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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过后,横扫而来的蛇尾自正中断来,余势未衰的将另一只飞扑上来的侵蚀体抽成了两截。
旋即,巨蟒被甩在了身后,狂怒尖叫着,追之不及。
在车上,两个人已经被腥臭的血液浇了个透彻,受到连番惊吓的沈悦来不及尖叫,就听见槐诗兴奋地呼喊声。
“你高兴个鬼啊!”他气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个有没有,有没有那种打街机的感觉!”
槐诗兴奋地回头问:“就那种街机厅里三个币一次的射击游戏……我从来没玩过诶!没想到这么过瘾!”
“你可够了!”
沈悦尖叫:“别玩了行不行?真能回去我给你买家用机,你想玩什么玩什么!”
“那可说定了哈!”
一听到有免费的游戏机拿,槐诗的眼珠子亮得跟车灯似的:“等会你千万要怂一点,有什么事儿让我来,千万注意别挂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悦绝望地哀鸣:“前面又来了!”
凝视着那一群争抢着扑上来的变异生物,槐诗摇头感慨:“这不说明……我们找对地方了吗?”
在黑暗的深处,忽然有笛声响起。
分不出是柳笛还是什么奇怪的乐器,那声音称不上悠扬,也不能说尖锐,反而极类咀嚼的声音,让人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这两者联想在一起的。
可就在古怪的低声中,那些体量细小的变异生物竟然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凭空爆裂,槐诗他们还来不及惊喜,就看到从它们的身体里,有像是活物一样的黑色血液涌动出来,钻进了旁边那些庞大怪物的躯壳之中,催发生长出了更多的变异器官,越显狰狞。
那种鬼东西,不仅让人联想到那些寄生在尸体中的侵蚀物,可更重要的却是,灵光一现时,槐诗眼前忽然闪现了戚元所饮下的那一杯黑色的酒。
剔透的像是黑色的水晶那样。
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原来如此吗?”
他轻声呢喃,拍了拍沈悦的肩膀:“加快,我们得赶时间了!”
沈悦喘息着,艰难嘶吼:“你行你上啊!”
“哈哈哈。”槐诗利索地将弹匣换好,对准了前方:“我这不是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吗!”
那一瞬间,兽群和轨道车碰撞在一处。
在剧烈的震荡中,枪声轰鸣,
难以想象这是怎么样的行进方式,就好像碾压血肉做成的轨道一样,在疯狂地震荡中,沈悦恐惧地闭上眼睛,尖叫,奋进所有力气蹬着轨道车。
紧接着,他就闻到了血浆味和硝烟升腾的恶臭,粘稠的液体泼洒在了他的身上,前面和后方不断地传来爆炸的轰鸣。
还有扳机扣动之后宛如雷霆的延绵巨响。
那些侵蚀物疯了一样地扑上来,一个个前仆后继地爬上了轨道车,可紧接着就在枪膛的横扫和刀斧地劈斩下粉身碎骨,被卷入轨道车下面,碾成肉酱。
不断地有惨烈的嘶鸣和尖叫声响起。
感谢老戚家,感谢何洛,感谢上座部密宗双刀术。
自砥石的加持之下,雷光随着槐诗的双臂向着两侧放射而出,刀锋劈斩,将爬上轨道车的畸形蜥蜴斩成了两段。
不给它飞起头颅咬人的机会,槐诗飞起一脚,将它踹进了后面的老鼠堆里。然后顺手,把斧头楔在一个发了疯的野狗脑袋,听见了令人心情愉悦的头骨碎裂声。
好像砸金蛋一样。
槐诗嘶吼,奋尽全力,抡起了手中的武器,再度向着前方扑上来的敌人斩出。
在恍惚中,那些看不见数量的野兽们好像真的变成了海洋,洪流席卷着,不断地想要跳上车来,如同潮汐。刺鼻的血浆变成了澎湃的浪花,骨骼就化作了暗礁与阻碍。
小小的轨道车仿佛变成一艘小舢板。
他们行进在死亡的海上。
可一切变化都变得十分简单了,既然是海的话,就向前航行,既然是浪的话,就将其斩破,既然是礁石的话,那么就严厉地用雷光撕碎。
甚至用不着迈步向前,他们已经笔直地向着黑暗的深渊中疯狂下坠了。
他只要将送到眼前的鬼东西毁灭就好。
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用自己体验过无数遍的方法……
于是,燃烧的阴魂放声咆哮,胸前的裂隙焕发烈光,向着前方斩下饱蘸雷霆和心毒的刀和斧。
如此简单。
自杀戮中,少年咧嘴,畅快地大笑。
沈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放着好好撤退的时机不走,非要跟着这个神经病一路往死路里钻,金沐都已经死了,自己这么一个连打架都不会的文职工作者竟然想要试图把这件事情摆平。
然后,现在他像是狗一样疯狂蹬着轨道车,感觉自己就算不被被扑面而来的怪物咬死,也会累死在这个破玩意儿上的时候,他却听见那个神经病竟然欢快地唱起了歌。
“嘿!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
自疯狂地前冲中,粘稠的血浆如雨一般地洒落。
那个笼罩在火焰中的消瘦身影伫立在车头,倾听着嘶鸣,沐浴着血液,好像春游一般地兴致高亢:“快奔驰过田野,我们欢笑又歌唱!”
“叮叮当!”
“叮叮当!”
“铃儿响叮当!”
自雷光劈斩的凄啸里,他沙哑地欢呼:“嘿!今晚滑雪真快乐,把滑雪歌儿唱!”
于是,红色的血便从空中落下来,仿佛永无止境。
在好像地狱一样的漫长的一分钟,沈悦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很快,他就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但好像接下来会死得更惨一些。
直到那一张残破的轨道车彻底冲破了无数侵蚀物的阻拦,自斗争之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血色痕迹,彻底突出重围。
当回头看去的时候,背后是渐渐远去的怪物们,可当他看向前方道路的尽头时,便忍不住再度陷入绝望:
“你快别他妈唱了,前面是门啊!”
“那不更好?”
槐诗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抱紧了扶手,大声喊:“反正没有刹车,撞过去!”
于是,在沈悦的尖叫中,轰鸣迸发。
阻拦在铁轨前面的半堵破墙和上面的沉重钢制门板在轨道车最后的冲撞之下轰然洞开,彻底失去平衡的轨道车从轨道中飞起,在半空中回旋着,向着四周泼洒出那些未曾干涸的血水和搅入轮子里的断骨碎肉。
两个人滚落尘埃中,只感觉浑身都要碎了。
而轨道车终于轰然落地,一头撞在了月台上,彻底碎成了两截,无数断裂的部件敲在了石头上,譬如广播中的悦耳铃声。
到最后一刻,它依旧尽忠职守,以着最后的残躯,提醒着他们。
——到站了。
沈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和双手一片淤青,低头看着旁边那个爬不起来的少年,只想伸手干脆把这个祸害掐死在这里。
“你特么真的是一阶升华者吗!”他愤怒地扯着槐诗的领子:“究竟哪儿来这么头铁啊!你知道刚才我们差点死了多少次么!”
“只不过是死而已,习惯就好嘛。”
槐诗被他提起来,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况且我们这不是成了么?放轻松,放轻松……正常操作。”
“正常个屁啊!”
沈悦瞪着他:“你这个家伙,究竟想搞什么鬼!就算你有自毁倾向也请别拉着我好么!”
在他半是恐惧半是担忧的瞪视中,槐诗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么?当我拥有圣痕的时候,有人问我,得到力量之后想要做什么……”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可以成为英雄。”
“英雄大部分都死了!”
“那就努力不死不就是咯。”
槐诗伸手,掰开了他的手指,扶着墙,努力维持着平衡,快要站不稳了。
轰!
就在寂静中,他们的头顶上方传来了隐约的轰鸣。
紧接着,他们四周的空间仿佛都动荡了起来,产生了隐约的裂纹。
覆盖在现境上的镜界在动荡。
沈悦愣了一下,旋即抬起了手腕,死死地盯着手机破碎的屏幕,看着上面显示的消息,顿时狂喜。
“社保局的行动队已经到了!”
他几乎手舞足蹈,数着上面地图上的亮起的绿色光点:“七个、八个、九个……十二个升华者!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弃我们的!”
“他们在哪儿?”
槐诗好像比他还紧张。
“就快了!”沈悦喜出望外:“他们在分头行动,各个击破,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我们这里了!”
“呃……”
槐诗尴尬地看着他们身后的月台上:“老沈啊,半个小时我们恐怕都要凉透了……”
他停顿了一下,吞了口吐沫。
“不过至少,我至少知道金沐为什么沦落到那群侵蚀体手里了。”
就在手机的微光中,照亮了月台上那个庞大的阴影,还有那一双庞大如车灯的血红眼瞳。
就在通向上层的台阶上,卧躺着一只卡车一般大小的庞然大物,分不清究竟是狼还是狮子老虎,太多畸变的器官和特征了。
明明身体之上的毛已经掉光了,露出下面一颗颗巨大的脓疮,可脑袋上却长满了鳞片,不断开阖地巨口中显露出铁光的乱牙。
就在牙齿之间,他看到了金沐身体上残缺的手臂,如今在那个鬼东西的舌头上翻卷着,好像磨牙棒一般地被咀嚼着。
察觉到他们错愕的视线,巨狼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收起了看戏一般的愉悦之后,转为了饥渴和狰狞。
槐诗觉得要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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