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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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张传单很快就发完了,叶庭远返身走回来，梁榛有些笨拙地穿着玩偶服迎了上去。

男人垂敛下眼，凝视须臾,接过她手中的头套,道：“把这身衣服换回来吧。”

梁榛去商场里的卫生间换了衣服,费了些劲儿才把厚重的玩偶服折好撞进袋子里。出来的时候,叶庭远仍见倚在外面的栏杆处等她。

她拎着袋子走过去,他很自然地把东西接过来,询问：“还没吃晚饭吧？”

今天早上去家里给叶瑶补习的时候,叶庭远并不在家,梁榛已经快两周没见到他,视线停驻在他脸上，摇了摇头,小声：“还没有。”

“那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嗓音低缓，她思绪晃了下，点头：“好啊。”

“想吃什么？”叶庭远问。

没等梁榛开口,他便补充：“按你自己想吃的来，我都可以。”

“随便”两字在口中转了一圈咽了回去，梁榛抿着嘴角,试探问：“那可以……吃海底捞嘛？”

叶庭远怔了一瞬，失笑：“这么热的天吃火锅？”

“我、我想喝他们家的牛肉番茄汤。”梁榛眨了眨眼,又道，“可以吗,教授？”

他视线落下来，唇畔还有些笑意，颔首：“可以。”

因为还没到饭点高峰期，海底捞有现成的位置,两人在一处卡座坐了下来。

梁榛斟酌片刻，问：“叶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叶庭远替她倒茶，道：“瑶瑶马上过生日了，我来为她挑个礼物。”

“诶？”梁榛诧异，“什么时候呀？”

“明天。”

“这么快？”她接过茶杯道谢，摸了摸鼻子说，“那明天上课，我也得给她准备一个礼物。”顿了下问，“一会儿我能和您一起去挑吗？”

叶庭远眸光落在她身上，应下：“好。”

梁榛之前和他单独吃过一顿饭，但当时心境又是和现在有些不一样的。随着愈发深入接触，她发现叶教授是真的很会照顾人的性格，就连吃个火锅，烫菜、盛汤、倒水，都由他一人代劳。

梁榛蓦地有种他把自己当成是妹妹的感觉，就好像如果叶瑶坐在这里，他也会一视同仁。

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开心，但又有些局促。这样难得的时刻，如果能够短暂停留，也是好的。

男人英挺的眉眼在距离咫尺之中更加清晰俊朗，梁榛忍不住偷偷抬眼去觑他，正发着呆，一旁的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吓了一跳。

——有个小孩子没站稳朝她的方向摔过来，手中的果汁直接泼到了梁榛身上，哗啦啦湿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母亲冲上前来，拉着小孩的手道歉，而后又佯装生气地责骂几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也能摔跤！？”

眼看梁榛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女人赔笑地递过几张纸巾，道：“实在对不起啊。”

然后就带着孩子逃也般地离开了。

梁榛低眸擦衣服，并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惨状，心想自己八成和海底捞有什么前世恩怨，不然为什么一到这里就被淋湿。

她今天穿的是白衬衫，橙汁的印记分外明显，湿黏黏地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叶庭远已经站起了身，踱步过来。

梁榛懵懵地抬起头，半边侧脸还有些许溅上去的果汁，他捻着纸巾，颦蹙着眉头，微俯下身，细致替她擦去。

干燥温暖的触感在脸上，气息交错，梁榛有片刻恍惚，听到他说：“走，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他们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叶庭远结了账，两人往外面走去，梁榛跟在他后面问：“教授，我们去哪里呀？”

叶庭远停在一家休闲女装店跟前，示意道：“进去随便挑一件你喜欢的。”

梁榛身上湿哒哒的橙色痕迹太过引人注目，花了一大片，闻言也没有忸怩，随便拿了一件浅色系短袖走进试衣间，三下五除二把湿衣服脱掉了。

裤子上也沾了一些，梁榛换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

叶庭远正在店里随意打量，不消片刻，就看小姑娘从里面走出来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短袖收束进长裤中，腰肢盈盈一握，显得整个人纤瘦娇小。他端详须臾，对一旁的销售说：“她身上穿的这两件我们要了。”

梁榛下意识看了一眼裤子上别着的吊牌，1599元，赶紧出声制止，弱弱道：“那个，要不裤子就不要了，我那条没沾上多少，还能穿……”

叶庭远已经掏出了银行卡，前台店员见状，笑着道：“小姐，你男朋友都要替你买了，你就承了他这份好意吧，你看这一套在你身上穿着多好看！”

“……”

什么什么！男朋友？！？

一个烟花在梁榛脑中炸开，她一瞬间无比窘迫，慌乱地摆手澄清：“不、不是的——”

“诶，你好！能给我把这条裙子的s码拿一件新的吗？”

一旁插进一道清丽女声，三人的注意力霎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位刚进店的女顾客要试衣服。

另外一位销售同事迎了上去，前台收回视线，又看向面前这位英俊儒雅的先生：“那您看裤子还要吗？”

叶庭远侧眸，小姑娘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为难地咬着唇说：“教授……”

“不要了。”他垂敛下眼。

只有上衣还好，梁榛这才松了口气，却听叶庭远温和地说：“刷我的卡。”

她连忙抬头：“叶教授，我来付钱吧，我……”

“不用。”他没看她，语气却浅淡，“就当是预先付给你的学费了。”

这话听起来不容拒绝，梁榛小声道：“……谢谢您。”

前台这才搞清楚两人的关系状况，没再提刚才的事情，不着痕迹地瞥了低着头的梁榛一眼，飞速办好了业务。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店面，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叶庭远拎着她的玩偶服袋子，梁榛便跟着他走。她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却暂时也不想问，漫无目的地闲逛。

不知走了多久，男人在一家高奢精品店停下。

放眼望去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商品，梁榛了然，抿唇问：“您是想给瑶瑶挑礼物对吧？”

“嗯。”

叶庭远望过来一眼，梁榛看清他温和的神色：“哦。”

一进店铺就是一些漂亮的发卡装饰，蝴蝶结和发绳，她翻了下价格签，有些咋舌——一个头箍都要超过四位数。

当然也很好看就是了，梁榛伸手过去，又止住自己，就安静地看着。

一旁叶庭远忽道：“抱歉，能给我做个参照吗？”

“啊？”

男人拾起一只漂亮的紫水晶发卡，梁榛转过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叶庭远低敛着眼，拿着发卡在她鬓边比划，梁榛只能看到他胸口的一排规整纽扣，蜷着手指默立在原地。

她试探开口：“叶教授，需要我戴上给您看看吗？”

“也好。”丝缕温热的呼吸从颈间撒下，梁榛微微退后一步，接过他手里的发卡。

它的款式是搭扣式，不太好别，梁榛看不到，尝试了几次都夹得不是很稳。头顶倏忽落下一道温沉嗓音：“我来吧。”

他在为她别发卡。

梁榛能感觉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掠过发丝，柔和地触碰。

他站的位置也离她极近，梁榛身体微僵，几乎动也不敢动。心跳声像是预警般咚咚跃了起来，她觉得耳尖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红了。

一分一秒也极尽拉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叶庭远沉声：“好了。”

梁榛抿着唇再次退开，微掀起眼睑去看他，左右转了转脑袋，情不自禁地问：“好看吗？”

小姑娘仰着脑袋，眸光清亮干净，面色粉润，眼底似闪着点点水光，不自知的天真风情。

叶庭远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

好半晌，他说：“挺好看的。”

虽说这种夸赞是带着礼貌性质的，但到底也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蝴蝶在心中驻足，轻轻扑朔翅膀。梁榛抿着嘴角笑起来，颊边不知觉露出一个小酒窝：“真的吗？”

“嗯。”

叶庭远蓦地倾身，把发卡从她头发上取了下来。

他说：“就挑这个了。”

“……哦。”

梁榛左顾右盼，道：“教授您等一等，我也去挑个礼物。”

女孩步伐轻快地跑了开去，叶庭远垂眸片刻，望着手里的发卡不语，眉眼间似有思量。

第二天梁榛去上课的时候，就看到叶瑶戴上了那枚漂亮的紫水晶发卡。

和她想象中一样，确实很好看，梁榛拿出自己的礼物——盲盒小摆件，送给叶瑶。

小姑娘似乎对这个挺感兴趣的，兴致盎然地拆了，发现里面的东西正和她心意。

送礼就是希望自己的礼物能被别人喜欢，梁榛也高兴起来。

一早上的时间过得极快，今天叶庭远仍然不在家，叶瑶说他一早就出去了，但是已经提前做了午饭温在蒸笼里。

梁榛本来打算先走，谁知叶瑶说：“哥哥也做了你的份呢！姐姐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梁榛意外：“叶教授他还做了我的饭？”

“对啦！”叶瑶把她按回座位，明晃晃地撒娇，“我一个人吃饭多孤独，你陪我一起啦！”

“……哦。”

叶瑶明显饿了，狼吞虎咽地吃饭，边吃边快乐地和梁榛分享上学时候的轶事。

梁榛想起什么，问：“对了，上次那个情书什么情况？你送出去没？”

虽说当时也是为了引诱她乖乖学习，但要是真因为这个情书惹出什么事端，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谁知一提起这个，叶瑶就像小白菜一样蔫了下来：“没戏了。”

梁榛：“……怎么了？”

“我情书都还没给他看呢，就已经被拒绝了。”

“为什么？”梁榛怒了，“这小子也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

叶瑶：“……”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他说他喜欢男孩子。”

梁榛：“……”

好吧，倒是也没辙。

她爱怜地默默小姑娘的脑袋，给她加油打劲：“没事宝子，高中早恋本来也没啥结果，到了大学你可劲儿谈，没人管你。”

“是吗？”

叶瑶撑着下巴，突然说：“你觉得我哥可以吗？”

梁榛本来正准备喝汤，闻言差点呛到：“咳咳……什么？！”

“抱歉，我的话有歧义。”叶瑶说，“我是说，你觉得我哥一直在大学里当教授，真的能找到对象吗？”她上下打量梁榛，“学校里都是像姐姐你这样的学生，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我哥他不会一辈子孤独终老吧？！”

梁榛咽了口口水，颇为不自然地说：“叶教授他……不可能找不到对象的。”

“真的吗？可是我——”

“什么可是，”梁榛喝完汤，起身简单收拾碗碟，打断她，“没有可是，你还小小年纪，不要想东想西的……”

“诶哟。”叶瑶笑嘻嘻看着她忙里忙外，“我发现你跟我哥哥……”

“什么？”梁榛心里吊起一截。

“……很像哦，都喜欢管我这管我那。”

梁榛：“……”

说话说半截的最讨厌了！哼！

一整个学期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期中之后。

某天温兮语在宿舍里说，他们班要搞个团建，周六去郊外春游，还要在外面露营住一晚上。

因为梁榛是从他们这个班转系到经管的，所以和计算机很多同学关系都很好，温兮语就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活动。

叶瑶周日上午正好请了假，梁榛寻思着她也没什么事，索性就答应了。

大家一起拉了一个群，确定了下午出发的时间地点，雇了一辆大巴一起去。

梁榛也好久没见到这些老同学了，含笑跟他们寒暄攀谈，上车之后坐到了温兮语的旁边。

他们的位置极度靠后，两人一路上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叭叭叭地讲个不停，各种互怼和八卦，搞得周围方圆的小伙伴们也加入了闲聊。

梁榛正听得开心，忽然一个打眼看到前几排斜对角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男人刚好侧过脸，立体分明的五官轮廓被窗外的阳光勾勒出来。

“……”

叶教授？

像是安静的原野忽然拂过一阵春风，盛开的花瓣摇曳飘落。梁榛注视着他的侧颜，心绪如同一湾不平静的湖面。

她揪了揪温兮语的袖子，小声问：“叶教授怎么也在啊？”

温兮语看她一眼，解释说：“这学期他被任为我们班的班主任了，所以就一起来了。”

梁榛往后靠向椅背，自言自语道：“这样啊。”

温兮语观她神情，挑了挑眉：“你……”

“你什么你。”梁榛故作镇定，“我就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女装店销售小姐姐很有眼力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