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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两个地方最卖力,床上和赌桌。
秦楼楚馆,前者是红粉阵销金窟,后者是无底洞。
秦楼的秦字由老秦氏而来。神佑时代秦楚争霸,为筹集粮饷,秦氏的一位王者根据上古典籍记载,创建了第一座国有伎院。将许多犯了错误的官员家中女眷贬入其中,操持皮肉生意。
在长安,不是所有风月场所都能称作秦楼,只有得到官方认可,达到一定规模的才有这个资格。秦楼不仅享有收纳犯官女眷的特权,而且拥有官方承认的内部法规。
长安秦楼十三座,天香楼为翘楚。
虽是风月之地,却有着冲天香阵透长安的气魄。相比而言,之前许笑杰带潇哥见识过的瀛族人开办的品菊楼就太小家子气了,只是正门口的一座门楼子就拉开了差距。
许六安介绍道:“老师请往这边看,这是苍穹书院的谢峰副院长亲笔题字:绣口锦心香指爪,那边是苏氏逍遥侯所作的获麟歌。”
张潇看过去,却是门楼两侧竖着两列白玉石牌,书写了许多名家提拔,但见楷书如美女簪花,草书如龙蛇飞舞,极尽笔墨春秋之造化。其中尤以逍遥侯的获麟歌写的最妙,麟也!麟出而死,吾道穷矣!乃歌曰:汉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字如神女飞天又似罗刹力士,无愧当代书法第一大家。
许六安带了十几人过来,这些少年纨绔们平日里提笼架鸟,熬鹰遛狗,逛青楼,进赌坊,都是吃过玩过的主儿。但是天香楼这道门槛儿却极少涉足,就算偶尔来一次,也不可能靡费一千原石请白鱼公主陪酒。
这地方是他们的父辈们闲情偶寄之地,只有手握权柄,富贵逼人的世家门阀大族里的重要人物才够资格常来常往。
众人拾级而上,步入门楼,立即有大茶壶之流出迎招呼,一见是一群纨绔少年人,不禁微怔。
这地方常来常往的都是城府老练的中年熟男,不是霸主便是枭雄,少年人要跨过那道门坎儿还太早了些。虽不敢小觑了,内心中却不免有些轻视。
“几位少爷可是来寻人的?”
一个少年不是很有底气,瞥了许六安一眼,心中寻思的是,你那老师看着年岁不大,靠谱吗?
许六安抢到前面,底气十足道:“没错,我们是来找白鱼公主的。”
大茶壶不动声色,挂着职业的微笑说道:“来这儿的爷都想见白鱼公主,却未必都能见到。”
许六安转头看一眼张潇,得到肯定的暗示后顿时底气更足,道:“钱不是问题。”
“来这里的大爷们都不缺钱。”大茶壶含笑说道:“我家小姐也不缺钱,几位小爷能否见到姑娘不仅要有钱,还要有缘分,今日水榭亭有演出,琅琊苏氏那边传过来的新曲,妙的很,几位要不要在那边开一张台子?”
张潇点头道:“先摆上一桌上好酒席,请把我们的意思给白鱼公主带到。”
大茶壶面无表情道:“最上等酒席承惠二十颗原石。”
张潇道:“我给你五十颗,多余的送你,就只请你带一句话给白鱼公主,便说北地三千先生弟子张潇愿出茶资一万原石请公主前来一晤。”一语出,满座皆惊。
与许六安前来的少年们纷纷骇异,这北地张潇好大的气魄,一张嘴就开出一万原石的茶资,这样的豪气恐怕那位用元宝填河蜡烛烧汤的长安首富也要落下风了。
大茶壶也吃了一惊,天香楼的门槛高,他在这里面干了十年也不曾见过这等豪客,看着许六安递过来的代表五十颗原石的十八行金票,迟疑了一下才接在手里,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点头哈腰,连称请贵客稍待。
众人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门楼,经过回廊,又走了三层院子,一路上耳闻莺莺燕燕,嗅着扑面袭人的香风,目睹片片春色绮丽,终于来到所谓的水榭亭。
却原来是在一座小湖上修了一圈木廊道,间隔十丈便修一间雅间。在那小湖当中修了一座水榭歌台,八角铜雀,凤鸣丹阳,惊鸟铃,回声牌,应有尽有。
人有点多,张潇一摆手,命小厮又多开一张台子,多点了一桌子酒菜。
张潇暗示许六安拉上邵秋夕的儿子随自己落座。
酒菜还没摆上,大茶壶一脸难色走进来,惭愧道:“启禀张公子,您的话小人已经转达给小姐。”
许六安一皱眉,道:“怎么?她不来?”
大茶壶点点头,道:“我们小姐说不敢当张公子错爱。”
张潇问道:“她是不是有客人要陪?”
“还是张公子圣明。”大茶壶道:“小姐的确是在陪伴一位重要的贵客。”
邵子昂不满道:“你家小姐真好大的架子,张兄十倍茶资邀请,万石买一笑,何等殊荣,她竟不屑一顾,即便是白鱼花魁,这般目中无人也未免过分了吧?”
大茶壶连连陪笑,道:“小姐的那位客人写了一篇赋,着实堪称佳作,小姐为之赞叹不已,正巧苍穹书院的谢副院长今日得闲,小姐正在向谢副院长请教,一会儿或者会在水榭歌台上颂唱,张公子不妨等等看。”
一个少年惊喜问道:“白鱼公主当众献艺?大概什么时辰?”
大茶壶道:“这是小姐命小人对张公子说的,至于何时献艺,小人并不知晓岂敢胡乱编排。”
张潇道:“那就等等看看也无妨。”
打发大茶壶下去,众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畅所欲言。
张潇故意把邵子昂安排在自己身边落座,三杯酒下肚后,与这少年攀谈起来。
邵秋夕是寒门出身,因得到汉王器重才得以坐上大行令的位置。与叶辉几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按理说这个人不应该有问题。但出事之后,许笑杰对大行令院内部上下做过仔细核查,发现天火麒麟妖拿到密钥的当晚,大行令院的武备系统搞了一次换防演练,这才给了秦芷蕾可乘之机,进入到问天塔下地牢。
发出那个指令的人就是邵秋夕。
张潇当然不指望从邵子昂嘴里挖出他父亲参与此事的直接证据,只是希望能旁敲侧击,通过多了解一些讯息来更全面的认识这个大行令。进而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此事。
“子昂老弟今年贵庚?”
“小弟虚度十七年光阴。”
“可曾婚配?”张潇面带亲和随口问道。
邵子昂一笑,说道:“不瞒张兄,小弟十五岁与娘子成亲,如今孩儿正在襁褓中。”
原来也是个小渣男。张潇不动声色又道:“子昂老弟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却不知是谁家的小姐有这个福分。”
“家岳是宝丰楼总柜卜匴冰。”邵子昂道:“不知张兄可有耳闻?”
何止有耳闻。张潇对这个人的底细根本是如数家珍。当年的苍穹文魁三甲,副院长谢峰的乘龙快婿,宝丰楼四大总柜他的权柄最大,杜姨没少被此人挤兑。
“那这么说来谢副院长还是你妻子的外公?”张潇问道。
“正是如此。”邵子昂一直把这个事当做是脸上增色的美事,逢人聊天不用几句必定抖出来。
谢峰出身谢氏旁系,担任苍穹副院长多年,在长安城中着实是个实权派人物。
邵子昂这种根基浅薄的寒门出身的官二代,最在意就是出身根底。自家没什么可吹嘘的祖宗,便把妻子家的算在自己头上,很是以此为荣。张潇主动提及,倒省了他自己吹嘘。
张潇心中却有些奇怪:又是这个谢峰。
邵子昂是寒门子弟爬上高位,卜匴冰也是寒门子弟,却入赘了谢氏,他们两家通婚倒也算门当户对。只是刚刚听到谢副院长的消息,这会儿又得知邵秋夕与他女儿还是儿女亲家,不免觉得有些巧合。
“子昂老弟仪态不凡,异人天赋不俗,令尊又身居高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张潇举杯说道:“今日与你结识,实乃三生有幸,愚兄是个粗鄙俗人,本不敢高攀,奈何老天赐福,让愚兄有了这个机会,这杯酒你务必要赏愚兄这个面子。”
邵子昂被张潇这番话说的浑身舒泰,跟吃了通风顺气丸似的,干脆的一饮而尽。
张潇继续举杯,又道:“愚兄我在北地时便常听到令尊邵秋夕大人的名头,那北地治学衙门的陈新丰是长安人,经常提及令尊的名头,经常说令尊的学问人品堪称长安无双客,只恨不是士族门阀出身,幸得汉王慧眼识珠,才不致明珠蒙尘。”
这杯酒敬的是汉王和令尊的才学。张潇一饮而尽,许六安也陪着一口干了,邵子昂和其他人也纷纷酒到被干。
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就都喝了许多。
张潇忽然说道:“大行令院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令尊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邵子昂已有七八分酒意,闻言神秘一笑,摇头道:“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随即意识到什么,呵呵一笑,又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果然闭口不语了。
张潇没有继续追问套话,他已生警惕,再说下去过犹不及。其实说到这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正自寻思此案可否考虑从邵秋夕身上着手,又该如何入手时,那水榭歌台上忽然有人从天而降,抚琴而诵。
“自女蜗氏炼五色石以补天,而青、黄、赤、白、黑之气遂蕴酿于太虚中。而或有或无,或潜或见,或红抹霞天,或碧涂霄汉,或墨浓密雨,或青散轻烟,或赤建城标,或紫浮牛背,从未聚五为一,见色于天。矧云也者,气为体,白为容,薄不足以受彩,浮不足以生华,而忽于焉种种备之,此希遘于古,而罕见于今者也。”
一女子飘然若仙,凌波踏浪飞上铜雀台。
口中吟唱道:备中和之德,禀昭朗之灵,行齐五礼,声合五音,政成五美,轮立五常。出坎向离,范金白、木青、水黑、火红、土黄之五行于一身;而后天人交感,上气下垂、下气上升,故五色征于云,而祯祥见于天下。猗欤盛哉!仰而观之,山龙火藻,呈天衣之灿烂;虚而拟之,镂金嵌玉,服周冕之辉煌。绮南丽北,彩凤垂蔽天之翼;艳高冶下,龙女散漫空之花......
张潇听到这儿,忽然心中狂跳,嗯?这他妈不是潇哥写给白小娘师父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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