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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高山县城。
“哈欠……”
由于一夜未眠,又是连续赶路,即便是方士,也不免感到有些困顿。魏无双拍了拍脸颊,强打起精神道,“总算又到这儿了——虽说要查邪祟来源,可具体该怎么着手呢?”
“你们先订好今晚的住所,我去找熟人了解下情况。”夏凡左顾右盼片刻,随后迈步朝街角走去。
“你在这儿有熟人?”王任之意外的问。
“嗯,除鬼那天认识的。”
“夏兄,昨天那间客栈可以吗?”
夏凡头也不回,直接比了个大拇指以示收到。
穿过没什么人流的街道,转身拐入巷内,而先行一步至此等候的黎并肩跟上,同时递过来一个同款斗笠。
夏凡脚步不停,一边戴上斗笠一边问道,“路上没人注意到你吧?”
“没有,这又不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不过你有必要戴这个吗?明明没什么好遮掩的,还非让我专门多准备一顶。”
“这叫身份装备,我们既然要暗中调查此事,自然不能穿枢密府的官服。”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
夏凡看了一眼面容半遮于黑纱之下的狐妖,微微扬起嘴角,“侠客怎么样?”
黎呆了半晌才摇头嘀咕道,“总觉得你对我和自己都有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说什么?”
她撇开视线,“不,没什么。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三年里有六次需要枢密府出动的邪祟事件,还全部集中在一个县里确实有些奇怪。你告诉过我,邪祟不会无缘无故产生,而我问过当地人,这三年里并未出现什么大型灾害,一直都算是风调雨顺。”夏凡分析道,“既然如此频繁的邪祟已经让一些人苦不堪言,那么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些我们所忽略的信息。”
没花费多少功夫,他便找到了一户自己前天“资助”过的县民。
“你好,屋里有人吗?”夏凡敲了敲门。
“请问是谁啊……”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是夏凡,不知——”
“啊,原来是恩公!”房门很快打开,站在门内的是一名满脸皱纹、年约六十的老者——在这个年代,如此岁数的人已能被称得上长寿了,“多亏了您的接济,我家这地才能保下来。快请进,快请进!您今天不当差吗?”
“今天恰好休息,周大福他不在家吗?”他依稀记得被资助者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我那不肖子还在田里忙呢,恩公有事找他?”
原来此人是周大福的父亲,夏凡心道,同时他注意到对方手指上高高隆起的茧子,以及露在衣衫外褐黄色的皮肤。显然这名老者也在田里长期耕作过,只是如今年事已高,没法再承担起过重的体力活了。
“我只是想跟他打听些情况。”
“哦呵呵,那您问我也一样,我从小就在这长大,大福知道的,我肯定也都知道。”
“那么叨扰了。”
“哎,恩公那么客气干什么,我这小地方,只怕是委屈了恩公。”
“我就守在门口。”黎拉低帽檐,朝夏凡使了个眼神。
夏凡点点头,弯腰走进屋内。
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阴凉了许多,里面没有多少光照,仅能瞧见屋顶有几缕微光洒入。脚下凹凸不平,显然地面并没做过处理,依旧保留着建房时的泥土地。不过在数十年的踩踏下,它的表面已经变得漆黑且结实。
如老者所说,这屋子确实不大,厅堂也就三四米见方,还得塞下一套破旧的柜子与方桌。就算加上里屋、柴房和茅厕,估计亦不会宽敞到哪里去。而从这古老的家具陈设,便足以估量出他们的家境水平,很难想像对方是在这里耕作了一辈子的人。
“恩公,我这儿没有茶,只有井水喝。”
“水就行了。”夏凡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蹒跚着舀来一碗水,递到夏凡手中,然后回到门槛处坐下,“恩公你想问什么?”
“主要想了解下邪祟的消息,你还记得这些年里都发生过哪些不寻常的事情吗?特别是邪祟出现的前后。”
“嗯……这得让我好好想想。”老人沉吟片刻后开始缓缓讲述高山县的邪祟事件,他的语速虽慢,吐词却颇为清晰,听起来倒也不难理解。这一讲便是两个多小时,时间跨度横越近八年。
而整个讲述中,夏凡并没有得到太多关于异常死亡的信息。除开老死、病死这样的常规死亡外,老人提到的那些因邻里纠纷、小偷小摸、背地偷情引起的死伤也极为有限,而且基本都得到了胡知县的快速处理。如果抛开征收“除邪税”这点,胡怀仁倒也算是一个勤勉的父母官。
魏无双居然还真没说错——这里除了常被邪祟侵袭以外,日子几乎没掀起过什么波澜。
莫非此地天生适合孕育祟物?
不,邪祟不是什么风水学说,而是实实在在因气而成,就算是周期反复的大荒煞夜,那也得建立在好几万、甚至几十万死者之上。
而周大福的父亲还在继续讲着妖邪害人的事情。
“再往前推啊,那得到十六年之前了……大福还刚刚是个娃的时候。当时好像是曲江漫堤,把一只水鬼冲到我们这里来了……”
“等等,”夏凡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八年前的上一次,是十六年前?”
“这我不会记错的,大福出生也没多久,现在可不就十七岁嘛。”
“那——再往前呢?”
“唔,”老人露出沉思的表情,“这就难记了,不过少说也有五六年吧。”
这频率差得也太多了吧?
夏凡心里估摸了下,如果把对方所说的邪祟事件统计起来,也就是八年前到二十年前只有两起,而八年前到现在足足有十一起,并且越往后越集中,比如最近三年就占了六起。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变故?
“所以说……高山县以前并没有见过多少邪祟?”
“倒也不是,”老人揉了揉脖子,“我小的时候还挺多的,大概中间也就过了十多年安稳日子吧。不过那时候比现在要好,至少没有除邪税,枢密府的官爷们若是忙不过来,我们也会凑钱请州里比较有名的道长来消灾,但现在,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像您这样的大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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