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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
许嫔怔愣,许久无法回神。
皇上连听她解释都未曾,就断定了是她推的钰美人?
她怔怔地要笑出眼泪来,在皇上眼底,她便是这般的人?
封煜却甚心思再去管她,他盯着产房,捏着玉扳指的手泛白,紧紧拧着眉:“怎么没声音?”
他记得淑妃生产那日,疼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现如今太过安静,静得他有些不安。
皇后说:“嬷嬷之前说,让钰嫔省些力气,许是因此,许嫔才会忍着吧。”
她与钰嫔算不上有恩怨,自然不介意替其说上几句好话。
一门之隔,阿妤疼得浑身冷汗,她紧紧攥着被单,听着嬷嬷的话,却依然有些双腿发软,她从没有这般疼过,疼得她恨不得立即晕厥过去。
疼,很疼。
撕裂一般的疼,叫她想哭出来,脑海中却不断回想那日淑妃生产的情景,让她不得不咬紧牙关,留着力气。
越是疼,她反而越是清醒。
她心底懊悔不已,许嫔那句话对于她来说,不痛不痒,何必这争一时之气?
她便是再多不满,完全可以等日后再与许嫔慢慢清算。
她一直以为自己清醒,其实有孕之后,皇上对她的恩宠,依旧叫她蒙了心,渐渐张狂起来。
若孩儿无事尚好,否则她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殿外,封煜看着匆匆赶来的人,忙迎上去:“母后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手中捏着佛珠,最终一直念着“佛祖保佑”,听见封煜的话,她顿时道:“钰嫔早产,哀家在宫中待着也是不放心,还不如过来看看。”
她右手边被人扶着,张二姑娘抿唇,迟疑道:
“钰嫔定会平安无事的,皇上不必太过担忧。”
封煜眸色微凉,连看都未看她一眼,这种场合,何时轮到她说话了?
他扶着太后走近,恰好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哭腔,刚响起,就被人生生憋了回去,封煜捏紧扳指,忍不住问:
“钰嫔进去多长时间了?”
“皇上别急,钰嫔刚进去不足一个时辰,她这是头一胎,要艰难些,怕是时间会久上些许。”
就算知道皇后说得对,封煜依旧烦躁得拧了拧眉。
有了淑妃的前车之鉴,他如何能不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阿妤觉得她身下的被单全部被汗水浸湿,久到她快睁不开眼睛,终于听见嬷嬷惊呼:
“快!钰嫔主子,快用力!”
顿顿的疼痛折磨许久后,嬷嬷的这一声顿时让阿妤回神,她攥紧锦被,几乎哭着将所有劲都用上。
下身像是一点点地被撑开,阿妤脸色倏然生变,褪尽了血色。
殿内断断续续传来嬷嬷的呼叫声和钰嫔的破碎声,越来越急,让殿外的人跟着一起提心吊胆,就连太后也坐不下去,握着佛珠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那扇门。
终于,里面的动静一停,随后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封煜身子微僵,直到殿门被推开,嬷嬷抱着襁褓走出来,满脸欢喜:“恭喜皇上,恭喜太后,钰嫔主子平安诞下一名皇子!”
平安诞下皇子。
封煜陡然松了口气,紧捏着扳指的手放开,他一时竟分不清,平安和皇子这二点,究竟是哪点更让他欢喜。
若有个似钰嫔般娇气的公主,封煜自认觉得不错。
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后宫,甚至于朝堂,多位皇子与多位公主的意义是不同的。
皇子被太后抱起,封煜没过去看,而是沉着脸,问了句:
“钰嫔可有碍?”
嬷嬷弯腰:“回皇上的话,钰嫔主子无碍,只是脱力昏了过去。”
相对于早产,这般结果已经是甚好了。
封煜朝产房的方向走了一步,余光瞥见太后,不着痕迹地微顿,他停了下来,吩咐:“让太医和宫人好好照顾钰嫔。”
若是太后不在,他的确可以不顾礼法直接进去。
但是如今,不管为何,他都因她有了顾虑,她刚诞下皇子,他不得不为她多考虑一番。
过分的恩宠,有时是把双刃剑,不仅会刺激到旁人,也未必不会伤到她。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上前一步:“臣妾恭喜皇上喜得皇子,这乃是大喜,必要好好庆祝一番,皇上也莫要忘记赏赐最大的功臣。”
最大的功臣是谁?这不言而喻。
封煜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才说:
“自然,钰嫔诞下皇嗣有功,应当重赏,母后觉得呢?”
太后看着襁褓中的皇嗣,头也未抬:“这件事就由皇上看着办吧。”
其余众人心中微紧,不由得多看了皇后一眼,尤其是周修容,她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尖,即便如今,她依旧有些看不懂皇后。
如今这后宫中,能有资格抚养皇子的,只有皇后一人。
偏生皇后还让皇上重赏钰嫔,若是皇上直接将钰嫔升了两个位份,那这个孩子必然是由钰嫔亲自抚养了。
并非说周修容不希望钰嫔亲自抚养皇嗣,而是她不明白皇后的做法。
皇后多年未曾有过身孕的消息,往日恩宠也算不得多,竟瞧不出丝毫着急来。
太后看够了皇子,终于抬头道:“既然钰嫔和皇子皆是平安,哀家也放了心,皇上也别只顾着给钰嫔赏赐,这件事总得有个交代。”
她说这话时,视线落在了垂着头的许嫔身上,随后道:
“哀家也乏了,便先行回宫了。”
她不想插手后宫之事,来此,也不过是为了皇嗣,对于这后宫的争斗,她看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早就觉得腻了。
封煜这才想起许嫔来,片刻后,众人转到娴韵宫正殿。
许嫔两条腿早已跪麻了,连站都站不直,她身边的宫人如同她一般,都跪至现在,如今不过是换了地方跪着罢了。
封煜没坐下,只冷眼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视线在许嫔脸颊上一扫而过,那处的巴掌印早已消了下去,但封煜记得,他刚进来时,那里微有些红肿。
许嫔双手撑地,她费力抬起头,只说了一句:
“妾身没推她!”
没推?
封煜脸色越发冷了些:“你没推她,还是钰嫔故意拿腹中皇嗣陷害你不成?”
许嫔咬牙,她看得出钰嫔对腹中胎儿的看重,她自是也不相信钰嫔会做出这种事来。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推扯钰嫔的绝不是她!
另一边,皇后也拧起眉,添补道:“宫人们皆说,是你所推的钰嫔,难道她们都说谎了不成?”
不仅是钰嫔的人这般说,甚至连许嫔自己宫中的人也是这番说辞,叫他们如何相信许嫔口中所说的“没推”?
许嫔百口难辨,她掐紧手心,眸子殷红一片:
“是不是妾身推得钰嫔,皇上何不等钰嫔醒来,亲自问问她!”
正殿内许嫔为自己辩驳时,阿妤终于恢复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眸子,尚有些茫然,只下意识地蹙起眉尖,忍着下半身的疼痛。
周琪见她醒了,忙欣喜地扑过去:“主子!你没事太好了!”
半晌,阿妤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周琪,涩着嗓音问:
“……孩子呢?”
她记得,她昏过去时,隐隐约约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声,怎么醒来却不见人?
她害怕地捏紧手,眸子里泛起泪光,哽咽地又问:“孩子呢?”
周琪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见她竟然想岔了,忙慌乱说:
“主子,你别担心,小皇子没事的,他只是被嬷嬷抱下去喂奶水了,你若想见,奴婢这就叫嬷嬷抱进来!”
刚出生的小皇子,自要挑选乳娘,宫中备了十来个身世清白的妇人,只待看小皇子更喜欢哪位,才会决定将那人留下来。
“没事嘛……”阿妤怔怔地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
也是这时,她才察觉不对劲,她艰难地朝外看去:“殿、内怎这般安静?”
周琪顿了下,才说:“皇上为了不打扰主子休息,现如今他们都在正殿,讯问主子早产一事。”
她没提及许嫔,因为对此事,她尚有些不解:
“主子,当真是许嫔推扯的你吗?”
怔了下,阿妤见她这副神色,微拧眉,细细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最终轻摇头,低低地说:
“我也不敢确定,当时只觉得脚踝一疼,随后谁拽了我一下,便不稳地朝后倒去了。”
“至于究竟是何人拽的我,我也并未看清。”
周琪咬了咬唇,她压低声音说:“可奴婢瞧得仔细,许嫔……她并未碰到主子……”
她说这话时,有些迟疑不定。
当时那种情况,她也害怕许嫔会突然发疯,所以紧紧地盯着许嫔,她只看见许嫔上前了两步,虽说离主子很近,但的的确确与主子没有接触。
也因为太过关注许嫔,忽视其他地方,待众人惊呼声传来时,她才惊觉糟糕。
以至于所有人开始怀疑许嫔时,她也有些不确定,当时她真的看见许嫔没碰到主子吗?
阿妤脸色白得难看,却在周琪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眸色微沉。
她是相信周琪的。
既然不是许嫔,那会是谁?
她招来周琪,在她耳边匆匆低语了几句,咬着牙着急道:“快去!”
阿妤疼得难耐,微仰起脖颈喘着气,那阵子余疼,依旧阵阵地要人命般,她咬着牙忍耐。
她余光去看自己的脚踝,那里红肿一片,只是因早产一事,被众人忽视了过去。
阿妤心底懊悔不已,今日是她疏忽,竟着了这般浅显的道,若她没有搭理许嫔,甚至在看见许嫔时,就立即离开,哪会给人下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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