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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开门声,站在窗前的陈宣转过身来。“丞相,什么风把你吹来啦?”他脸上已完全看不出疲倦,只有温和的笑容。作为皇帝,陈宣绝不会在大臣面前流露出疲倦和失态。这是他的责任,就像柳毅说过的那样,哪怕天下人都睡了,他也得醒着。至少,不能让人看出他累了。
柳毅走到到陈宣身边,和他一起俯瞰寿昌泽,神态悠闲,口中却问道:“大将军府攻取芦眉的上中下三策,陛下都看过了吗?”
“嗯,看过了。”
“臣以为,既然此战不可避免,那便应早做准备。”
“你来见朕,不会是想请缨领兵出征吧?”
柳毅微微一笑,若按照他从前的秉性,芦眉之战必然不肯错过。如今年近五十,再不是当初逞血气之勇,为师傅雪耻,拼着军功不要,从关东掳回一个女子的年轻将军了。
“陛下还记得芦眉皇帝向我朝借兵的密信吗?”
“嗯,你的意思是,先下一颗棋子在芦眉城。”陈宣微微皱眉,夏国的军士,还没有为他国做雇佣军的先例。军士的热血,不是拿来做交易的。哪怕是名义上的,也要慎重考虑。
“皇帝万岁!”“皇帝万岁!”“皇帝万岁!”就在对岸的寿昌泽畔,数十眺望宫阙的军士似乎看到了皇帝和丞相的身影,兴奋得高声呐喊起来。陈宣也向他们挥动右手回应。虽然军士们看不到他的笑容,但他还是面带着微笑,这是皇帝的责任,让每一个军士感到自己受重视。
“臣的意思,现在寓居在芦眉城中的国人已经有数万之多,万一爆发战事,我朝大军无法及时赶到,这支奇兵进可稳定大局,退可以保护国人不被殃及,安然撤离。”
陈宣皱紧了眉头,沉声问道:“芦眉之战,已经不可避免了吗?”
夏国和芦眉国,一国控制着绵长的东西商道的东段,一国控制着西段,在贸易方面合作已经上百年了。如果不是芦眉国的国势太过衰弱,如此优越的位置被罗斯或大食占据后,会导致强敌坐大,对夏国西部形成威胁,夏国是很愿意和芦眉国一直把生意做下去的。而芦眉人也意识到了夏国的善意,历任芦眉皇帝都发出过雇佣夏国军队为之作战的请求,还曾经提议芦眉军队曾经和夏国军队一起夹击过突厥人,但都被夏国拒绝了。
“军情司的消息,芦眉国皇帝阿里克赛年近七十,身体衰弱已极,这几年随时都可能驾崩。皇长子约翰软弱,皇长女安娜却极为强硬,如唐时太平、安乐二公主一般,芦眉很可能陷入内乱。北方的罗斯和南方的大食会乘虚而入,这两国素来与我国为敌,再得了芦眉的地利和财富,只怕如虎添翼,就此坐大,使我河中地永无宁日。”
“嗯,芦眉之战,看来确实是避免不了了。”
“臣以为,事急从权,先遣出一营军士,以芦眉皇帝雇佣军的身份进驻芦眉,以备将来之变。”
“丞相的意思是?”
“可在龙牙、虎翼、教戎、练锐四军中拣选五百精锐,编成承影军第七营,作为雇佣军先赴芦眉,护我国人,策应西征大军。”柳毅沉声道。
外间传得神乎其神的承影军,其实没有固定的编制,每每根据需要,从禁卫军中拣选精锐,潜赴千万里之外,维护大夏利益。在任务完成后,这一营军队也许被继续派往他处,也许就此解散回到原属军中。但经历过孤军奋战的军士们,哪怕分散万里之遥,袍泽情义往往更胜寻常。
“好吧,此事朕知道了,你再去和行军司商量一下。”陈宣点了点头,又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借用陛下的御玺,给芦眉皇帝阿列克赛写一封回信,告诉他我国答应派遣雇佣军的事了。”柳毅沉声道。芦眉皇帝信奉君权神授,为了体现尊重,夏国回函的国书也只能以皇帝陈宣的名义发出。
柳毅和陈宣凭窗站在宫殿的窗前,在寿昌泽对面看来,这君臣二人仪态悠闲,仿佛正在谈论寿昌泽中的珍奇异兽,或是节庆朝仪的安排。
“看情形,定是柳丞相。”杨麓眼力特好,忽然惊喜地叫道。当年柳毅率军一举击破关东宋军阻拦,围困洛阳,震慑宋国朝廷多年不敢再提经略关中,未满四十便封侯,五十岁不到出将入相,在夏国年轻人当中乃是骨灰级的榜样。
“真的?”李若雪惊声娇呼道,自从和白牡丹结为神仙眷属之后,柳毅在洛阳少女的心目中,是无限接近于完美的存在。她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元直,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赵行德凭空生出几分酸意,暗骂道:“这老家伙,也快五十了吧。”
“不会错的。能够并肩和陛下站在窗前的,当朝能有几人。仪态这般潇洒随意的,不可能是别人了。”向来沉默寡言的喻伯岩也激动得满脸通红,“柳丞相和陛下曾在北疆骠骑军一同服役,情义不比寻常的。”
邱士良,辛兴宗也不催促众人,而是面带着笑容看着他们激动得大呼小叫,“谁都曾经年轻啊。”辛兴宗不禁有些羡慕这些少年人。“希望世事沧桑,不要让你们失去今天的朝气。”先帝当年巡视丞相府,勉励统筹曹小吏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兴宗腆为县令,不曾贪赃一文,不曾冤枉一人,不曾推脱一事,先帝泉下有知,当会欣然。”
待陈宣和柳毅已不在窗前,安东军司众人方才面带喜色的上马离去。离开寿昌泽,众人只觉春风得意马蹄疾,不多时已到了西都敦煌。敦煌城内,可以容纳上千人的怀远驿是专门招待过往客商的,赵行德等人住在道路曹专门准备的官驿中。邱士良等校尉按照律令,当天便拿了腰牌去护国府报到,第二天去大将军府报到,第三天便要参加护国府的会议,在护国府期间,大将军府是无权再调遣这些校尉的。
在驿站中,赵行德打听清楚,如果被虎翼军选拔为军士,眷属可分配一座独门宅院,安置靠近林泉宫的虎翼军城外营地旁,那正是景色优美的寿昌泽那一片。
安顿下来后,赵行德与李若雪便在敦煌城中游览。转了一圈下来,发现这座都城竟然惊人的小,赵行德估计,这夏国的西都,若放在中原,只够州城规模,而汴京的人口,至少也在百万以上。疆域广大的夏国,都城如此之小,“难怪要将长安立为东都了,否则泱泱大国,就这么一座小小的都城,实在不成话。”
在丞相府统筹曹的规划下,敦煌被简单地变成了一座政治首都。丞相府限定各商队在城中停留不得超过两天。连酒楼都没有几座,青楼赌场之类更是绝迹。即便腰缠万贯的过往商人,在敦煌也买不到一寸土,一片瓦。敦煌城只属于夏国朝廷。在敦煌开设商铺,无一不是经营上百年的老店。店铺很大,贩卖的杂货也多,商铺数量相应的也减少了许多。
因此,敦煌城池虽然不大,但却显得宽敞整齐。天上红日高悬,五府的两千多官吏在衙门里视事办公。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许多是外来办事的军士,文吏,过往商贩之类。因为如此,西都敦煌比东都长安少了繁华气派,更多一分整肃之气。
“就算敌军攻打到敦煌城下,恐怕也要失望而去吧。”赵行德突发奇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