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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误
萧风接待了鬼鬼祟祟的小春子,对黄锦给他送来的消息只挑了挑眉,然后客气的请小春子喝了杯茶,就送客了。
旁边倒茶的巧娘,还以为老爷身上没银子了,趁倒茶时,用口型对萧风说:“我身上有银子。”
巧娘在茶水的雾霭中,显得格外柔顺,提壶倒水的动作,也透着温柔。
不抹一点胭脂的嘴唇,却带着自然健康的粉红色,光动嘴不出声,更显得俏皮可爱。
身为太监的小春子自然对巧娘没有什么感觉,何况巧娘的脸也没对着他。但萧风的心里却狠狠的猛跳了几下。
不用巧娘忽然变红的脸色,和差点倒洒的茶水提醒,萧风也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有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
等小春子告辞离去后,巧娘的脸还带着点残留的红晕,但还是担心萧风疏忽了,想趁着人还没走远,再提醒一下。
“老爷,每次家里来人,你不是都给赏钱的吗?何况这是宫里的公公啊,你是不是忘了?”
萧风努力的从巧娘脸上收回视线,避免再次露出马脚。
“要分什么事,这次的事,我敢给,他也未必敢要。如果他真要了,黄锦也会骂死他。”
巧娘吃了一惊:“为什么,因为他带来的不是好消息吗?”
“这只是原因之一,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一定不知道黄锦为何让他告诉我这个消息。”
萧风感觉像说了半句话,巧娘站在旁边等着下半句。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
巧娘又吃了一惊,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性的认为老爷什么都知道了。
“这种让人猜的风格,不是黄锦的,而是……”
萧风没再说了,他不是不信任巧娘,而是巧娘现在天天过的很快乐,他没必要让她装心事。
何况这是自己和嘉靖的事,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法帮他琢磨。
黄锦是什么人,萧风十分清楚。如果这次真是他自作主张让人给萧风送信——这种事就不太可能发生,那就一定会说的明明白白。
这种猜谜式的通风报信,只会是嘉靖提前吩咐的。嘉靖是怎么吩咐的呢?
“如果某天朕身体有恙,你就让人告诉萧风一声。”
这是萧风猜测出来的,未必准确,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嘉靖是想干什么呢?
或者说,嘉靖想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呢?
嘉靖和自己的关系,最重要的其实是修仙伙伴的关系,嘉靖对自己好,也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能以某种形式帮助他最后修仙成功。
无论是自己瞎掰的国运加持也好,还是真实存在的测字能力也罢,嘉靖透过这些,最终的目的仍然是成仙。
如果是这样,嘉靖最害怕的一定是自己修仙未半而中道崩殂吧。
所以当他有恙时,他第一肯定是要依靠御医救命,其次,是否要依靠萧风这个信仰,告诉他,你没事,你能一直活到修仙成功呢?
这就像后世的人,一边去医院动刀,一边开一大堆中药一样,中西医结合,都这时候了,谁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
而且,除了上面这些之外,嘉靖还有另一个目的,这个目的隐藏的如此之深,如果不是萧风忽然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他可能都会忽略过去。
前一个目的,是嘉靖在试探自己是否能依靠萧风;后一个目的,才是嘉靖真正在试探自己是否能信任萧风。
萧风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时才注意到巧娘一直没走,端着茶具关注的看着他的脸,一直到见他笑了,才松了口气。
萧风心里一热:“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巧娘脸上一红,低着头慌乱的快步走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奇怪,以自己的身份,关心老爷是合情合理,理直气壮的事,这么心虚干什么呢?
她放下茶具,去看巧巧在干什么。不出所料,巧巧正在和张云清打闹。
一见巧娘,巧巧立刻跳了起来。
“娘,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干活累的!还要干什么活,我去干,你赶紧歇着吧。”
张云清对巧娘也十分亲近的,赶紧也表态。
“是啊,巧娘,我也帮你干,王家大娘走了,我还在呢,我能帮忙的!”
巧娘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孩子解释,总不能说老爷盯着我看,把我看脸红了吧。
只好支吾过去,随便给了点零活让她俩去干,才算过关。
严府,严嵩愁眉紧锁,他对嘉靖的关心是真实的,毕竟嘉靖对他有一份友情在,这是何等珍贵的友情啊。
如果你最粗的大腿,并没有仅仅把你当做是工具,而有一份友情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幸福的事。
“万岁可能有恙,宫里传来消息,昨晚井太医出马了。”
严世藩对嘉靖没什么友情,所以他比严嵩更冷静,只会权衡利弊。
“如果是井太医,那应该是男女之事吧。万岁留在皇宫里,听说这几日夜夜笙歌,出了这种事也不奇怪。”
严嵩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觉得儿子对这事的反应有些奇怪。
“东楼,万岁免去了你的官身,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但你要明白,所谓满朝朱紫,门生故吏,都不如万岁的支持啊。
这是大明朝,不是汉晋隋唐,大明朝自太祖登基,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大明朝可能有宠臣,可能有权臣,但绝不会有能威胁到皇上的臣子。
哪怕臣子手中的权利再大,也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收回去只是一句话的事,皇上要杀谁也是一句话的事!”
严世藩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聪明绝顶,但唯一的致命弱点就是狂傲,而严嵩恰恰就在这方面是最厉害的。
严嵩的隐忍和低调,远远超出了他应该表现出来的程度。他永远在琢磨人心,永远相信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所以他要小心再小心。
“东楼,人命至贵,所以当一个人有能力决定别人生死时,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错觉。
这种能力持续的时间越长,错觉也会越严重。那就是,这是我的能力。
其实不是,那是别人赐予你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要尽可能长时间的保住这种赐予,而不是幻想这种能力是自己的!”
严世藩沉默不语,这是他认错的姿态,这种姿态,他只在严嵩面前有过,而且随着他的越来越年长,这种时候也越来越少。
但这次嘉靖免去了他的官身,就像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从以往的狂妄中清醒了一些。
嘉靖就像在特意告诉他一样:我知道你有错觉,而且越来越深,所以我直接把你从错觉中硬拽出来。
你被我免了,你爹却依旧被我信任,你自己琢磨琢磨,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一体吗?
严世藩正在沉思,严嵩又说出了一个让他更震惊的消息。
“井太医回太医院后,黄锦的干儿子小春子,去了一趟萧府。”
严世藩猛然抬起头来,独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作为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他几乎省去了分析的过程,直接得出了结论。
“万岁,给过黄锦旨意!”
严嵩欣慰的看着儿子,虽然儿子遭遇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但他的脑子依然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或者说,仅次于万岁。
只要儿子放下狂妄,别再想着压过万岁,去当天下第一聪明人,万岁这口气过去,儿子重回巅峰,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至于萧风,那个小混蛋,严嵩从来就不肯承认他可能会和严世藩一样聪明,怎么可能呢,那是我儿子,儿子永远是自己的好!
“东楼,这就是要警惕之处,万岁对萧风的信任,已经到了如此程度,令人心惊啊!
好在万岁只是在修道之事上信任萧风,对政务方面,其实只是让萧风当个锤子,敲打敲打我们罢了,暂时倒还不要紧。
只是这种局面,必须要逐渐扭转了,否则发展下去,局势就可能会超出我们的掌控啊。”
严世藩的独眼猛然放出异样的光芒,他像忽然想明白了一件困惑已久的事一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