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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穿肚.兜了,红的粉的,杏黄色藕绿色的,绣上各种精致的图案,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就算现在有了西式内衣的对比,清溪也觉得还是肚.兜好看,只是不如西式内.衣舒服、方便罢了。
套上顾怀修准备的连衣裙,清溪终于走到了镜子前。
镜中的姑娘,脸蛋泛红,袒.露的手臂、小腿雪似的白。
看着这样的自己,清溪特别不自在。
她是小县城的姑娘,以前便是夏天,街上也很少有女人穿特别短袖的衣服,袖子顶多短到胳膊肘,裙摆更是长长的垂到脚踝。但来了杭城,清溪发现省城就是不一样,女人们衣着打扮时髦极了,随着天气渐渐变热,街上穿短袖上衣、及膝裙子的女人,从上班的年轻妇人小姐到女学生,越来越多。
“我想你变得更勇敢。”
耳边是顾怀修低沉的声音,脑海里是舅甥俩痛快打网球的潇洒利落动作,清溪摸摸手臂,再扯扯差半掌才能碰到膝盖的裙摆,犹豫了好几分钟,终究还是战胜了小县城女人的矜持与守旧。收拾好她穿过来的白衫绿裙,清溪鼓足勇气,走出了卧室。
顾怀修背对她靠在朝南的落地窗前,手里提着一个水杯,听见开门声,顾怀修回头。
清溪不好意思傻站着给他瞧,提前下了楼梯,第一次穿这么短的裙子,清溪有很多新奇的感觉,走路好像更轻了,裙子下面也更凉快了,很舒服。
顾怀修不紧不慢地跨下最后一层台阶,清溪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十六岁的小姑娘,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衫裙儿,好看归好看,但总显得有些臃肿,现在换上短袖、短摆的连衣裙,女孩顿时显得更纤细苗条了,手臂白皙娇.嫩,双腿修长匀称,鲜嫩活泼。
望着这样的清溪,顾怀修却想起了元宵节那晚,她白色的大衣下穿着修身的正红旗袍,他想看,她不给。
“渴不渴?”顾怀修追上她,举着水杯问,语气平静,仿佛她穿长袖还是短袖,并不值得关注。
清溪过来半小时了,又是脸红又是被他亲的,还真渴了。
她接过水杯,侧对他喝了一口,盖好盖子再还给他。
顾怀修自然而然地拧开盖子,也喝了一口。
清溪心跳又快了起来,不过,两人都亲过嘴了,共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
到了网球场,顾怀修先教清溪基础,如何站立,如何握拍,如何发球。站姿容易调整,教女孩握拍时,顾怀修免不得动了几次手,移动清溪小手的位置。“男教练”一本正经的,清溪心虚,忍不住左看右看,怕被人瞧见。
“除了你我,周围无人。”当她不知第几次歪头观察时,顾怀修立即按住她脑袋迫使她看球拍,在她头顶保证道。
清溪脸红红的,心里甜丝丝。
最简单的基础学会了,清溪跃跃欲试要与顾怀修打一局,顾怀修是真心要教清溪打网球的,按照学校老师的步骤,继续让清溪巩固基础,譬如将清溪领到树荫下,先让她左手挥拍五十次,然后换右手。
清溪嫌傻,小声地商量道:“不能一边对打一边练习吗?”
此时此刻,顾怀修只把自己当严师,清溪却耍了女人天生都会的小手段,撒娇,杏眼水漉漉的望着男人,希望他心软。
对视几秒,顾怀修确实心软了,指着网球南面叫清溪站好,他抓着球拍去了对面。
站好了,顾怀修朝清溪点点头。
清溪兴奋地攥紧球拍,网球高抛,再挥拍发球。
一拍下去,清溪什么感觉都没有,旁边却传来网球落地的轻响。
清溪难以置信地看过去,绿色的网球骨碌碌地往远滚,竟是她发球没能击中。
而顾怀修就在对面看着!
清溪柔美的脸蛋腾地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再发。”顾怀修提醒她。
清溪深深呼吸,冷静下来,重新发球,这次总算成功了,绿色的小球顺利过网,直奔顾怀修而去。清溪弯腰上前,眼睛紧紧盯着顾怀修的拍子,随时准备击球,然后就见顾怀修简单一挥胳膊,那球便闪电一样地被他打了回来,快到清溪还没挪动脚步,“咚”的一声,球在她身后落地了。
清溪瞅瞅地上的球,再望向顾怀修。
顾怀修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网球,无视女孩可怜巴巴的小脸,顾怀修抛球发球,于是那网球再次以电闪雷鸣的速度,砸到清溪左侧,“咚”地弹了出去。
那一瞬,清溪感受到了来自男人强烈的蔑视。
她抿抿嘴,乖乖去树荫底下挥拍去了。
顾怀修纠正了几次,确定清溪挥拍姿势标准了,顾怀修背靠树干,开始算账:“听说,陈老爷子很喜欢你?”
清溪动作一顿,震惊地看着他。
顾怀修皱眉:“继续。”
清溪咬唇,一边挥拍一边垂着眼帘道:“陈伯父确实很照顾我。”
顾怀修笑了笑:“陈尧也很照顾你。”
清溪放下胳膊,瞪他:“三爷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顾怀修还没幼稚到把陈尧当情敌,示意清溪继续挥拍,他平静道:“厨艺上的事,我帮不了你,陈家父子确实适合做你的良师益友,但,我想知道你对徐庆堂的规划,你一直做面,与山居客不存在竞争关系,一旦徐庆堂转型成酒楼,有些关系,也就变了。”
清溪刚刚是担心顾怀修与顾明严一样,疑神疑鬼的,听完顾怀修的解释,清溪一边无意识地挥拍,一边思忖了起来。
徐庆堂肯定会变酒楼的,届时两家的关系……
刚生出担心,清溪突然想到一事,眉眼轻松下来,笑道:“等我练好厨艺,我就回秀城,徐庆堂在秀城,与山居客互不影响。”
“我在杭城。”顾怀修盯着她道。申城只是他来杭城前的一个跳板,杭城才是他要扎根的地方。
清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酒楼生意忙碌,她一旦回了秀城,就不可能经常回杭城。顾怀修呢,纺织厂或许只是他报复顾家的工具,但汽车是他的抱负,从各个方面讲,杭城都比秀城适合汽车厂的发展,如此一来,两人就等于,分隔两地了。
她低下头,网球拍子越挥越没力气。
这人真是的,什么都想到那么远,聊着聊着就拐到了婚嫁上,弄得她不好意思。
“在就在呗。”清溪违心地说。
“这里也更适合玉溪、云溪。”顾怀修走到她身后,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攥着她手腕,带着她继续挥拍。
清溪的脸蛋,真的要烧起来了。
“你觉得,徐庆堂发展到哪一步,算是光宗耀祖?”顾怀修低声问。
男人的声音有种蛊.惑的力量,清溪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认真道:“我回秀城,重新夺回厨神称号,让徐庆堂继续做秀城的第一酒楼。”这是父亲生前最引以为傲的荣耀,也是徐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名声。
“杭城面积是秀城的五六倍,如果你能让徐庆堂成为杭城第一酒楼,我相信,伯父泉下有知,会更欣慰。”顾怀修缓缓说。
清溪没那么大的野心。
可顾怀修有更大的野心,继续道:“杭城外还有全省,省外还有全国,国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清溪,饮食行与汽车行没什么不同,国外的汽车、香水、洋装、西餐可以销往世界各地,中国的汽车、饮食、服装等诸多产业也可以遍布全球。”
清溪听傻了,仰头看他。
顾怀修俯身,嘴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然后他看着女孩倒映蓝天的美丽眼睛,教她:“仇必须报,但别让仇恨,束缚你的眼界。”
眼界是什么?
清溪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然后,她看见了比人还聪明能干的来福,看见了陈设在书房地面的琐碎汽车零件,看见了一本内容枯燥涉及无数复杂理论的机械书籍,看见了一座崭新的汽车工厂,看见了绿茸茸的网球,看见了羞人的西式内衣,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顾怀修俊美的脸,是他深邃的眼。
咚咚咚的声音,是她的心跳。
清溪想,她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姑娘,遇见顾怀修之前,她连杭城都没怎么逛过,但认识顾怀修之后,她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
什么是国内,什么是国外?
顾怀修就是。
如果说秀城是一口井,她是井底的小青蛙,那顾怀修对她而言,就是井外的天,是她需要了解的所有一切。
“留在杭城。”道理讲完了,顾怀修重新将懵懂的女孩拉回原点。
看着他,清溪慢慢地点了点头,不光光是为了与顾怀修在一起,也是为了他刚刚描绘的那片蓝图,清溪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但她想试一试。
“不过,酒楼正式在杭城开张之前,我会回趟秀城。”想到罗家,清溪目光坚定地道。
“应该的。”顾怀修将人抱到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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