的小天地。

里面,白起与七百万恶骨士兵整齐排列。

“那些是……”

“曾经追随祖龙的将士们。据我所知,祖龙貌似在那座世界的第九天是个皇帝。那个恶骨首领叫白起,死后便化作一具承担罪孽的恶骨。祖龙将他召唤后,他便追随着祖龙。即便祖龙最终化作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也还追溯着。秦三月出现后,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祖龙的气息,便跟着来了。只是,现在三月归元了,他们也就再次陷入沉睡。”

“三月……三月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下一次世界意志再诞生短暂的自我想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们继续向前。

前方的竹林里,有一间小竹屋。

推开竹屋走进去,叶雪衣登时愣住了,里面的书桌前,叶抚端坐在那里。

但立马,她又发现,那不是叶抚,是个假人。

“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山海关里,叶抚碰过过一个叫‘安魂人’的恶骨。安魂人要杀死叶抚,叶抚制作了一个假人,蒙骗了过去。兴许是三月的一时兴起,兴许是跨越了时空的羁绊牵连,她将这具假人收了起来。”

“有什么作用吗?”

或者平静地说:“叶抚留给我们最的希望便是他从根本上想脱离永恒,想留下来。他很了不起,了不起到即便并不清楚,也能猜想到我们之间的计划,看似偶然巧合之下留下一具假人,实际上是特地留下的。这具假人,除了没有他的意识和情感,跟他如出一辙。关键在于,这是他自己亲手捏造的。他早就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叶雪衣激动起来,“所以,可以用这具假人将他复活吗?”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叶抚可是永恒的化身,即便已经被胡兰那一剑斩断了联系,可谁又有资格去复活他呢?”或者摇着头说。

“那你说有一线生机,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

“我?”

或者眯起眼问:“还记得是谁让你开花的吗?”

“叶抚。”

“你与他的联系,与他的羁绊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超越的。你为他而生,你因他而生,你是最靠近永恒的最初使徒。跟你同样身份的首席审判者,都不具备你所拥有的特质。”

说到这里,叶雪衣已经明白了一切。

叶抚曾让叶雪衣开出一树美丽的梨花,为她命名,亦深爱着她。而她是因为叶抚才从最初使徒的至高理性之中跌落的。这份羁绊不可磨灭,是与存在意义紧密相连的至高羁绊。

“你之前问我,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爱他。”叶雪衣看着坐着的栩栩如生的叶抚。

或者没有说话。

“现在,我告诉你。”

叶雪衣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叶抚面前,与他紧紧相拥。

一朵接着一朵的白色梨花在他们身上开放,很快将他们完全包裹住。

某一刻,一阵风从窗外吹来。

朵朵梨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化作湮粉消散于风中。

那里,便再没有叶雪衣的身影,只有叶抚安静地坐在那里。

或者直到,叶雪衣没有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因为,

她与叶抚相融,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用最热烈,最纯洁,最无法替代的方式,爱着叶抚。

许久之后,嘎吱一声,叶抚坐的竹制椅子动了动。

叶抚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或者,笑着说:

“我回来了。”

或者同样微笑着说:

“嗯,欢迎回家。”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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