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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立刻一动也不敢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追踪得非常隐秘,现在看来对方早就发现了我,所以才在这里伏击。
对方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阵,将我的枪和钢管都拿走了。黑暗中,旁边有个人问道:“怎么样?”
拿走我枪的这人说:“是个毛孩子,不知道怎么追上来的。”
又说:“这地方肯定不安全了,咱们换个地方。”
接着,一只麻袋也套到了我的头顶,有人用枪抵在我后背上,让我转身往外面走。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断往前面走,身后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这帮人和我一起走了出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谓过江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舅舅教过我一些面对危难时的技巧,但是现在一项也用不上。
被人指挥着左转或是右转,最终上了一辆车子,左右也都坐满了人。车子发动起来,开始前行,我头上的面罩也始终没摘下来。
车厢里面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大家的呼吸声和引擎声。我甚至不知道卷毛男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身边。过了一会儿,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震动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挺突出的,有人从我口袋里掏出手机,似乎按了接听,豺狼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到了,你在哪?”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听到车窗一开一合的声音,我的手机显然被扔掉了。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第几个手机被砸、被扔了,似乎我是手机克星,没一个手机能在我身上超过三个月的。车子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道路更崎岖了,颠得我一跳一跳,大概有半个多钟头的样子,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车门拉开,我被人押下了车,又开始往前面走。我的头上罩着麻袋,眼前始终都黑漆漆的,但是感觉脚下的土地松软,不时还有草丛之类的东西,似乎是来到了荒郊野外。走了一会儿,有人喝住了我,接着在我身上绑了绳子,然后让我背靠着什么东西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才有人把我头上的麻袋摘下来了。我看到面前站着四五个大汉,四周也都是稀稀拉拉的树木,远处是一条马路,不时有车子轰鸣而过。我一回头,才发现旁边坐着个人,正是卷毛男。
卷毛男的麻袋也被摘下来了,正和我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卷毛男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苦笑一声,说我看到你被人抓了,所以赶紧跟过来看看?
卷毛男又问我:“就你一个人来的?”
我说是啊,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再叫其他人了。
卷毛男忍不住叹气:“你说你一个人来有啥用,还不如去通知我爸……”
“现在通知也一样。”
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有个汉子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挺破的手机,滴滴答答按了一个号码,接着又按了免提,放在卷毛男的嘴巴前面。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喂?”
卷毛男沉默了一下,才说:“爸,我被人绑架了。”
对方说道:“没钱。”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卷毛男和汉子面面相觑,其他几个汉子也目瞪口呆,我也一脸惊讶地看向卷毛男。
卷毛男无奈地说:“我爸可能不太相信,我以前和我朋友用过几次这招。”
汉子哼了一声,又拨通了电话,这一次卷毛男他爸直接不接电话了。汉子咂了一下嘴巴,又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几下,似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过了一会儿,电话回拨过来,汉子这次没让卷毛男接听,而是按了免提,自己和里面说了起来:“周部长,这次信了吧?没事,我不是和你要钱来的,就像我在短信里说的那样,我们大哥前几天刚被抓了,你想办法把他给弄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
卷毛男他爸说道:“你们大哥是谁?”
汉子答:“王宝林。”
听到这个名字,连我都吃了一惊,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人,前几天看新闻报道,说这人是外省流窜过来的重案犯,刚被我们本地的公安给抓起来,正在全力搜捕其他同伙。这帮人可是真正的悍匪啊,怪不得身上那么多作案工具。
卷毛男他爸直接说道:“王宝林是重案犯,我没那个权力放他,这个我做不到,还是换其他条件吧。”
汉子说道:“周部长,您别谦虚,我大哥是重案犯没错,但这不是还没判吗,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只要你稍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逃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做不到。”卷毛男他爸语气强硬。
“周部长,你还想不想让你儿子活命了?”汉子顿时有点恼火。
“那你就杀了他吧,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杀了他还算是替天行道。”
这次连卷毛男都急了,大骂起来:“老周,你还是个人吗,你说这种话……”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卷毛男他爸已经挂了电话,一帮人再次面面相觑。
别说他们,连我都有点傻眼了,估计这帮汉子走南闯北,也没碰过这种不近人情的父亲。按理来说,就算他不想放人,不是也应该和绑匪周旋一下,然后和公安合作一下,想办法把儿子救出来吗?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就断了后路,让绑匪把他儿子杀了,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卷毛男无奈地说:“你们看到啦,这套对我爸来说根本没用。第一,他最讨厌被人威胁,越是被人威胁就越是来劲;第二,他烦我已经很久了,天天咒我出门被车撞死,这次正好遂了他的意……所以,你们还是把我放了吧,不如直接把他给绑了。”
我心里暗暗吃惊,心想这都什么父子啊,一个希望自己儿子被人杀了,一个希望他们去绑老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那汉子一把揪住卷毛男的衣领,恶狠狠说:“你以为我们不想绑你爸吗,你爸身边时刻有人保护,而且他本身还有枪,根本就做不到好么!”
“我身边也有人保护啊……”卷毛男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我:“……”
汉子放开卷毛男的衣领,直起身子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不在乎儿子性命的父亲。呵呵,跟我玩心理战?行啊,砍他一只手,给周部长送过去,看他还硬不硬气!”
另外几个汉子得令,立刻扑了过来,有的按住卷毛男的胳膊,有的则摸出了斧头。这帮悍匪动作十分利落,而且眼神凶悍,根本不是做做样子,就要要剁卷毛男的手。卷毛男吓得大叫起来:“不要,不要!”
我也慌了,赶紧往卷毛男那边蹭,同时口中也大叫着不要。但是他们根本不听,立刻手起斧落就要剁下。情急之下,我口不择言地喊道:“不就是要救王宝林吗,我能帮你们!”
我的话音出口,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几个汉子也齐刷刷朝我看来,卷毛男也一脸迷茫地看着我。那个为首的汉子看着我,皱眉说道:“你怎么救我们大哥?”
看得出来,这帮人别无所求,就是要救他们大哥。只要能救他们大哥,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所以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但也愿意听听我说的话。
其实我哪能救得了王宝林,那可是全国通缉的重案犯,即便暂时关押在拘留所里,也必然是各种大镣锁着、专人守着,我是头上长角还是脚下生火,凭什么把人家救出来?但是现在为了救卷毛男,也只能这么瞎咧咧地说一句。
汉子一问我,我的脑子顿时高速旋转起来,满口胡言乱语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是外地人吧,对我们罗城不太熟悉?我叫王巍,在这混得还可以,道上有我一号名字……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我真是无名之辈,能和周少做朋友吗?”
几个人齐齐看向周少,周少虽然之前亲口和我说了绝交,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帮我掩护,点头说道:“这小子确实可以,手底下有好几十兄弟,你们之前绑我的那个深情酒吧,就是他的地盘之一。”
周少这么一说,几个汉子再看向我时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当然也不是敬仰的眼神,而是那种“惺惺相惜”的眼神。为首的汉子点点头,说道:“怪不得呢,之前你跟踪我们的时候就感觉是老手了,原来是同道中人。你还没成年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摆了摆手,便有人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继续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大哥?”
我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要救人,无非两种法子,一种软的,一种硬的。软的,就是通过各种关系,把人给捞出来;硬的,就是直接劫狱。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劫狱肯定不现实,不逼到绝境最好别走这条路。好在我在罗城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点的,郑朝宗郑局长你们知道吧,我和他有点关系,和他谈谈或许能行。
汉子点头,说知道郑局长,还说他们之前也有打算从郑局长那边入手,但是郑局长四十多了还是单身,没有老婆也没有子嗣,而且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实在没有下手机会。后来发现周部长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每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所以就绑架来了。
汉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的卷毛男脸颊直颤:“你们抓人就抓人,别人身攻击好么?我家就是有钱,我花天酒地怎么了?”
汉子并不理他,问我打算怎么做。我说我先给郑朝宗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再慢慢谈这件事。
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得离开这里。
汉子一下就犯了难,显然对我还不信任。这是肯定的,我们连认识都算不上,还是绑架和被绑架的关系,人家凭什么相信我?
我给他敲着边鼓,说放心吧,周少还在你们手里,我和他可是铁哥们,不会不管他的,不然就不会跟着来了。另外,你们也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了,我要真骗了你们,你们找我报仇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汉子依旧脸色犯难,将另外几个汉子叫到旁边说话去了。现在的我虽然没有被绑,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身上有枪。我只是蹲下和卷毛男说话,让他配合我点,多在他们面前拔高我的身份,增加我语言的可信度。
卷毛男咂着嘴说:“王巍,你骗人可真有一手。”
我说周少,你可是被绑架了,怎么感觉你跟没事人似的?
卷毛男苦笑一声:“因为我不是第一次被绑架啊,也算是熟能生巧吧。还有,待会儿你要逃出去了,就别管我了。”
卷毛男这话说得淡然,可我却从其中听出了无限的悲哀,像他这样的二世祖大概也有自己的烦恼吧。我说周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就在这时,那几个汉子也回来了,跟我说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但是要派两个人和我一起去,顺便帮帮我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监视。
但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在两个汉子的陪同下,朝着树林外面的马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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