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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梯一户式的住宅。
走廊里干净整洁,白色的瓷砖锃亮,反射出倒影。
岑虞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隔着防盗门,传进客厅,坐在羊绒地毯上玩玩具的小家伙瞪大了眼睛,蹬蹬瞪的跑到门口,垫着脚去扒拉门把手。
又因为个子不够高,力气小,怎么也打不开门。
岑虞开门的时候,眠眠整个人就挂在门把手上晃荡,仰头看见了她,直接扑到她身上。
“妈妈——”小女孩软软糯糯的奶音喊。
岑虞眉眼瞬间染上温柔的笑意,她弯腰熟练地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眠眠想没想妈妈呀?”
眠眠坐在她的手臂里,咯咯地笑,两只小短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特别、特别、特别想。”
主卧里,陆淮予听见声音,探出半个头,目光随意地瞥向岑虞,手里慢条斯理地系着领带,好像是在准备出门。
“回来了。”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嗯。”
陆淮予没再说什么,带上卧室的门,继续收拾出差的行李。
岑虞则抱着眠眠重新在客厅地毯里坐下,背靠着矮几,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两个小人。
是她白天用小表弟的乐高碎片拼的。
一大一小。
小家伙一看就很喜欢,“这个是妈妈,这个是眠眠。”她笑嘻嘻地拿着两个小人,玩了很久。
虽然她们每天都会打电话,但因为岑虞工作的关系,母女俩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见面。
眠眠一直攥着岑虞的手不肯撒开,不停地说着话,流水账似的讲她这几天做了什么。
直到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被哄着上床睡觉。
岑虞抱着眠眠回房间的时候,视线扫到客房,心里藏着事情,很想知道基因检测报告的结果,但又害怕是不好的,她没办法去接受。
小家伙乖巧地躺在小床上,盖着粉色天鹅绒的被子,只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岑虞蹲在床边,一下一下揉着她的额头。
眠眠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明明困得哈欠连连,还是舍不得阖眼。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
“眠眠会生妈妈的气吗?这段时间没有好好陪你。”岑虞轻声细语地问,更多的其实是表达自己心里的愧疚和抱歉。
小家伙摇摇头,“noah叔叔说了,妈妈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我每天都想玩公园里的滑滑梯——”她的眼皮沉沉,越来越微弱的扑闪,最后闭上眼,几乎是下一秒就已经睡着,发出浅浅的呼吸。
小家伙睡觉的样子,像是天使一样单纯美好。
“”
岑虞怔怔地盯着眠眠看了很久,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她靠在门背,深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客房,从柜子里拿出纸袋封的报告。
封面上印着‘rp基因检测’几个字。
rp是指视网膜色素变性,一种高致盲性的遗传眼病。
初期的症状是夜盲,随年龄增长,视野范围缩小,最终失明。
好的一面是,rp病情发展相对较缓,一般十几年后才可能出现失明的现象。
坏的一面是,目前没有治疗的手段。
岑虞在生下眠眠两年之后,出现夜盲的症状,才检查出来的。
她动作缓慢的,一点点撕开封条,抽出里面的结果。
——虔诚地祈祷着。
“”
走廊里安静无声。
陆淮予拉着行李箱经过客房的时候,里面猛地冲出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他。
他被一股惯性推得往后倒,带着岑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
岑虞手里的报告被压皱,埋在他胸口,看不见表情。
“”
“眠眠没事?”他问。
岑虞吸着鼻子,嗓子眼里粘稠而湿润,低低’嗯‘了一声。
闻言,陆淮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当做是安慰。
然后很快冷淡而无情地推开她,“行了,别耽误我赶飞机。”
“”岑虞松开手,抹了把脸,擦掉眼泪。
陆淮予在玄关处,拿上车钥匙,简单叮嘱了几句。
准备离开时,他回过头看她,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孩子是沈镌白的?”
“”
岑虞一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半晌。
她顿了顿,老老实实地承认,“你怎么知道的?”
“”陆淮予打开门,“我不知道。”
“我就诈一诈。”
他只是觉得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气氛怪怪的,没想到一次就中了。
“”岑虞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老阴比。
“所以你和他发生什么了?”陆淮予皱了皱眉。
岑虞坐到沙发上,抱着靠枕,懒懒地陷进去,“可以先不问吗,我今天心情很好。”
“”陆淮予凝着她,半晌,耸耸肩,“走了。”
防盗门被轻轻关上。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岑虞一个人。
阳台的窗户没关,凉凉的风吹进来。
岑虞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还处于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里。
良久,她似想起什么,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hello,thisisnoah”
听筒里传来非常地道标准的英式英语,字正腔圆。
光从声音,就可以想象到对面是一位优雅的英国绅士。
“是我。”岑虞想到即将要告诉他的好消息,忍不住扬起嘴角。
男人听出了她的声音,惊喜地喊,“y!”
y是岑虞的英文名。
五月的意思。
“你没良心,现在才记得找我。”他没再说英语,换了中文。
语速有些慢,带着一点点外国人的口音,不重,依然优雅好听。
“对不起嘛,最近我实在太忙了。”岑虞笑道。
男人哼了一声,好像对这个理由很不满意,“我的小公主呢,让她接电话,她比你有良心。”
“眠眠她已经睡了。”
“哦对,我忘了现在中国是晚上。”
“noah”岑虞正色,“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么巧,我也有个好消息,你先说。”
岑虞清咳一声,“我刚看了眠眠的rp基因检测报告,她很健康。”
“really?!that’saweso!”男人的语调升高,激动地有些失态,甚至重新用回了母语,“itoldyou,sheisaluckygirl!”
岑虞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等我这边工作结束以后,我带眠眠去看你。”
“不用,我的好消息就是,我下个月就要来中国了。”
“?”
“你总不记得联系我,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男人半开玩笑地说。
“”
岑虞却皱起眉,“noah——”
她的声音低缓而慵懒,拖长了尾音,劝说的话还没讲出口。
男人直接打断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是因为手里接了一个项目,所以才来中国出差的。”
“”
听他这么说,岑虞放下心,挑了挑眉,“你的中文进步很多,还会用成语了。”
“那当然。”男人的语气颇为得意。
两个人随后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noah还在开会,岑虞不方便多打扰。
挂了电话,她起身去洗澡,换上吊带睡裙。
一系列繁琐的护肤流程结束,已经晚上十一点。
岑虞因为高兴,毫无睡意,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威士忌,就着冰块,小口小口地喝。
她半躺在沙发上,电视发出微弱的白光,电视声音调到最小,不至于吵到睡觉的小朋友。
电影频道正在播的电影是《安妮·霍尔》。
她大学的时候看过两遍。
岑虞的阅片量很大,上大学因为专业课的要求,基本一天两三部电影的刷。
电影开场。
伍迪·艾伦用打破第三面墙的方式,对着镜头平静地说:“ineverwanttobelongtoanyclubthatwouldhavesoonelikeforaer”
(我永远不想加入那些欢迎我成为其中一员的俱乐部。)
晚风携带着凉意,吹拂在岑虞露出的胳膊上,她扯过搭在扶手上的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
十几岁的时候,她不能理解这句台词。
她渴望爱和被爱。
并且永远觉得不够。
而沈镌白分到她身上的陪伴时间少得可怜。
他有做不完的工作,加不完的班。
好不容易约会一次,遇到项目出问题了,电影看到一半,也要赶回去。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为他的工作让步。
岑虞倒不是会逆来顺受的性子。
有时随他。
有时也闹。
闹得狠了也会说分手。
但沈镌白从来不接话。
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很容易就能把人哄好。
但矛盾始终都在。
他们那时候,处在错位的人生阶段,彼此没办法理解,在拉扯里撕裂。
电影的尾声。
男女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分合合许多次,最后也以关系彻底破裂而告终。
岑虞捧起玻璃杯,一口闷掉了威士忌。
烈酒入喉,一直灼烧到了胃部。
第二天下午。
司机来接她前往怀宇游戏公司,参加晚上的风华录直播通告。
“直播是什么流程?”岑虞喝了一口咖啡问。
宋文文从座位旁边的背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对着流程表说:“直播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
“前一个小时是风华录开发团队探秘,深入怀宇游戏公司的内部,主要是为了展现他们开发环境,宣传怀宇的企业文化。”
“之后会回到演播厅,直播风华录的游戏实况。”
宋文文补充道:“对方考虑到我们这边的粉丝属性游戏性偏重较弱,所以另外请了一个在游戏直播平台很火的女主播搭档,婉婉姐那边确认过了,问题不大。”
“这是女主播的资料。”她把一张提前打好的纸递过去。
岑虞扫了两眼,记了个长相和名字,便合上纸,闭目养神。
“具体的细节呢?”她问。
“比较重点的就是和女主播进行2v2的pk竞技赛,展示风华录游戏新的pvp玩法。”
宋文文看一眼岑虞,轻咳一声,“婉婉姐的意思是,让你临时抱个佛脚,提前抓紧时间练练技术,别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毕竟对方请的另一个女主播本身就是风华录的专业游戏主播,赢肯定是赢不了的。
“嗯,知道了,还有呢?”岑虞两指按在眼皮上,打着转儿地放松,漫不经心地问。
宋文文继续说:“还有就是探访开发团队里,最后有个环节是突击总裁办公室。”
“”
闻言,岑虞倏地睁开眼,眉心皱起,“什么突击总裁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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