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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梁侗听到皇帝陛下语气中的爱护之意后,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多了份恃宠而骄的得意。
岂料尚未得意太长时间,便被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就像是一个志得意满的人被人告知只是做了一场了然无痕的梦。
皇帝陛下斜斜地睨了一眼越王梁侗,语气森冷地问道:“小十,你是太平日子过的久了,不知道何为法纪何为规矩了吗?连朕的宣旨内侍都敢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肉不值钱吗?想试试板子的滋味吗?”
一番又急又利且又语气森冷的话语,将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越王梁侗吓得跪倒在地,肩膀不停地颤抖,很是心虚地求饶道:“父皇,儿臣一时糊涂,求父皇宽恕,儿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许是越王梁侗的这番话说得太多了,在场的诸人皆是习以为常,皇帝陛下也是不甚在意,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皇帝撇了鱼朝恩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鱼朝恩,将越王梁侗压至宗正寺,由宗正寺处理这件事情。”
何为宗正寺?宗正寺的职能是管理皇室宗亲事务,所谓‘掌皇九族六亲之属籍,以别昭穆之序,纪亲疏之列’。凡梁氏皇族子弟,不论地位高低,与当今皇帝血缘亲疏如何,都在其管理的权限之内。
故而所有犯了错误的皇族子弟都很惧怕宗正寺,概因历任的宗正寺卿很是古板严厉,最见不得皇家子弟嬉闹无度、不求上进。
鱼朝恩尚未应是,越王梁侗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很是委屈地哭诉道:“父皇,诸位兄长都有事物可以操办,都有封地可以就藩,为何我只能留在京城?我也想为您分忧解难、施政于民啊。
我一时不忿,才失去了理智。我不该动手的,我应该老老实实地做个没有权势的王爷的,我错了,父皇,父皇,求您饶了我吧。”
一番声嘶力竭的哭诉,把皇帝的心肠都哭软了。
皇帝陛下的眼神柔和了下来,脑海中流转着越王梁侗早逝生母的音容笑貌,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朕就给你个机会,这次且饶过了你,若是还有再犯,朕绝不会心慈手软。”
越王梁侗心中一喜,很是诚恳地磕了个响头,认真回道:“儿臣绝不会再如此胡闹,一定谨遵父皇的教诲,不惹父皇生气。”
皇帝的神情和缓了许多,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少不经事的儿子,既心疼又无奈,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既如此,这次的医药费及赔偿全由你来支付,日后不可再惹祸端,要静心学习,做一个成材成器的年轻人。”
越王梁侗满是感激地看着皇帝,应道:“儿臣遵命。”
皇帝挥了挥手,道:“行了,你跟老大先走吧,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俩管了。”
齐王梁俶与越王梁侗躬身施礼,随即慢慢退出紫宸殿。
等两位皇子走后,皇帝不清不淡地训戒了几句,便放行了其余几位皇子。
训戒的内容不过是兄友弟恭、团结友爱一类的话语。
等皇子们全部离开紫宸殿后,皇帝一脸漠然地看着八王府属从及宣旨一行人,训斥道:“越王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他打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拦着?难道是觉得身上的官服穿久了,想换掉吗?”
八王府属从们跪倒在地,口里喊着知罪。
皇帝并不理他们,开始训斥宣旨的一行人,怒骂道:“在京城中宣旨,朕的宣旨内侍被人殴打,你们竟然无动于衷,真是罪该万死。”
话音落,殿内跪了一大片人,满脸惶恐地匍匐在地,害怕皇帝陛下真的向他们问罪。
许久之后,皇帝沉声道:“所有人罚俸一年以作惩罚,今后若是还有同等事情发生,定斩不饶。”
跪倒的诸人磕头谢恩,皆是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觉得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那些跪倒在地的人群退下。
等紫宸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皇帝轻声问道:“鱼朝恩,你觉得朕如此处置,可有不公?”
鱼朝恩弓着身子回道:“陛下圣心独裁,老奴不敢妄加议论。”
皇帝轻轻一笑,说道:“好了,知道你这老家伙心里不舒服,但朕又能如何?小十生母早逝,朕又忙于政务,疏忽了管教,以至于让他有了今日这般的性情,朕也脱不了干系。
不过,朕也不会让刘谨言白白挨打的。
传朕口谕,内侍省少监李德海,年高力衰,准其出宫休养,着刘谨言接任少监一职,至于即将空缺的内侍一职,由你指定人选,只需与朕报备就是。”
鱼朝恩躬身应是,眉角间悄悄舒展,多了几分喜悦。
......
嘉兴县与苏州之间的驿道上,孟府诸人依旧在急匆匆地赶路。
城门洞开之际,众人便出了北门,朝着苏州的方向奔去。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赶路,一行人已是来到了一处镇子的附近。
孟然轻磕马腹,与马车并肩而行,口中问道:“耿叔,前面不远处有个镇子,我们要停下来休息吗?”
耿护院的声音透过车帘,道:“自然是要休息一番的,人可以不吃不喝,但这几匹马还是要小心照料的。”
孟府诸人的坐骑及拉车的马匹都是周知县派人送到孟府的,周知县得知孟然北上的消息,很是一番尽心挽留。
在得知孟然的决心后,只得赠送了一些银票与马匹,并送上了几句很是中听的祝福。
孟然嗯了一声,继续开口问道:“耿叔,您说那位南竹前辈的师兄找来了吗?”
耿护院掀开车帘的一角,语气挪揄地问道:“怎么?你害怕吗?”
孟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自然是害怕的,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还有太多的风景没有去欣赏,还没有好好陪伴娘亲跟雪儿,就这样死去,未免太过遗憾了。”
耿护院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南竹的那位师兄不会来了。”
“为什么?”孟然一脸惊奇地问道:“难道您有什么新的发现?”
耿护院微微颔首,轻声道:“半柱香前,我察觉到嘉兴城的方向有一股天地灵气的波动,声势很是浩大,想来是两位仙境高手的对决。如果不出所料,自然就是宁兄弟与南竹师兄的战斗了。”
孟然扭头看着嘉兴城的方向,一脸担忧地说道:“不知道宁前辈的修为如何,是否挡得住南竹前辈的师兄。”
耿护院呵呵一笑,道:“你就放心吧,战斗已经结束了,宁兄弟必胜无疑。”
“恩?”孟然看向车厢内的耿护院,问道:“耿叔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宁守城是个地仙境的高手。”接话的是充当马夫的林姓刀客。
孟然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耿护院,结结巴巴地问道:“耿...耿叔,这是真的吗?宁前辈真的是地仙境吗?那他岂不是神州大陆的最强者之一?”
耿护院先是轻轻点头,随即摇头说道:“他确实是地仙境,但是不是最强者之一就不清楚了。
神州大陆数千年历史,修士无数,说不定什么地方就藏着千年王八呢。更何况道佛两宗底蕴深厚,指不定宗门里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高手。”
“好吧。”
孟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悲戚地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坐骑的行走微微晃动。
......
齐王梁俶与越王梁侗走出紫宸殿后,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很快便分开。
梁俶很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梁侗则是一脸难看地盯着脚下的路,恨不得将地上的青砖全部踩碎,以泄心头之恨。
他摸了摸微微有些肿的脸颊,心中的恨意更甚,那张原本俊朗白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狰狞。
越王梁侗扫视了一番四周,在察觉周围无人后,轻声念叨着:“好你个梁俶,竟然为了一个没卵蛋的阉人打我,我跟你势不两立。日后凡是有你的地方,我绝不出现。”
说罢,梁侗对着齐王梁俶刚刚站立的位置啐了一口,随后晃悠着身子,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这哥俩刚出宫门,其余几位皇子也出了紫宸殿,他们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
等几人远离紫宸殿后,便有人开口说话了。
四皇子梁倓,也就是鲁王,他先是拍了拍自家兄弟梁佺的肩膀,随后对着二皇子梁儋道:“二哥,我此次出京就藩,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七弟留守京城,就劳你多费心了。”
二皇子梁儋,也就是楚王,他颇为厌恶地看了七皇子梁佺一眼,轻声道:“六弟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梁儋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六弟即将就藩青州,为兄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只好让你亲自到我府上去挑选了,不知你何时有空?”
四皇子梁倓微微一笑,回道:“我清闲得很,什么时间都有空。”
二皇子梁儋颔首道:“那好,就今晚吧,到时候你来一趟。”
梁倓点头应是。
六皇子梁佋看着兄友弟恭的三位同胞兄弟,心底微微一酸,随即转身看向身旁的九皇子梁偲,低声问道:“九弟此去淮南道楚州,可有什么感想?”
九皇子梁偲语气平淡地说道:“能有什么感想,只需做好一个藩王应尽的本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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