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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晖这才注意到,码头和营地里发生的战斗并未惊动夷陵城,这座城池简直毫无防备,仿佛本来就在等待他的新主人。
这使得做好恶战准备的任晖有些无聊,他向远去的骑队挥了挥手,兜转回来向部属们嚷道:“好了,把俘虏们都好生看管起来,别再吓唬他们啦!”
适才的战斗并没有造成多少死伤。这座营地里,能够提刀作战的人比任晖想象的更少些,一处处房舍里,住着的都是士兵的家属。现在骑兵们正策马奔走在房舍间,把人们赶到营地中央的广场,然后把少量青壮年男子和老弱妇孺分开看押。这个举措难免伴随着凶恶的威吓或鞭打,使得妇孺们误以为骑兵将要杀人,纷纷哀号求饶。
任晖连忙派了几个部下出面,大声宣布己方乃是玄德公的部下,此来并无意杀戮,只需要青壮们帮忙去码头收拾,迎接后继的大部队到来。于是营地里渐渐恢复安静。毕竟这些都是益州逃人,对吴侯并没什么忠诚可言。
与此同时,雷远和其他的骑士们策马向着夷陵城的方向前进。
本来他的目标只是临江河码头,但夷陵城既然空虚无备到了这样的局面,那也不妨直接拿下,不必非得等到步卒大队汇合。
他并没有策马狂奔,而是控制着速度,使得整支骑队保持不疾不徐的压迫感,也使战马不会太过疲惫,保有能够猛烈冲刺的体力。
·城池里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支骑队。城头上出现人影绰绰,往来奔走呼喊着什么,还有一些士卒从城门洞里出来,排成了几列松散的横队。有个军官一边出来呼喝,一边指挥着其他人,从城门两边搬出拒马。
然后马队驰过,拦在城门口的横队就像被洪水冲击的堤坝一样,瞬间溃散了。好些人大声惨叫,随即叫声又戛然而止。骑队们毫不留情地践踏过去,铁蹄所过,血肉四溅。
象征性的防御甚至没有起到象征性的作用,直接就被粉碎。当后继骑队不断越过城门,残余的守军个个都脸色惨白,他们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也就没人理会他们,直到堕在骑队最后的几人向他们喝道:“不想死的把武器丢下!双手抱头!到这里跪下!”
他们立即丢弃刀枪,用膝盖挪到骑士指定的位置,驯服地跪好。
进入城池以后,雷远对李贞做了个手势。李贞随即举起手中的长枪,左右横摆。
因为此行是轻装前进,骑队没有携带专用的军旗,李贞和李齐二人在长枪前段扎着赤色的三角型小帜,作为指挥号令所用。随着赤帜召展,骑队中分出两队沿着城墙左右包抄,又一队翻身下马,杀向城头。其余人继续向前。
夷陵城是座小城,格局也简单,进城以后看到有座高大的建筑矗立在西北角,那便是官衙,距离城门只有数百步而已。
官衙四周也有墙垣,并且比城池外围的墙垣更加厚,更加高大。
这时候骑兵大举入城,马蹄轰鸣声和喊杀声此起彼伏。官衙里的人总算被惊动了,在满城的喧闹中,有人嘶声大喊着:“有贼人入城!关上门!守住官衙!”
“快冲!冲进去!”雷远略抬高些声音。
李贞和李齐同时把长枪向前斜指。整支骑队同时发出呐喊,加速催马。
官衙的厚重大门正在慢慢合拢。
雷远身后有些带弓箭的骑手张弓搭箭,把箭矢雨点般泼洒过去,绝大部分伴随着“笃笃”连响,射在大门上,只有少数几支从两扇门当中射入,激起几声嘶叫。
大门继续合拢。如果未能一鼓作气冲破大门,之后再行强攻,可就有些麻烦。
雷远微微皱眉。
这时候贺松向身边一名部下挥了挥手。
这名部下立即从袖中抖出深色的厚布,蒙上了战马的眼睛,然后猛烈地叱咤催马。几个呼吸之后,他就猛撞在了只差一线尚未合拢的大门上。
以战马的重量,在加上全速奔驰的冲击力,绝不是门后面的人能够抗衡的。轰然大响之中,两扇大门猛烈地迸开,一扇敞到了半开,还有一扇的铰链裂开了,歪歪扭扭地倒了下来,压住了好几个试图关门的人。
骑队继续向前。
当雷远冲过大门的时候,发现战马已经筋断骨折而死,而那名催马撞门的骑士在战马撞击大门的瞬间纵身下马,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碰到墙上才停;虽然灰头土脸,但向着骑队连连挥手,居然安然无恙。
“好身手!”雷远策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不禁赞了一句。
贺松面有得色地道:“宗主,这都是当年在江淮间袭掠坞壁的老套路啊。”
这时骑队不断冲入官衙中,激起扬天尘土。聚集在大门后方的敌人眨眼间就被冲散、被撞倒,后方又有敌人狂喊着飞奔过来支援。骑士们不住地刺杀挥砍,将敢于反抗的敌人杀死。
开阔的庭园里挤进了许多人,彼此挥砍、刺击、格挡、冲撞。他们的盾牌和甲胄被锐器撞击着,发出连绵的响声,时有鲜血四溅、吼叫连连。顷刻间双方各有数人横尸就地。
骑兵们失去了奔驰冲击的优势,一时间难以取胜,后排的骑兵们纷纷下马,从前排的缝隙间冲上去厮杀。而李贞带着一些部下们,从耳房攀上墙垣,然后跨坐在墙垣上,向官衙内部放箭射击。
官衙中人虽然坚持抵抗,可是他们的数量终究无法与庐江雷氏部曲相比。他们当中最勇猛的、一个体格强健的年轻武士往复奋击,两次迫退了骑士们的攻势,最后被李齐领着枪矛手包围,身上透了几个血洞,倒地不起。他的部下们也陆续被杀死杀伤。
这年轻人一倒,其余人薄弱的防线随即土崩瓦解,顷刻间正门、二门接连失守。剩余的人一直退到后方的屋舍里,被下马的骑兵们重重围拢。
不过,这种坚韧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仿佛拒守在官衙里的这批人,和城池里的松散守军根本不是同一伙。说来有些奇怪,甘宁已经抽空了夷陵等地的可战之兵,但眼下这些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雷远在正厅前方下马,直接踏过堂前台阶,穿过开敞阔大的正堂。待要再向前进,贺松阻止道:“宗主,莫要再靠前了,小心冷箭。”
雷远点了点头,依言站在原地:“你去告诉他们,左将军、荆州牧遣军来此,凡抵抗者,都是逆贼。立即弃械投降,可免一死。”
贺松前去传话。
后方屋舍处杀声立止,有人长叹一声,发出号令,随即便传来丢弃武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骑士们簇拥着两个人,返回到厅堂里。
一名颌下三绺长须的老将,还有一名三十岁出头的文士。
老将倒还罢了,面容颇带风霜之色,颌下须髯斑白,神气有些怠惰。而那文士的个头很高,肩膀宽阔,从走动的姿势来看,显然身怀武艺。虽说此刻性命掌握于他人之手,但他并不显得非常惊惧,反倒顾盼左右将士,双眼非常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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