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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阮念初很清楚地记得,厉腾曾说,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每次她一接近,都被他见鬼似的推开。
那现在怎么解释?她脸很烫,脑子很懵,慌乱得无法思考。
厉腾从后面抱着她,两手下劲箍死她的腕子,沉声:“别傻愣着。按我教你的做。”
“……”阮念初把嘴里的气吐出来,定定神,竭力镇静,然后回忆他刚才的话。手掌下压,腰肢那截用力往后顶。
背后那人不动如山。
她没挣开,手腰并用重复一次,顶得更用力。没挣开,再做,还是没挣开。
这样往复了数回后,厉腾眉头皱紧,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身上温热香软,小腰细细的,根本使不出丁点儿力。
倒是折磨他。她在他怀里一扭再扭,快要把他逼疯。
这时,阮念初放弃了徒劳的尝试,道:“我学不会,你快点放开我。”
厉腾于是松了手。
她心一松,如蒙大赦,赶紧往旁边撤开几步,转过身看他。晚上的风清清冷冷,吹过去,她脸颊的温度总算消退几分。
厉腾视线笔直地盯着她,片刻,朝她勾勾手:“过来。”
阮念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他说:“抱住我。”
“……”她猛抬头,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惊诧万分,“什么?”
厉腾神色出奇地平静,淡道:“就像我刚才抱你那样,抱住我。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阮念初有点犹豫,磨蹭几秒钟才绕到厉腾背后,伸出双手,环过他的腰,收紧。她才刚退热的脸突然又红了。他的腰很窄,修劲有力,肌肉感硬实而紧绷。
软软的手指隔着衣服,无意识地滑过腹肌。厉腾暗暗咬了下牙,“手放哪儿。刚才抱的你腰?”
“……哦。”阮念初干咳了声,举起去环他的双臂。他个子太高了,她够得很艰难。
厉腾半弯了膝盖。
她一双细胳膊才勉强把他环住。
“抱紧了?”
“嗯。”阮念初下意识环得更紧,左手扣住右手,死死的。
厉腾挣开只花了一秒钟,不费吹灰之力。她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
“你怎么做到的?”阮念初皱眉问。
厉腾把她的手放回原处,矮下来,手把手地教她,“如果敌人从背面突袭,钳制了你的双手,你就这样……对,手掌朝下,用力压下去,同时配合腰腹力量往后顶……对,就是这样。”
听他说完,阮念初看明白了,点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了。”
“试一次。”厉腾的语气很冷淡,说完,再度抱住了她。
阮念初深呼吸,闭眼,手掌朝下腰腹向后,猛一用力。两侧力道松动,她趁机一下窜了出去,踩着气垫床晃了晃,笑着道:“我是不是学会了?”
厉腾嘴角勾了勾,“对。”
她看着他脸上的淡笑,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变好了些,边退边说:“这一招不错,应该挺实用的。不过,我相信自己没那么倒霉,应该不会遇上变态色……”话没说完,她突然脸色大变低呼了声。
气垫床很软,本来就站不稳。
阮念初一不小心便摔下去。在摔到气垫床上的前一秒,出于本能,她双手乱舞拽住了旁边的厉腾。
两人双双自由落体。
“砰。”
尽管气垫柔软,那一刻,厉腾还是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她,把她搂紧。最后的结果是他摔在气垫上,她摔在他身上,两人还缠在一起滚了两圈儿半。
最后一圈没滚完,变成了她下他上。
阮念初回想刚才那幕,觉得好笑,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从无声到有声,然后胸前鼓动,哈哈哈地大笑。
厉腾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夜风中,那姑娘乌黑的发丝轻轻拂动,扫过他的手指和脸颊。她的脸型小而尖俏,眼睛清亮,唇红齿白,那份流淌在眼角眉梢的娇娆和灵动,远比七年前夺目。
厉腾垂眸,盯着她,眼睛里分明什么在翻涌。
“……”阮念初笑了一会儿之后笑累了,抬起眼看他。目光诧异而困惑。
数秒后,他忽然低声喊她的名字:“阮念初。”
她眸光闪了下,心跳失序,应声:“什么?”
厉腾指背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阮念初看着他道:“这话你七年前就说过。”
“是么。”他挑眉,语气很淡,“我不记得了。”
她笑笑,眼底有一丝失落,“在柬埔寨。那天你受伤发高烧,可能烧糊涂了,所以不记得。”
周围的风忽然停了。
厉腾右手揽住她的腰,左手撑在她脸侧,静了静,准备起来。
这时,阮念初忽然开口:“那天在住院部外面的花园,你想对我做什么?”
“……”厉腾身形顿了下,冷淡:“没想干什么。”
她咬了咬唇,半支起身子朝他靠近,“你是不是想亲我?”
话音落地,他猛地回过头看她,眼神很凌厉,也很深,暗得像两片黑海。他没有说话。
阮念初则不避不闪,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然后她说:“后来为什么又停下?”
厉腾脸色阴沉,调子也跟着冷下去:“我说了。那天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你摸我的脸?”阮念初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皱着眉质问:“没想干什么你还摁我的头,没想干什么你刚才抱我。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么?那这些算什么?”
他只回了一句话,“算我他妈有病,行不行?”
“……”阮念初嘴角抽搐了一瞬。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骂自己。
厉腾眉心的结打得更死,没再说话,站起来扭头就走。
阮念初心里莫名冒起了一团火气,咬咬牙,冲那道夜色里的背影怒道:“你本来就有病。不许别人招惹你,你就能随便招惹别人?”
厉腾狠狠捏了下拳头,没回头,也没停步,拉开吉普车的车门坐进去。
“晚上冷,早点儿回家。”他落下车窗扔给她一句话。
对此,她坐在气垫床上大声还了句脏话:“你大爷!”
黑色吉普车绝尘而去。
*
这个晚上,阮念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两点。然后她拿起手机给情感专家乔雨霏发去一条微信:在?
那丫头是夜猫子,常年日夜颠倒,很快便给她回复:哟,养生少女今儿还没睡呢。
——我有事情想问你。
——关于男人?
“……”阮念初敲屏幕的手指蓦然顿住,然后在心里,默默给明察秋毫的乔专家点了个赞。又回:对。
——哪方面的事?
——如果一个男人明确告诉你,他有喜欢的人,那说明什么?
——说明不管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不会喜欢你。这是在断你的念想。
——那如果之后,他又同意和你交往了呢?
——那说明他之前是欲擒故纵,吊你胃口。
——可是交往之后,他又不和你有任何进一步发展,成天一副扑克脸,对你凶神恶煞,还不许你招惹他,这又说明什么?
这一次,乔雨霏的回复足足迟缓了两分钟。她回道:说明那个男人有病,你应该敬而远之。
看着乔雨霏发过来的两句话,阮念初皱起眉,陷入了认真的思考。
她足足思考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
厉腾不像个正常人。当年为抓捕坤沙和图瓦,他蛰伏四年,和那群无恶不作的暴匪称兄道弟,杀人放火,茹毛饮血。试问哪个正常人能做到这点?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是最好的战士,但在生活中,却绝不是能长期相处的人选。
阮念初本以为,七年前的那段经历,至少能让他们和谐相处,顺其自然地发展。没成想,造成了相反后果。
乔雨霏那句话说得很对:不是一类人,根本走不到一起。
有的人和事不适合拥有,只适合拿来回忆。
想通以后,阮念初在星期一晚上的九点二十分,给那个叫0714的微信发去了一条消息。她写道:厉队长,经过两周的相处,我发现你和我并不适合当情侣。我们还是分手吧。
交往是她提出,分手也是她提出,也算有始有终。
只过了五分钟,厉腾的回信就来了。
行。
很简短的一个汉字,甚至没有加标点,看上去就和他的人一样,冷漠不近人情。阮念初捏电话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心里不自在,好一会儿,才咬着嘴唇敲九宫格:你放心,小星那儿的课我会继续去上的。
对方不再有回音。
阮念初等了会儿,放下手机,突然有点自嘲地笑起来。她的第二段恋情,比上一段更短,只撑了两个星期又三天。又让乔雨霏说对了,这乌鸦嘴。
*
之后,厉腾再次出现,是在他们和平分手后的第五天。
那是一个不太寻常的周五。演出团有同事转正请客,吃饭唱歌一条龙,地点就在离单位不远的万象城。阮念初本不想去,架不住同事盛情难却,最后还是去了。
直到晚上十一点半,她才从出租车上下来,打着哈欠往家里走。时至夏末,晚间的风已沾染微凉的秋寒。
门洞内,楼道黑漆漆的。
阮念初跺了跺脚,声控灯没有亮。看来是坏了。她皱眉,只好扶着扶梯抹黑上楼,动作小心翼翼。
到二楼平台时,她一滞,抬头瞬间,吓得差点儿摔倒。
小方型的天窗底下,斜靠了个男人,身形高大,姿态随意,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他在抽烟,火星在他双唇间忽明忽灭,烧起的瞬间映亮那双眼,竟直直盯着她,漆黑幽暗,深不见底。
“……”阮念初认出他是谁,定定神,勉强站稳了,道:“厉队?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视野里太黑暗,这让她心里很害怕。
厉腾看她一会儿,竟笑了,扔了烟头拿脚碾灭,说:“你之前老问我,想干什么。我来告诉你。”
阮念初听出他语气清醒而冷静,稍微不那么怕了,点点头,“你说。”
厉腾往她走近几步。下一秒,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事就发生了。
他拽住她的手腕下劲儿一拽,把她摁在墙上,扣住她的下巴,狂乱野性地咬出几个字来:“老子就想干这个。”
阮念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毫无防备的,她的唇被他狠狠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