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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都。
侍卫调查回来,裴疆得知先前在金都调查的人便是现在的翰林院修撰莫子言。
对于莫子言,裴疆是知道一些的。
金都许多人都知道在这五六个月之前,状元郎差些摔死,幸得百里寒少将军才得以相救。
而莫子言重恩重诺,裴疆也有所耳闻,所以心知若是自己妹妹相邀,莫子言定然不会拒绝。所以在离开金都的前一日,便以自己妹妹百里寒的名义约了莫子言。
这日莫子言应约而来,在茶楼雅间等了约莫一刻,雅间忽然被人推开。
莫子言听到开门声,便不疾不徐的站起向外看去,可当看到开门的人是谁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滞。
“宁远将军?”
出现的在门外的并不是百里寒,而是一袭黑衣衬得甚是冷峻的且面色冷漠的裴疆。
裴疆回金都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便直接荣升为正五品宁远将军。
这自然也是有皇帝的私心在其中的。二人从小一块长大,再加上这十一年前以命相救,若不是裴疆没有功绩,过高的官衔会让朝臣有意见,皇帝早封了个王爷,而如今派他去南边便是让他去立功的。
莫子言似乎明白了什么,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润,略带试探的问:“邀请下官的不是百里寒少将军,而是宁远将军吧?”
裴疆表情冷冷淡淡的从外走进,暼了眼雅间中的随从,才看向莫子言:“我有些事需与莫修撰商议,可否让旁人回避?”
莫子言身为翰林院修撰,裴疆便称之为莫修撰。
莫子言闻言默了默。暗道都已经假借自己妹妹的名义邀约了他,他便是说不可也得可。
随而让两个随从退了出去。
门关上之后,雅间中只剩下二人,莫子言伸手做请姿势:“宁远将军请坐。”
裴疆坐下。莫子言提起茶壶倒茶之时,暗暗打量了一眼这忘记了他是谁的裴疆。
这个裴疆给他的感觉,依旧还是和在淮州的时候一样的冷然淡漠,不好亲近。给人感觉没有什么变化,一时间莫子言还恍惚觉得他还是裴疆,而非百里疆。
两个月前莫子言在金都遇上了从自家妹妹那听说失踪了的裴疆。起初还以为是认错了,可当在殿前再见到的时候,才确信他真的是裴疆。
只是裴疆似乎不认识了他一般,心生疑窦的莫子言并未莽撞上前相认,后来仔细的观察与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只有戏文里边才会发生的事情竟然在裴疆的身上也发生了。
裴疆是记起了以前的事,可却是忘了失忆之后的事情。
衡量再三,莫子言依旧没有去寻裴疆,而是写了信回淮州给玉娇。只是玉娇的回信让莫子言怎么都想不透,她竟在信中百般哀求让他装做不认识裴疆。
莫子言觉着自己是一个外人,而玉娇和裴疆到底是夫妻,他且也不太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决定先暂时的静观其变。
不曾想他选择静观其变,但这裴疆却亲自寻上门来了!
待茶水倒了七分满后,裴疆抬眸看了他一眼,“莫修撰且坐。”
莫子言放下茶壶依言坐下,但才刚刚坐下就听到裴疆忽然问:“莫修撰是怎么认识我的?”
莫子言心中一凛,隐约知晓他问的是什么,但还是装傻充愣的淡淡一笑,回道:“自然是在两个月前,宁远将军在殿前受封那日。”
裴疆微微挑眉。随即面色清冷淡漠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随之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杯子上,指腹沿着杯沿摩挲了半圈,才抬眸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我问的是在我回金都前,我与莫修撰是如何相识的?”
莫子言一默。
裴疆收了放在杯沿上的手,搁在了腿上,坐姿挺直,“莫修撰先前在金都之时,暗中打听各大高门大户可有在十年前左右走失过一名十二到十五岁少年,那名少年难道不应当是我?若你先前不识我又怎会打听得这么清楚?”
百里家的人都以为他死了。况且百里家先前都一直在封地镇守,金都甚少人知晓百里家的大公子是何时没了的,且只当是死了而非走失,所以更不会联想到被打听的人就是百里家的长子。
莫子言看向他,面色温润的反问:“宁远将军难道就单凭这一点,便认为下官先前认识您?”
裴疆微微摇头:“自然不是,而是我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觉得看你尤为不顺眼,但我也看得出来,你算是个正人君子。”
若是正人君子那他又为何第一眼就看得不顺眼?
裴疆认为约莫是因为以前就认识吧。
在裴疆眼里只算是个正人君子的莫子言:……
原来以前这裴疆就看他不顺眼了……但理由是什么?
默了半晌,莫子言才微微叹了一息,继而无奈的笑了笑,“宁远将军与淮州首富玉家千金的夫婿长得极像。”
裴疆心思一沉,问:“那玉家千金名唤什么?”
“玉娇。”
听到玉娇二字,裴疆心中微微一楸,但依然而面色不变的问:“那夫婿何在?”
莫子言知道现在寻了借口含糊过去了,只怕裴疆也会让人去彻查,届时也一样的瞒不住,索性说了出来。
“五个多月前,玉家千金偕同夫婿上金都寻亲,但在途中遇上了危险,玉家千金的夫婿外出查看却迟迟未归,只在下榻附近发现了杀手的尸首,但却怎么也寻不到夫婿其人。”
裴疆听了莫子言的话,默了许久后,“先前见到我之时,为何不说?”
莫子言也不打算全盘拖出,只寻了个合宜的借口回:“玉家的那女婿是入赘的,且先前在以人围猎的猎场待了十年左右,后又被玉娇买入府中当马奴,这等身份与将军现在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若贸然相认,只怕折辱了将军。”
莫子言所说的,皆与裴疆那模糊的记忆吻合。
裴疆模糊的记忆中,自己似乎多年来都在躲避追杀,后来也确实遇上了一个小姑娘,在一个闹市之中指着他说“就他了”。
这些他从未与旁人说,也没有人知道,自然也做不了假。
半晌后,裴疆又问:“那玉家千金最喜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莫子言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裴疆既然能问出这问题,便说明他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在听到莫子言回答“红衣”二字的时候,裴疆便知道对了,一直缠绕在他梦中的女子就是玉家的千金。
或许他应该尽快的去一趟淮州,亲自验证玉家千金到底是不是他梦中的女子。
裴疆沉思许久,想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便与莫子言道:“今日我与你交谈之事,切莫告知旁人,包括玉……家千金,以免节外生枝。既有杀手欲害我,若知晓我的身份必将忌惮,为对付我指不定会对谁出手,又以谁来威胁于我。。”
莫子言有一瞬间觉着裴疆与玉娇夫妇二人都折腾人得很,一个两个都要他瞒着瞒哪的。
虽有无奈,但还是觉得裴疆说得有道理,所以点头应道:“下官明白。”
裴疆起身,道了声“不用送”后,便出了雅间。
裴疆走后,莫子言坐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才松一口气,门忽然又被推开。
以为是裴疆去而复返,忙站起抬头望去:“宁远……百里寒少将军?”
百里寒与裴疆如出一辙的冷脸,从外踏进后踢了两下门,门阖上后继而行到桌前。
把鞭子放在桌面上后,冷睨着莫子言一息,开门见山:“我兄长方才与你说了什么?”
莫子言:……
今天约莫是真的不能安生了。
裴疆从茶楼离开后,便回了镇远将军府。
回到府中,有下人来说他母亲等了他许久,让他一回来便去寻她。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转了方向,去了母亲的院子。
许是十年了,且记忆又遥远,所以裴疆对自己的亲人总是多了几分冷淡疏离,但百里家的人却是因此更加的心疼他,想要弥补于他,所以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此时的正厅中,有一个约莫四十岁,长得慈眉善目的妇人正拿着一幅幅画像在欣赏,见到裴疆来了,便忙上前笑着拉起他的手,“疆儿,你快些来瞧瞧这些画像中,可有那个看得顺眼的。”
裴疆被自己的母亲按坐在了椅子上后,他母亲便把画像推到了他的面前。
“你二弟前年也成家了,因你流落在外多年,到了适婚娶亲的年纪,为娘也不能好好的给你寻个媳妇……”说到这略有哽咽,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继而道:“所以娘亲让人把这金都城适婚年纪的大家闺秀中挑出了品性可以,相貌也可以的来让你选,若你相中了,待你从南边回来便成亲。”
裴疆一眼也没有看,只淡漠的把面前的画像推开,百里夫人一愣:“疆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疆看向自己的母亲,淡淡的道:“母亲可想过我已娶妻生子?”
百里夫人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想过,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惊觉真有这个可能,忙问:“疆儿你真娶亲了?!”
还未恢复全记忆的裴疆:……
后知后觉的百里夫人立即拍了两下自己的嘴:“瞧我这问的都是什么蠢话,你都忘了,我竟还问你。”
裴疆不甚在意,只道:“在我记忆还未恢复过来之前,母亲也不必为我的婚事操心,我是决然不会成亲的。”
“那若是你一辈子记不起来,你难不成就这么一直孤家寡人的下去吗?”
裴疆起了身,语调平缓却坚决:“一日记不起,便一日不娶。”
随之朝着自己的母亲微微颔首,随之出正厅。
看着失而复得那大儿子的背影,百里夫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担忧道:“寒儿不肯嫁人,疆儿又不娶,这该如何是好呀……”
这边裴疆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有将士拿了一份地图来给他,道是明日出发去往南边所走的路线地图。
裴疆打开地图看了一眼,视线在经过“淮州”地名之时,微微一顿,随之伸手指了指这个地方,道:“吩咐下去,经过淮州之时,在此停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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