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重逢后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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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拒绝,顾攸宁也没有说别的,蹲在床边把九连环放到他手上,察觉到双手相触时他略显僵硬的手指也未收回手,握着他的手指,柔声说:“你先拿着解闷,去去就来。”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顾攸宁心下不免还是有些难过,可很快又重振旗鼓,脸上新扬起一抹笑,“那我走了啊。”
说完还是没有听到回答,顾攸宁也没再耽搁,给人掖了被子就往外头走。
听到越行越远的脚步声,姬朝宗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她看出些什么了,不带一丝温度的指腹触及到手里握着的那个冰凉物件,似是不满居然这样就妥协了,他心下羞恼,气得想直接抬手摔掉手里的物件,手刚刚扬起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握在手中,指腹不大自然,却又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从前并不被他喜爱的物件。
……
厨房。
看到顾攸宁来,杜仲忙站了起来,“夫人。”
“嗯。”顾攸宁点头,“药好了吗?”听他说“已经好了”,便让人先送过去。
杜仲也怕凉了之后坏了药性,只是看她一个人,不由还是问了一句,“您一个人可以吗?”府里那些婆子到底是詹泰初的人,虽说她们不能贴身伺候,可难保她们不会察觉什么。
刚才他连詹泰初都是寻了理由打发了,更不用说是那些下人了。
顾攸宁知他担心什么,温声说了一句“没事”。
杜仲便没再多言,和人说了一声就往外走,等到姬朝宗的房门前,想到自己今日又自作主张,也不知主子会怎么收拾他,后背还疼得厉害,要是再挨三十鞭子,牙龈突然有些发酸……摇了摇头,暂且把些思绪都压了下来,他朝里头喊:“主子,药好了。”
无人回应。
只当男人是在生气,他犹豫了下还是打了帘子走了去。
今日天气不好,是阴天,没有太阳的冬日又冷又暗,杜仲低着头进去,连请罪的话都已经想好了,却发现坐在床上的男人垂着眼帘握着一只九连环,本来杂乱的九连环早就已经被他解出来了,他却仍旧不曾松开,就那样轻轻地摩挲着。
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在生气,看着有些茫然。
杜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过去小声道:“主子,药好了。”
看着男人脸上的怔忡散去,表情恢复成从前的淡漠,他低着头把药递过去,本来还想着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劝人喝下,没想到今日男人居然什么都没说,黑漆漆的瞳仁看着他的方向,拧着眉,抿着唇,一脸嫌恶的表情,也只是一小会的光景,他就伸手接过药碗,仰头喝了。
不喜欢这股子味道,姬朝宗那双好看的眉眼拧得死紧,喝完就把空了的药碗递给杜仲。
可杜仲却因为他今日如此好说话而发着怔,姬朝宗等了一会也没见他接过,不由沉了脸,不满道:“杵着做什么?”
“啊?”
杜仲回过神,忙接了过来。
姬朝宗见他接过也懒得搭理他,阖着眼发话,“下去。”
居然没罚他?也没骂他?杜仲呆愣愣地看着姬朝宗,主子今天是怎么了?没挨罚是好,他心里虽存着疑窦,嘴上倒是应得快,往外退,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男人说道:“站住。”
他就知道主子不会轻易放过他!
杜仲也不知怎的,反而还松了口气,停下步子,等着人吩咐。
姬朝宗却没立刻出声,他靠在引枕上,一只手勾着那只九连环,一只手一会松开一会握成拳,薄唇也紧紧抿着,看起来是在犹豫什么,样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像是终于做了决定,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哑声道:“……把那只笼子扔了。”
杜仲一愣,转头朝小几上的笼子看去。
昨天主子半夜三更起来,突然就提着那只鸟笼往外走,然后就蹲在地上引着那只金丝雀出去,不知道折腾了几个时辰,直到天都快亮了,那只金丝雀才迟疑地被同伴引走了。
后来主子提着只空了的鸟笼回来,是呆坐了半晌才合衣上床。
没想到今天居然连鸟笼都要扔了。
虽然奇怪主子样做的原,杜仲还是轻轻应了,把那只鸟笼提在手上,他看着床上的男人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不由还是犹疑:“主子,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姬朝宗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即使看不见还是循声朝杜仲的方向看去,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出来的话也不带一丝绪,“么想挨罚就出去领鞭子。”
杜仲一听这话,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就怕主子不声不响的,会他终于可以咧着嘴笑了,“瞧您说的,属下怎么可能想挨罚呢?”
自打夫人离开后,主子性情大变,杜仲也许久不曾和人这样玩笑了,会还想和人扯几句就听到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滚出去!”
杜仲这会倒也不怕他了,笑盈盈应了是就转身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姬朝宗仍沉着一张脸,烦得不行,顾攸宁是这样,杜仲也是这样,一个两个真是挑准了他拿他们没办法!想想又气得想摔东西,可摸到的只有那只九连环。
被他把玩了么久,本来冰凉的物件也变得温热起来,不由又想起顾攸宁说的那些话。
-“姬朝宗,后悔了。”
-“姬朝宗,想和你归于好。”
-“姬朝宗,……喜欢你。”
即使告诉自己无数次不要再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他被她骗得还不够吗?可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响得都快盖过外头的寒风了。
除此之外,还有心里萦绕出的那抹希冀和期待也像是扯不断的丝线一点点从五脏六腑蔓延出来,让姬朝宗再怎么反驳,怎么按捺,都没办法克制住。
姬朝宗合上眼睛往后一靠,手背挡住大半张脸,嘴边也泛出一抹似嘲似无奈的笑。
*
顾攸宁等杜仲走后便扫了一眼厨房,许是临近年节,厨房里的菜备得很全,她刚才和姬朝宗说得那几菜,材料都有,不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待着,等把材料都准备好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约莫过了三刻钟,最后一羊肚羹也好了。
她把其余在一旁灶锅上热着的几菜一并放进食盒中,而后便动身往姬朝宗的屋子走,到那边的时候就瞧见被姬朝宗打发出来的杜仲。
看到她过来,杜仲忙迎了过去。
知道那人的脾性,顾攸宁也没多问,只一句,“药喝了吗?”
杜仲点点头,脸上有些高兴,“喝了。”
心下稍松,顾攸宁也没再说别的,要去的时候,想起一,忙叮嘱人,“你回头去酒肆和半夏说一声,让她给准备几身衣裳,几日我就住在这了。”
刚才都没和人说一声就离开,恐怕那丫头都得着急了。
还有小满……
“再让她和小满说下,别担心。”
她能留下来,杜仲自然求之不得,纵使主子和夫人闹得再厉害,只要夫人在,主子的绪明显是要好上许多的。
等人应了是,顾攸宁也没再耽搁,打了帘子就走了去。
姬朝宗早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就察觉到她回来了,原本手里还握着那只九连环,此时却像是怕被人知道,直接甩手扔开,也不管扔到了哪里去,想再拿件东西佯装自己在忙,可能摸到的只有几本书。
他现在就是个瞎子,拿个书能做什么用?心里恼又气,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后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姬朝宗,吃饭了。”
顾攸宁一来,就笑着和他说话,没听到回音,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他闭着眼睛,倘若他的眼睫没有颤动的那么厉害,她还能姑且当做他是真的睡了。
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爱使小性,颇有些孩子气的姬朝宗,她脸上的笑意越浓。
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一旁,也不说话,就朝他的方向靠过去。
姬朝宗不是真的睡着了,一个大活人在他身边,还是能牵动他绪的大活人,偏偏还靠得那么近,甚至有越来越近的趋向,他本来还能装睡,可因为距离太近,顾攸宁的气息全喷洒在他的脸上,那熟悉的气息让姬朝宗的心脏猛地一颤,原本佯装的睡颜也控制不住了,不知道女人是什么表情,他当即坐起身,恼羞成怒:“顾攸宁,你要不要脸!”
“不要脸”的顾攸宁颇有些无辜。
她什么都没做,可看着男人微红的脸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唯恐他真的气急败坏,她还是选择了闭嘴……又过了一会,她和人说话,“吃饭了。”
姬朝宗才羞恼过,怎么可能和人坐在一起吃饭?冷着脸,“不吃!”
顾攸宁现在对姬朝宗是事都可满足,只有吃药、吃饭这两件不能随他的心意,听人冷声拒绝也不急,只道:“你要是不肯自己吃,那我喂你?”
姬朝宗看着女人的方向,有些目瞪口呆。
个女人怎么会变成幅样子?他说的是不吃,怎么被她说的,倒像是他跟小孩子置气似的,要人哄着吃饭才行,想发火,更想把人赶出去,可外面候着的人明显跟她是一伙的,他自己呢,骂骂不了,更别说跟她动手了,一个人闷着了半天气,最终被人试探着扶起来的时候,到底还是没甩开她。
顾攸宁把人扶到软榻的时候才发现刚才看见的那只纯金鸟笼已经不见了。
不过是小,她也没问,等人坐好后便把食盒取了过来,一边给人布着午膳,一边和他说道:“好久没做些菜了,不过尝了下,味道还可以,你待会尝尝看,若是咸了淡了,下次再改。”
可男人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一句话都不说。
顾攸宁也不气馁,给人盛了饭便把碗筷递给他,将就他特意把菜都放到他面前,她自己其实也挺饿的,昨晚回去也没怎么吃,早上也没什么胃口,会和人对坐着闻着菜香倒是有些饿了。
可她现在更想看姬朝宗吃,主动替人夹菜,见他吃了便问道:“怎么样?”
明明是熟悉到令他心颤的味道,可听出她话中的希冀,也不知是不是今日丢了太多回面子,他硬是绷着一张脸,冷声,“难吃。”
顾攸宁夹菜的动作一顿,倒是不伤心,只是有些无奈。
嘴上说着难吃,吃菜的动作倒是一刻不停,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好笑,她眼中泛起一抹有些无奈的柔和笑容,仍替人夹着菜,嘴里应承道:“熟能生巧,以后多做几回。”
姬朝宗自然察觉出了她是在哄他。
从前只吃软的,如今被他样冷冰冰对待,竟也能面不改色,若说姬朝宗心里一丝悸动都没有,自是不可能的。他甚至都想张口问问她,刚才她说得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她真的喜欢他,真的想和他归于好,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他吗?
可只要想到她的离开,想到这一年来的光景,他些话就说不出口,尤其如今自己副模样,谁知道她是不是觉得他可怜想补偿他才会说出这些话?样的纠结让他吐不出一个字,反而越发冷了一张脸。
从前两个人相处,都是姬朝宗说,顾攸宁听。
如今倒像是角色转换,姬朝宗一个字不说,顾攸宁却说个不停,等吃完午饭让杜仲收拾出去便找了本书给他念,就跟从前她生病的时候,姬朝宗坐在一边给她念书一样。
姬朝宗到底还是对她怀着希冀的。
即使一次次告诉自己离她远些,不要轻信她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离她近些,想让她永远陪着他,所以即便脸色还冷着,让人离开的话却始终都不曾说出口。
样到了晚上,等吃过晚膳,顾攸宁打算给姬朝宗去沏一杯枸杞红枣茶,暖暖胃,刚出去就见杜仲走了过来。
“夫人。”
“嗯?”
顾攸宁停下脚步。
杜仲看着她颇有些不好意思。
少见他幅模样,顾攸宁笑:“怎么了?”
“那个……”杜仲看了一眼身后烛火通明的屋子,特意压着嗓音说:“主子今日还未洗澡,他不喜欢外人伺候,您……”
顾攸宁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立时就变得通红起来,好一会,她才讷讷:“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