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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曹变蛟率部折返临洮府,并将土默特部的使者带回后,曹文昭立即带着十余名蒙古使者赶赴平凉府,去拜见正在平凉府巡视的陕西巡抚孙传庭。
自剿灭高迎祥、安抚宁夏镇后,孙传庭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屯田安民等事宜上。
崔世生、谢仁星、杨明盛等人以及一大批西安府的官吏被抽调到了平凉府,协助当地官员了大规模的收拢流民、兴修水利、开荒拓田等诸多事宜。
西安府的成功经验被完全移植到了平凉,加上河套地区极为丰富的水资源、大片肥沃的荒地,又有西安府连续丰收后的大笔余粮作为支援,平凉府一改原先人烟稀少、缺少活力之像,变得热闹无比起来。整个河套平原几乎随处可见开荒的人群,一个个新的村落安静的矗立在新垦田地的边上,近百万的流民分布在了广袤的河套平原之上,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是麻木和绝望,一张张充满生气的面孔重新鲜活起来。
孙传庭下令将巡抚衙门以及各地官府中的吏员衙役全部派遣出去,分成若干小队,分头落实好府衙制订的各项章程。
为调动下层办差的吏员的积极性,参照朱由检在京城实施的提薪标准,孙传庭将剿贼所获的大笔银两作为补贴,直接发放到了具体办差的每个人手中,并言明这是圣上自內帑出银补贴,这种做法极大的提高了各级官吏衙役的办差热情。再加上锦衣卫和御史的四处查访,使得各项安民政策基本上得到了很好的落实。
在冬小麦播种完毕之后,兴修水利成了整个农闲时节的头等大事。
在工部都水司官员的勘察指导下,黄河边上正在树立起一架架的大型水车,水车下青石修成的一道道沟渠直通田地。等到来年开春后,这些黄河两岸的沃土再也不用因为无水灌溉而发愁,丰收在望已经成了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的共识。
“自中丞亲临平凉以来,崇祯九年下半年是下官永生难忘之年,下官从未想过官府应当如此应对灾情与民众,亦是从未见过此等官吏与百姓上下同心、共克时艰之举!中丞所思所行皆是开历史之先河,有孙中丞在陕西执政,实是陕西之幸、大明之幸!下官从未觉做官原来竟有如此乐趣,现下心中更是豪情满怀,惟愿追随中丞做出一番更大之成就出来!”
平凉知府谢延年满面红光冲着孙传庭拱手道。
年近四旬的谢延年是天启四年的进士,中试后辗转大明各地府县,虽说也是做出了一番政绩,这才逐渐升到了了五品的位子,但始终是在荒僻之地任职。
他来到平凉已有四年,按照吏部新的章程,明年任期将满后将会被调往别处为官。朝中缺少靠山的谢延年心中明白,京官想都不用想,江南繁华之地平调也不好办,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山东、河南、湖广等大府任职。
虽然他对朝廷深感不满,但现实就是如此,朝中有人好做官,没有靠山的他也只好认命。
出于对前途的悲观失望,加上陕西连年干旱下,流民盗贼四起,朝廷对陕西各地官府的支持几近于无,谢延年在焦头烂额、苦苦支撑之际,对于政务也是逐渐懈怠起来。
除了对于朝廷的种种不满,谢延年对于整个大明的形式也是非常不看好,天灾人祸、流贼日益势大下,朝廷还能支撑多久?
这一切自去年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今年,新任巡抚孙传庭剿灭高迎祥,将平凉府作为安置陕西流民的另一重要据点,并采取了一些列直接有效的措施之后,谢延年逐渐冷却的心重新火热起来。
他刚才的一番言语并非恭维之词,确实是出自他的内心之言。
孙传庭的身体力行以及推行的种种策略,彻底打破了官府一向高高在上、凌驾于百姓头顶的惯例,也让谢延年的认知发生了巨大改变:做官原来既可以让百姓受益,也能使得自己内心有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
“下官对知府所言亦是感同身受!中丞行事,能他人所不能,行前人之未行,拯百万民众于水火,灭流贼千军于顷刻,凡此种种,皆使下官等望尘莫及;此生能于中丞麾下任职,实乃下官之幸事也!”
平凉府同知方文也是施礼赞道。
因为在剿灭马进忠等流贼中有立功表现,加上孙传庭在请功册中对其不吝赞美之词,原任灵台知县的方文已被超擢为正六品的平凉府同知一职,原灵台知县一职由孙传庭拔擢杨明盛暂代。
虽然杨明盛只是生员的身份,但孙传庭秉持朱由检的旨意,任人唯贤维德唯能,上奏吏部的同时也给朱由检上了本子,将杨明盛、崔世生、谢仁星等人两年以来的功劳摆出,朱由检赞赏之下授意吏部尚书周云批准了孙传庭的举荐。
孙传庭此举也使得众多缺少功名、但实干能力突出的吏员看到了希望:只要用心做事,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杨明盛一般为官一方,而不是终生都混迹于被上官呼来喝去的下层之中。
“为官一途当以秉持初心为重,如此方得善念之始终。我等初读圣贤书之时,心中所想何曾是为了富贵荣华?即便做官是为了个人之私利,但在私利达成之时,顺带使治下之民生有所改善,此两全美事何乐而不为?本官最恨枉顾私利、残民以逞之官吏!其为官之时无视生民之疾苦,终日所思皆是醇酒美妇、投机钻营之事,掌朝廷所赋之权,却毫无用其利民之责!此等庸官恶吏自该人人得而诛之!寿存、修志当牢记本官今日所言,今后无论晋升至何等品级,行事应以利民为重,如此方不负先贤之教诲,亦能使己之良知稍安!”
孙传庭端坐于平凉府二堂主位上,目光炯炯的看向座下的谢延年和方文,二人闻言皆是神态肃然的起身施礼受教。
经过数月的相处共事,孙传庭对谢延年和方文这两名年轻官员还是很有好感的。在执行自己制定的一系列决策时,两人都能放下身段,亲赴一线参与到安抚流民的过程中去,这在大明官场中还是难能可贵的。
不管其目的为何,但数月来二人都是不辞辛苦,奔波辗转于平凉各州县,全力以赴的投入到各项差遣中去;正是其以身作则的良好示范效应,也使得下属各级官吏无不干劲十足,也让安抚流民的种种举措得以更好的落到了实处。
对于自己就任陕西以来取得的种种功绩,孙传庭非常满意,心中也是暗暗自得:放眼大明,不论是剿贼还是安民,谁能在短短两年内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洪承畴?卢象升?内阁那帮废材?六部那些庸人?哼哼!
对于皇帝升赏洪承畴与卢象升大学士一事,孙传庭心内虽略有不满,但很快便想通了:若无洪、卢二人数年来苦苦支撑,自己就算出仕也是面临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那样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谢仁星从堂外匆匆而入,给孙传庭见礼后禀道:“中丞,临洮曹总兵已至衙外,说是蒙古土默特部使者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