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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宫。
刘月娘跟在安贵妃身后离开,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
在进了殿门后,没等安贵妃发话,刘月娘便自己跪在了地上。
“姑母,是侄女错了。”她自觉忍着羞辱,面红耳赤的道:“请姑母责罚。”
安贵妃脸上那温婉的笑容已经不见踪迹,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月娘,冷声道:“刘姑娘快别行此大礼,本宫怎么敢责罚刘尚书的孙女?”
见她是动了真怒,刘月娘害怕极了,只得哀求道:“姑母,皇上的旨意迟迟不下,侄女心里着急才一时糊涂……”
面对安贵妃毫不掩饰的冷淡,刘月娘强撑着为自己辩解。“姑母,王皇后应该也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至多把那个小宫女打骂一顿,您放心,我手里有她的把柄,她不敢出卖咱们——”
安贵妃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刘月娘暗道不好,忙住了声。
“应该找不到?”她冷笑一声,冷冷的道:“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王皇后看不穿?她会把整个坤正宫彻查一遍,也有了清查理由内务司,趁机换上自己的人!”
“一个小小的宫女都能知道皇后宫中的事,本宫看你不是想栽赃姜娆,是想助王皇后一臂之力罢?”
“甚至让她找到借口,能够对付本宫!”
事出突然,刘月娘根本没想过这么多,她脸色由红转白,声音里也添了几分颤抖。“姑母,这该如何是好?”
“你以为你算计了姜娆?”安贵妃毫不留情道:“怕是人家早就看穿了你的伎俩,等着引你上钩!”
刘月娘大惊失色。
“可是那盆兰花确实被摔坏了——”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竟一败涂地,喃喃道:“我已经让贴身丫鬟去亲自去确认过,姜娆摔坏的花,真的是王皇后赏赐的那一盆。”
安贵妃虽是正在气头上,却也留心了刘月娘的话。
纵然刘月娘办事不够周全缜密,兰花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她应该不会轻忽。
“难不成,姜娆另准备了一盆一模一样的?”刘月娘不甘心,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
这兰花本不是京中所有,是云南王妃特意送给王皇后的,阿娆又哪里能找得到、养得好?听王皇后说,耗费了一年多的功夫,才等到了这兰花开花,是极不好侍弄的。
正在沉默间,忽然听到外殿传来周承轩的声音。
安贵妃的精神为之一振。
此时周承轩过来,定是与那件事有关。
她暂且压下心中的不快,让刘月娘暂且回避,自己等着周承轩进来。
“母妃,儿臣得到消息,云南王已经带着明珠郡主启程进京了!”他素来表现得温文尔雅,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的他眉飞色舞道:“云南王父女团聚,这可是件大喜事!”
安贵妃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来,那笑意一直深到眼底。
对于周承轩来说,也是近一年来最好的消息了。“母妃,你可要帮儿臣准备好贺礼。明珠、兰雅两位郡主来京,您最好能把他们接进琢玉宫住着才好。”
安贵妃明白儿子的顾虑。
她点了点头,安抚道:“你放心。对于明珠郡主,我会当成自己女儿一样疼爱。”
王皇后宫中还有庆和公主,只怕王皇后更多了借口想要把慕明珠接到坤正宫——幸而他们已经跟慕柯容站在了同一边,吴家又对慕明珠有救命之恩。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周承轩便很快离开了。云南王入京的消息传来,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而周承轩才走,刘月娘便从内殿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道:“姑母,侄女定会和明珠郡主成为好姐妹,助您和六殿下一臂之力。”
刘月娘倒是没有避讳自己偷听,或者说她猜到了安贵妃之所以没彻底回避她,或许也存了利用之心。
王莹出了事,王皇后始终在皇上面前抬不起头来;安贵妃虽然厌恶她,却也会保她——为了六皇子的储位,安贵妃的母族断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想到这儿,刘月娘心中也有了底气,坦然道:“请您给侄女一次机会,侄女定然吸取教训,不再重蹈覆辙。”
安贵妃听罢,终于神色稍缓。
“本宫会替你周旋,只是仅此一次。”安贵妃声音虽轻,却是带着一股子肃杀。“如果你再办蠢事,本宫也只好有所取舍了。”
刘月娘忙跪下磕头不迭,在心中暗暗谋划起来。
云南王只怕是皇子们,包括太子都想拉拢的藩王,而备受云南王宠爱的明珠郡主是关键。
此时刘月娘还不知道,她求之不得想讨好的人就是她今日才得罪了彻底的阿娆,眼下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拉近和慕明珠的关系。
***
云南王府。
当慕柯明再次去探望张侧妃时,是刘嬷嬷派人来告知他,张侧妃不肯吃药,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知道母妃心中有气,自己做儿子的,也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他心中更多的是对明珠的愧疚——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他鬼迷心窍。若是一早就把慕柯容的计划告诉父王,哪怕扳不倒慕柯容,也不会害了明珠的性命。
是以他面对张侧妃,只充了无奈和疲惫。
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妹妹,他自是心疼和惋惜,可这并不是他们伤害明珠的理由。
这些日子,他也试图调查这件事。可当年的痕迹就像完全被抹去一般,再也查不到蛛丝马迹。他猜到一种可能,或许王妃已经清楚张侧妃知道,才又出手料理了一次。
她笃定张侧妃的也只敢猜测,为了他和兰月,并不敢真的提出来。
“娘,您好歹顾惜些自己的身子。”慕柯明亲自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轻声劝道:“听刘嬷嬷说,您连日来精神都没有起色。”
他的话音才落,只听张侧妃唇角僵硬的勾了勾,漠然道:“大郡王愈发厉害了,我身边的人都在你的控制之下。”
“娘!”慕柯明耐着性子道:“儿子也是担心您的身子。”
张侧妃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去接他手中端着的汤药。“慕柯明,我再问你一次。等到慕明珠回府,你妹妹的事,你也打算含混过去?”
慕柯明知道这是母妃的心结,是一根深深刺进她心里的刺,动一动都是要疼的。
“娘,儿子不阻拦您查清当年的真相,哪怕我不做这个郡王,也会为小妹妹讨个公道。可是,您针对明珠,也是不对的。”慕柯明索性表态,诚恳的道:“您放心,等到父王回府,我自己会向父王禀明一切,让父王还您一个公道。”
张侧妃听罢,却是急了。“你竟如此执迷不悟!为了慕明珠,竟连眼前的大好局势也不要了?”
慕柯明苦笑一声。
他能理解母妃的挣扎和不甘,可他已经辜负了一次明珠的信任,决不能再有第二次。
“娘,世事岂能两全?”慕柯明淡然道:“该儿子承担的,儿子自会承担。”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张侧妃怒极,随手把条案上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推倒在地上。很快里头滚落出十来个卷轴,其中一个卷轴松脱了,在地上铺。
上面画着的是身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笑靥如花的明珠。
慕柯明心里一阵恍惚,
他蹲下身子,拾起了卷轴。
还没等张侧妃开口,慕柯明皱了皱眉,将卷轴重新卷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娘,这画像不是原来那张罢?”慕柯明凝视了片刻,忽然问道。他虽是疑问,语气中却透着笃定。
张侧妃本想骂他忘恩负义,被他这一问,神色中却顿时有了几分慌乱。她生硬的道:“怎么不是?我不想再看见她。来人,把这些都锁起来——”
她的反常更令慕柯明怀疑。
他记得这幅卷轴的背面,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对明珠调皮时自己偷偷画上去的小兔子,她用了极浅极淡的颜色,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却完全不见了。
既是张侧妃情绪激动,他不敢再刺激她,只得由着人把卷轴都收了起来。
等他回了自己的书房后,书案上的信笺他还没收起来,里面写着父王已经带着“慕明珠”启程进京。
他提起笔,拿过一张信笺,提笔飞快的写下“明珠吾妹”后,便停下了笔,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
贸然给她传信,绝非明智之举。
可慕柯容不怀好意,自己必须要提醒太子和明珠。更令他惊讶的是,父王竟没有认出来那人不是明珠?
莫非那个假明珠,和自己妹妹生得太像了?
自己见过珠儿,所以知道珠儿的模样。慕柯容并没有见过成年后的珠儿——
五岁的明珠、十一岁的明珠和十八岁的明珠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才一见到明珠,便很快认定是她。少时已初见绝色的端倪,见到成年的她,便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慕柯明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把刘嬷嬷请过来,不要惊动侧妃。”
***
东宫。
随着云南王进京日子一天天临近,阿娆嘴上不说,心里的焦虑却越来越重。
诚王又一次借故来东宫,他带来的消息并没有让阿娆安心。暗中跟在云南王一行人身边的除了皇上的人,似乎还有慕柯容的人,他在严密的防止一切外泄消息的可能。
云南王给吴家送了一份厚礼,礼物的价值,让诚王倒真有几分怀疑,慕靖渊是不是真的错认了女儿。
“慕柯容准备的傀儡,本王听说她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年少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只怕他们找的人,是真的很像你。”诚王无奈的道:“云南王思女心切,一时错认也是有的。”
阿娆勉强的牵了牵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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