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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草,那就是靳月的命啊!

只是,女子军和顾殷的人都拿不到的东西,又是谁拿到的?

顾殷和靳丰年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的猜不出来。

既然九尾草拿到,顾殷的一桩心事也算了结,出了客栈,上了马车,瞧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京都城内已加强戒备,北澜的使团很快就会进京都城,到时候又是一番好热闹。

“侯爷?”余晖驱车,“现在去你?”

去哪?

去哪都成,只要不是回夜侯府就对了。

“北澜的使团若是要和亲,皇帝和太后应该会很头疼。”顾殷揉着眉心。

余晖笑了笑,“北澜倒也罢了,怕就怕南玥。”

“南玥……”顾殷苦笑,“南玥太难缠,当年合众人之力尚且不能平息南玥之祸,每每燕王府出马,都能马到功成,呵……知道又如何?帝王只需天下平,不论手段如何使。”

余晖叹口气,没有搭腔。

内有外患的时候,帝王只需太平,至于拿什么换来太平,谁会在乎?百年后史书工笔,终不过一句“海晏河清,帝君圣明”罢了!

此前得知靳月他们在回京都城的路上,如今算算时辰,应该是在北澜使团进城之后罢!

顾殷眉心微凝,“出城吧!城内的事……罢了!”

他没心思管,也不想去管。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什么都看破了,委实不稀罕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荣华富贵转头空,功名利禄尽随风。

宫里都在准备着,迎接北澜使臣的到来。

慈安宫。

太后眉心紧蹙,慢慢合拢手中的信件,“杀人?就傅九卿这样的,一阵风就能刮走,还杀人?”

“太后娘娘,消息是这么说的。”芳泽递茶。

太后信手推开,缓步走出寝殿,瞧着红砖绿瓦的宫墙,眉眼间带着清晰的嘲讽,“若说宋宴杀人,哀家兴许还能信上几分。”

“太后娘娘,公主随傅公子在回城的路上,到时候还得先羁押京都府府衙,再行送往刑部重审,只要在刑部定罪之前将事情查清楚,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太后当然知道流程,只不过……

“哀家是担心这一路上,宋宴那小子起坏心眼。”太后扭头问,“人呢?”

“已经出城去迎了,断然不会有事。”芳泽忙道,“历城那头,小王爷前脚刚走,知府大人后脚便铲了后患,这事儿最为要紧,所以咱们的人都集中在历城,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回来复命了!”

太后点点头,瞧一眼灰蒙蒙的天色,音色哀戚的道一句,“终是阿鸾的事最要紧。”

“太后娘娘,傅家的杀人案子,多半……多半是燕王府的手笔。”芳泽叹口气,“眼下燕王府功勋显赫,若是燕王府咬紧不放,只怕傅公子难逃一劫。”

太后敛眸,不语。

“太后?”芳泽有些担心。

太后苦笑两声,“哀家想起了当年的阿鸾,不也曾信誓旦旦,那个男人会保护她,会给她一个家吗?可最后呢?”

最后还不是,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您是说……”芳泽算是明白了,难怪太后犹豫不决,“傅公子到底是个商贾,即便再有钱,跟燕王府也是不可相提并论的。太后娘娘想看看傅公子有没有能力保护公主,可也得看实际情况,他……”

太后却不在意这些,“但凡他是个男人,就该有这份心,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护不住,要他何用?谁家闺女不是爹娘护在掌心里的,难道嫁了人就不一样了?嫁他,那是缘分使然;护不护得住,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他若没本事护,便还给哀家,哀家替月儿找个能护得住她的。”

芳泽噗嗤笑出声来,“您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他若是有本事,哀家乐于成全,谁都拆不散。若是没本事,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省得月儿跟着他,下半辈子吃苦头。”太后言辞凿凿。

阿鸾不在了,她得替阿鸾看着女儿女婿。

芳泽拗不过太后,尤其是涉及鸾姑娘的事儿,太后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且行且看吧!但愿傅公子,能过太后这一关,否则太后若是起了棒打鸳鸯的心思,那……傅公子可就要有苦头吃了。

太后执意不插手这件命案,芳泽只能着人悄悄跟着,总归是公主的夫婿,万一真的有所损伤,来日公主心疼,太后又得后悔。

昔年憾事,绝不可覆辙重蹈。

“皇上,您怎么不进去?”海晟不解。

宋玄青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眼,瞧着自家母后仰头望着墙头,负手转身,慢慢悠悠的离开,“母后有点难过,朕还是别进去为好。”

哄完了后宫,还得哄母后,他累……

不过,女人嘛……就是用来哄的。

“皇上,芳泽姑姑说,太后娘娘最近这段时间,进食不多,您看……要不要请太医再把把脉?”海晟知道,皇帝最是孝顺,虽然母子两个一见面就磕上,实际上,极是在乎对方。

宋玄青狠狠皱了皱眉,“是担心靳月那丫头,所以吃不下睡不好的。母后要强了一辈子,朕还真的没见过,她如此珍视过一人。”

“可也得顾着自个的身子。”海晟叹口气,“皇上,您说要不要去劝劝?”

宋玄青转到去了承欢宫。

顾白衣吐得昏天黑地的,这会躺在软榻上,一张小脸惨白得厉害,奄奄一息之态,让人宋玄青两道眉快速拧在一起,拂袖退开了众人。

“这是怎么了?”宋玄青愕然,“不是请太医了吗?怎么……”

顾白衣面色苍白的笑着,“把手给臣妾!”

宋玄青瞧着自个的手掌心,顺从的递给她,“怎么了?”

“笨死了!”顾白衣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小腹上,“臣妾故意让太医别说,就等着你过来,谁知等了这么久才过来!”

宋玄青原是一愣,俄而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唇角止不住颤抖,“是、是……”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顾白衣面色憔悴,唇色苍白,病容恹恹,一双剪水秋眸,温柔似水的望着宋玄青,“臣妾……有喜了!”

宋玄青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素来淡然自若的皇帝,此刻竟也有些语无伦次,“朕要当父皇了,朕、朕……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你可定要好好的。”

“臣妾遵旨。”顾白衣笑靥如花,指尖轻轻掠过年轻帝王的眉眼,“臣妾虽然不知道如何当一个好母亲,但臣妾会好好去学!”

宋玄青自然是高兴至极,见着周遭无人,心头暗喜海晟办事甚伶俐。深吸一口气,捧着自家的玉妃,狠狠啄了两口,宋玄青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怀里的人用力摁在怀中,似要将她烙在胸膛里,嵌在心坎里。

“朕,甚喜!”

千言万语,不如一句欢喜。

因为欢喜你,所以分外欢喜你所生儿女,谁都无可替代。

好在后宫妃嫔不多,且无人争风吃醋,宋玄青倒也不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只是……慈安宫那头倒是个契机。伏在顾白衣耳畔低语两句,宋玄青柔声低问,“记住了吗?”

顾白衣连连点头,“臣妾明白。”

“要辛苦你一趟。”宋玄青瞧着她微白的唇,“若是吐得厉害,让人来找朕,朕定然会陪着你。”

顾白衣笑着垂眸,指了指平坦的小腹,“现在就这么惯他,来日还不得上房揭瓦?皇上,不可惯子!”

“朕不惯他,朕惯你!”宋玄青到底不能久留,“北澜的使臣将至,宫中诸多事宜让颖妃操持,你莫要太累,明白吗?”

生怕她记不住,拿母子两个的安全玩笑,宋玄青紧了紧她的手,谨慎的追问,“记住了吗?”“记住了记住了!”顾白衣笑嘻嘻的回答,“皇上快回御书房,臣妾有身孕是好事,但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国事,臣妾岂非成了红颜祸水?”

宋玄青点点头,眷眷不舍的在她眉心浅浅落吻,“朕会回来陪你用晚膳,等着朕!”

“嗯!”顾白衣颔首。

待皇帝离开,顾白衣笑盈盈的垂眸。

二月赶紧搀着她回到软榻上,“娘娘可要小心,切莫再随意走动,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众人都会紧着您的肚子里的皇嗣,您自个……”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也变得这般啰嗦?”顾白衣打趣,“来日嫁了人,怕是更了不得。”

二月嗤之以鼻,“奴婢才不嫁人,奴婢就跟着娘娘,到时候还得伺候小主子!”

“帮我收拾一下,我去一趟慈安宫。”顾白衣轻轻抚过自己的面颊,“是不是很憔悴?”

二月一愣,“现在吗?”

“是!”顾白衣点头,“太后娘娘近来心情不太好,皇上让我去看看,若是有这个消息冲一冲,许是能让太后娘娘高兴起来。”

二月点点头,“奴婢帮您梳妆。”

玉妃有孕,对太后而言,自然是最好的喜讯,如她自己所言,早些年对付先帝的后宫,那是因为想要为母子两个挣得一条活路,但是现在……儿子的后宫,不管是谁生皇嗣,那都是她的皇孙,她没必要那些歪心思。

眼下顾白衣肚子里的孩子,若然是个男孩,来日便是太后的长孙,皇帝尚未立后,是不是嫡长子还真不好说。

因着顾白衣来了一趟,太后委实心情不错,午后的小点心都多吃了两块,整个人都舒朗了,后宫很久没有这样令人高兴的好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慢些!”太后叮嘱。

顾白衣行礼,“是!”

待顾白衣离开,芳泽笑道,“玉妃娘娘好福气。”

“心善之人,总归是有福报的。”太后眉开眼笑,“芳泽,哀家有孙子了!”

芳泽点点头,“恭喜太后娘娘!”

“阿鸾又比哀家晚了一步!”太后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她每次都输给哀家,就像她每次下棋……”

芳泽心神一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宽慰的话。

事实,的确如此。

二月小心的搀着顾白衣走出慈安宫,“娘娘您仔细脚下,太后娘娘好高兴。太后娘娘高兴了,皇上肯定也高兴,皇上一高兴,娘娘您也高兴,到时候……”

顾白衣正笑着听二月絮叨,见她忽然不说了,心下微微一愣。

一抬头,丁芙蓉就站在宫道尽处,大概正要去承欢宫找她,如今见着她在这儿,紧赶着便小跑了过来行礼。

“妾身给玉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顾白衣面上笑靥渐淡,若有所思的与二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丁芙蓉在外头倒也恭敬,但是进了承欢宫就换了一副面孔,上次顾若离因着宋岚的事情而进了金銮殿,顾白衣竟然袖手旁观,此事丁芙蓉还记在心里,自然不会给顾白衣好脸色。

“二娘!”在夜侯府时,顾白衣便对其格外恭敬,入了宫,亦是教养随身,不敢有丝毫的忘怀。生怕自己无礼,便是丢了父亲的颜面,丢了夜侯府的脸。

丁芙蓉冷哼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二娘?玉妃娘娘,您现在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高高在上的皇妃,想来早就忘了我是你二娘,你还有个妹妹吧?”

二月咬着牙,知道是皇妃还敢这么造次?!

“二娘,您这么着急进宫,是有什么要事吗?”顾白衣仍是温和浅笑。

丁芙蓉深吸一口气,“你妹妹有了身孕,我想把她接回夜侯府养着,但是燕王府的人不许我进去,所以我想让帮个忙。白衣,虽然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但我自问未曾亏待你,即便你我没有血缘关系,妹妹总归与你是同父同宗,这点事你不会不帮吧?”

“二娘是说,若离也有了身孕?”顾白衣抿唇。

也?

丁芙蓉皱眉打量着顾白衣,今儿的顾白衣面色苍白,瞧着有些憔悴,方才她用了一个“也”字,不由的让丁芙蓉想到了些许别的。

比如……

不过,丁芙蓉是个聪明人,宫里还没有传出喜讯,她权当不知,“玉妃娘娘,妾身知道有些事您帮不帮都是情分,但侯爷离府多年,妾身独自一人撑着夜侯府,终究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说到这儿,丁芙蓉叹口气,“罢了,妾身方才心急,失礼之处还望玉妃娘娘恕罪!”

“二娘?”顾白衣抿唇,“此事容我思虑!”

丁芙蓉知道,顾白衣能说出这话,事儿就成得差不多了,行了礼便退出了寝殿,“妾身告退!”

待丁芙蓉离开,二月才幽幽的哼哼两声,“她这是吃定了娘娘您会帮她!”

“如果若离有了宋宴的骨肉,按理说整个燕王府应该欢天喜地,应该会好好待她,何至于让二娘把她接回去?”顾白衣身子一晃,若不是二月眼疾手快,怕是要栽到地上。

二月吓得冷汗直冒,“娘娘,您可别再操心了,还是顾着皇嗣要紧。再说了,侯爷不是件交代过吗?让您少管她们两个。”

顾白衣也被吓得不轻,乖顺的躺在软榻上,阖眼小憩,“你让人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娘娘?”

“这是有古怪,我担心二娘和若离她们会……”

会有别的算计,到时候连累无辜的人,毕竟此路不通,她们就会走别的路,到时候剑走偏锋,不定要给夜侯府惹出什么事来。

上次,顾若离算计靳月的事儿,顾白衣至今心有余悸。

“是!”二月点点头,“那您好好休息,奴婢让人去打听。”

顾白衣呼吸均匀,方才还说这话,这会竟然睡着了。

二月释然轻笑,嬷嬷所言不虚,有孕之人……嗜睡!

悄然退了所有奴才,二月面色微沉的合上寝殿大门,“兰茵你过来。”

兰茵疾步上前,“二月姑姑?”

“听我说,你现在出宫一趟!”二月伏在兰茵的耳畔低语。

不瞬,兰茵快速离开。

小姐心慈手软,二月却不同,夫人的一饭之恩,她铭记在心,定然不会让那对占了夫人位置的贼母女,伤害小姐分毫!

京都城内,愈发热闹。

靳月坐在马车内,还有两日的行程才能赶回京都城,只不过这两日傅九卿的身子时好时坏,昨儿还有些发烧,情况似乎不太好。

“小王爷?”程南恭敬的递水,“前面镇子上可以暂且休息一下。”

所谓休息,其实是看在靳月的面上,若是公主的夫婿出事,回到京都城内,太后必定不依不饶。

“真是没用!”宋宴冷冷的睨着,领着霜枝和明珠,去溪边打水洗帕子的靳月,“就这么个病秧子,还费这么大的心思,混账至极!”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也不敢大意。

“少夫人,公子如何?”霜枝洗了几条帕子。

靳月洗了手,“烧退了,但是很虚弱,此番长途跋涉,委实……”

“委实什么?”宋宴立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唇角微微勾起,极是不屑的眼神,蓄满嘲弄:看呢,这就是你非要护着的相公,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靳月用力的甩着手上的水渍,“委实辛苦!”

“为了这么个病秧子,值得你搭上一辈子吗?”宋宴冷然。

“你们先下去吧!”程南上前。

明珠和霜枝想开口,却因着宋宴一记眼刀子,极是不甘的退回马车边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此处,若是宋宴敢妄动,非得把圣旨砸他脑门上不可。

“想说什么?”靳月才不吃宋宴这一套,若无其事的拢了拢衣襟,她只是想拖着时间,让傅九卿多休息一会。

从历城出来,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别说是傅九卿,饶是她身强体健,也坐得屁股疼腰疼,浑身僵硬,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

“他这副样子,你都看到了!”宋宴还准备游说她,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男人的雄风,所以……绝对能给予她幸福,“就算他缓过劲来,你跟他能白头偕老吗?若是他哪日病死,你年纪轻轻的便要做寡妇,你甘心吗?”

靳月勾唇笑得凉薄,“如小王爷这般不安分的,怕是不能明白,什么叫许一诺,终一生。”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抛向不远处的细柳。

一路上,可没少见着细柳进出宋宴房间。

宋宴有些心虚,“你吃醋了?”

“我家相公洁身自好,没醋可吃,小王爷真是抬举他了!”靳月翻个白眼,“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烦劳在这儿等等,我去林子里方便一下。对了,不许再跟来,免得到时候又是风又是雨,这次是细柳,下一次可不知是什么野花野草!”

宋宴被她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瞧着靳月不紧不慢的朝着林子里走去。

霜枝和明珠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少夫人?”霜枝低唤,“您没事吧?”

“跟我怼,也不想想我爹那嘴皮子,能怼他个九曲十八烂穿肠!”靳月嗤之以鼻,“安啦安啦,我没事,就是拖延时间,让傅九卿多歇会。”

进到林子里,确定身后没人跟着,靳月如释重负的伸个懒腰,“我的腰……都快石化了,快帮我捶捶!”

“是!”霜枝赶紧上前。

然则下一刻,明珠忽然抽剑,“小心!”

“别慌!”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有陌生男子从树后缓缓走出,掀开脸上的假皮面,露出本来面目,“月儿,是我!”

“安师爷?”霜枝愕然。

安康生淡然轻笑,带着几分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靳月既诧异又欣喜,俄而快速回过神,环顾四周,忙冲霜枝明珠道,“你们快些去看着,免得燕王府的人靠近。”

霜枝与明珠颔首,快速退到入口处,躲在树后观察外头的动静。

靳月张了张嘴,其实想喊一声哥,可话到了嘴边,又带了几分羞赧,终是红了眼眶问一句,“你怎么来了?是担心我?”

“不太放心,所以跟来瞧瞧。”安康生皱了皱眉。

气氛有些尴尬,分明是至亲之人,却有些近乡情怯,不敢相认之感。都盼着对方平安无事,又怕因为自己的靠近而为对方带来灾祸。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靳月挺直腰杆,“我有太后的金牌护着,又有皇上的圣旨,还有……”

她回眸看了一眼出口方向,还有傅九卿护着她,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个大夫的女儿,而是个无坚不摧、已经出鞘的剑。

安康生何其聪慧,她一个动作,他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九尾草我拿到了,回到京都城之后,先去找靳大夫知道吗?眼下天气寒凉,用冰块能保存一段时日,但若是耽搁久了,怕会前功尽弃。”

靳月愕然瞪大眼睛,“你闯了燕王府。”

“换你一条命,值得!”安康生轻描淡写,将此前的激烈厮杀一笔带过,那些东西原就不该让他心爱的妹妹沾染分毫,只恨燕王府手段狠辣,折磨了她半生。

靳月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心中百感交集。

“来的路上,我让人探查过了,无碍!”安康生又道,“放心的回京都城,我在府衙等你。”

靳月狠狠点头。

“北澜使团入城,京都城内很热闹,也很乱,你自己注意安全。”安康生细心的叮嘱。

瞧,这才是做哥哥的样子,生怕妹妹吃亏,生怕妹妹吃苦。

怕靳月嫌他啰嗦,安康生扯了扯唇角,笑得艰涩,“话已至此,你谨记在心,我……先走了!”语罢,他转身就走,不敢回头。

靳月红着眼眶站在原地,嗓子里就想卡着一块火炭,灼得人难受至极,尤其是看到安康生转身离去的背影。

“哥!”

安康生蓦地顿住脚步,身子骇然绷直,不过他没有回头,干涸如枯井的心,忽然涌出一股清泉,刹那间漫至全身,路上的艰辛酸涩似乎消弭无踪。

呼吸微促,安康生紧了紧袖中的拳,唇角止不住的颤抖,他该回一句什么呢?

回什么?

千言万语,终是只剩低沉的回应,“嗯!”

只一个字。

是他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波澜,所能给予的,最平静的回复,他不敢转身,怕极了一转身会看到靳月脸上的泪,却不知自己的那一声哽咽,早已红了她的眸。

哥……

嗯!安康生走了,悄悄的来,就是想确保她是否周全,她不知她前往英州之时,他辗转难眠,彻夜不能闭眼,他怕啊……是真的怕啊,就怕她折在了英州,希望她查出点真相,又怕她查到了太多被灭口。

燕王府一战,委实折损了不少精锐,可都是值得的。

安康生善意谋算,当夜有人分批进入燕王府,他如黄雀在后,终于等到了良机,良机就是妹妹的命,他怎敢不拼命?

靳月回到马车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个人坐在软榻的边边角,倒也没哭,就是心里难受得厉害,一句话都不想说。

“是宋宴?”傅九卿皱眉低咳两声,然后淡然自若的掖好墨氅,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扳指,半倚在软榻上睨她。

靳月摇摇头,别开视线望着窗口方向,“你别跟我说话,我怕我忍不住。”

“若是好事,为何要忍着?”傅九卿音色凉薄。

靳月回看他,咬了咬下唇,“哭起来太难看,不想哭!”

“那就笑。”修长的食指冲她勾了勾。

她便乖顺的挪过来,挨着他坐着,“笑不出来。”

“藏好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在危险的时候,成为致命的伤口。”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攫起她精致的下颚,迫使她与他对视。

凉凉的触感,就像是危险的蛇信子,让她的身上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刹那间汗毛直立。

“什么时候有了保护身边之人的能力,再亮起獠牙不迟!”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教诲,傅九卿的眸底泛着幽冷之色,寒意彻骨。

靳月盯着他,眉心微微拧起,连呼吸都变得略微急促。

“九尾草,拿到了!”她朱唇翕合。

傅九卿松了手,别开头不去看她,白皙的指尖微微蜷起,掩唇低咳。

显然,他知道。

“你知道?”靳月皱眉,“我现在日日同你在一起,也没见着你收到消息,你为何什么都知道?”

傅九卿勾了勾唇,眸色妖冶,如同盛开在暗夜里的曼陀罗,幽冷阴邪,“下棋之人,从布局到落子都做到心中有数,既知结果,又测未知。懂?”

棋?

得,靳月对下棋不感兴趣。

倒也不是真的不感兴趣,实在是臭棋篓子一副,自己都嫌弃得要死。

“不懂!”靳月摇摇头。

傅九卿满脸嫌弃,眸色鄙夷,“你倒是实诚。”

“自然是要实话实话的,免得又被惩罚!”她小声嘀咕。

可惜,他听到了。

狐狸眸中满桃花,眼角眉梢皆是情。

靳月只一眼,便看得心头砰砰乱跳,这该死的狐狸,勾人的妖精啊!

凉凉的指腹轻落在她的手背上,就这么一圈、两圈、三圈……绕着数不尽的圈圈,绕得靳月面红耳赤,也绕得她险些坐不稳。

可惜她不是男儿,否则这柳下惠,谁爱当谁当去,她是真的想扒了狐狸皮,吃了狐狸肉,顺带……让他生几个狐狸崽子!

马车内的温度似乎在快速攀升,靳月觉得嗓子有些冒烟,舌从唇上舐过,那浅浅的粉色,就这么将他的心思,也卷进了嘴里。

傅九卿单手抵着头,邪邪的瞧着她,真香尝尝她嘴里的滋味!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靳月皱了皱眉,招惹什么不好,偏要招惹这成了精的狐狸,待她解了毒,她能预知自己的下场……如何如何的惨烈!

路上,诚然如安康生所言,委实一直太平,没有再出什么意外。

走走停停的,原本两三日能到的行程,愣是被靳月拖出了四五日,瞧着宋宴那张黑化的死鱼脸,靳月笑得没心没肺,管你有没有气成内出血,反正她是挺欢乐的。

进城的时候,刚好赶巧,北澜使团进城,宋宴只能领着车队从侧偏门进城,远远的避开了正大门那头。

靳月趴在车窗边,“人太多,什么都瞧不见,相公,你说北澜人是什么模样?”

音落瞬间,有温凉的胳膊忽然勾住了她的脖颈,生生将她从窗口拽了回来。心下一惊,靳月愕然扬眸,不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傅九卿,面容俊美,清隽矜贵。

“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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