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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迷楼]
宋希月睁开了眼。
帐里还有些昏暗,她眨眨眼,反应了好一会儿。
自从上回大婚那事之后,她好久没有做这样真实的梦境了。
她在脑中仔仔细细的去搜寻了一遍,梦里之事每处细节她都记得,却偏偏那少年的脸,不记得了。
是真实发生过的吗?她为何之前没什么记忆了?宋希月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还是觉得想不大起来。
她清醒后便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人,想将梦境中的事告诉霍斐渊,只是她伸手过去,却只碰到了冰凉的床褥。
他不在?
宋希月这下是彻底的清醒了。
从里间慢慢走出去,宋希月在营帐中寻找霍斐渊的身影,她揉着眼睛,刚掀开里间的帘子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从后山出发,用火攻。”
“霍斐渊?”
霍斐渊的声音戛然而止,回头,便看见小公主刚刚睡醒,只穿着单薄的寝鞋,懵懵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他眼色一沉,立刻转身大步朝她走过去,不由分说的便将人打横一抱,放到了内室里的长榻上。
“怎连鞋也不好好穿?”他俯身下去,替她穿好了宋希月勾着的鞋子。
这时宋希月才看清楚,他穿了铠甲,用最坚实的装扮做着最温柔的动作。她小声问:“你要出征呀?”
霍斐渊轻笑一声:“解决几个寇贼而已。”
宋希月哦了一声,透过纱帘朝外看去,外面有两三个人都在等他,霍斐渊抬头,表情有些不悦。
他挡在宋希月面前,遮挡了她的视线,啧了一声:“公主乖些吧。”
宋希月眨眨眼,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方才也是……
难怪立马转身把她抱了进来。
小气鬼……
“那你今天能回来吗?”
霍斐渊眸底晕开一抹笑意:“微臣尽量。”
外间的几个将士们此刻都垂着头不敢看向公主这边,只是耳朵却是管不住的,听着将军云淡风轻的话,几人心中皆七上八下。
此次清寇,是与一群亡命之徒搏斗,今日归来……怕是军中最有经验的老将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霍将军是哄月公主的吧。
“那我等你呀。”宋希月仰着脖子软软糯糯的道。
霍斐渊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好。”
宋希月就这样目送他转身出了营帐,男人身着铠甲的背影,看起来坚定笔直,这样的背影瞬间让宋希月想到了昨夜那个梦,那个少年的脊背也是,虽然单薄,却带着丝毫不肯弯曲的执拗。
宋希月在原地怔愣了好久,末了才慢慢吐出一句:“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侯府大公子啊。
自宋希月出京北上已经恰好一个月,京中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宋希月自然不知,比如盛家,便发生了两件不小的事。
林鸾自从上回被盛时安抬到府里为妾后,姜皇后也没闲着,时不时的便会去找盛家的麻烦。
一开始,盛荣还以为自己儿子闯下的祸会慢慢随着月公主的出嫁和时间渐渐淡去,却不曾想,乾元帝向来阴沉不定,当时的隐忍,只是一时,如今随着宋希月嫁到霍府的时日越长,对盛时安从前那点子感情也随之消失后,盛家,才知道了什么叫天子之怒。
频繁的迁怒倒也不必言说,偏那姜皇后更不是个吃素的,是心情好了会稍稍松一松,心情差了就不知道什么今日又会找什么理由来为难他们。
不过姜皇后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真实想法,若是知道了,怕是明日便会将盛家折腾的一个底朝天,半点情面也不会再留。
就单凭姜皇后送进盛家的那些个宫女,一个比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当然,林鸾也不是。所以盛家后院现在是此起彼伏,热闹到了极点。
最初,盛时安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了几天,却不曾想,这温柔乡里的是毒,是火,现在已经引火烧身,为时晚矣。
盛时安此刻正匆忙的从后院准备出门,林鸾的声音却像幽灵一样从身后传来:“表哥,你去哪里?”
盛时安脚步一顿,内心叫苦。
回头,“表妹,我今日约了几个好友,在食乐府。”
林鸾缓缓上前,走到他跟前,幽幽的说道:“表哥去了哪里自然是不必事事和我说的,鸾儿也只是关心表哥。”
盛时安笑,笑不及眼底:“我知道。”
对于自己这个表妹,从前若即若离之时颇觉吸引他的目光,温柔体贴也处处都盛过宋希月。
可如今吃到嘴里了,却觉得乏善可陈,又处处透露着小家子气。
尤其是,府中现在女人众多,又都是皇后送进来的人,他不可能置若罔闻看都不看一眼。
但只要是他去了别的女人屋里,林鸾总会带着怨念哭闹一通,刚开始他还会生出些怜惜和愧疚,但久而久之,便生出了一丝厌烦。
就好比现在,林鸾不是宋希月,心思多如牛毛,盛时安的话有几分真心完全瞒不了她。林鸾眼中蓄满了水雾:“表哥,你可是厌烦我了?”
盛时安头皮阵阵发麻,道:“表妹又胡思乱想了,今晚回来,我好好陪你。”
林鸾咬咬唇:“那我等着表哥。”
盛时安一心只想赶紧出门,胡乱点头做下承诺,便直接转身走了。
这样的事几乎日日发生,盛时安无比怀念与几个好友在食乐府喝酒听曲的日子,自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令他头疼。
林家的事是一桩,第二桩,自然是溪蓬里现在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之事。
“你们说,那事儿是真的吗?”
溪蓬行宫最偏僻的洗衣房里,两个小宫女正在交头接耳。
“无风不起浪,我觉得是,而且太后娘娘都病了。”穿粉色衣裳的小宫女道。
“太后娘娘不是旧疾了吗”另一个着红衣的小宫女说。
“哪儿的事啊,快一年多没犯了,我听说啊……就是那日的宫宴上,在后花园的假山里,叫人直接给怼上啦!”那小宫女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八卦之色,另一个听了,也是捂嘴小声道:“是谁?”
“太后身边的柳叶姑姑,说是寻楚姑娘不见,隐约听到了什么,没想到,楚姑娘看上去多端庄的人啊……这样的事在高门大户里,也算是把人都丢完了。”
“那……那个男子是?”
方才那小宫女四处望望,更压低声音道:“听说……就是楚家的一个下人……”
穿红衣的小宫女震惊的抬起头:“这、这、这楚姑娘犯不上吧!”
“那谁知道……听说被抓的时候楚姑娘都没什么神智了,也有说是那下人给下了药,这事儿正在查呢。”
两人正窃窃私语,院子里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中午歇晌结束了,浣衣局的掌事姑姑也走了出来。
“干嘛呢!中午的活都干完了吗?!还不快去!”
两个小宫女立马停止交谈,专心洗起了盆中的衣裳。
楚家此刻的确翻天覆地,楚妍跪在祠堂里哭哭啼啼个没完,楚夫人也是一病不起,那个犯事的下人被酷刑折磨的只剩了半条命,却依然咬死自己未曾给大姑娘下过半分药。
祠堂们开了,是楚陌。
“大哥……”楚妍一见来人,哭的更凶,跪着爬过去扯住了他的衣摆,梨花带雨。
楚陌的脸色显然也很难看,他单膝蹲下,铁一样的手指用力将楚妍的脸捏住,声音冷到极点:“真是他逼你的?”
“我不知道……大哥,我,我真的被人下了药……”
“他宁死也不承认。”
楚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那不是他也是旁人,大哥,我,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这话半真半假,她被那药折磨的时日越来越久,又迟迟得不到解药,那样不受控制的感觉有时候说来就来,那日宫宴上,她差点就出了丑……
楚陌垂眸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神情阴鸷:“呵。马夫,你怎么这么脏?”
楚妍原本正可怜兮兮的哭着,突然听了这话,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怔愣片刻,又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我脏?”
她笑的又艳又悲,唇角还挂着泪:“我能有今日这局面,难道不是拜大哥一手所赐?事到如今,大哥居然反过来说我脏?”
楚妍话音刚落,楚陌的脸色就变了变。
他再次用力掐住楚妍的脸,使劲去看自己这个幼妹的眉眼。
是他着迷和痴恋的模样,乃至于前两年疯了神,乱了理智。
可如今瞧着,总觉得还是有些不一样了,眉眼间的钩子直直的看着她,再无从前的清澈纯洁。
楚陌眼神敛了敛,甩开了手。
“此事我会替你出面解决,但从此以后,你也知道未来的境遇。嫁人,是不可能了。”
楚陌面无表情的说完后就转身离开,留楚妍一人跪倒在地,良久,呵呵的笑出了声来。
嫁人?
多可笑啊,好似不出这事,她就能嫁的出去一样。
悲愤和伤心过后更多的是愤怒,那日在银楼中的毒比她想象的可怕一万倍。
偏无双这阵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派了自己势力内所有的人出去都寻不见他的蛛丝马迹。
否则何至于她在宫宴上失态,做出那样的丑事来?
不过……
原罪也不在于无双……
想到记忆里那张脸,楚妍将手中的帕子更要掐进掌心里。
宋希月……
凭什么……
她还好端端的在漠北,好端端的,就能清清白白的嫁人。
这到底是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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