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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省略
这封信——姑且称为信——是我找店主借笔纸写的。不管是给女孩写信,还是给近在眼前的人写信,我都是第一次。
一来,你不想和我讲话,我也怕你哭。倒不是怕你哭起来引他人注意,而是你哭的样子不算好看,过后自己想到这件事又十分后悔,准会怪在我身上。
二来,你也是知道的,我没有台本的时候,实在算不上一个会说话的人,也唯有写信才能把自己想说的完全传达给你。
距离2014年的万圣节,正好过去三个月,我们也整整一个冬天没有见面,刚才本来想说,佐仓,最近还精神吗?但这似乎也没必要了。——你看起来很不精神。
下面就说说“我想传达给你的”。
回忆我们初见时,四月的天,你穿着白色长裙,锁骨精致,眉目间全是风采;第二次见面,是在y务所面试的时候,短裙、细腰、润喉糖,美人美人。
看到这,你是否以为我想说点好听的?错了。
其实我也差不多,不会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了。只是今天看到你,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时的场景。
我现在站在店长的吧台里,透过印有菊花的玻璃屏风,能悠闲而不用担心误会地端详你的样子。
两弯眉,似蹙非蹙;一双目,似喜非喜。
身姿娇弱,衣服宽大,面色病红。
双目晶莹,也不知道是酒水的映照,还是含有泪光;嘴唇微张,微微喘着粗气。
一举一动,像是八月底枯败的紫阳花。
全身上下,也只有刚剪的短发好看。
看到这样的你,怎么能不想起我们初见时的场景呢。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两个心里都很清楚。
到这里,我想写一些安慰你、让你好起来的话,但左右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讨女孩子开心的话,我从书上看到很多,但我不想写,也不愿意写。
怎么办好呢?事到如今,唯有实话实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写。
我仍旧不能负起责任。
别把信揉了,麻烦看完。
我的的确确不能负起责任,因为我这个人极其无聊,感觉找女朋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在找女朋友的时候,不想花太多心思。
怎么不花心思?自然是只找一个人,然后一路走到头。
而佐仓铃音显然不行,高兴了,叫我一声村上;不高兴了,就是变态人渣;为人蛮不讲理,还喜欢给我添麻烦。
你知道我这人讨厌麻烦。
看到这里,你心里一定在想:要不是我喜欢你,你看我麻烦你不?如果我不喜欢你,你看我对你要多礼貌,就有多礼貌。村上,你也太不懂少女心了。
我明白的,这也是我很难讨厌和拒绝你的原因。
当然,你精致的美貌,形状优美而饱满的山脉,笔直修长的腿,也很难让人拒绝。反而,你常说的什么千代田别墅,我毫无兴趣。
拒绝你之后,一开始我想着就这样吧,然后不断听到你的消息,我也开始想念你,甚至怀疑自己喜欢上你。
好感和爱意真的很难区分,但我只要转念一想,和这么麻烦的佐仓度过一辈子,我就能清楚地知道,这是好感,而不是爱。
以上就是我的心里话,但凡有一句是假的,就把我沉到江户川。
我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的打算。
眼下,春回大地,中庭的樱花就要开了,凹酱高中的最后一学期也要开始了。这种季节,不看到佐仓铃音,实在让人产生遗憾。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凹酱很想见你,中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东山想和你一起出去玩,而村上,我,现在就在你对面坐着。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是说好的吗?春天就要回来的。】
看完,佐仓铃音脑袋微微上移,把眼睛枕在手臂上面。
不一会儿,眼眶流出眼泪,眼泪打湿衣袖,泪迹蔓延开来,随后湿润感传到眼睛两侧。
……
村上悠不知道佐仓铃音有没有看信,看了的话,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他小口喝酒,偶尔吃点菜,别人不问,也不主动说话。
“村上桑,恭喜你啊。”早见纱织举着酒杯,和他打招呼。
“谢谢。”
逢坂良太好奇地问:“村上桑,为什么试音的时候没看到你?”
“对啊,我试音之前,为了看看有哪些对手,特地去看了试音名单,也没看到村上桑你的名字。”梶裕贵说。
“明田川仁推荐我,我就直接进入第三轮试音,所以名单里没有我。”
“那第三轮试音的时候,也没见到你啊。”
“那天我有事,晚去了,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结束。”
“哦,这样啊。”
“嗯。”
这时,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有提议让人上台唱歌表演的,也有提议玩{谁是国王}游戏的,各种各样,吵的很。
最后,新川直司说,《四月是你的谎言》是一部小提琴和钢琴的恋爱故事,唱歌和表演是最应景的,外加店里就有乐器。
于是,就决定是最寻常也是最受欢迎的唱歌表演。
“种田桑,麻烦你作为女主角第一个表演吧?”
“好啊。”
种田梨纱要上台唱歌,男人们自然开始热烈鼓掌,甚至还有应援声。
早见纱织看了四周一眼,只有村上悠低头喝着清酒,对外界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村上桑,怎么了,不感兴趣还是身体不舒服?”
“酒好喝。”
“村上桑,你还真是奇特。”早见纱织忍不住笑了,随后又看了眼在种田梨纱歌声下兴奋的男人们,问道:“村上桑,你对男人和女人怎么看?”
“都挺好。”
“男权和女权呢?”
“嗯?”
“你看,”早见纱织指着舞台上载歌载舞的种田梨纱:“祝酒词的时候,让你上去,表演了,就是种田。”
“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祝酒词很重要吧,让男主角上;表演这些不重要,甚至,嗯,那个的,就让女主角上。”
村上悠明白早见纱织的意思了。
“这只是人们下意识认为:女性比男性擅长唱歌跳舞罢了。”
早见纱织看着村上悠,“你可真会说话。”
“实话。”
两人也不再讨论这种深刻的问题,她专心听歌看舞,村上悠喝酒。
过了一会儿,种田梨纱一首歌唱罢,新川直司朝着这边喊道:“村上,听说你上一次参加聚会的时候,唱歌把渡航比下去了,上来唱一个~~”
既然村上悠今天来参加酒会,就已经做好准备,也不拒绝。
“要不这样吧,”新川直司又提出新的建议:“村上你表演乐器,种田唱歌,虽然不是小提琴和钢琴,但也很好。”
村上悠倒是无所谓,走到那台看起来老旧,但实际很新的钢琴边坐下。
“唱什么?”他问。
种田梨纱反问:“你会弹什么?”
“什么都可以。”
“为了骗女孩子专门学的吗?”
看来上次说的【前辈太差劲了】也包括他,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怎么都无所谓。
村上悠也不解释,再次问道:“唱什么?”
“《破碎的苹果》可以吗?”
“没听过,手机上有原曲?”
“有。但现在给你有什么用?”
村上悠右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随意按了几下,是巴赫的创意曲:“弹。”
种田梨纱认定他是一个为骗女孩过夜才去学乐器的花花公子,不想把自己贴身的手机给他,但下面大家都在等着,最后还是把带有体温的手机给他了。
村上悠看了眼,上面写着《来自新世界》ed,演唱者种田梨纱。
快速听完一遍,把手机还给她。
“可以开始了。”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无所谓吧?你唱你的就行了,弹钢琴是我的工作。”
浪费的时间已经相当多了,种田梨纱心里仍然怀疑,但也不再多问。
但还没等她准备好,《破碎的苹果》的钢琴版前奏就擅自响起来,她连忙收回心思。
【泫然欲泣的青苹果】
【紧拥在内心深处】
【跌倒了也逞强着】
【怒视着狭小的天空】
【对命运不得不顺从,谁会等到那时候啊】
......
这首歌不算好听,至少村上悠不怎么喜欢。
不过这都无所谓,下面的听众也无所谓,他们看种田梨纱,她们看村上悠,除了台上的两人,大家都有着各自的乐趣。
一曲终了,两人靠颜值赢得满堂喝彩,只新川直司拉着村上悠聊了会钢琴。
等村上悠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佐仓铃音还趴着休息,他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喝醉而真的睡着了,忘记看信。
早见纱织:“村上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过一些。”
“我确认了。”
“什么?”
“对于村上你,的确不能轻易相信。”早见纱织脸上露出浅笑:“我的兴趣之一,就是钢琴演奏。你的水平,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能学会的。”
村上悠也不辩解,只是喝酒。
刚应付完各种赞美的种田梨纱凑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似乎为了再次验证村上悠这个人,嘴里到底有多少实话,早见纱织说:
“村上桑,我们刚才聊什么了?我有点记不清。”
“钢琴、男权与女权。”
“嗯?《枪炮、病菌与钢铁》什么时候出姊妹篇了?”种田梨纱疑惑道。
“哈哈哈。”早见纱织笑到趴在种田梨纱身上。
种田梨纱搀着她,知道自己说错了,但还是故意调笑着道:“怎么了?”
“哪里,我们,哈哈”早见纱织顺了顺气:“我们哪里能聊那么高端的东西,就随便说说。”
“哦~~”
种田梨纱这才装作刚知道自己错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把早见纱织逗笑了。
挂在墙壁上的摆钟,发出“嚓嚓”的声音,干巴巴的,难听,也不知道店长为什么要把它装饰在那里。
但时间也随着“嚓嚓”声不断流逝,往常酒会接近结束,村上悠的心情都是愉悦的,但现在却有些烦躁。
佐仓铃音一直趴在那里,没有给他准确的信息,甚至,她到底有没有看信都不知道。
有人开始离席,暗示着这场酒会已经差不多结束,有其他事或者不想参加接下来活动的,可以自行走人。
佐仓铃音突然站起来。
“种酱,早见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早见纱织:“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还坚持的住。”
种田梨纱说:“一路小心。”
“嗯。”
佐仓铃音转过身,准备走的时候,看了村上悠一眼,于是村上悠便起身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三个红路灯,在一个人迹稀疏的拐角停下来。
佐仓铃音转过身,看着他。
“村上。”
“我在。”
“我喜欢你。”
“我知道。”
“但我不会改变自己的。”
“挺好,做自己最重要。”
佐仓铃音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是佐仓铃音,我就是这样的佐仓铃音。”
她突然微微张开双臂,在这东京都不知名的街头。
“早晚,我要让你彻彻底底地,喜欢上我,喜欢上这样的佐仓铃音。被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老老实实跟着我回千代田,住进你看不上的豪宅,一辈子被我麻烦。”
村上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完这句话,从表情上看,好像非常满足的佐仓小姐,又拿出满是褶皱的纸条,慢慢把它舒。
“这上面写的都是实话。”
“是的。”
“这样啊。”佐仓小姐点点头:“如果让我发现有一句假话,你就做好永远睡在江户川底的准备吧。”
“说不定意外的不错。”
“既然是真的,那我就回去吧。”
“嗯。”
“想知道原因吗?我回去的原因?”
“我说了实话?”
“鬼才要听你的实话。”
佐仓铃音白了他一眼。
“这样啊,我还挺得意的,刚才。”
“你要是写【见不到我,每天发了疯的想我,晚上会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抱着全是我身上香味的被子睡觉......】”
“你的被子已经被洗过,还被锁在柜子里。”
“你看,谁想听你的鬼实话。”
“那就是因为想凹酱她们?”
“不是,再猜。”
“我做的晚饭?”
“有一点点,但不是主要原因。”
“想我了?每天想的不行?想抱着满是我气息的被子睡觉?”
“你在说什么鬼话?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村上悠沉思一会,说:“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佐仓小姐拿着纸条,很轻蔑地弹了弹。
“哪里需要写这么多?你只需要写一句,只要一句,我就会回去。”
“哦?求指教。”
“这句。”佐仓小姐指着中间的一句话:“你只需要写,佐仓,你的刚剪的头发很好看,很适合你。我就会乖乖地跟你回去了。”
不是很懂的村上悠真的有些诧异了:“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我今天彻底感冒了。”佐仓小姐把纸条收好,再次张开双臂:“说实话,早就撑不住了,来背我吧。”
村上悠把她背起,往主要街道走去,准备找计程车。
佐仓小姐滚烫的脸贴在他背上。
“村上。”
“我在。”
“村上。”
“怎么了?”
“你得说我在。”
“好。”
“村上。”
“我在。”
“村上。”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