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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储栋梁抱着一个铁皮盒回来,到了二楼房间里往破桌子上一放,发出的声响吓了他一跳。
“发了,妈的,这次真发了。”他兴奋地搓搓手,小心翼翼打开铁皮盒盖子。
五百块光洋,白花花一片。
从苇荡回来,明显感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大变,没有了嘲讽,没有了轻视,甚至有几人隐隐透着敬畏。
安堂主站在船头满面春风。
荣舵主站在船头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
到了绿柳旅社办公室,屁股还未坐热,会计就上门非常客气的请他过去,指着铁皮盒子说,这是奖金,今日行动的奖金。
多少?
五百块!
一路上储栋梁晕乎乎的,东西虽然抱在怀里,他还是觉得在梦中。
五百块!哈哈哈哈……
储栋梁双手抄入铁皮盒,光洋抓在手上凉凉的,“哗哗”直响。
“栋梁,在楼上吗?”
“大哥,快上来。”储栋梁站在阳台上喜滋滋地朝胡亮洪招了招手。
“什么喜事?看把你乐的。”胡亮洪走进房间问道。
储栋梁指着铁皮盒:“猜,里面是什么?”
“呵,这是装银元的铁盒,难道是钱?”
“看。”储栋梁打开了铁皮盒。
“嚯,这么多,有几百块吧,哪来的?”胡亮洪疑惑地看着储栋梁。
“奖金,安小姐发给我的奖金。”储栋梁兴奋地说道。
胡亮洪回身关上大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今日随安小姐和荣经理去城南苇荡斩杀龙鸟一举成功,安小姐论功行赏发了五百块光洋我。”储栋梁有点得意。
“龙鸟?是不是马场那弄死马匹的?”
“是啊,有二十多只呢。”
胡亮洪皱起了眉头:“我听说那些鸟凶猛无比,能轻易破开马肚子,你们如何斩杀的?”
“安小姐带了数十人,先用肥羊引诱,而后找到龙鸟巢穴。那些枪手枪法个个厉害,一阵乱枪打死一半,其他人用渔网罩住龙鸟,就这样斩杀了啊。”
“奇了,安小姐冒险斩杀龙鸟做什么,难道龙鸟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
“嘿嘿,大哥,你真是厉害,龙鸟身上确实有安小姐需要的东西,毒囊!龙鸟喉咙里长有一枚鸡蛋大小的毒囊。”
胡亮洪接过储栋梁递来的香烟点着,深深抽了一口缓缓吐出。
“栋梁,安小姐不简单啊,竟然知道龙鸟喉咙里有毒囊,而且……”胡亮洪看了看铁皮箱,伸手拿了一块,“一下发五百块光洋与你,说明这毒囊非同一般啊。”
“我也不知毒囊有什么用,嘿嘿,管他呢,能发钱总是好事。”
“话虽如此,但不可大意,我越来越觉得安小姐并非寻常生意人,你千万要记住,他们的事不可卷入过深。江湖上很多门派都是借生意掩护,私底下做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胡亮洪有点忧虑。
“大哥,我看安小姐不像坏人啊。”储栋梁听胡亮洪说到江湖门派心里一咯噔,怕他起疑,连忙嘻嘻笑着说道。
胡亮洪一笑:“好人坏人岂会刻在脸上?自己小心就是,行了,说了这么多肚子也饿了。呵呵,既然你赚大钱了,大哥就敲你个竹杠,去‘覃家居’喝酒如何?”
“行,要不去北园饭店,我们叫上一桌狠狠吃下。”储栋梁拍了拍铁盒子。
胡亮洪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北园饭店的菜还不如覃家居呢,再说,在覃家居吃饭舒坦,没有那么多规矩,喝多了唱上两句也没人嫌弃。”
两人下楼出了“将军府”往八庙巷走去,天已擦黑,街上行人明显比前段时间多了起来。虽还有少数家户人家在门前烧香烧纸钱,但脸孔上少了慌乱恐惧的表情。
转进八庙巷,胡亮洪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远处街道。
“大哥,你看什么?”
“刚在街上发现好几拨生人,而且是练家子。”
“生人?大哥,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是本地的?”储栋梁心里一惊,一下来了几拨练家子,难道也是打龙鸟主意?
“生人么,就是说话、穿着、举止都和本地人有差别,你走路时未曾留意,我是多年养成这个习惯了。”胡亮洪解释道。
两人走近覃家居,覃无水见了忙迎了上来:“哟,胡把头,栋梁,里面请。”
“嚯,覃老板,生意不错啊。”储栋梁扫了一眼,大堂里十多桌几乎坐满。
“大堂里今日挤,要不上二楼雅座?”
“弄张小桌子放门口,吃起来透气。”
“好,稍等,还真有小桌子矮凳。”覃无水乐呵呵的往后院走去。
两人站在门口等着,二楼有三间包厢,储栋梁还从未上去过。
片刻功夫,覃无水带着一个伙计在门前空地摆好了桌凳,上了一碟花生,一碟牛肉。
“大哥,小弟有今日,都是大哥照应的结果,我敬大哥一杯。”
“我早就说过,你不会一辈子在码头扛大包的。”
两人举起杯子碰了碰。
“……千山堂……听说……安堂主……”
从二楼开着的窗户传来的说话声引起储栋梁注意,他侧耳听了听,似乎在说安堂主,但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飘忽不定。
“大哥,我去趟后院。”说着,储栋梁起身进了屋子,后院有个厕所,他方便后悄悄上了二楼。
三间包厢,有两间坐了人,一间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储栋梁走到另一间门口侧耳听着。
“老大,消息是从酒坊一个伙计传来的,说是前几日酒坊两个伙计还有六个护院全都被龙鸟叼去了。”
“一个伙计怎么知道这些?”
“酒坊管家叫老……老什么来着?哦,老六子!老六子一个人喝闷酒,这个伙计伺候着,老六子喝多了吐露出来的,当时老六子就在场。”
“在场?怎么可能,谁能从龙鸟口中走脱!”
“老大,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知道老六子怎么走脱的?嘿嘿,他是衔着苇管躲在水里,后来遇到一拨划着船进苇荡的人,才活了命。听说那拨人就给一张草席他披着。”
“那么龙鸟果真在苇荡里?”
“大有可能!”
“哎……”一声长叹,是老大的声音,“只是千山堂安若柳已经插手,他们这几日在练习撒网呢,这个娘们心狠手辣,要是被她盯上可就麻烦了。”
几人一阵沉默,似乎十分忌惮安若柳。
“这个财不是我们能吞下的,这几天辛苦诸位兄弟,再盯两日我们立刻去恒山,把消息告诉恒山魔门铁帮主。哼哼,凭这个消息,铁帮主不会亏待我们的。”
储栋梁心中一紧,这些人果真是打龙鸟主意的,他往楼下走去,一个伙计端着一盆红烧咸鹅走上楼梯。
“哟,好香,送哪桌?”
“西边。”
“我帮你端吧,那几个人我熟人。”储栋梁端过盆子推开西边包间门,“咸鹅一盆,诸位慢用。”他扫了一眼,共有七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光头,长的白白净净,左脸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
……
……
安若柳办公室亮着灯,她还未回大院。
“荣舵主,来人都清楚了?”安若柳声音不高。
“堂主,属下已打听清楚,五拨人需要留意。昆仑鬼影门,西北马帮,天山药宗,北海琼鲨帮,大漠蝎子门。其他都是江湖中小门小派,翻不起浪头。”
“驼山那几个老鬼没有人来?”
“他们惜命,没有把握的事不会做。”
“惜命不假,这东西能延他们老命,世上越来越难寻了,他们会不动心?我看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坐山观虎斗,最后捞现成的,或许现在正躲在沙金哪个角落呢。不过也是奇怪,号称天下第一的丐帮怎么没有动静?还有恒山魔门,铁豹子可是听闻奇宝必夺啊。”
“堂主,丐帮自上任帮主仙逝,整体实力每况愈下,缺乏俊杰啊。”
“道、僧、尼可有动静?”
“街头未见,但沙金县道观、寺庙、庵堂数量众多,不排除这些人在那落脚。”
安若柳沉默片刻,离开办公桌走到沙发旁坐下。茶几上放着几盘水果,她拿了一颗葡萄剥了塞进嘴里。
“荣舵主,储栋梁今日表现你如何看?”
“难以捉摸。”
“哦,怎么说?”
“堂主,记得他第一日上班,在楼梯口我故意站立不稳一把拉住他,谁知一下他就重重摔了下去。呵呵,还真吓了我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常人应是最大努力救自己,他却一点功夫也不会的样子。”
“是啊。”安若水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苇荡里他跳不上岸也并非做假,稍有功夫的人都能,他何必作假呢。只是,那张网他一下撒出五、六十米,又是怎么做到的呢?要是怕我们看出他有功夫,却又没做任何隐藏。”
“属下也糊涂了。”
“今日多亏他,否则我们损失就大了。”
“是,属下指挥不周。”
“你不用自责,江湖中走,任何事情都会遇到。说来也惭愧,储栋梁立了这么大功,堂口就奖了他五百银元。他不清楚龙鸟毒囊的价值,一颗毒囊至少可以卖七百两黄金,有市无价啊。”
“今日一举获得十一颗毒囊,是堂主运筹帷幄的结果。”荣舵主满面笑容。
“行了,不用拍马了。”安若水笑道,“本堂向来赏罚分明,储栋梁这次功劳可赏一万块银元。荣舵主你先记下,这笔钱也不直接给他了,适当的时候帮他置点产业,我看此人守不住钱的。”
“属下记下了。”
小玲出现在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安堂主,储栋梁在楼下了,说是找荣舵主有事。”
“请他直接到我办公室来。”安若水看着小玲说道。
“属下告退,属下去大院看看,这两日还真得小心。”荣舵主说着,出了门往楼下走去。
储栋梁正往楼上走来。
“荣舵主,你这是要去哪?我找你有要事呢。”储栋梁连忙说道。
“我去有事,安堂主正等着你,有什么事可以和她说。”荣舵主看着储栋梁笑了笑匆匆出了绿柳旅社。
储栋梁一傻,怎么怕见谁就来谁,他只得鼓起勇气到了安若柳办公室门前。
“属下参见安堂主。”储栋梁躬身施礼,大声说道。
“行了,储栋梁,你虽说入了本堂,但还未行过仪式,现在不必有这么多规矩。”
“是,堂主。”进了办公室,储栋梁小心翼翼站在一旁。
“咦,刚说了不必有这么多规矩,你还站在干嘛,快坐下,吃点水果。”
“谢堂主。”储栋梁坐在沙发上,感觉身子很僵硬。
“储栋梁,下午领了五百块奖金,没有庆贺庆贺?”
“回堂主,刚庆贺过,与胡把头在覃家居喝了两杯。”
“就两人?花了多少钱?”安若柳笑嘻嘻问道。
储栋梁看着面若桃花的安若柳心中一呆,忙低头看着盘子里水果:“花了六角。”
安若柳一愣,咯咯笑道:“领了五百块奖金就花了六角?看不出你还是蛮会过日子的,钱存着娶……孝敬父母长辈的吧。”
“回安堂主,我没有父母,也没有长辈,他们都不在了。”
“啊?”安若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腾的红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父母十八年前失踪了,今日你问我为什么加入千山堂。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想借千山堂,借万宗门的力量寻一寻我的父母……”储栋梁低声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记得你前几日去曹府赴宴,曹县长也是一个能人,托过他没有?”
“曹县长与我父母是故交,还有那位武师长,但他们也没有能力帮我找到父母。”
“曹县长与你父母故交?那他为何不帮你谋份好差事?”安若柳有点奇怪。
“他原本不知我在沙金,前段时间偶然说起,才知道我父母就是他故交。”
“原来这样……你这么晚来何事?”
储栋梁回头看了看大门,压低了声音:“安堂主,我发现县城内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刚在覃家居喝酒,竟然听到有人对千山堂,对安堂主不利。”
安若柳眉头一皱:“都是些什么人?说了什么?”
“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为首的是一个光头,白白净净左脸上有一道疤。”
“几个下三滥还敢对我不利?”安若柳怒道,“那条疤还是我给他留下的。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打听到酒坊老六子在苇荡里见过龙鸟,他们说,没有办法对付安堂主,过两日打听清楚了就去恒山魔门,把这个消息卖给魔门,说是可以大赚一笔。”
“哼,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算计千山堂。”安若柳冷声一哼,面若冰霜。
储栋梁一惊,忙站了起来:“安堂主,就这事,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
“储栋梁,不急,我随你一起去。”安若柳柔声说道。
“啊?”储栋梁一惊,他从未看到安若柳这么温柔的样子,“堂……堂主,你随我去哪里,我可是要回家了。”
“随你去覃家居看看,我要与那疤子说道说道。”安若柳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好好,是要去责问他们……”储栋梁额头渗出了汗水。
到了绿柳旅社后院,安若柳上了车,让储栋梁坐在身边。
小车一路飞驰,片刻功夫到了覃家居门前。
“你上去找他们,就说有人想在他右脸再划一条三寸长的疤。让他们立刻到城隍庙见,过了五分钟不到,后果自负。”
储栋梁下了车,安若柳一踩油门飞驰而去。
妈的,什么事?储栋梁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二楼。
“咦,你谁?哦,不是刚那个小二吗?有什么事?”
“各位好汉,刚有人在楼下叫我上来传个口信。”
“什么口信?”
储栋梁看着光头咬了咬牙:“有人要在这位好汉右脸再划一条三寸长的疤,让各位好汉五分钟之内到城隍庙,否则后果自负。就这个口信,我走了啊。”
“慢!”光头脸色煞白,“是男是女?”
“一个漂亮的姑娘。”
七人面面相觑,一瞬间,汗水滚滚而下。
“有劳这位兄弟带个路。”光头起身从袋中摸出两块光洋塞到储栋梁手里,“哥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轰”的一下,几人冲下楼,有人掏出几块银元扔在吧台上迅速跑出大门。
“快,兄弟,城隍庙在哪边。”
储栋梁头一晕,忙跑了起来:“几位跟着我。”
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城隍庙。
“几位好汉,这里就是城隍庙。”储栋梁气喘吁吁,指着倒塌的城隍庙说道。
几人匆忙走了进去。
储栋梁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啊……”“啊……”……
片刻功夫,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叫,不一会,七人跌跌爬爬跑了出来。
“你,你的手膀呢……”储栋梁惊的连退几步。
光头满身是血,右手膀已然不见。
其他六人捂着左手手掌,鲜血从右手指缝里不断渗出。
一阵寒意从头到尾滚过,储栋梁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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