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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刚开始这两天,又一切恢复正常,该一块吃饭就一块吃饭,该怎么怎么。成年人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别扭多长时间。
再有三天他们就要回去了,陶晓东那儿一堆事等着他。其实他可以不一直跟到最后的,他就是个出钱的金主,提前走完全没问题。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陶晓东一直没走,陶淮南出来挺开心的,陶晓东也在想是不是平时带他出来太少了。
这都一起出来两次了,陶晓东跟医院这帮人混得挺熟。还有人说回去之后请陶晓东去他们科室串门。
一堆人坐在一起吃盒饭,陶晓东看了眼不远处的还说着话没过来的汤索言,比了个“嘘”:“这话让汤主任听见能乐意么?汤主任上班时间都挺严肃的吧。”
“我也就随便一说,您又不会真去,您那么忙!”对方笑着说。
汤索言可能感觉到这边的视线里,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好跟陶晓东对上,陶晓东于是也笑了下说:“那不一定,什么时候闲着我就真去了。”
陶淮南的饭跟别人的不一样,他爱吃面和粉,陶晓东给他订的面,正端着饭盒用叉子挑面条,吃得安安静静的。盒饭他吃起来不方便,而且味道他也不太爱吃。
“青菜记得吃。”汤索言过来的时候摸了下陶淮南的头。
陶淮南乖乖地“嗯”了声,说:“我平时在家都吃。”
“吃什么吃,”汤索言戳穿他,“你哥都跟我说了,你挑食。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维生素a不能不补。”
陶淮南朝他哥的方向转了一下,皱着眉说:“你卖弟弟。”
陶晓东抽了张纸给他蹭了蹭嘴,平静道:“你自己卖的,我没说过,汤医生诈你。”
陶淮南张了张嘴,想转回汤索言的方向,又不知道他坐哪儿了,停了片刻低头接着吃面。
旁边的小护士让他们逗得都笑了,说:“小南快少跟他们说话吧,你哪能说过他们。”
陶晓东吃饭快,汤索言刚过来他已经吃完了,坐着喝水。
难得的中午短暂休息的时间,医生护士们吃完了能坐着歇会儿,聊聊天。
有一位护士小姑娘跟陶晓东说:“陶总,我男朋友是你铁粉,他超爱你。”
陶晓东笑了,说:“哟,碰着粉丝家属了我还?”
小姑娘笑着点头,说:“其实我偷着拍了你好几次给他发过去了。”
陶晓东毫不在意,甚至说:“拍吧,随便拍。”
“他还约您图来着,都约到年底去了,天天就盼着呢。”小姑娘眨了眨眼,看着陶晓东,问:“我能从您这儿走个后门吗?您给他提前点,当我送他礼物了,他过生日我就省了。”
陶晓东“啧”了声:“心眼儿都让你长了,你这是拿我送礼啊?”
小姑娘也不否认,还是笑:“那您就帮我省点儿呗。”
陶晓东摇头笑道:“你不行,跟你不熟。我们有规矩。”
小姑娘也是个脑筋转得快的,陶晓东话音一落就立刻转头去看汤索言,说:“主任!帮帮我!”
汤索言吃着饭隔空被cue了,看过来,说:“有规矩我也不行啊。”
小姑娘一颗玲珑心,聪明。她直接道:“你行!陶总跟我不熟跟您最熟了!您帮我说!”
汤索言看向陶晓东,扬了扬眉:“我说有用吗陶总?”
陶总也扬着眉:“不知道,那反正你说着试试呗。”
周围人都小声笑,汤索言也笑了,问:“帮我们科家属挪个时间?陶总给破个规矩?行吗?”
陶淮南“噗嗤”一声笑了,叉子上叉的两根面条都掉回了碗里。
陶晓东低着头乐,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掏出手机划开摆弄了两下,扔过去给那个小姑娘:“留的电话和名字发给他,你男朋友生日什么时候也发给他。”
小姑娘笑着呼了声:“啊!您太迷人了!”
她接过手机把信息都发了过去。
“你们汤主任迷人。”陶晓东说。
汤索言摇头笑了笑,接着吃饭。
休息时间说说笑笑放松一下,开始工作了又都是严肃的白衣天使。对于医护人员陶晓东向来敬重。
下午陶淮南有点累,陶晓东把他送回宾馆让他睡觉。陶晓东还有个采访,他还得出去。有时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了,陶淮南就会自己在房间待着,他都这么大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陶淮南一觉睡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摸了下手表,刚六点。
他拿手机给陶晓东打了个电话,说晚上还要吃面。陶晓东说行,让他等着。
陶晓东是和汤索言一起回来的,陶晓东先到,俩人在门口互相道了“回见”。陶晓东拎着面开门,门开他还没等进去,看见里面立刻喊道:“别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话音还未落,就听见里面陶淮南低呼了声。
汤索言还没开门,闻声跟了过去,房间里陶晓东刚放下水壶,陶淮南手上湿了一片。汤索言跑过去攥着陶淮南的那只手,迅速带他去洗手间冲冷水。
陶淮南手背上红了一片,汤索言跟他说:“没事儿,别怕。”
陶晓东也过来了,在洗手间门口看着,陶淮南说:“我没怕,真的没事,不是开水,我都晾半天了。”
陶晓东呼出口气,道:“你吓死我了。”
“我从来不碰开水,你怕什么的……”陶淮南小声吐槽他,“刚才你要不喊一声我都不能倒歪。”
“我看你歪了才喊的。”陶晓东皱了下眉,“倒水手别端着杯子。”
陶淮南抿了抿唇,没说话。
水不是滚开的,但也烫人,汤索言攥着陶淮南手腕冲了半天冷水,还是有些发红。陶晓东出去买烫伤膏了,他刚才语气有点急,汤索言见陶淮南一直低着头没说话,跟他说了句:“你哥担心你,别生他气。”
陶淮南眨了眨眼,笑了下说:“怎么可能呢,我都没跟我哥生过气。”
“是吗?我看你不说话以为你生气了。”汤索言笑了笑。
“不可能的,”陶淮南摇了摇头,“就是有点替他难受。有时候我就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搭我身上了。”
汤索言看着他,声音平静温和:“也不用替他难受。你们是兄弟,世界上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不会比你更亲。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是父母给他的礼物,只要有你在他就永远不会孤单。”
陶淮南没说话,只是朝着他的方向笑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跟自己流着相似血液的兄弟,那么亲近,这是多浪漫的事,对吧?”
陶淮南点了点头,说:“有哥的孩子是最幸运的。”
陶晓东开了门,问他们:“聊什么呢?”
陶淮南说:“聊点儿挺浪漫的事。”
陶晓东挑了挑眉:“你?你跟汤医生能聊什么浪漫的事儿?”
汤索言接过烫伤膏,拿棉签给他涂,也不说话,只是浅浅笑着。陶淮南“嗯”了声,说:“我跟汤医生聊不着,你们聊吧。”
好好的话让他说完味儿就不对了,陶晓东和汤索言都没出声。
三四天前就是在这个房间,陶晓东穿条内裤让人一眼看个精光。本来都没想起这事儿,这会儿没人说话了,气氛一沉默下来,这点事儿就都想起来了。
陶晓东咳了一声,抽了条椅子坐在旁边。
汤索言涂完药,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回去了。”
陶晓东也站了起来,拿了桌上的烟缸,说:“我送你,顺便抽根烟。”
陶晓东也抽烟,但抽得很少,没什么烟瘾。
走廊最里面有个门,推开了是个露台,陶晓东站那儿沉默着抽烟。一根烟没抽完,身后的门开了,陶晓东回头,见是汤索言,下意识要把烟掐了。
“你抽你的。”汤索言说。
陶晓东于是往旁边让了一步,说:“怕你闻不了烟味儿。”
“有什么闻不了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数据拿不到论文完不成,我也抽过。”汤索言衣服还没换,还是白天穿的那身。
陶晓东有点惊讶,想不到汤索言这样的人会抽烟。
“你什么眼神?”汤索言失笑,“在你那儿我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我得怎么说?”陶晓东斜眼看过去,“我开始夸了?”
汤索言先是笑,之后说:“我跟你以为的应该是有很大误差,我不是你想的那么……”
话说到这儿找不到合适的词,汤索言于是就停在这儿。
陶晓东点了点头,没用他说完。
陶晓东一根烟抽完,汤索言问他:“累了?”
“累,真的累。”陶晓东坦诚地点头,“我不怕累,怎么累都没事儿,可我心里没底。”
汤索言听着他说,陶晓东把烟缸放在一边,看着远处说:“我一天都没踏实过。”
这种不踏实很虚,其实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不踏实,可也一天心都落不到实地。
“我爸妈那年把他交到我手里,我妈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陶晓东舔了舔嘴唇,停了下,继续说,“没什么对不起的,那是我弟弟。如果有一天说可以治了,视网膜能移植了,我第一时间把我的配给他。”
“带这样的孩子要比其他家庭多付出很多耐心。”汤索言说,“其实他们自己也能活得很独立,他们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别不踏实。”
陶晓东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看我这么仔细带他,这次出来他还是摔了很多次,也受了不少伤。他身上多一处我就心疼,就这种无力感,让我觉得不踏实。怕他摔,怕他找不到东西,我不管干什么心里总有一块是吊着的。”
“觉得难受吗?”汤索言问他。
陶晓东笑着摇头:“有什么难受的,也就是操点儿心。庆幸我爸妈生了他,对我来说他是个馈赠。”
汤索言说:“我初中有段时间特别想让我爸妈再给我生个妹妹,最后也没实现。”
陶晓东“嗯”了声:“这你就羡慕不来了。”
两个人站在这儿吹着风聊了半天,陶晓东说了很多,陶淮南是个治愈系弟弟,他说过的很多话,做过的很多事儿,让陶晓东不管多难多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温暖。
聊完这些,俩人很久没说话。陶晓东突然话题一转,看着汤索言说:“我还以为段时间之内咱俩不会这么在一块说话了。”
汤索言挑眉问:“为什么?因为我开错门了?”
这话来得就有点直接了,俩人都笑了,心照不宣。
陶晓东摸了摸鼻子说:“那天吓一跳吧?我反正吓了一跳。”
“嗯,是挺突然。”汤索言说。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也就没什么了,都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拿这种事儿开个小玩笑太正常了。
陶晓东说:“我亏大了。”
汤索言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身材还挺好。”
这么句不正经的话他说得面无表情的,俩人互相看了看,陶晓东失笑着说了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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