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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参加常委会,金胜是不打算表态的,甚至一句话也不想说。
方玉坤搞这份名单搞了很久,事先也征求过他的看法。金胜遵循之前的诺言,没有任何意见,不参与不表态,任由方玉坤自己定夺。
可是当他听到张全龙的提议任命,想起来和张全龙有过一面之缘。感觉这个人和邵万友一样,身上有正义的影子,就临时发挥了想法,只说了那么几个字,实际上他已经表明了态度。
陈海龙自然心领神会金胜手指头敲桌子的含义,当即说道:“张全龙这位同志我接触过,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同志,在基层派出所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口碑不错,古铜镇派出所连续多年被市县两级公安系统评为先进集体,我认为张全龙同志很适合担任副局长的职务。”
方文雅调来时间不长,和张全龙没有正面接触过,不好妄下评论,轻轻喝了一口牛奶,说:“大家都觉得好,我没意见,赞成。”
她说的大家自然是指王祖民和陈海龙,主要还是金胜的意见为重。
林木没吭声,他心里在盘算着王祖民为何突然发善心支持把孙守成调入法院当办公室主任一事,不细想不注意,这么一想,当即把他吓出一身冷汗。这个王祖民,太鬼道了,我竟然上了他的当,这家伙是要对孙守成开刀啊。
禁不住眼角乜斜了王祖民一眼,明知吃了哑巴亏却无法发作,只能在心里暗自运气。
钱允文闭着眼睛不说话,张全龙是谁他不关心,也不涉及他的利益,到时候谁举手多他就符合谁,随大流得了。
郑海洋始终没看方玉坤的脸色行事,眼睛盯着保温杯上面茶叶,摇头晃脑吹了一口气说:“方部长,你的牛奶好啊,这么远都能闻到香味,什么牌子的?”
多亏了郑海洋在故意把牛奶的“牛”字说得很重,要是没有这个字,指不定闹出大笑话,何况方文雅正在哺乳期,会让人浮想联翩的。
方文雅不解郑海洋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忽然想到一个细节,茶里加奶是西方人的喝茶方式,金胜不就坐在西侧吗?郑海洋绕来绕去的是否暗示有靠拢之意?
于是方文雅大方的从随身包里掏出个小奶粉罐子,上面全是外文,笑呵呵说:“郑部长,我这是国外进口奶粉,味道很纯正,适合搭配好茶叶喝。喜欢的话,这罐没开封,送给你了。”
她和郑海洋相隔不远,斜对面,手指尖轻轻一推,正好滑到郑海洋面前。
郑海洋拿起奶粉罐,笑说:“谢谢方部长的好意,我就腆脸收下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收了方部长的东西,我没什么回敬给你的,我同意你的观点,赞成张全龙担任公安局副局长。”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郑海洋原来是表明赞同意见,听着可真够累人的。
钱允文心里偷偷一算,五票赞成,实际上已经通过任命,他这一票不能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也好啊,空卖一个人情,何乐不为?
所以钱允文也跟着符合,淡淡说了俩字:同意。
六票了,即便其他人反对,均没有任何意义,少数服从多数,方玉坤并没有对郑海洋临阵倒戈而产生反感,这个职位无关于自己的利益,索性说:“大家若是没什么不同意见,这项任命全体通过。”
林木暗中憋气,本想说点什么,终归没有说出口,以沉默代替了反对。当然,反对无效。
基本上,人事议题的不同意见已经全部发表完毕,大家各抒己见的势头差不多要偃旗息鼓了,方玉坤就想再问一句,没什么异议,就按照名单上的内容走组织程序了。
却不成想,这个时候,钱允文突然抛出一枚重磅*,提出来说:“古铜镇的梅四平在镇长位置多年,我看不如这次也动一下,县委老干部局空缺一名局长,群龙无首,我看调他去老干部局得了。”
为何说是重磅*,一则,调邹绍来去老干部局担任常务副局长并主持工作,是方玉坤提出来的。二来,始终一言未发的县委办主任于鹤堂,可是邹绍来的铁杆支持者。
钱允文这个无中生有的提法,立刻招致于鹤堂的强烈反对:“钱县长,老干部局一直是邹绍来主持工作,不存在没有一把手的现象。绍来同志主持这段时间,老干部局人心齐整,井然有序,各方面反映都很好,何必多此一举,安排个新人来呢?”
“什么叫多此一举?”钱允文有些不爽,林木为难他,他可以忍,好歹人家是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你一个县委办的跟屁虫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堂堂常务副县长叫板,太自不量力了吧。
他的声音立刻高出八度,近乎吼叫:“老干部局是组织部的分管部门,又不是你县委办管辖,祖民部长都没发话呢,你跳出来是不是早了点。”
王祖民听出来钱允文浑水摸鱼的真实意图,他把梅四平调离开古铜镇,实际上也是暗中保护梅四平。
别看他上一次主动上交金表和唱片,把梅四平当成废品给卖了。他心里仍旧希望梅四平别出事,挖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梅四平乱咬一气,咬到他头上,也是个麻烦事。
所以趁这机会,把梅四平调到县里来,并且再过两年安全退休,说不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屁股底下的屎就能擦得干干净净了。
王祖民心里直撇嘴,钱允文啊钱允文,别以为梅四平现在还稳稳当当坐在镇长位置上,纪委办案从来都是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暗流涌动,你以为梅四平调到县里来就安全了吗?那些贪官跑到国外还有引渡回来的,有账不怕算,早晚的。
即便钱允文提到组织部,王祖民也不愿意插话,任由于鹤堂就着钱允文难听的话,针锋相对反唇相讥。
“钱县长,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跳出来?我又不是数蛤蟆的跳来跳去。”于鹤堂非常愤怒,说话还算客气,没那么歇斯底里。
“老干部局是组织部下属部门不假,可也是在县委领导之下。当初调动邹绍来同志的工作,是常委会集体讨论通过的结果,钱大县长,难道说你是在质疑常委会,质疑县委的决定吗?”
于鹤堂的话就有挑拨离间的意味了,挑拨的不是钱允文和常委会,而是他跟县委。县委是谁?还不指方玉坤么!
钱允文就是脑袋出血出成了大姨妈,他也听得出来于鹤堂的不怀好意,气得手指于鹤堂怒吼道:“于鹤堂啊于鹤堂,我不过以事论事提出来一点建议,你就一顶顶大帽子往我头上扣,你把老子的脑袋当成帽架子了!邹绍来是你亲爹还是你的私生子,你这么护着他,是不是还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啊!”
钱允文真是气急了,说话口无遮拦,众目睽睽之下,连“老子”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简直就是骂大街了。
“胡说!”于鹤堂也气得脸色煞白,差点就要拍桌子和钱允文理论,大有拳脚相见的意味了。
方玉坤动怒了,“啪”的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朵里都嗡嗡直响。
“住口!都给我少说两句。像什么话,这是常委会不是菜市场,你们都是县处级干部,不是市井泼妇,这要是传出去,老百姓还不笑掉大牙!”
到底是一把手的权威大,方玉坤一声震吼,把钱、于两人全都震慑住了,即便眼睛里冒火直视对方,却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狂躁,呼呼喘着粗气,不敢再言语。
方玉坤环视一圈会场,冷着脸说:“今天我们只讨论名单上的任命,至于名单外的则不予考虑。诸位对名单还有什么异议没有,没有的话,散会!”
都不等别人反应,方玉坤直接起身,招呼不打一个,阴沉着脸率先站起身离开坐席,大步走出会议室。
秘书小蒋赶忙过来拿起方玉坤的笔和本子还有保温杯,小跑着跟了出去。
其他人也相继离去,只有钱允文低头垂思,脸色相当难看,心口窝一阵生疼,他迅速掏出速效救心丸含在舌根底下,总算有所缓解。
钱允文今天参会,尤其是看到那份名单后就十分不爽,他好歹也是排名第四的常委,名单里和他一丁点关系没有,住了一段时间医院,大家好像都把他忘记了似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抱着搅局者的心态,你不要让我高兴,我也让你乐不起来。其实调动梅四平,钱允文也觉得通过希望不大,主要他事先没和方玉坤提前打招呼沟通过。
党委管官帽子,政府管钱袋子,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万难改变。
只是钱允文没有料到,他先是跟林木发生言语交锋,最后又和于鹤堂产生严重冲突,听方玉坤话里话外,也对他的做法十分不满。
到底怎么了,我钱允文招谁惹谁,这么多人对我有意见。不行,不能这么被动,得赶紧想办法扭转,他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思考对策。
自从上次送唱片出了差错后,恒家父子故意疏远钱允文,似乎有跟他彻底切割之意。尤其恒勇,更对钱允文不理不睬,他住院,连一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以前往恒勇身上大把撒的票子,看来要打水漂了。
钱允文掏出一支烟狠狠抽了几口,眼神无意间落在会场最末端的那把空椅子上,那是方文雅坐过的位置。
他想起来,恒士湛那次来甘平和方文雅唱了一段《智斗》,意犹未尽。临走时,拍着方文雅的手眼睛笑成一条缝,似乎对方文雅很感兴趣。
对了,何不在这上面做点文章。钱允文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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