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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星期再次匆匆过去。
日子和往常差不多,图书馆、寝室、食堂三点一线,很充实,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这么充实过。
叶开富总是紧随其后,嘴上不服气,心中又享受着虐待。
这种生活简直太刺激了,他从来没有想到在假期的最后几天,会遇到这样一个疯子。而且自己还疯了一样,被人家带着走。
这是闹哪样啊!
不过,这一天却迎来了告别的日子。
太空电梯每天的运载量有限,50万宇航员不可能一下子送上去,将会通过很多个批次,依次升空。
两人的升空批次并不是同一批,叶开富的假期已经结束,将要提前上太空了。
“……飞船内的经济政策以及工作等级制度,你都知道了吧?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公开,但我估计,等你上了飞船之后就会系统性地学习这些,早点准备起来也是好的,譬如说写论文,准备研究生考试等等。”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需要担心我。”
叶开富笑着说道:“我可是八级钳工,一开始就有八级的工作等级,比你高得多啊。二级的小瘪三,只能在飞船里打扫卫生,干不了其他活。”
张远没好气道:“说的倒也是,你比我牛逼地多……那到时候再见吧。”
叶开富忽然瞪大眼睛,大声道:“张远,和你在一起,虽然很累,但是很充实。如果,早一点遇见你,我肯定比现在……”
浑身的汗毛竖立!
周边人送来了奇异的目光。
“滚!快滚!要走了还要恶心我!”张远大骂。
“哈哈哈,白痴,看你那副德行!老子可是标准直男,谁特么要和你在一起啊!”
叶开富开心坏了,这一下真的好爽。
看到那些小姑娘们快要呕吐的表情了吗?哈哈哈!
张远看了看手机日历,剩余假期余额:5天。
随着那个时间节点的临近,一种奇怪的紧迫感在心底里越来越浓郁。
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描述,就好像生命的最后一刻即将来临——紧张、惶恐、忐忑,交杂在一起,形成了复杂的割裂感。
“走了,拜!”
叶开富带着一个行李箱离开了,他背对着张远,自以为很帅气地向后方挥了挥手。
走的时候孤身一人,抛弃了他的机械后宫团,抛弃了关于舰队的幻想,抛弃所有,轻装上路。
他的身影在整齐的宇航员队伍中,显得很渺小。
或许吧,所有人在庞大的太空电梯面前,都显得很渺小,渺小到不可思议。
“拜。”
太阳从东边慢慢地升起,这应该是这一批宇航员,在地球上看到的最后一轮朝阳。
也是张远的倒数第五轮。
张远看到,叶开富通过安全检查,走进太空电梯的时候,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不,擦了两下,又好像擦了三下……
相同动作的宇航员有很多,一旦上天,他们再也不可能踩到母星坚实的土地。
再也不可能了。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真是个蠢材啊。”
不,是一群蠢材。
……
转过头,返回校园。
现在又是一个人了。
独自居住在寝室里,难免会有一种孤独感。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些遣词造句方面的细节需要修改,花一个晚上应该能够改出来……
张远觉得,可以给自己放一天假,真正的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准备随便眯几分钟,却发现好像有很多心事,怎么都没有办法睡着。
他玩起阔别已久的社交软件,里边有一大堆红点。
“李振东,你约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李振东依旧是那副很拽很拽的声音:“早就掰掰了,姑娘是个照骗,满脸痘痘,下不了手啊。对了,你那个钳工室友呢?”
“上天了。”
“这么早啊。”
“嗯,批次不一样。”
和李振东随意闲聊了几句,随着时间节点的邻近,这个装逼犯的心情看上去也不是很好,说话正儿八经的,不再那么跳脱。
“……正和家人一起旅游,我正在游说爸爸妈妈再生一个。”
“我老妈经常躲起来哭,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其实她就是想哭而已,女人就是这幅德行,我老妈也不例外……”
张远躺了口气:“哎,最后几天,还是多陪陪他们吧,也不要提早过来了。”
挂掉电话,张远忽然想起已经被遗忘的“备忘录”来。
这半个月一直在肝论文,差点把这回事给忘记了。
美好的回忆,确实应该多一点,更多一点。
走进超市,买了一根38元冰棍含在嘴里,奶油口味的。
味道倒是一般般,不知道为什么卖这么贵。
然后将“备忘录”中的一条给勾选:“吃一根价格让自己感到心痛的棒冰……”
“已完成!”
如果上了飞船,估计连冰棍这玩意都吃不到了,飞船里边哪里有空间开一个冰棍工厂。
“难怪叶开富走之前不停吃冰棍来着……原来是在做备忘录。”
再接下来,应该干嘛呢?
不知道。
张远微微有点迷茫,突然间闲暇下来,好像有点无所事事了。
要么回去学习?反正学无止境。
不行,今天是休息时间。
“……我想吃那个bq雪糕。”身边有一个女孩子说道。
周边的,男孩非常宠溺地说道:“那个好贵的,给你两个选择吧:吃一根bq雪糕,或者喝两杯奶茶,这样我也可以喝一杯。”
“那还是两杯奶茶吧……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看着超市里情侣一对对经过,不知道为什么,张远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
那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
张远仔细地回忆着,突然发现,自己连对方的样貌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想一个名字,就想了好几秒钟。
他只是记得:姑娘挺可爱,有一点小脾气,成绩一般般。因为学习压力大,每天都需要哄骗才能好好学习。
那时候他们还是高中生,没钱,也不允许玩手机,出门只能用非常古老的纸币。
每次约会时,姑娘会把身上的钱给张远,理由是:掏钱太麻烦。
结果,张远左手拿着不到一两百块的联邦币,右手温香软玉抱满怀,在那个一无所有的年纪,却心满意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虽然谈恋爱后,遭受到降智打击,不过那段时间,还是挺开心的。”张远坐在阶梯上,回忆着往事。
那个嫌花钱很麻烦的姑娘,也已经长大了吧?
要不打个电话过去?
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都这么久没有联系,早就没有所谓的感情,留下的只是回忆,就像艺术画一样,被朦朦胧胧地美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