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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旬军营里有一场演练,裴政命裴景寒在军营住几日,亲自盯着那些将士。
凝香欢欢喜喜地送走了裴景寒,当然脸上没表现出来。
需要伺候的主子出门了,她与素月顿时闲了起来,素月喜欢跟小丫鬟们玩闹,凝香就坐在梅树荫里看她们一边踢毽子一边闲聊。这日听到一个小丫鬟提及她要过生辰了,凝香心中忽的一动。
这个月阿南庆周岁了啊。
娃娃满月周岁可都是大日子。
既然陆成在她面前提过,还约好月底搭她回家,她不送份周岁礼有点说不过去。
况且她也是真心想送阿南一样礼物,小家伙那么可怜那么可爱,还那么喜欢她。
太贵重的礼凝香是拿不出来的,回到耳房,凝香翻了翻自己这边攒下的布料,零零散散的,最后挑了一块儿大红色的绸缎边角,打算给阿南缝个荷包。小孩子挂在身上的,无需太大,正好还有两日闲暇,专心点应该能在裴景寒回来之前缝好。
选好了料子,准备好针线,凝香就开始缝了起来。
外面素月玩累了,进来看她在绣东西,一边倒茶一边好奇道:“在绣什么?”
凝香早想好了借口,头也不抬地道:“给阿木绣个荷包,上次秋儿生辰我送了她一方帕子,阿木眼馋也想要,小孩子,就是喜欢跟人比。”
怕素月跟堂妹一样误会她与陆成,凝香索性遮掩了过去,不愿素月知道有陆成这么个人。
素月果然没有多想,坐在旁边看她缝。彼时凝香坐在窗前,明媚的春光斜照进来,她姣好的脸庞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低头认真做绣活的神情更是温柔极了,娴静美好地像幅画。
“凝香以后嫁了人,肯定是贤妻良母。”素月端着茶碗,轻声感慨道。
有些人生来就是温柔娴淑的模样,她这种,就是旁人口中的狐狸精。
凝香没听出素月话里的淡淡羡慕,扭头斜了她一眼,“你大我一岁,要嫁也是你先嫁啊。”
素月笑笑,取了瓜子剥着吃,不时喂凝香几个。
凝香绣的时间长了,就与她去外面走一圈,免得眼睛累到。
翌日姐妹俩自冷梅阁的小花园逛回来,震惊撞见裴景寒从两人的耳房走了出来,穿一身白色绣竹叶纹的圆领长袍,俊雅端方。看到她们,裴景寒负手而立,笑骂道:“又去哪里躲懒了?我不在家,你们享福了是不是?”
因为想她们,特意提前一天回来,悄悄寻到耳房想给她们个惊喜,谁曾想扑了个空?
“世子不是说明日回来吗?”素月没理会他的玩笑话,惊讶问。
“事情忙完了,便提前回了。”裴景寒信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伸出藏在后面的手,提着一物递到素月面前,“路上捡到个小东西,送你了。”
素月好奇地看过去,看清裴景寒拿着的是什么时,扑哧笑了,看一眼凝香道:“失主就在这儿呢,我可不敢要。”
凝香脸都红了,急着求裴景寒,“世子,那是我送给弟弟的。”她刚刚绣好荷包,放到桌子上就与素月出去了,没想到被裴景寒瞧见了,还拿来打趣她。
裴景寒让素月去端藤椅出来,他慢慢走到树荫下,举着荷包细细端详,低声夸道:“凝香绣活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我让人送料子过来,你给我缝个香囊。”
他是主子,吩咐她做事天经地义,凝香乖乖应了,盯着自己的荷包问他,“世子想要绣什么?”
裴景寒将荷包还给她,凝香伸手来接时,他忽的攥住她小手,眼里柔情似水,“你看着绣,只要是你绣的,我都喜欢。”
他手心温热清爽,凝香却有种被饿虎叼着的惊悚感,立即往回缩手。
裴景寒笑着松开了她。
凝香虽然低着头,却感受到了他狼一般看她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日,凝香发觉裴景寒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嚣张了,就像她是被他养在笼子里的猎物,而他这个主人已经馋了,没有耐心再等,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吞下肚。
春末明朗的天空,对凝香来说,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凝香隐隐觉得,她绣好香囊那日,就是裴景寒动手之时。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这样想,这辈子事情有了很多变故,素月还没有被裴景寒收用,她也没有被裴景寒亲过,所以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大事,其他日常记忆,譬如前世裴景寒哪天亲她了哪天摸她手了,对现在的凝香没有任何警醒的作用。
她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裴景寒这个香囊,她绣的特别慢,还故意绣坏了一块儿布料。
这晚又轮到凝香守夜。
裴景寒看着替他宽衣解带的小丫鬟,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突然问道:“给阿木的荷包,你绣了几日?”他重新为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只等着她送了香囊就送她,顺便讨个香,可她迟迟没绣好,他等的急了。
凝香心头一跳,紧张地看他一眼,垂眸道:“阿木的我随便绣的,两天就好了,世子的要戴在身上出门见客,我不敢大意,绣的就特别慢。世子急着用吗?”
裴景寒最不懂凝香为何惧怕自己,也最受不了她的小心翼翼,好像在她眼里,他随时都会罚她。
看着她紧张乱颤的眼睫,裴景寒无奈道:“不用太费心思,我看你给阿木绣的那个就挺好的。这样吧,未免你偷懒,我给你四天时间,二十九那日你若还交不上来,月底就别回家了,什么时候绣好什么时候再回。”
凝香咬了咬唇。
裴景寒无声笑了,知道她最惦记回家。
绣不好就不能回家,有了这个威胁,凝香再也不敢拖延。
眼看明日就到了必须上交香囊的日子,凝香正在耳房绣最后一点,李嬷嬷突然来了。
凝香看她神情不对,连忙放下东西迎了上去,“嬷嬷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嬷嬷摆摆手,没有随她往里走,就站在门口解释道:“阿金染了风寒,我跟夫人请了半个月的假,这就走了,后日凝香自己回家吧,不用等我。”
阿金是李嬷嬷最宝贝的小孙子,凝香的心跟着提了起来,送李嬷嬷离开时关切询问阿金的病情。
李嬷嬷庆幸道:“还好病得不重,养阵子就好了。凝香啊,春捂秋冻,咱们大人还好,小孩子真的不能太早换薄衣裳,回家你仔细叮嘱阿木点,让他平时多吃蒜,蒜味儿虽然难闻,但是防风寒啊,咱们乡下人又没那么多讲究。”
老人家懂得多,凝香连忙应了。
送走李嬷嬷,凝香忽然有点担心弟弟,虽然她知道年底之前弟弟都会好好的。
晚上吃饭时,瞥见菜里煮熟的一小片蒜末,凝香慢慢停了筷子,耳边再次响起李嬷嬷的话。
蒜味儿难闻……
想到个大胆的计划,明明可能会触怒裴景寒,凝香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下。
次日裴景寒早早出发去军营,傍晚才回来。
不等他问起,凝香就乖乖地将香囊递了过去。
宝蓝底的香囊,上面绣了如意云纹,女红照绣娘精心替裴景寒做的香囊差远了,但这是凝香绣的,在裴景寒眼里自然强过绣娘的很多。当着凝香的面将香囊放到怀里贴身收着,裴景寒别有深意地道:“绣的不错,想要什么赏?”
凝香低头道:“伺候世子是我的分内事,世子不用赏我。”
裴景寒就猜到她会这么说,笑了笑,让她先去忙活,准备夜里屋中只剩二人时,再送她。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凝香用完晚饭回来,要伺候裴景寒更衣,脱到一半,在他怀里碰到一块儿东西。
“拿出来。”裴景寒低头看她,诱惑似的道。
凝香疑惑地看看他,将那长条状的盒子取了出来,盯着瞧了瞧,转身想放到桌子上。
“打开。”裴景寒拦住她道。
凝香已经猜出来了,这多半是裴景寒要送她的礼,他这人,每次欺负人前都喜欢这样。
装作不知道,凝香退后两步,这才慢慢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缎子上,静静地摆着一根白玉簪子,簪头有点像梅花,又像桃花。
“认出来了吗?”裴景寒朝她走近一步,声音温柔,带着不加掩饰的情意,“这是我命匠人照着沙果花打造的,上次折花给你你不要,这次送你一根玉的,不必再担心果树少结一颗果子。”
在果园时他就看得出来,她喜欢沙果花,就是太傻,总想些有的没的。
玉簪很漂亮,白玉的沙果花也很美。
凝香却只想到了它隐藏的意思。
男人逐步逼近,凝香忍着退后的冲动,低头道:“世子,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裴景寒脚步一顿,挺拔的长眉深深皱了起来,最后退开两步,难以置信问道:“你,吃蒜了?”
凝香茫然地抬起头,忽的想起什么,连忙将首饰盒放到桌子上,躲开几步才红着脸解释道:“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嬷嬷的孙子染了风寒,她说吃蒜管用,晚上去厨房催菜时,看到案板上有牙小蒜,我,我忍不住吃了……”
裴景寒盯着她,又好气又好笑。以前就知道她傻,今日才知她特别傻,这种土方子也信!
本该花前月下的,生生被她一口大蒜味坏了兴致。
“以后不许再吃。”坐回床上,裴景寒冷冷地道。
凝香怯怯看他一眼,乖乖点头赔罪,“我知错了。”
裴景寒受不了她这副受气样,沉默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去端水吧。”
他怕今晚不用她伺候,她误会自己嫌弃她。
明白今晚没有危险了,凝香心情轻松地去给他端洗脚水。
但她没有再刺激裴景寒,重新进来后一直紧紧闭着嘴。
裴景寒怕闻到扫兴的蒜味儿,也没跟她说,只在她收拾妥当准备出去睡觉前,指着桌子道:“送你的,拿走。”
凝香还想拒绝,对上男人威胁的目光,只得拿起首饰盒,决定将来离开侯府时,再留下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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