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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嗣?是吗?”
封煜凉凉地耷下眼皮,话里话外大有不信柳嫔腹中胎儿不是他意思,叫柳嫔瞬间脸色煞白,几乎去了半条命,叩头求饶:
“皇、皇上!皇上明鉴啊!妾身冤枉、冤枉!”
她哭得肝肠寸断,可在场的两人却是拧眉,各有思量,不管如何,关乎皇室颜面,今日一事,绝不可能泄露出去,这也是封煜为何之前定要众人退出去的原因。
皇后眸色微深地看了眼皇上,轻抿了抿唇。
俗话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
如今那张字条出现得过于巧合,虽所有证据都恰好指向柳嫔似乎……但这些证据并非不可假造,皇后相信皇上未必不会怀疑这些出现得过分巧合,可这种事但凡有一丝可能性,都不可能放过。
是以,她没再多说,纵使柳嫔求皇上无果,转而爬过来几乎要抱着她腿求饶时,依旧一言不语。
可就算如此,封煜转身离开时,也不由得迁怒:
“这就是你管理的后宫!”
珠帘被怒意掀开,又狠狠地摔下,皇后闭了闭眼,皇上刚刚的话虽只是迁怒,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可能对她生出了些许不满,复睁开眼睛时,她冷冷地觑向柳嫔。
柳嫔哭声堪堪卡住,瑟缩地看着她,怔愣地说:
“娘、娘娘……您一定要救我……”
皇后没说话,今日她戴了护甲,稍稍握紧手,就有微刺痛的感觉,她冷静到漠然地转身离开。
柳嫔看着她的背影,压抑地捂住唇哭泣着,似有崩溃之意。
殿外,众人早在封煜出来时,就被挥散,如今天色已近天明。
皇后身边扶着她的是谨竺,遇到台阶下,她低眉说:“娘娘,小心脚下。”
这一声,唤回了皇后的思绪,她稍偏头,格外平静地问:“今日这事,会是谁出的手?”
谨竺默然片刻,是谁又有何重要?
重要的是,如今的柳嫔已成了弃子,她腹中胎儿就算平安诞下,被查明是皇上的子嗣,也必定会因今日这事被皇上不喜。
宫中想害柳嫔的人太多太多,可今日这事后,得益最显眼的人,无怪乎是那位。
问出那句话后,皇后也没指望得到答案,她只径直离开了芳林苑,没再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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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妤回了娴韵宫,知晓今日的请安必是免了,熬了许久,她也甚是乏累,没有多想,她几乎是回了宫,就上床歇息。
只是入睡之前,她想起回来之前,周修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善仿人字迹。
单这一句话,再联想今日的情形,她大致也猜到了周修容做了什么,叫她睡梦间,依旧轻蹙着细眉。
与此同时,乾坤宫中。
封煜靠在位置上,疲乏地捏了捏眉心,须臾,杨德从外面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封煜听见动静,放下手,敛眸看过去,平静地问:
“查到了?”
他如今神色,并不像在芳林苑时那般分怒阴沉,却极为平静,叫人丝毫猜不透他的想法。
杨德脸色肃静,低着头:“回皇上的话,敬事房记录在案,柳嫔的确在五个月前曾侍寝过。”
和柳嫔怀孕的时间,恰好能对上。
“在柳嫔露出怀孕迹象后,曾单独在坤和宫停留了一段时间。”
封煜轻眯起眸子,不由得想起在芳林苑时,柳嫔求他无果后,就拼命向皇后求情的场景。
“芳林苑的人说,柳嫔的确在有孕后,经常带着贴身宫女出宫赏月。”
说到这儿时,杨德稍抬头,偷看了皇上一眼,才低下头,慢吞吞地说:
“除此之外,奴才还查到一件事,是有关……钰修仪的……”
话音甫落,封煜倏地拧起眉,脸色顿沉地看向他:“你说谁?”
杨德顶着这视线,瑟缩了下肩膀,连忙说:“钰修仪似乎对柳嫔一事早有疑惑,之前还派人盯着柳嫔,只是不知,后来为何突然收了手。”
杨德能感觉到,在他这话说完后,皇上身边的气压越发低了些。
殊不知封煜此时捏紧了玉扳指,之前在芳林苑不慎擦破的指腹不断摩挲扳指,直到那伤口又渐渐泛了疼,他才松手,却没谈起阿妤,转而说:
“姜美人无需再留。”
他不想知晓柳嫔和姜美人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单凭从姜美人宫中搜出的那张纸条,就足够判她死罪了。
杨德犹豫了下:“那柳嫔……”
稍顿,杨德就听见冰冷的几个字:“主子身亡,宫人殉葬。”
杨德心下一紧,知晓皇上动了怒,连柳嫔腹中胎儿是否为真的皇嗣都不再查清了,他迟疑着说:“可太后那边?”
封煜凉凉地觑向他:“将你查到的证据带给母后。”
这般,就足以让太后对任何事,都视而不见。
终归到底,太后在意皇嗣,不过是因为那是他的子嗣罢了,可若一旦有可能不是呢?
说罢,他直接站起了身,杨德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皇上,快要早朝了,您要去哪儿?”
封煜沉着脸没说话,但杨德瞧他走的方向,心底猜到他要去何处,立刻埋头不语。
娴韵宫前,封煜一路走过来,并未乘銮仗,动静不大也不小,如今后宫几乎都陷入了睡眠,一片寂静。
他踏进娴韵宫时,天色还未大亮,只有几名守夜的宫人,刚欲行礼,就被封煜冷脸打断。
阿妤心里有事,就算困乏也睡得不算沉,如梦似醒间彷佛感觉到身旁有人在看着他,迷迷糊糊地,她渐渐睁开眸子,愣愣茫然地看向男人,还未清醒过来,话里含着软糯迷糊:
“皇、上要上朝了吗……”
她脸颊轻蹭了下枕头,半睡半醒地伸手摸了摸另一边床榻。
封煜一直没说话,直至看见她下意识的举动,他才捻了捻扳指,沉声喊她:“江妤。”
这似稍带夜间凉意的声音,终于叫阿妤清醒了些,她困乏得几乎整个小脸皱在一起,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如往常般,腻歪地倚进他怀里醒困。
封煜坐在床榻边,任由她的动作。
静了一会儿,阿妤才推着他的肩膀,叫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她看向外间的天色,茫然地问:
“妾、妾身睡了许久?”
她愣愣地,以为是到了夜间,可眸子轻转,视线落到封煜身上时才觉得不对,他的衣裳未换。
阿妤揉了揉眼,下意识地撒娇埋怨:“皇上怎这时过来了?”
思绪回拢,理智也在这时回来了,例如若是无事,皇上绝不可能这时出现在她宫中,阿妤对上他的视线,轻拧眉,不解:
“怎么了?皇上寻妾身有事?”
说话间,就算有心克制,她依旧掩唇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静静地看着她一连串动作,封煜眸色变化莫测,最后沉淀成一片暗色,他还是沉声问了出口:
“你之前调查过柳嫔?”
是疑问还是陈述,在他说出口时,阿妤就心下了然,不由得在心底轻斥小福子做事不靠谱。
然而下一瞬,她又庆幸,幸好她从没有心怀侥幸地以为能瞒过皇上。
停顿了下,她才迟疑地偷看向他,慢慢吞吞地说:“妾、妾身就是有些疑惑……”
封煜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日,妾身撞见柳嫔从御花园的假山后走出,后来又从假山处的草地上发现了柳嫔发簪上的饰品,心底存了丝疑虑,才会去查她的!”
阿妤坐直了身子,就差举手发誓了,她着急地说:“妾身绝没有要害柳嫔的意思!”
封煜打断她稍有激动的话:“为何不对朕言明?”
阿妤微愣,良久才瘪唇说:“可、妾身要怎么和皇上说?单凭这件事,妾身自己都确定不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了。”
封煜盯着她:“那为何后来又不查了?”
案桌上烛火快要燃灭,明明暗暗地印在他脸上,叫阿妤看不清他神色,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查得太顺利了,怕是陷阱,不敢再查,也不敢和皇上说……”
须臾,她瘪唇呐呐地添上一句:“纵使怀疑,可没证据,又是这般大的事,妾身不敢说,怕皇上不信。”
一旦皇上不信,倒霉的就会是她。
毕竟污蔑有孕的妃嫔私通,罪名可不小。
她说得诚恳,没有一丝作假,她的确想过告诉皇上,可考虑到他不信的可能性,才藏住没说。
半晌,封煜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她素来不会特意瞒着他什么,他到底还是选择信了她,沉声说:
“日后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朕。”
指望她查?就她那点人脉,不就跟玩一样,还会打草惊蛇。
闻言,纵使知晓不妥,阿妤还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这种事,还会有下次?”
封煜拧眉睨向她,阿妤立即捂唇,稍顿,她咬唇轻声问:
“那,之前皇上震怒,就是为了此事?”
封煜没说话,几乎相当于默认,阿妤小脸皱在一起,说:“此事非同小可,皇上还是查清后,再行论罪。”
封煜眸色稍闪,没正面回答,只说:“朕有分寸。”
纵使知晓她事先查了柳嫔,封煜依旧没怀疑今日这事是她下的套,原因无他,只因她手中无人,即使心底有想法,依然没法实行。
他不悦之处,不过是她竟学着后宫旁人隐瞒他了,幸好在他询问时,她没故作辩解,而是直接坦明,才叫封煜心中的那点不悦散去。
偷偷观察他的阿妤见此,也微松了口气,只庆幸,他没询问周修容的事,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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