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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子向上轻划,挑开门闩,跟着吱呀一声,十几名黑衣大汉一拥而入,将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的。为首的一名大汉脸上伤疤累累,看上去颇为凶残。
这些人看起来已是忍饥挨饿许久,看见桌上的吃食不禁眼中放光。那为首大汉毫不客气地在桌前坐下,赤手往盘碟中抓着吃。待吃得够了,挥手一示意,左右手下一拥而上,争夺那剩余不多的吃食。
那为首大汉饱后便不住上下打量傅氏。傅氏虽然年近四旬,衣着朴素,但俏丽姿容仍是不减。傅氏见那为首大汉色眯眯的样子,便紧握手中的绣花针,只待这大汉过来欺负于她,便与其搏命。
刘驽转身要去厨房取菜刀,却被朱旬一把拉住,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这朱旬虽是一介书生,却膂力奇大,刘驽被他控制得动弹不得。
有几名手下已经看出那为首大汉的心思,道:“大哥,这娘们雪白粉嫩的,您先上!”那为首大汉听后哈哈大笑,道:“好,你们不要猴急。等我享用完,你们一个个地来。”
刘驽听后哪里还能忍得住,张口在朱旬手上用力一咬。朱旬剧痛松手,刘驽得机便要冲入厨房。这时只听屋外咚地一声,众人纷纷住手往外一看,只见雪地中有两只大缸落地,钉入雪中发出轰鸣。
原来那买油郞走了不远,竟又折返了回来。这地上本有近尺后的积雪,常物放上去静悄无声。这卖油郎的两只大缸落地时却能砸透积雪,发出轰然声响,足见其分量之沉重。”
卖油郎冷笑一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惊扰百姓,欺辱民女,这便是黄王义军的所为吗?”那为首大汉听后大怒,道:“你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来教训爷爷们?”旁边又有几名手下道:“大哥别和他闲扯,刀子上见真功夫!”
那为首大汉在部下的怂恿之下,左手抓向卖油郎的脖颈,同时右手往腰间抽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应是一把好手。那为首大汉左手一把抓住了卖油郎的后颈,心中大喜,正待下刀。下一刻却觉卖油郎脑后油滑如鱼,便知不妙,急要退开,突感手腕上一紧,已被卖油郎拿住。
那为首大汉直感手腕如似被铁箍困住,腕上奇痛入骨,急忙运功抵御,哪知整条右臂酸麻无力,根本使不起丝毫力气来。那为首大汉心中大骇,回首叫道:“还等什么,一起上啊!”数名大汉听后持刀一拥而上。
卖油郎身形略侧,躲开攻击,同时空闲的左手化作掌式往一名大汉额头拍去。那大汉大惊之下,在雪地里一个驴打滚躲过。卖油郎左手趁机往担中一模,抽出平时做生意用的杆秤。
那秤头铁钩与秤砣带着一截秤杆顺势而落,原来那秤杆乃是中空,竟亮出一柄莹莹的细剑来。卖油郎剑头连点,舞成一片剑影。四名围攻的大汉胸口中剑,于雪地中倒下再也不起。
那为首大汉本已被买油郞制住,吓得失却浑身力气。这一刻求生的欲望胜过其它,右手持刀往卖油郎的脖颈直砍而去。卖油郎头不动,眼不转,左腿撩起,一脚揣在那为首大汉的肋骨上,同时右手细剑斜掠,切向那为首大汉的左臂。
那为首大汉一声惨叫,只感眼前一花,已是跌出丈外,滚入雪堆之中,一动不动,眼见是不活了。买油郞将那为首大汉的一条断臂向剩余的六名大汉掷去,那六名大汉哪里还敢恋战,哇哇大叫着便要逃窜。卖油郎几个疾跃,窜到他们跟前,刷刷两剑,两个大汉应声而倒。
残存的三名大汉眼见不妙,夺路逃去。卖油郞追上刺倒两人,同时左手向仍在跑的那名大汉左肩拿去,这时他只觉腿上剧痛,手上跟着失去了准头,转眼间那逃脱的大汉已在丈余外.
卖油郎心中大急,右手一挥,细剑飞出,那大汉背心中剑,扑地而亡。这时,卖油郎眼角余光扫见一道刀影,又是一刀剁来。
原来刚才被刺倒在雪地中的两名大汉中,竟有一人未死,于是拼着残存的力气要与卖油郎同归于尽。卖油郎腿上中刀之后甚是不便,身躯缓慢,挪移不开,手中细剑也已掷出,无物可以格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汉这一刀向自己剁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刘驽双手抱着块石头一扑而上,啪地一声,那石头正正地砸在未死大汉的天灵盖上。未死大汉一声惨叫,手中钢刀跟着跌落雪地,一声不吭,却是真的死了。卖油郎看着刘驽,心中大有感激之意。
刘老夫子看着雪地上的这番血腥打斗,被吓得不轻。过来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他眼见卖油郎挑起担儿便要走,便领着朱旬与傅氏赶了过来,道:“大……大侠还请留步!鄙人全家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还请大侠进屋一叙,好让刘某略尽些地主之谊!”
卖油郎道:“好,我今日得以斩杀这帮奸贼,心中十分痛快。我的担中还有一些卤食和数升美酒,这便与诸位同饮。只是我现在腿脚有些不便,还请嫂夫人帮我取来。”刘崇道:“这怎么行,本是我请大侠做客的,怎能让您作了东,这,这不合情理!”卖油郎哈哈一笑,道:“你请我请,都是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喝酒,干甚分得如此清楚。”
傅氏给那卖油郎包扎了伤口,所幸伤口不深,因此并无大碍。卖油郎见傅氏包扎伤口的手法甚熟,有些惊讶,道:“夫人包扎伤口的手法甚是细腻熟练,可是曾经当过女医或者跌打郎中?”傅氏笑道:“大侠过誉了,我平日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在家中做些女红,哪里懂得甚么医术。给您胡乱包扎了一阵,还请不要嫌弃。”
刘崇等想帮忙将卖油郎的两口大缸搬入屋内,几人合力方才挪动了数步。刘崇本是读书人,甚少做体力活,更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朱旬自持膂力大,便独自抱起一口大缸进屋,仅行得数步便憋得满脸通红,不得不放下大缸,弓着腰在原地喘息不止。
卖油郎见状哈哈大笑,将两口大缸并在一块挑起,走入屋内,虽然他腿间有些小瘸,这番行动仍是轻松无比,看得刘崇等人直咂舌。
片刻之后,傅氏已将卤鸭、卤猪头肉剁好装盘,滴上喷香的芝麻油,撒上碎碎的葱花后端上。又将那黄酒用热水温上,在寒冷的屋内腾腾冒气。刘崇与卖油郎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刘崇不住地向卖油郎道谢,并让傅氏呈上数两纹银以表谢意,卖油郎赶紧不住地摆手谢却。
未过多时,两人已是面红耳赤,深入酒味。书生朱旬虽是坐在一旁陪喝,却多半时间只是笑着观看,而少动酒杯。小子刘驽仰慕卖油郎的大侠风范,想爬上桌去和他一同喝酒,却被母亲傅氏拉住,狠狠地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不可打扰大人们。
刘崇本喜诗文风雅,然而今日因感谢卖油郎对全家老小的救命之恩,又想江湖大侠多不习诗书,对诗词甚为不喜,便止口不提风花雪月。且他因为今日之事,心情激荡,胸中豪迈之意顿起,言语中多是些对江湖上行侠仗义之举的赞美。买油郞听了之后,觉得多有溢美之词,又不好意思推却主人的盛意,只能大口喝酒。
一边的朱旬看着先生刘崇醉醺醺的样子,暗暗地连推了先生刘崇数下,先生刘崇酣然不觉,只顾与卖油郎大声聊天饮酒。
朱旬有些急了,便赶紧下了席,将师母傅氏拉到里屋,道:“师母,虽说这卖油郎是为了救我等,但是他下手太狠,在家门口伤了十数条人命。这会儿雪下得大,旁人还不会出门看见。但终究会让人知晓报了官,到时候可是一桩大大的祸事。
“不如我们将卖油郎稳住,同时遣人悄悄去报官。到时候杀头有这卖油郎顶着,我们自不会担上什么干系。刚才我一个劲的示意先生拿个主意,可是他却喝得大了,丝毫不觉,这可急死我了,因此只能找师母您来商量。”
傅氏听后沉吟了片刻,道:“你觉得谁去报官合适?”朱旬道:“师弟刘驽正合适,他年纪小,即便离开了,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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