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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艾转头微抬眸,漫步而来之人银发半绾,发梢垂踝,随步丝丝飘舞。如羽缥裳衬出颀长身姿,步履轻健,踏地无声。
正是楠艾的兄长——宓翌。
他行至池边,抬脚踩入,池水微荡,隔出一方净地,滴水不沾身。
“去了一趟天界,你就变成个杯不离手的小酒鬼。”宓翌调侃着,声色如这清池,干净透润,舒耳沁心。
他坐在池边,将她手中酒杯夺了去,仰头饮尽。两眼微眯,莞尔而笑:“这酒甚烈,你竟喜欢?”
楠艾嘟嘴不满,欲伸手夺回。他却故意抬高了手,令她碰不着。楠艾不服,索性起身扑了去,踮起脚够去,仿佛铁了心较劲一般,那酒杯必须夺回来。
可她酒饮多了,已有醉意,脚下虚软晃荡,没抢两下就趴在他身前,被他及时接住。
楠艾撑着他两臂,没好气瞪看他:“哥哥!你以前可不会这般欺负我!”
宓翌笑了笑,将她扶起来,抱在腿上,如同小时候那般。
他刮了刮她鼻端:“不让你酗酒是欺负你?好冤枉。”
楠艾皱了皱鼻子:“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顺着我,如今越发像爹爹了!凡事都要限制我。”
她醉得几分恍惚,便将气撒在他身上。说完就没了力气,软软靠在他怀里,嘟囔埋怨几句。
宓翌视线停留在她酡红的醉脸上。半敛的眸子中,溢出的水光媚媚载春,曾经可是天真娇俏的花骨朵,她的确变了不少。
但无论怎么变,还是那个爱撒娇爱与他闹脾气的女娃娃,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如此。
宓翌说道:“若我没有顺着你,这几日你恐怕连一口酒都喝不上。何况我像爹爹不好吗?爹爹宠着娘亲,我便一直宠着你。”
他话说得隐晦,却是一语双关。此时的楠艾脑袋不大灵光,显然没立即反应出话中的意味。
她闷头想了想,像爹爹宠娘亲一般?
这才迷糊地记得,她与哥哥从出生就注定将来要结为夫妻,为执行天道繁衍后代。这是父母从小教导他们的,身为天族的责任和义务。
楠艾不禁暗暗冷笑:这是个什么天道?限制他们自由,却还美其名曰天道执行者,不过是天道规范世间的工具。
天道乃天地自然规律,自成法则。若是违背自然的法则,作恶逆善,则依影响程度而施与不同天罚。天道立下规矩,而天族不过是执规握矩者。
既然应当遵循天法自然,却独独限制天族的自由,他们必须为守住天道执行者的血脉而结合。因天族曾下界入世,如今遗留的天族就不得不由兄妹繁衍生息。
这些无形的强迫难道不违背自然法则?却又无可奈何,她没有力量撼动天道。
楠艾晃了晃神思,清醒两分,抬头望着宓翌,凝目端量。
入鬓的长眉着青染墨,微扬的眼畔生花含光,全然遗传父亲的神姿俊容,可眉眼间的温柔细腻,却如母亲。
宓翌与老祖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温文尔雅,如柔软温润的白玉;一个清冷幽冽,如冬夜落下的冰霜。
宓翌被她静静打量的神色弄得几分莫名,问道:“怎么?哥哥脸上可有什么引起你的兴致?”
楠艾忽然问:“哥哥喜欢我吗?”
宓翌一愣,嘴角微勾:“喜欢啊,怎会不喜欢?”
楠艾摇摇头:“可这是亲人间的喜欢,不是伴侣间的爱。我也喜欢哥哥,如同我喜欢娘亲一般。但我心里只有一人,我只爱他,那种想与一个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念头,哥哥许是不懂。”
宓翌凝睇她脸庞,她眼中尽是伤色,为着一人相思。他无奈一笑,眼里早已柔软如丝,全然因她,她却从来都看不明。
以前她小,不懂男女之情。如今再回来,她懂了,却爱上了别人。
说来也是他当初纵容的结果。那时她执意要去天界,与他说了许久,他凡事依着她,便恳请父母放她去天界历练。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楠艾靠回他怀中,幽幽地说:“哥哥其实没必要非得履行什么责任而与我成婚。成婚应当是两情相悦的两人,即便繁衍后代,也需要爱,包含了爱情,也有亲情。”
宓翌带笑的唇边倏然敛了许多:“这就是你在天界历练的感受?体验了男女之情……”
楠艾没有回话。良久,她闭上眼,脑中全然是老祖的身影,她自言自语般:“是他让我感受到了同亲情不一样的感情,而最终,他是我爱的人,也是我的家人。可我却丢了他,他定是......”
楠艾喉间一涩,喘了两下,再说不出口。
老祖定是焦急万分,也定在想方设法来找她,可他怎寻得到这里......
宓翌听言眸光一暗,静默无言。
不知多久,闻得她呼吸渐缓,低头一看,果真睡沉了去,眼尾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这么爱那个人吗?想得都哭了。
宓翌伸手触在她眼畔,接下一滴泪,轻轻点在唇边,舌尖一舔,很涩很苦。
他抚触她嫣红的脸颊,眼底荡出柔色,轻声低语:“你从小最依赖我,总追着我说:将来要嫁给哥哥,成为哥哥的新娘。可一趟历练,你就将一整颗心都给去了,一丝半毫没有留给我。我想娶你,不只是因为责任和义务。”
宓翌端看良久,目光落在她微嘟的红唇,呼吸稍稍一热,像被牵引一般,他缓缓低身。
“老祖......”楠艾双唇轻启,溢出话音,哽咽中尽是苦涩。
宓翌一怔,陡然顿住,见她仍闭着眼,摇头失笑。做梦都是那人,着实令他嫉妒啊!
随即,宓翌抱着她起身,走出清池,离开幽林去往深谷间。
从楠艾的洞屋中出来,宓翌径直去找了父母。
还未进屋,便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一个在埋怨斥责,一个在安抚劝哄。
“怎不怪你?青儿如今都不愿同我亲昵,越发地疏离。每日都在幽林的清池饮酒,要么就在树上发呆一整日,连我喊她都听不见。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真就不愿理睬了。”
女子眼眶泛红:“倘若不是你强行拆散他们,她又怎会怨我们?她定然以为是我劝你去将她带回来。”
开口的正是楠艾生母——宓瑶,一双杏眼泪光闪闪。
宓昼见她委屈地哭诉,又不肯让他擦眼泪,着实不知该怎么安慰,眉头皱得紧。
宓瑶又是一番指责:“他们情投意合,历经重重磨难终在一起,青儿对他更是爱慕情深。你明知那位金乌族族王身上的秘密,却什么也不同他们说,直接棒打鸳鸯,将青儿抓回。她怨你就算了,连我也受到牵连!”
宓昼却不以为意道:“若他无能力寻来,又岂有资格入天族?不若就让青儿和翌儿成亲,也好尽快继承天执者的责任。”
“你!!”宓瑶脸都气红了,恼呼呼直言不讳:“天族又如何?倘若没有天执玉盘,我们同神族又有何区别?你我只是玉盘的守护者,并不是天道,何来高高在上的姿态?”
宓瑶急言急语,说得大喘气,索性转头不再理会。暗斥: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宓昼见状默然,话虽如此,但他并非端着何种姿态,只不过有他的考量和顾虑。作为天道的执行者,纵然面对天道的择选,也该谨慎对待。
他正愁该如何劝慰妻子,见宓翌进来,赶紧使了个眼神,让他快去劝劝。
宓翌神会,上前正要开口,却被宓瑶厉目一瞪:“他的错,谁劝也无用!”
宓翌哑然,合上口,转身看向父亲,摇头笑了笑,爱莫能助。
宓昼无辙,遂转个话题,问他:“青儿还在饮酒?”
宓翌回道:“没有,方才睡着了,我将她抱回了洞屋。这些日子还是让她住那边吧,许久未回来,又发生这事,她难免心存芥蒂。”
宓昼本想问这话来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哪知她听言更为难过,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往后青儿若一直住那,我就搬过去,你们父子两住一起吧!”
说罢,她甩袖抬步离开。走出两步,又转身回头瞥了眼自家儿子,微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绷着脸离开。
听得她威胁的话,宓昼面色铁青得很,往后自己睡怎行!
待远处的清丽身影消失于视线内,他收回目光,看向宓翌:“你母亲方才想说的话,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