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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青色的衣衫,腰间束着一条缀玉带子,悬着一枚北珠流苏,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简朴,长发轻挽,大概是因为今日要入宫的缘故,平素只戴一枚碧玉簪的她……多加了一枚玉簪。

靳月知道,宫里都是达官贵人,所以她尽量低调点,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来赏菊的,傅九卿不是说了吗?宫里有很多精致的小点心,她吃吃喝喝就好,其余的……少看,少说,少惹事!

“小王爷!”靳月行礼。

宋宴面色发青,唇色发白,直愣愣的盯着她,仿佛元神出了窍一般。若不是程南回过神推了他一把,宋宴估计能杵成泥塑木桩。

“你、你怎么……”

怎么不穿她平素喜欢的浅碧色,反而……挑了这么深沉的颜色?

以前,宋宴想让她穿回这样的鸦青色,想让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可后来他觉得她穿浅碧色更好看点,那样的灵动活泼,笑靥明媚,让人瞧着满心欢喜。

“这身料子,还是顾侧妃亲自挑的,亲自送的,我瞧着燕王府送的东西,大抵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就做了两身衣裳,既然是宫宴,也好沾沾燕王府的名头,免得我这一介草民的,连席面上都不去,那就尴尬了!”靳月冷嘲热讽,“怎么,小王爷觉得不好?”

“不,很好!很好!”宋宴连道两个很好,“你、你初来宫中,我领着你走走。”

靳月皱了皱眉,扭头见着明珠和霜枝都冲她摇头,寻思着到了人家的地盘,总归是要学乖的,否则连宴席在哪都不知道。

宋宴走在前面,靳月跟在后面。

手里的宫帖原是承欢宫给的,按理说,接待靳月的也是承欢宫的人,但眼下有宋宴这个小王爷在,承欢宫的奴才哪敢靠近,只得行了礼便离开。

红墙,绿瓦。

雕栏,玉砌。

靳月左顾右盼,瞧着这高高的宫墙,九曲回廊,连檐角的雕饰都是那样的精致,皇宫果真是皇宫,瞧着都让人好生激动。

可宋宴就不高兴了,身边的人,进了宫门就左顾右盼,连一点眼角余光都不愿分给他,活脱脱当他是空气,饶是他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敷衍两句了事。

在她眼里,他这位燕王府,尊贵的小王爷,真的只是充当着向导的作用。

走到九曲桥边的时候,靳月觉得累了,便坐在了湖心亭里。眼下这里除了经过的宫女,倒也没别人了,还算安静。“再往前走就是御花园,赏菊宴设在菊园里。”宋宴细心的为她解释,瞧着眼前这人灵动的眸,他很想摘下她发髻上的碧玉簪子。

据他所知,这两枚簪子都是傅九卿让人亲手打造的,请的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听说连簪子上的花纹都是傅九卿亲手绘制,这事被京都城内的人,一度传为美谈。

唯有靳月这个不管闲事之人,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簪子是相公送的,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正合她的心意。

桌案上摆着坚果,靳月拨拉两下,掰出一颗核桃,慢慢剥着吃。

宋宴皱了皱眉,瞧着她麻利的动作,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异样,“你以前不吃这些东西。”

靳月正往嘴里塞核桃肉,听得这话,止不住眨着眼睛望他,“小王爷说什么胡话?我以前就喜欢吃这些,怎么会不喜欢吃呢?”

他还说她不能吃莲子呢?

哼,又是试探吗?

无聊!

此处距离御花园还有段路程,宋玄青插着腰站在湖边,远远的瞧着亭子里的人,“是燕王府的?那个……女的吗?”

“皇上,您瞧旁边那些伺候的,都是女婢,坐在亭子里的自然是哪家的姑娘!”海晟笑道。

宋玄青点头,“倒也是!他不是跟那侧妃恩爱有加吗?怎么,顾若离不在,他就开始沾花惹草?”

按理说,宋宴身为小王爷,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沾花就沾花吧,只不过沾到了宫里来……回头顾若离那小心眼的闹起来,他还担心自个的宝贝爱妃,又得被欺负!

“奴才瞧不清楚,要不……去看看?”海晟问。

宋玄青可没这闲情逸致,“朕的御书房里还堆着一堆折子,哪有空管他沾花惹草。你且去瞧瞧,待问过了那女子的身份,再来回朕。”

“是!”海晟行礼。

问过了身份,若是宋宴闹出什么事来,宋玄青也好有个对策,免得到时候突然杀得他措手不及。燕王府的人,什么都敢干!

不得不防!

目送宋玄青离去,海晟清了清嗓子,拂尘一甩便大摇大摆的朝着亭子走去。他当然知道皇帝在担心什么,宋宴这人心高气傲,寻常女子入不了他的眼,何况是同坐一亭,相谈甚欢。

想都不敢想。

“公公,您说谁家姑娘这么有福分,能跟小王爷坐在一处聊聊天?”底下的小奴才笑问。

海晟想了想,“不是倾城国色,就是国色倾城。”

宋宴那是什么眼光?瞧着顾若离就知道。

看脸就成了呗!

不过这一次,海晟差点打了自己的脸。

“小王爷!”海晟行礼,毕恭毕敬。

“海公公不必客气,免礼。”宋宴开口,转而冲靳月道,“这位是皇上跟前的太监总管,海晟海公公!”

靳月起身,恭敬的垂首尊呼,“海公公!”

海晟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低头的靳月,身段倒是不错,就是胸小了点,瞧着不够圆润,偏瘦,“小王爷,奴才好像没见过这位姑娘,不知是谁家千金?”

“是玉妃娘娘请进来的,傅家的……靳捕头!”宋宴卖了个巧,他不愿将她与傅九卿归为一处,这“五少夫人”四个字,委实难以启齿。

一说傅家,海晟倒是记起来了,玉妃的确派了二月出宫,去请了一位富商家的儿媳妇,据说……

海晟紧了紧手中的拂尘,声音低沉道,“可否抬头,让杂家瞧瞧?”

抬头就抬头,靳月平素也照镜子,未觉得自己有多丑,最多不够出挑罢了!

谁知,她匍一抬头,吓得海晟宛若活见鬼般惊声尖叫,瞬时连退数步,哪知他动作太过迅猛,以至于毫无防备。

“小心!”靳月惊呼。

为时已晚。

海晟身子一撇,毫无预兆的歪出了栏杆,这原就是九曲廊桥的湖心亭。

只听得“扑通”一声响,水面上刹那间泛起偌大的水花,海晟扑腾在水中,狠狠的呛了两口水,“救、救命,我、我不会水……”

靳月想跳下去救人,却被宋宴一把拽住了胳膊。

“这是皇宫,有的是奴才。”宋宴低斥,“你不必犯险。”

“人命关天,岂能坐视不理!”靳月狠狠推开他。

所幸底下人争气,有人跳下水将海晟推向了岸边。

“海公公,手给我!”靳月伏在岸边高喊。

海晟无力的伸出手,靳月力气大,当即将他拽到了岸边。

“哈欠!哈欠!”海晟连打两个喷嚏。

“快点去换衣服,喝一碗姜汤去去寒!”靳月顾不得其他,从霜枝手里取过披肩,快速覆在海晟的身上,“先用着。”

海晟面白如纸,浑身冻得僵硬。

深秋水,凉入骨。

若不是靳月给的披肩,只怕这会海晟难以支撑到回去,定会冻出大毛病来。不过海晟也记住了宋宴的那句话,牢牢的记住!

“公公!”底下的小太监惊慌失措,“您觉得怎样?”

海晟一路上拼命的打喷嚏,直到回了屋才算好些,他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襟,伏在小太监的耳畔,颤颤巍巍的说了两句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

“去找皇上,快!”海晟裹紧了身上的披肩,摸着柔软的皮毛,他才想起,这是披肩是……

靳统领?

靳统领回来了!

听得小太监来报之时,宋玄青手中的御笔一抖,笔尖瞬时落下一滴墨,晕开一片墨色,“海晟如何?”

“公公没什么大碍,就是吃了几口水。”小太监回禀。

宋玄青抬手,小太监当即退出了御书房。

“靳月回来了?”宋玄青干脆放下墨笔,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他不相信靳月还活着。

当初燕王府对外宣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靳月带出去的女子军,一个都没回来,所以……京都城内与靳月有关的消息,都是燕王府的一人之言。

此前对于傅家五少夫人,与靳月同名同姓,甚至有人说二者生得一般无二,宋玄青也只是笑笑,不予理睬。人有相似,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现在,海晟都吓着了,说明这相似程度啊……

自己身边的奴才,眼力见有几分,宋玄青心知肚明,负手在御书房内走了两圈,心里的疑窦愈发沉重,若真的是靳月回来了,燕王府将她送进宫,特意送到他跟太后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燕王那老狐狸,怀的什么心思?

蓦地,宋玄青抬步就走。

慈安宫内。

齐太后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鬓间白发又添了几根,不由的叹口气,“老了!”

“太后。”芳泽笑了笑,“您瞧瞧您自个,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光糊弄哀家。”太后起身,缓步朝着外头走去,“多晒晒太阳,便觉得活着真好,比起先帝,哀家已经活得够久了,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当初那腥风血雨的日子,才是真的难熬,现在……哀家都熬出头了,也就只剩下发发牢骚。”

芳泽搀着太后,缓步前行,“今年的菊花开得极好,听说燕王府着意添了不少,也算是尽心。”

“尽什么心,就是想让哀家少给她点难堪罢了!”太后轻嗤,“她若是安分守己,这种皇亲贵胄,命妇齐集的场合,哀家不会让她下不来台,免得丢了我皇家的颜面。”

芳泽颔首,太后刀子嘴豆腐心。

当然,太后也最好面子。

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有了,唯独这脸面……越老越在意。

“太后娘娘,皇上来了!”小宫女禀报。

芳泽笑道,“皇上仁孝,亲自来接您了!”

“他呀……”太后摆摆手,笑得合不拢嘴,“哀家还不知道这臭小子的心思吗?八成是怕哀家为难他的宝贝心肝,所以早早的哄着哀家高兴,回头宫宴上,让他的玉妃能顺心。”

“那也得皇上肯哄,才作数啊!”芳泽轻笑。

太后心里是高兴的,儿子终究是儿子。

“母后!”宋玄青躬身行礼。

太后缓步瞧着堵在回廊尽头的宋玄青,心头微微沉了沉,“皇帝的脸上不太好啊!”

宋玄青笑得有些勉强,“母后,您……您最近可还安康?”

“怎么,你还巴不得哀家去陪先帝?”太后不高兴,无端端的问起这个,哪个老人家能高兴。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母后不管遇见什么人,看到什么事儿,都得高高兴兴的,千万不要太激动,千万要保持镇定。”宋玄青先给太后吃一颗定心丸。

海晟吓得跳进了湖里,要是太后被吓出个好歹,那还得了?!

太后眨着眼,扭头望着芳泽,“皇帝最近在吃药吗?”

芳泽愣了愣,“太医院的人没提过。”

“那哀家怎么瞧着,皇帝药吃多了,有点上头?”太后白了皇帝一眼,这小子搞什么名堂?想了想,她忽的明白过来了,“傅家的人,进宫了?”

宋玄青点头,“母后,您可一定要稳住!”

“皇帝见过了吗?”太后继续往前走。

宋玄青跟在太后身边,抿唇摇头,“不曾。”

“那么,该镇定心神的是皇帝,而不是哀家。”太后叹口气,“这朝堂终究是皇帝的,哀家最多是瞧见了死而复生的故人,仅此而已。”

宋玄青面色凝重的点头,“儿子明白!”

“哀家只希望,多年前的事儿不要重演。”太后意味深长的说。

宋玄青敛眸,但愿如此。

“去御花园。”

上了鸾轿,太后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她委实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这位傅家的五少夫人,到底有多像当年的靳月!

靳月现在,就在御花园。

方才宋宴的见死不救,让靳月很不高兴,这会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给,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与霜枝明月二人,尽量靠墙躲着。

宋宴黑着脸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瞧着嘴角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某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让她少管闲事是为她好,谁知她还不领情,还觉得他冷血无情。

呵……

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小王爷?”程南有些担心,“海公公吓成这样,皇上必定起疑,现如今……现如今靳捕头穿成这样,万一皇上和太后也以为她是靳统领,该如何是好?”

之前程南被宋云奎叫走了,所以海晟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如今听得满宫都在说海公公落水之事,程南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

宋宴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每每瞧着,都觉得这是自己的靳月,是当年的那个蠢女人回来。怪只怪,顾若离那个蠢货!

“盯紧点,到时候宴席上让她靠边点,不要引人注意。”宋宴能做的只是如此。

之前,他觉得她的衣着打扮,与此前的靳月大相径庭,饶是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形似而神不似,若是寻了机会降罪傅家,就能名正言顺的收了她。

可现在,似乎有些困难了。

若皇帝和太后认定这便是当年的靳月,只怕……

事实上,顾若离正领着顾白衣,满御花园的找人,可始终没找到靳月的踪迹,连小王爷也没瞧见,心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躲起来暗通款曲?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以前的靳月,宋宴想怎样就怎样,饶是让她乖乖去床榻上等着,她也会照做。但是现在的靳月,若是宋宴敢这样,恐怕会让燕王府断子绝孙吧!

“你这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顾白衣笑问,将一朵朵小白菊整理整理妥当,搁在了盘子边上,“若离,你跟姐姐说实话,是不是惦记着小王爷了?”

“姐姐,你又取笑我!”顾若离笑得面颊绯红,她原就生得美,如今脸上浮起一片云霞,愈发的明艳动人,楚楚至极。

顾白衣嗅着掌心里的菊花清香,“我知道,小王爷把五少夫人带走了,你心里不放心。”

“姐姐?”顾若离心下一惊。

回头想想也是,这宫里的事儿哪里能瞒过顾白衣。

“这是皇宫,不是市井街头,小王爷想肆意妄为,也得先问过这宫里的规矩。”顾白衣挑了几朵小白菊放进茶壶里,这才淡淡然的抬了眼皮子瞧她,“皇宫不是燕王府,不是他宋宴说了算。”

有那么一瞬,顾若离觉得眼前的顾白衣,似乎没那么蠢。

“姐姐,小王爷会不会出什么事?”顾若离声音细弱,若是仔细听着,还能察觉一丝哽咽的意味。

顾白衣沏了一杯菊花茶,慢条斯理的放在她面前,“与其担心小王爷沾花惹草,不如好好的跟燕王妃相处,有些时候直的不行,走点弯路也是好的。”

“姐姐,您也知道的,王妃她……”顾若离满脸为难。

顾白衣轻叹,却也不再开口,燕王府的事情她不想掺合,她只是顾若离的姐姐,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的道理,顾白衣时刻谨记。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与皇上说说情,让他擢升一人,我……”顾若离抿唇。

“朝堂之事,纵然我是你亲姐姐,我也无能为力。太后不许后宫干政,皇上也不会喜欢这样,我不能因为你而惹怒自己的夫君。”顾白衣环顾四周,“以后不要再提,这次我当没听见。”

顾若离当即行礼,“若离知错,姐姐恕罪!”

“你去陪陪燕王妃吧!”顾白衣道,“我这里还得盯着点,若是出了岔子,太后娘娘会不高兴。”

“是!”顾若离白了一张脸,快速离开。

二月瞧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吓死奴婢了,差点以为主子您会答应。”

“你家主子虽然惯着她,可也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顾白衣将一朵小菊花塞进她掌心里,“前朝之事,就算给我十个胆,我也绝不会沾染分毫。爹耳提面命,皇上日日叮嘱,我若是连这点话都听不进去,怕是早晚要死在这上头。”

“呸呸呸!”二月轻啐,“您别胡说。”

顾白衣轻叹,“她心思多,怕是从未开心过,咱们所见的笑容,约莫是她最痛恨之处。”

“您什么都明白,为何还得纵着她?”二月不解。

顾白衣敛眸,不语。

“主子,要不要去找找……五少夫人?”二月压着嗓子低低的问。

“你见过,像吗?”顾白衣轻声问。

二月轻嗅掌心里的菊花,皱着眉头颔首,“奴婢瞧着像!不过,当时都是远远瞧着,不大真切,若说是否一模一样,还真的不敢肯定。但是海公公莫名其妙的掉进了水里,怕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白衣无奈的摇摇头,“若是不招惹,由着淡去,兴许什么事都没了,偏偏一个两个都不死心。不过是个女子,为何这般揪着不放?不过是吃了燕王府十年的饭,可这命都不知道还了多少次,怎么就……”

“嘘!”二月慌忙打了个手势,“燕王妃在那头,主子您仔细些!”

顾白衣点头,“若是我爹在,怕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侯爷那性子,定然是要吹胡子瞪眼!”二月装得有模有样。

顾白衣被逗笑了,险些被菊花茶烫了舌头,红着眼笑骂一句,“你这死丫头……讨打!”

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所有的命妇都站在原地,跪地行礼,高呼太后千岁,皇帝万岁。

“臣妾叩请圣安,太后娘娘金安。”与顾白衣一道行礼的,还有颖妃。

皇帝的后宫,少不得佳丽,但被封为妃的,唯有顾白衣和这位颖妃,说起颖妃,不得不提起颖妃的父亲。颖妃的父亲昔年出使邻国,后因为出了些许变故,持节不改,死在了异国他乡。

先帝赞其忠义,追封为世袭忠义侯,侯爵由长子继承,也就是颖妃的兄长。

颖妃的性子随了她死去的父亲,刚正秉直,为人处世皆是光明正大。这也是为什么,她被封为颖妃,与顾白衣平起平坐,而皇帝宠爱顾白衣,她却始终不曾动过任何小心思的缘故。

生在枝头傲霜雪,绝不堕落碾成泥。

后宫众人,知颖妃的脾性,不敢轻易招惹,毕竟谁不知道忠义侯的名头,谁不晓得她杜家有先帝亲笔书写的免死令。就算哪天她真想打死一两个后妃,怕也没人敢多说半句。“都起来吧!”太后仪态万千,目光扫过眼前众人,却未有收获。按捺住心中不快,太后瞧了一眼顾白衣,“都准备妥当了吗?”

顾白衣颔首,“太后娘娘放心,席面准备好了,只待诸位赏玩结束之后,入席饮宴。”

“很好!”太后敛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宋玄青一眼。

宋玄青松了手,瞧着太后领着众人缓步走进花丛里。

“你不是请了傅家的人吗?”宋玄青环顾四周,“人呢?”

顾白衣摇摇头,“臣妾也没瞧见人,连小王爷也不见踪迹。”

宋玄青插着腰,“别吓着太后才好。”

“怎么,皇上见过了?”顾白衣忙问。

“海晟见过了,吓得掉进了湖里,别惊着母后才是。”宋玄青缓步往前走,“你带着人四处找找,朕先去陪母后,免得惹出乱子。”

顾白衣颔首,“臣妾这就去。”

可靳月就在假山后站着,哪里晓得外头的动静,待霜枝扯了扯她的衣袖,三人趴在假山后往外探头,才晓得皇帝和太后都来了。

远远的瞧着,一行人穿梭在菊花丛里,衣着华丽,阵仗极为壮观。

“我现在出去是不是太晚了?”靳月问。

明珠想了想,犹豫着点头。

霜枝有些担心,“少夫人,会不会治咱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没瞧见也有罪?”靳月眨着眼问。

明珠和霜枝面面相觑,不知者不罪??

可咱没经验。

哪知道怎么有罪,怎么没罪?

靳月猫着腰,悄悄的溜出假山群,三个人就这样蹲在菊花丛里。

好在今年的菊花长势喜人,花开硕大,加上底下的花盆高大,人只要蹲着不动,倒也不容易被发现。三人一人蹲在一盆菊花后面,瞧着太后那帮人在远处的埂上走。

“还没咱们逛大街来得有意思。”靳月撇撇嘴吐槽,“这花花草草虽好,可一帮女人凑一块,叽叽喳喳的委实烦人!”

“少夫人是嫌奴婢和明珠话多吗?”霜枝问。

靳月忙摇头,“你们与他们不同。”

“这菊花也不太一样。”明珠道。

靳月一愣,这才意识到,她们三个人蹲的位置好像不太对。

为什么说不对呢?这菊花泛着金边,品种有些特别,叶子边缘亦是金闪闪的,就根撒了金粉似的,与周边的所有菊花都不一样。

“好像……真的不太一样!”靳月心下一惊,“快走快走,要坏事!”

坏了坏了……

果不其然,三人正猫着腰打算跑路,眼前忽然出现绣着精致花纹的裙摆。

靳月喉间发涩,心下微颤的仰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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