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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这一离开,梁母复又望向梁墨珏,开口道:“我儿,你觉得这事好是不好?”
什么事?
自是纳妾的事。
梁墨珏落座在圈椅上,喝了口丫鬟新奉的茶,叹息一声,“这事儿,母亲与我说也就罢了。何必在月白面前说起来呢?”
也不至于让他听到那么让他心塞的回答。
梁母不理解他的意思,凭着自己的心意,以及一腔为他考虑的爱子之情,讲:“她一个妾室,我至多是知会她一声而已,难不成她真想掺和这件事、拦着你纳妾、要你的专宠不成?不过还好,她是个懂事的,知道一切事都要以你为先。……唉,其实若非……若非……,我也不会让你纳妾的,这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娶妻。”
沉如深泉的眼一眨,看着梁母,梁墨珏十分的无奈,他道:“娶妻一事,不是早就定好的么?等玉姐儿回来,等到入秋前办了事,就成了。”
极其娴熟的流程,落在耳中,梁母却摇了摇头。
“我儿啊……”梁母眼中满是叹息,半晌,才开了口,“你还不知道罢?玉姐儿……玉姐儿的船,遭了风浪,全无消息了!”
她这句话说得是极痛的,痛温梁两家的婚事即将告吹,也痛自家儿子会受到的影响。
可梁墨珏却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反而还慢慢的搁下了茶盏,“什么时候的事?母亲怎么知道的?”
若按照正常的时间,温鸣玉多日前就该回京,但这么久了,温鸣玉还没回来,梁墨珏是猜到她遇上麻烦了,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船遭了风浪。
“是你姑母递来的消息。”长长的叹了口气,梁母解释,“消息先传到你颜姨那,再传到你姑母那的。听说呐,你颜姨的眼睛这几日都看不清东西了……”
如何看不清东西?自然是哭的。
最爱的独女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让颜氏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哭?
梁墨珏听闻这话,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那母亲,你是想?”
“玉姐儿这事,估计只有你颜姨和姑母几人知晓。你姑母说了,只要一日没找到玉姐儿的人,温梁两家的婚约便还在。”梁母手里捻着佛珠,话语里不留情,“但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玉姐儿呢?找到了,是活的还是……没了的?总不能耽误你罢?依我说,若是当年早就成了亲,哪来这么多的事!何况如今……玉姐儿迟迟不归,京中想来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些。”
如今温鸣玉下落不明,梁母也对这门婚事不满意起来了。
“但你纳的这个,肚子里又没动静。我看,还是得再纳两门。或者是……”梁母思忖了下,她眉毛往下压了压,“先头你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夫人向我递了帖子。我喜欢清静,就没承接。但如今看来,那几家里也有不少好性子的闺秀……改日里,你不如一道见见?”
梁墨珏却是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母亲是糊涂了不成?倘若我如今就去相看,岂不是寒了姑母和颜姨的心。至于纳妾,更不可行。玉姐儿生死未卜,我便又操办起喜事来,这不是对不起她么?恕儿实在做不了这样的事。”
他话里满满的拒绝,使得梁母也不好再说点什么,她看着梁墨珏,试探性地问道:“那你这心里,如何想?莫非想等着玉姐儿回来?”
温鸣玉回不回来,于梁墨珏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玉姐儿若是平安回京,便循着之前定好的事办了就成。若是她回不来……我也得为她停一年嫁娶之事。”这番话说得极为深情,梁墨珏说着,眼里却是凉凉的。
总而言之,纳妾之事是不可能的。娶妻之事,更更不可能。
懂了他的心思,梁母唉了一声,她起身,想起梁墨珏对月白的专宠,如今对比下来,他对温鸣玉倒是更为情深。
“我原以为你是一心挂在月白身上,看来是我误会了。可是我的儿呐……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吧?”梁母说:“总不能为一个人,耽误了自个儿的大事吧。”
梁墨珏垂着眼眸,缓缓道:“宠爱月白,和娶玉姐儿,并非冲突的事。”
温梁两府间亲近数十年,若失了温府,梁府也会伤了元气。
一个是爱,一个是责任,自然是不冲突的。
“你是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但你对月白,也不可太过宠爱,免得她生了不该有的心,届时出了事,可都是你纵出来的。”梁母虽然没经历过和姨娘斗智斗勇的事,可是少年时的闺中姐妹,有不少都经历过这样的事,从前她们每每向她抱怨时,都会让她更加庆幸嫁给了梁父。
如今时光荏苒,她的儿子也有了妾室,她是不希望那些龌龊的事会在梁府、在她眼前发生的。
“自然不会。”梁墨珏应声道,并为月白讲了话。提到月白,此刻他又想起月白对梁母的回答,心中陡然颤了颤,便起身告退。
梁母知道他的心思如今都在月白身上,可这时也不想管了,允他离去。
当下最要紧的问题,还是梁墨珏的婚事。
这头梁母还在为梁墨珏的婚事忧愁着,那头他便快了步程,来到了月白院中。一进院里,只见葡萄藤架下已经支起了牌桌,月白帮着丫鬟搬东西,丝毫没发现他来了。
“咳咳……”梁墨珏轻轻地咳了咳,迈进院里,目光黏在月白身上,唤道:“月白?”
听见他的呼唤,月白放下东西,忙回眸。只见到梁墨珏立在太阳底下,却自有一派清凉之感。
“三爷,你怎么来了?”月白显然有几分惊讶,她走上前,拉过梁墨珏的手,把他拉到了阴凉处,习惯性地拿巾子替他擦了擦额头。
“月白,刚刚在院中,你对母亲说的话,可是由衷的?”梁墨珏低了低头,方便踮着脚尖的月白为自己擦去薄汗。
听见梁墨珏的问,月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然是了。难不成……三爷不喜欢我的回答么?”
岂止是不喜欢,简直是很不喜欢。
梁墨珏道:“你真的心甘情愿,和别的女子一同侍奉我么?”
月白把巾子收起来,她忖了忖,而后道:“日后四小姐嫁入门,我不也要和她一同侍奉三爷吗?只要是对三爷好,我和别人一块侍奉三爷你,又有什么呢?”
梁墨珏虽是她的丈夫,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她的主子。
作为一个姨娘兼前贴身丫鬟,自然是希望他越来越好的。
“不是……你难不成,不会像别人一样,拈酸吃醋么?”靠近了一点月白,梁墨珏低着头,装作有几分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见梁墨珏的话,月白并没急于一时回答他,反而是仰着面看他,近日养得圆润了一二的脸上清凌凌的眼正无辜地看着他。
他与她的视线碰撞,继而低了低头,“嗯?”
这一声过后,月白抿唇一笑,她说道:“若是三爷喜欢,我又怎么会拈酸吃醋呢?”
在她的心中,梁墨珏是相公,也是救命恩人,但惟独不会成为能使她拈酸吃醋的爱人。
他是明月清风般的人,而她初是伶人后是丫鬟,心中还藏着一片除她之外无人知晓的地方,像她这样的人,哪里能吃味儿并以此要求他呢?
“是么?”这个回答让梁墨珏目光稍稍暗了暗,他眼睫轻动,直起身来,微微叹了口气,“你不像别人家的姨娘,如此懂事,实在是……不好。”
他原以为娶了月白后,可以慢慢地将她的心捕住,在和她圆房后,更是有了十足十的把握。
可偏偏没想到,这途中竟又杀出个程咬金来——陆霄云回京。
陆霄云回京也就罢了,还与月白说这说那,将昔日他一手促成的误会澄清,赵素素一事,更是拼了命的去救月白。
月白本就心细温软,口上说不在意、说断了,实则如何,作为梁三爷的他也拿不准。
“为何不好?我这不是给三爷省了烦心事么?我听花怜说了,那些个后宅里姨娘太太间斗来斗去的事,多了去了,不仅仅是女子间勾心斗角烦人得很,连作为丈夫的男子都烦恼无比。”月白望着梁墨珏,笑着道:“况且三爷娶我时不也说清楚了,我依旧是呆在你身边的丫鬟月白。作为个丫鬟,岂能插手这些事呢?”
一番话堵得梁墨珏无话可说,他轻一抿唇,既然是他说过的话,如今也不能打了自己的脸。
见他没反应,月白呼了口气,讲了这么多话,口也渴了。她转身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梁墨珏,一杯自己饮下,而后说道:“不过三爷,老夫人问我也就罢了……你还问我,是做什么?”
她说得是纳妾一事。
梁墨珏微微一怔,反应极快地说:“我也是来问问你,觉得我纳妾如何的,没想到你竟说出随我的话来。先前我说过,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可还记得?但我纳了你,已经算是辜负这誓言……若再纳上两房,我的话岂不就是个笑话么?”
他的话让月白愣了一下,她想到那时她坚持要和他避嫌,要有方寸时,他说过的话。
如今再想起,又觉得心酸和愧疚起来,梁墨珏理想中的婚事,却因为她而毁了。
这么一想,心头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甸甸的堵在那儿。
梁墨珏于婚姻之上,本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而她也成了一个让他不得不违了誓言、娶了自己的人。
哎……
月白这样想着,就觉得日后应该更多回报梁墨珏,她什么都愿意献上。
只要梁墨珏需要。
“三爷不想纳,不纳就是了。”月白认真地说道,眸子亮灿灿的,她在梁墨珏面前,几乎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少有疲倦和失意之时。
梁墨珏看见她亮灿灿的眸光,心情又好起来了,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便知道,你总是以我为先的。”
月白笑了起来。
月白是随梁墨珏纳不纳妾、娶不娶妻的,她将自己仍旧当成那个贴身的丫鬟,不过是有幸多得了梁墨珏几分疼爱而已。
可她前脚刚说完一切都由三爷的意,后脚梁墨珏出了院子,直接禀报到梁母那,说是拒不纳妾。
这让梁母怀疑到月白头上,觉得她在花厅时是在自己面前装乖,背地里,还是个想占着梁墨珏独宠的。
这一想,梁母便对月白又无了好脸色。
但她眼下最要紧的事,不是管月白,而是关于温鸣玉。
梁母对于这个没血缘的表小姐兼未来儿媳,有着一层感情和喜爱,可远远抵不过为儿子着想的心,因此那日后又连着过了一星期,关于温鸣玉的消息还没传来梁府,梁母觉得是时候该动手了。
该动手寻人,找几个大家小姐物色物色,再让珏哥儿和她们碰个面,看看中不中意。
若是温鸣玉还在,那日后说起来也不过是交个朋友。
若是温鸣玉不在了,那这几个大家小姐中就必有她的未来儿媳。
如此一想,梁母觉得自己这个计划是十分缜密,她干脆找容云拿来纸笔,写了几个人名,都是得知温鸣玉出事后就记下的,而后写了帖子,吩咐容云交出去,“记住了,一个一个的见了面后,再交给下一个。万一哪个珏哥儿属意了,后面的也就不必给了。”
容云应是,梁母就又想起了月白,她皱着眉,道:“那个叫月白的,若是日后姑娘进了门……还是尽早发送到庄子去好。哎……不过你说,是不是该派几个人分分她的宠?免得到时候珏哥儿又在那和我别扭,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她考量的周到,容云却摇摇头,讲:“如今四小姐那还没信儿,这几位小姐也没定了人选。月白如今是三少爷的眼珠子呢……倒不如过段时日再说。”
容云说得有道理,梁母点头,如今之事,是把婚事定下来,月白嘛……日后再讲了!
可关于月白的事,却立刻提上了日程。
这一日,赵素素被判决的日子,因着月白心里总是不放心,怕赵素素被判得轻了,所以央着梁墨珏要同他一块去法庭,看着赵素素被判才放心。
梁墨珏知道她的心思,于是就答应了,但没想到带她来到法庭时,陆霄云竟也在场。
陆霄云的手上仍缠着纱布,他是拿枪的手,幸亏这回伤的是左手,而不是右手,也还好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骼血脉。
看见月白被梁墨珏护着从车上下来时,他停住脚步,和刚直起身的月白视线碰撞了一下。
月白没想到会在这再遇到陆霄云,一时怔住,心头五味陈杂,尤其是在看到他的伤时,眼睛更是飞快地眨了两下,只觉得愧疚无数。
但如今他们之间身份有别,不适宜再做其他的事,她只得礼貌地弯了弯唇,朝他笑了笑。
陆霄云亦是点头回礼,他也不愿给月白添麻烦,便不再和她说话,一行人一块进了法庭。
赵素素虽是个千金小姐,可多日的大狱生活让她蓬头垢面,今儿上庭判决,她才得以清洗了头面。被押着上庭时,她一身粗布囚服,浑身发出发酸的味道,行过别人身边时,别人都掩了鼻子,不愿多闻。
对于她的判决很简单,很快,法官便宣判了她的罪行——因其精神有问题,所以被判入京郊的仁爱精神病院十年。
这一切都与梁墨珏先前所说的结果大致不差,月白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法官落下最后一锤——定了音。
赵素素像是已然接受这个决定一样,木着一张脸,没有只言片语。
月白心里的石头放下,她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往左一瞥,便是坐在另一条长椅上的陆霄云,两人间隔着一条走道。
陆霄云注意到她无意瞥来的目光,对她笑了笑,月白沉静着转过脸,对梁墨珏道:“三爷,我们回去吧?”
此刻赵素素也被人带下,正向走道走来。她接下来就应该被押上车,送往精神病院,度过二十年的时间。
梁墨珏目光冷淡间又参杂了几分满意看了赵素素一眼,听到月白的话,立刻柔和了眼光,对她点点头,“好。”
月白看着赵素素从身旁经过,四下的人们也都纷纷起身,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三爷……”她还想回头对梁墨珏说点什么,却在这时,看见梁墨珏脸色顿变,离她不过几步的距离的赵素素尖叫出声,挣脱了押送她的人,直接回身朝月白扑来!
一抹寒光亮起!
却有另一个人冲到月白面前,挡住了赵素素!
“陆霄云!”
“陆小公子!”
“……”
无数人的惊呼声响起,梁墨珏亦在用力将赵素素拉走!
月白被陆霄云挡在身后,这一刹那,她耳边的声音都变得十分的清晰。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进出血肉的声音,又听到了陆霄云的闷哼。
紧接着,陆霄云就朝她倒来。
她慌忙中用力接住了陆霄云,但还是被连累的坐在了地上,可她这时已经无心顾及其他,她眼中映出陆霄云的面容,他静静地看着她,努力想扬出一个笑,口边却吐出了鲜红的血。
月白有几分茫然,她下意识地看向陆霄云的腹部,那里被刀开了口子,她伸手一摸,一手粘腻的血。
“霄……霄云哥哥……”她咽了口唾沫,心下惊惶。
与此同时,被人制住的赵素素发出大笑。
她脚下不远处是一把沾着血的短刀,没有人知道,那把刀是怎么来的,是怎么被她带进来的。
但也没有人在意这点。
她们的注意力全被赵素素接下来的话所吸引——
“陆霄云,你和她不清不楚的,现在为了她甘愿送命?哈哈哈!真是够情深呐!贱人!你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