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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仁这几日过得可不太好,自从在魏来的老屋坏了他爹的“大事”后,他便一直被孙伯进禁足在家。
心中装的星辰大海的孙大仁哪受得了被关在笼中的感觉,他想过逃跑,却被孙伯进抓回来一阵毒打,也想过据理力争,于是乎他每个月三十两的月钱被他爹扣了一半。
孙大仁只能告诉自己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暂时就做个他爹眼中的乖孩子吧。
孙伯进倒是宠爱自己的独子,对于之前孙大仁所做的事情只字不提,又是带着他面见新来的官老爷,又是带着他宴请乾坤门来的长老。毕竟此间事了,孙大仁便会随着那些孙伯进口中的仙师们去往乾坤门,与他们打好关系,混个脸熟日后也好有个关照。
只是饶是孙大仁这样粗线条也看得出,他爹的百般讨好,并不怎么让那些仙师受用。乌盘城毕竟是小地方,孙大仁平日里虽然凭着一身蛮力作威作福,但自己却也清楚,比起赵天偃、吕砚儿之流,他还是差得太远。能入乾坤门他爹都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少人情。
送走仙师们那天,孙伯进喝得酩酊大醉,拉着孙大仁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口齿不清,翻来覆去所言的不过那几句现话。无非是你要出息,要对得起你老子,你娘。在外不要惹事,不能由着性子来。
在孙大仁的记忆里,孙伯进很少喝成这样。上一次还是他娘走后的头七。
平心而论,孙大仁并不喜欢自家老爹在一些事情上的做法,但总归孙伯进是他老子,他得争这口气,在乾坤门混出这个人样,这才对得起他爹现在的曲意逢迎。孙大仁从那天起便收起了再胡闹的心思,每日安静的呆在家,淬炼肉体,争取早一日凝出第六枚武阳神血。
这日子过得很快,昨天夜里仙师们又来寻到孙伯进,双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孙伯进便着急忙慌的要出门,临走时满面红光似乎颇为高兴。他嘱咐孙大仁不要乱跑,又告诉他估计过不了几日他就得随仙师离去了。
离开乌盘城。
这是吕砚儿离去后,孙大仁很长一段时间日思夜想的事情。但当这一天这得快来临时,孙大仁却反倒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了。
那是一种不安、兴奋又隐隐不舍的诸多感情混杂在一起后所带来的体验。孙大仁想过办法,用枕头捂着头,去院中狂奔舒适圈,最终都无法用睡意压下那心头翻涌的情绪。
天蒙蒙亮,失眠一夜的孙大仁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他决定要去做些什么,为自己在乌盘城十六年的生活画上一个句号。
但他细细想了想,整个乌盘城到底谁才能使那个他可以倾诉的朋友呢?好像并没有,嗯……好像也不是没有。
他想到了魏来,他毕竟答应过他要带他去乾坤门,但看现在的情形,似乎不太现实,那总归得给他个交代吧?抱着这样的心思,孙大仁看了看窗外的院墙,他的爹一夜未归,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念及此处,孙大仁打定了主意。
……
“娘,等会咱们去山里砍些竹子来,把这边上围住,免得下雨淋进棚子里好不好?”
天才蒙蒙亮,张婶便起了床,点燃了灶台中的活火,将昨日做好的包子一一放入蒸笼中,她得赶在辰时之前出笼两笼包子。刘青焰在一旁的木棚边上收拾着昨日被夜风刮下来的茅草,嘴里嘟囔道。
正在忙活的张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那安静躺在木棚中,背上披着毛毯的青牛,她微微一笑,言道:“好。”
“这上面也得压些石块,或者和些稀泥,不然风一吹,就落下来了,雨水也拦不住。刘……牛儿年纪大人,经不得风雨。”刘青焰的话说道一半,又顿了顿,这才接着言道。
张婶往蒸笼放着包子的手微微一顿,她听出了刘青焰话里的变音,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去戳破,她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很多事情她难以理解,也害怕理解,但自己的女儿能够彻底摆脱某些厄运,对她来说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好。”她展颜一笑再次应道,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目光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头垂垂老矣的青牛。那是昨日魏来送来的牛……
咚咚咚!
咚咚咚!
……
忽的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母女两同时站起了身子,那卧在牛棚中的青牛也抬起了头,看向院门方向。这个时间太早,最多卯时出头,哪有人这么早就上门买包子的?
“谁啊?”张婶用身上的围布擦了擦手,试探性的朝着院门方向唤了一声,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朝着院门的缝隙望去,想要看清门外之人的模样。但透过门缝,她所能瞥见的却只是一片片雪亮的银甲。
这足以吓得妇人心头的亡魂大冒,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便拉住了自家女儿的衣衫,将她护在了自己身下。身后木棚中的青牛站起了身子,巨大的身躯几乎侵占了整个木棚。
轰!
门外之人显然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在久未得到屋内的应答之后,一只脚轰然踢开院门,那也算屋中值钱家当的铁锁从中裂开,随着倾塌的木门落入院内,扬起一阵尘埃。
一群银甲甲士鱼贯而入,涌入了院门之中,将院中的母女团团围住。张婶母女哪曾见过这般景象,纷纷脸色发白。张婶强提起勇气,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包围着她们的苍羽卫们面色阴冷,沉默不语。
数道身影这时从门外的苍羽卫中排众而出,这些来者妇人大都眼熟,金柳山、司马玄兄弟、还有贯云武馆的馆主孙伯进。
“哼,做什么?你以为本官放了你真的就是因为怕那阿橙不成?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而已。”
“昨日,恶首魏来、阿橙都已被本官抓住了尾巴,如今仓惶逃窜。你们母女勾结逆贼,今日本官就要押你们回去候审!”
为首的金柳山冷笑一声,此言一落,数位苍羽卫迈步而出,就要拿下那母女二人。
苍羽卫个个甲胄雪亮,气息凝练,身形亦异常高大,张婶母女哪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能是连连后退,根本生不起半点的抵抗亦或者逃跑的念头。
但一味退让终究不是办法,很快母女二人便撞在了木桩——那个牛棚的木桩。
甲士们面露狞笑,相对于他们围杀过哪些悍匪、刁民又或者不知命的阴神阳神,眼前这两位显然是上不得台面,甚至无法被称为对手的对手。他们缓缓的迈步上前,不急不躁。
“别过来!别过来!”张婶彻底慌了手脚,她伸手指着那些苍羽卫,将自己女儿护在身后,嘴里大声的吼道。只是她无论吼得如何声嘶力竭,都并无法唬住这些甲士,甲士们继续靠近,将母女二人团团围住。
张婶心头慌乱,那护着刘青焰的手忽的摸到了什么东西,那是斜靠着木桩而放的一根长棍,应当是昨日搭建牛棚剩下的材料。张婶在那时心头一横,她很清楚一旦被这些家伙抓走,对于她以及她的女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顾不得其他,那握着木棍的手便在那时抡起,狠狠的砸向了那位离他最近的甲士。
砰!
一声闷响荡开。
大概是未有想到张婶这样的妇人竟然会有反抗他们的勇气,那木棍直直的击打在了苍羽卫的头颅,木棍被折成了两段,那苍羽卫没有来得及做出半点反应。
张婶一个女子的力道当然足以伤到苍羽卫,但这样的做法却足以激起他的怒火,煞气却涌上了那人的眉梢。
“贱人!”那人发出一声低吼,伸手一把拉过了张婶,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拳头抡起就要砸向张婶。
“娘!”一旁的刘青焰见状发出一声惊呼,小小的年纪却有旁人难以企及的勇气,她上前抱住了那人的手臂,想要阻止对方的施暴,可以她的年纪哪能是那苍羽卫的对手。
“滚。”男人不耐烦的闷喝一声,那只手一挥,便将刘青焰甩到一旁,她那小小的身子撞到了木桩旁,重重的落地,脑袋低沉,似乎陷入了昏迷,不知生死。
苍羽卫们却根本不去理会刘青焰的死活,他们掏出了手中的刀,以刀柄为杵,纷纷砸向到底的张婶。
一旁的孙伯进眉头皱了皱,他鼓起勇气看向金柳山言道:“大人……她们要是死了,咱们就没有胁迫魏来与那个女子的……”
“没关系,我这些手下最精通这掉人三层皮,不伤一口气的本事了。死不了。”金柳山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孙伯进的话。
孙伯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时,金柳山看向他的目光忽的阴寒了几分,孙伯进心头一紧,将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院落中回荡起张婶的哀嚎与苍羽卫的狞笑。这声音将陷入短暂昏迷的刘青焰惊醒,她抬起头,看向朝着自家母亲挥拳的苍羽卫,惊慌愤怒这一系列的情绪涌向了女孩,她张开嘴想要呼喊些什么。。
“哞!”
但一声高亢的声音却在她的背后升起,将她到了嘴边的话遮掩了下去。
随后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她背后杀出,奔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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