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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为,燕鲁两国陈兵边关,狼子之心人人皆知,边关大将连连求援——如今事难两全,不如与那狂徒……」
被新任楚王这么一说,负责楚国外交事务的大夫姬略艰难的站起身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不肯从自己口中说出‘求和,二字。
这也难怪姬略。
鹿梧割据南方五府,又杀入埕都击杀楚王襄同,如今与楚国的关系,简直可以说是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姬略能说出这般建议已是鼓足了勇气,想让他直接说出求和二字,未免太过为难人。
但就算没说出‘求和,二字,姬略的话依然在大殿中引起一片波澜。
「姬略,你怎敢说出这等话来?真是不当人子!」有人怒斥道。
「大王尸骨未寒,不思复仇,竟然要与那狂徒求和!大王,此人当斩!」更有人站起来,作势要拔剑出鞘。
也有人站起来为姬略辩解,说这话虽然极为不妥,但到底出于一片公心,你有本事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出来?
若是没本事提出解决危机的方案,就别在这里做出满腔义愤的样子——危机实实在在摆在眼前,若是坐等下去,楚国真有覆亡危机。
朝堂上乱哄哄的,分成两派争吵不休,眼看要失去控制。
「砰——」的一声。
「肃静!大王面前,岂敢拔剑?」却是御使大夫公子満用力拍了一下桌桉,怒喝道:「金殿禁卫何在?将持兵之人全都叉出去!」
铁甲铿锵声中,十余名金甲侍卫大步走了进来,站在拔剑出鞘的大臣身边。
几位当堂拔剑的大臣互相怒视一眼,将长剑交了出去,对着上首楚王躬身行礼后,老老实实走出大殿。
大殿上这才安静下来。
公子満是上一代楚王襄同的第四子,与楚王襄传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数个月前,他在吴国那边办事不利,逃回楚国之后,虽然未被处分,却也被打入冷宫。
连带着推荐他的长兄襄传也吃了些排头,不过还好没有动摇王储之位。
楚国继承机制与其他大国略有不同。
王储之位与其他国家制度相同,以嫡为先。
但第二继承人则是以能为先,无论嫡庶。
而王储并非坐等老爹死了直接上位,而是需要担任监国之位,负责主掌全国农桑经济与对外间谍密报之职。
这两个职责是为了让王储能了解楚国的家底和各国之间形势,这样等到王储继位,至少不会两眼一抹黑,做决策全靠拍脑袋。
但与权力对应的是,若是王储在监国之位上有重大失误,那就要直接废除王储之位,换第二继承人上场。
所以当年襄传任命亲兄弟去主持吴国事宜,结果襄満把事情办砸了,襄传也要受些连累。
后来鹿梧大闹楚国,倾覆南方五府,显示出惊人的实力,才让办砸了事情的襄満,得到了一个‘运气不好遇到了这等百年难得一见狂徒,实在非战之罪,评价。…
襄传继位,自然要提拔些亲近人,襄満便被兄长提拔起来当了御史,负责监察百官——这是个得罪人的活,但也算颇为权位,是实权重臣。
「姬略大夫真是一片公心,寡人当有重赏;不过,寡人与那狂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谈和之事再也休提——列位爱卿可有其他良策教我?」见下面安静下来,楚王襄传问道。
襄传倒也未必真那么孝顺,不过这时代风气就是这样,若是他公然与杀父仇人谈和,天下舆论只怕能让他屁股下面的位置都坐不稳。
「臣以为,无论如何,先要拨付至少一万精锐兵马支
援北疆,此事不可拖延。」新任左司马魏涛站起身来说道。
原本驻守北疆持云关的是上将军屈大忠,如今正在主持建设对南方五府的防线。
这么长时间下来,又是连场大战,上将军屈大忠带领部分精锐离开持云关的消息早就瞒不住,鲁国已经试探性的攻击了两次。
幸好留守持云关的副将严路瑕是个谨慎人,守得滴水不漏,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他的求援书信已经来了三次,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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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士卒尽还有,但哪里去调一万精锐?难道还要抽调埕都人马?」新任右司马罗行初反驳道:「再说,如今各地渐有乱象,若是再次抽调郡县人马,只怕地方上也要出大乱子了。」
就算楚国这等大国,能称得上精锐的兵马也绝不超过十万——倒是郡县兵,若是全力动员,出动百万以上也不稀奇。
「大王,臣听闻那狂徒前往吴国受封为伯,月内未必能回返南方五府,不如请屈上将军反攻南方五府?」
「不妥,就算以上将军之能,也不可能在一月之内尽复南方五府之地,若是那狂徒归来,必然战事绵延,加之燕鲁两国虎视眈眈,后果不堪设想。」
「良机不可失!便是我等不战,那狂徒归来之后难道便会消停吗?」
「此言有理,不过还是多派细作潜入,将南方五府虚实摸清楚再说。」
「边疆之地还需多派兵将!」
「粮草储量已经有些告急,到底能派出多少兵将还需仔细测算一番。」
「明通府有反贼作乱,当地兵马多半被抽调,地方官员求援。」
「连番大战,朝廷财务开销极大,又失了南方五府财源,今年只怕连官员俸禄也有些困难——臣请大王开征新税。」
「不可,征发南方时已经加征过一次粮税,如今秋收早过,农地再无收入,若是再次加征,只怕有饿死人的风险。」
「臣以为,可以令各地豪族大户捐奉粮草,共度国难。」
「此事不妥,只此令颁发,粮草到头来还得落在小民身上,如今各地已经不稳,若是再遇到人祸,将有大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粮草财物哪里来?等天上掉下来吗?」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你身为内史,自然要你来想办法!」
「老匹夫,我想的办法你样样不可,还要我想什么办法?」
「混账东西,安敢如此辱骂老夫,便是你父在此也不敢如此与;老夫说话!」
「若是我父在此,早就上去揍你了!」
朝堂上又是一片乱哄哄,不过还好,至少没人再拔出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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