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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镌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玻璃花房里。
冬日温暖的阳光从玻璃外倾泻进来,洒在高处的吊兰上,空气里的灰尘上下浮动,好像被困在了时光的间隙里。
他整个人陷在舒适的靠椅里,铁艺架的圆桌上,摆着一杯温热的拉花咖啡,拉花的图案是一只小奶兔,可可爱爱。
沈镌白抬起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额角。
他是做梦了吗。
为什么好像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明明很久没有以前的事情跳到他的记忆里出现过了。
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休息够了我们就继续走吧。”
沈镌白扭过头,看向朝他走来的女人。
女人的长相很美,像是一朵富丽的牡丹,尤其一双桃花眼望向他时,总觉得含情脉脉。
沈镌白被她盯得疑惑,却又不觉得难受或被冒犯,反而很喜欢她的眸子,澄澈水润,像是星子一样亮晶晶的。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他问。
不记得他是怎么来的这里,最近几年,他常常陷入这样的境地,忘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女人垂下眼睫,好像有些失望,低声地喃喃自语,“这么快就忘了吗。”
“这里是安全屋。”她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先前你和我一起进了城市边缘的建筑里。”
沈镌白隐约记起了,他跟着女人通过了那扇发着白光的大门,也知道安全屋是什么。
在游戏制作关卡时,会在关卡和关卡之间设置一个安全屋,安全屋即是存档点,也是规避游戏过程里死亡的地方,绝对的安全。
他皱了皱眉,端起面前的咖啡,鼻子里闻到了咖啡苦涩和奶香浓醇。
喝下去时,胃里却像没有任何东西流过一样,连热气也没有。
“没用的哦,游戏里的咖啡是虚拟的成像,气味也是通过程序运算出来的,所以是喝不了的,只能让你闻闻味道提个神。”女人出声提醒。
沈镌白放下手里的咖啡,咖啡杯里小兔子的图案随着水波晃荡,有些扭曲。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赞叹这游戏的水面效果真好,连一杯咖啡的波纹都做出来了。
“我们进的不是博物馆吗,博物馆里为什么会有安全屋?”
“谁告诉你是博物馆了。”那只是大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随便的猜测罢了。
“你刚刚梦见了什么?”女人冷不丁移开了话题。
沈镌白眉心紧锁,想了许久,“我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不算很小的时候,高中吧。”
他高二放暑假,跟着沈老爷子成天往他的战友家跑,战友家有一个小孙女,就交给他带。
然后他带着小孩跑去了电玩城,给她抓了个兔子娃娃,模样倒是和咖啡杯里画着的图案有些像。
抓到娃娃以后,梦就结束了。
沈镌白单薄的眼皮掀起,瞳仁微微放大。
他想起来,他在梦里还听见了一道近乎不真实的ai女声,
她说,游戏序章结束。
虽然他的记性不太好了,但好在依然还算是聪明。
“这里面也是游戏?”他问,“为什么游戏剧情的内容会是我的过去?”
“因为这本来就是你设计的啊。”女人手掌撑着下巴,两条腿懒散地架起,翘着一只脚,慢悠悠地轻晃。修身的红色丝绒长裙侧边开了一条线,裙摆坠地,勾勒出修长纤细的腿部线条。
沈镌白有些不高兴,“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游戏。”
这明明是一段很平淡如常的过去,有什么值得玩的,他记得他可不是个喜欢讲流水账故事的游戏制作人。
“很无聊吗?”女人似乎也有些不高兴,语气没有刚才温柔,“我看你不是挺喜欢带小孩玩的吗?”
沈镌白轻嗤一声,“还是算了吧,小白眼狼一只。”
“”女人的脸一僵。
沈镌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可没忘记,小孩回到家,转头就拿着抓来的娃娃跟家里两个老爷子炫耀,说是哥哥带她去电玩城抓的,他们后来还去了网吧给她看电影,然后还不忘夸赞沈家哥哥太好啦。
沈镌白想都没想到,会被她背刺一刀。
结果害得他被沈老爷子白白揍了一顿,并且把他本来就少的零花钱给扣光了。
为了还给小孩抓娃娃欠夏诀的钱,他足足分期还了三个月,忍受了夏诀三个月的冷嘲热讽,太他妈悲催了。
想到这里,虽然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过去了,沈镌白还是觉得生气,“我那时候为什么要管她早不早恋?我就差没多嘴交代她一句别告诉家里人出来玩的事儿。”
女人的脸更僵硬了,沉了脸站起来,“时间不早了,进到下一章吧。”
“你不想再继续看看你的游戏往后设计了什么更无聊的剧情吗?”她唇齿轻启,话语里带了刺。
“”沈镌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阴晴不定了,耸耸肩站了起来,跟着她推开了玻璃花房的门,刺眼的白光再次倾泻。
外头大雨倾盆,劈头盖脸得浇下来。
沈镌白撑了一把透明的雨伞,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朝左右看了看,明明他是一个人,却好像之前有人跟着他似的。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就没被在意。
他的心情不算太好,因为前两年他冷不丁改了志愿报了广沂大学,沈老爷子念叨了他几年,到现在还不死心,想让他考研考回南大读商科。
家里的姑姑伯伯,一个个都盯着沈老爷子手里的那点东西,他如果不争口气制得住他们,沈老爷子就算想把东西给自己的孙子,也没办法。
沈镌白在家里听着老头念叨听烦了,下着大雨也要往外跑,图个清静。
脑子里却潜移默化受了沈老爷子的影响,忍不住动摇,不知道是不是该乖乖回去读个商科,然后继承家业。
大雨天的中午,街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会傻到这个时候出来。
他漫无目的地走,抬头看了眼落在雨伞上细碎的雨珠,在光线的折射下,像极了漫天的宇宙星河。
前头刮来一阵疾风,将他的雨伞往后吹,沈镌白将伞面顶到逆着雨的方向,隔着薄薄透明的雨伞布料以及漫天星河,余光瞥到了不远处保安亭下的一隅。
保安亭的水泥台阶上,坐着一个女生,小小的缩成一团。
湿漉漉的水珠从屋檐上溅下来,滴在她的肩膀上,也不知道躲。
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抹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高中生年纪的小姑娘,长相漂亮干净,眼睛湿湿红红的,撇着个嘴,像极了不高兴的小兔子。
沈镌白盯着她的脸,记忆跃然纸上,他挑了挑眉,小奶兔长大了一些,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他单手插进兜里,顶着斜风大雨,朝她走了过去。
小孩几年没见,脾气见长,问她话时,语气冲得不行,张口就是让他走开,别管闲事。
沈镌白自己的脾气也不见得多好,换个人这么和他讲话,他不光走开,可能还要呛回去两句。
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多了不少耐心,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和家里吵架了。
因为家里为她规划的道路,和她想要成为的相违背。
就像他一样。
沈镌白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他印象里那个满眼都是兔子玩偶的小孩,已经在不知不觉里长大,目光看到了更远。
她说——
“我想学表演,是因为我喜欢电影。”
她一字一顿,“因为它是世界上的第七艺术。”
沈镌白凝着她的眸子,瞳仁里湿漉漉的,却异常明亮,比漫天的星河还要耀眼,天真与热忱像是要溢了出来。
他垂下眼皮,忽地轻笑。
小孩都这样认真了,那他的游戏作为第九艺术怎么可以认输呢。
他的善心突然像是那天的大雨一样泛滥。
帮她之前,他说——
“叫一声哥哥,我帮你。”
其实就算小孩不叫,他也会帮,只是就莫名的,很想再听小孩糯声糯气地喊他一声‘哥哥’。
不过小姑娘都那么大了,应该会觉得不好意思,喊不出口吧。
谁知道岑虞能屈能伸,一听到他说要帮她,干干脆脆地喊了出来。
猝不及防一声‘哥哥’,嗓音还和记忆里一样,软软糯糯,含着微哑的哭腔。
他的耳膜都跟着震颤起来,痒痒麻麻,一直痒到了内里。
沈镌白从裤子扣在里摸出烟盒,随便挑了一支,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细细的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压住了往上升起的异样情绪。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薄荷烟味,夹杂着湿润的水汽。
岑虞高二那年的暑假。
岑舒青给她退了舞蹈室,沈镌白就在隔了舞蹈室一条街的另一间舞蹈室给她交了一年的学费。
岑虞每天乖乖巧巧,背着书包出门,说是去自习室学习,其实转头就把书包丢在了家楼下花坛角落里,转道儿去了舞蹈室,一天没落下。
偏偏岑舒青还特别高兴她出去学习,以为是女儿终于懂事儿了。
应付大人这种事,沈镌白以前没少干,很清楚,越是表现的叛逆,大人管得就越严格。
相反,越是假装顺从,大人就越是会放松戒备,多得是可以钻的空子。
于是,岑虞在沈镌白言传身教下,像模像样学得蔫儿坏蔫儿坏的。
考试没考好,就按他教的,准备回到家就开始哭,先发制人,纯当磨炼演技。
任何人也不忍心去责备一个有上进心,但却怎么学习也学不会的小笨蛋,岑舒青也是一样,只会以为女儿不是学习的料。
“我是要哭出声,还是不哭出声比较好?”岑虞坐在咖啡厅的高脚凳上,对着前面的手机讲话。
她晃着腿,两条腿又细又白,匀称笔直。
高三开学的摸底考,说是去自习室学习了一个暑假的岑虞,依然考了个很差的成绩。
沈镌白现在人在广沂大学的宿舍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得响,写了一行一行的代码。
显示屏的右下角,连着视频通信,岑虞把手机搁在桌子靠墙的位置,镜头拍到了她上半身,她刚刚从舞蹈教室出来,还没到自习室关门的时间,索性找了家饮品店打发时间。
沈镌白一心二用,一边敲代码,一边余光瞥了眼右下,小姑娘捧着一杯冰拿铁,咬着吸管问他,微微上挑的眼眸越来越漂亮,眼睫扑闪扑闪,一点不自知的勾人。
“”他抿了抿嘴角,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她,他的语气淡淡,“不哭出声吧。”比较惹人疼。
岑虞盯着手机里沈镌白。
初秋的天气依然很热,尤其是在广沂,又潮又闷,像是个大蒸笼一样,那会儿学校宿舍条件没那么好,还没有空调。
寝室里吊顶电风扇嗡嗡地吹,将他额前的黑发吹得散乱,沈镌白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领口松散,露出冷白的皮肤,深邃精致的锁骨隐约可见,明明是很简单的打扮,慵懒的少年感却十足。
他的眼皮低垂,没有在看镜头,目光落在屏幕左边,好像是在工作,漆黑一团的眸子里专注认真。
比她在学校里接触到的男生都要好看得多。
岑虞眨了眨眼睛,突然不知道跟他再说些什么话。
明明一开始就只是听过名字的熟人家的哥哥,却莫名其妙帮了她很多,明明可以不用做到这样的程度的。
就算是沈镌白说用在她身上的钱,只是暂时借给她的,以后都要还给他,也依然让她不理解。
懵懵懂懂的少女心忍不住去多想,会不会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比如是喜欢她?
“”岑虞直直地盯着屏幕里的人看,等他抬起头来,只消看她一眼,可能她就要把心里想的问出去了。
这时,大学寝室的门被谁打开了。
沈镌白的三个室友走了进来,传出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在干嘛。”其中一个室友冷不丁站到了他后面,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一下就看见了屏幕右下角的视频。
“哟,和女朋友视频聊天呢?”男生揶揄道。
其他两个人听到了,也凑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看到人,沈镌白就已经把视频界面最小化了。
“切,没劲啊,给哥们儿看看怎么了。”
刚才看到岑虞长相的男生八卦起来,“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长得挺好看的嘛,我感觉比咱们系花还要漂亮,难怪你一直不搭理人家。”
沈镌白继续敲着手里的代码,语气散漫地解释,“别乱说了,就是家里的妹妹。”
三个室友跟着起哄,“噫——妹妹——”
“”沈镌白怕他们阴阳怪气整得岑虞尴尬,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镜头,“先挂了,早点回家。”然后直接关掉了最小化的视频聊天。
岑虞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里多出来的几个人脸,然后又倏地黑了屏。
耳机里回荡着男人低低缓缓的声音,漫不经心,好像没怎么往心里去。
他说——
“就是家里的妹妹。”
岑虞的眼眸低垂,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的冰咖啡,冰得牙都疼了,一路凉到了肺腑,浇熄了她刚刚升起的情愫。
妹妹啊。
“”
“唉,挂了干什么,我们都还没看到嫂子呢。”寝室里还在闹腾。
“沈镌白你可真不够意思,今天上课老师点名,得亏哥们帮你应付过去了,怎么你连女朋友都藏着掖着。”
“差不多得了,人家还是小孩呢。”代码写完了,沈镌白点了编译,电脑开始了运算,散热片疯狂运作。
小姑娘还在上高中,他哪能那么不当人。
代码很顺利的跑通,一个警告和报错也没有。
他将工程和源代码压缩,用邮件发给了外包公司。
“晚上请你们吃饭,想想吃什么。”沈镌白转移了话茬。
几个室友听见,知道他是不想他们再揪着这个事情没完,耸耸肩,不再打趣。
“那不然去吃荣记吧?”
荣记是市中心很人气的一家茶点,还是个米其林一星餐厅。
“不行。”请客的人直接拒绝,“太贵了,选两百以内的。”
“”两百块对于四个男生来说,都不够塞牙缝的。
“你最近接了那么多程序外包,不挣了挺多钱,请客还这么抠门呢。”
沈镌白摸出手机,打开了大众点评,开始找起了餐厅。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我还得养家。”
虽然他早就被沈老爷子断了生活费,但之前靠偶尔接外包挣的钱也够自己花。
只不过以前他没养过小孩不知道,没想到供一个小孩上课外班是真的贵。
一节舞蹈课就要三位数的。
过两个月岑虞就要开始准备艺考了,那不得到处飞,光机票住宿也得花不少钱。
根本不够用的。
沈镌白只能翘课,接更多的外包单子来维持收支平衡。
广沂是省会城市,他们学校又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物价高得离谱,根本找不到四个人两百块就能搞定的餐厅。
他轻咳一声,“肯德基吃吗?”
“”
最近,沈镌白明显感觉到,小姑娘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变少了。
以前岑虞一个礼拜至少要找他四五次,不是让他帮她远程写作业,就是聊些有的没的,怎么应付家长。
结果这一个月,沈镌白没主动去找她,她一个电话也不知道打过来。
给她打电话过去,讲不到两句话,就找各种借口给他挂了,好像在躲他似的。
沈镌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以为是小孩忙着准备艺考,心理压力大,闹了些别扭,没太在意。
春节过了没多久,广沂戏剧学院艺考的时间就要到了。
正巧那几天,岑虞的爸爸妈妈要回老家给亲戚拜年不在家,岑虞找了个理由没跟着去。
趁着家里没人,岑虞拿出行李箱,收拾行李,耳朵上带着个耳机,正在和谁通着话。
“你不用到机场接我,我自己去酒店就好了。”岑虞一件件地收衣服,动作幅度很大,发出碰撞的声音,好像是在赌气似的,又不知道她的气从哪里来,一憋就憋了好几个月。
“不行,飞机落地都晚上九点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沈镌白的语气不容商量,广沂不比在南临,治安上并不算太好。
岑虞抿着唇,“那我改签,改到早上的。”总之就是不想他来接,不想老麻烦他,不想欠他人情,虽然已经欠得够多的了。
沈镌白轻笑了一声,“怎么了这是?那么不想哥哥接你呢。”
岑虞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哥哥’这个词,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散漫不羁,漫不经意的,跟他说她是家里的妹妹时的语气一样,就是觉得很刺耳。
突然就不想再和他讲话,她语调僵硬地说:“嗯,不想。”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处传来冰冷的忙音。
沈镌白皱起眉,漆黑一团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不悦。
这小白眼狼,临近艺考了就跟他过河拆桥?上赶着去接她还不要?
他将手机往桌上一丢,长叹一口气,继续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代码。
这一单外包是急单,要赶着交,他已经连着熬了好几天的夜。
结果打了那么一个电话,让他越敲越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一堆什么东西,编译的时候全是报错。
最后气得他,直接买了一趟回南临的机票。
坐飞机回去的时候,沈镌白更气了。
上赶子都上到接人直接从南临机场开始接了。
结果他在机场候机厅看到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的小姑娘时,溢满到胸口的气,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散了大半。
岑虞乖乖巧巧地坐在座位上,低头来回弄着自己的指甲。
挂了沈镌白电话以后,她原本以为会出的气,一点没消,反而更难受了,一边讨厌自己任性,无端端发脾气,一边又不知道要怎么再去和他相处。
谁要当他妹妹。
真烦。
岑虞用力扯下食指上的一根倒刺。
候机室里人异常的多,正巧赶上了过完年以后春运,每个座位上都坐了人。
岑虞右边坐了一个体型异常庞大的大哥,胖得足有她三个那么宽。
大哥整个人赖在椅子里,双腿大喇喇的大开,一个人占了一个半的位置。
岑虞缩成小小一团,有些气恼地看了那大哥一眼。
偏偏大哥旁若无人地低头玩手机,然后又动了动腿,直接贴到了她的大腿上。
岑虞下意识觉得反感和抗拒,皱起眉,只能往左坐了坐,和他拉远了距离。
偏偏左边坐的是个孕妇,她稍稍一靠,女人就发出‘啧’声。
“”
岑虞抬头看了一眼航班信息,还有四十分钟才登机,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扶着行李箱准备站起来等。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堵人墙,罩下来一片阴影将她挡住。
沈镌白单手插在兜里,抬起脚不算客气地踢了踢旁边大哥的行李箱。
“劳烦您把两条腿收一收行吗?”
“没看见旁边小姑娘都被你挤的没地方坐了吗?”
“”
沈镌白的话不算小声,铿锵有力,在原本安静的机场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少低头玩手机的人都顺着他的声音方向看了过来,眼神探究。
大哥没想到有人会直接这么站出来指责他,脸上瞬间红一阵白一阵,嘟嘟囔囔也听不清在说什么,提起行李箱就走了。
岑虞仰着头,怔怔地盯着沈镌白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四目相对。
他的眼眸漆黑明亮,望着她时,又好像透着一股子幽沉与怨气。
“”岑虞想起之前他们打电话时的不欢而散,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她别过脸,躲开了他的视线。
沈镌白实在是摸不透十七岁小孩的想法,反正时间还多,他也不着急,自顾自坐在了刚才大哥坐过的位置上。
他一坐下,岑虞就感觉到比刚才大哥在时更强烈的压迫感。
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海盐味道,清爽好闻。
她吸了吸鼻子,有一瞬间的沉溺。
然后像是反应过来,又悄悄屏住了呼吸。
沈镌白半天不说话,反而岑虞憋不住了。
她低着头,闷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沈镌白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倦怠,几天没睡好,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视线扫向她,“来接你的。”
他的声音低缓徐徐,像是一阵清凉的风,一下就带走了岑虞心底的燥意和憋了好久的气。
像是拿到一颗糖的小孩,瞬间不记得之前给过的巴掌。
藏在黑发里的耳根微微泛起红,她讷讷地‘哦’了一声。
等待的时间漫长。
他们谁也没讲话,但却觉得很和谐,光是这么坐着就已经够了。
沈镌白困得闭上了眼睛。
孕妇另一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刚走的大哥又坐了回来,虽然被沈镌白说过以后,他收敛了一些,没有岔开腿,但依然块头十足,孕妇被挤的时不时往岑虞这边靠。
岑虞没办法,只能默默又往右挪,给她让些位置。
孕妇感激地看她一眼。
往右移动的时候,不可避免碰到了沈镌白的腿。
沈镌白感觉到旁边的人有动静,睁开了眸子,含着沙哑惫懒的嗓音问:“怎么了?”
“”岑虞转头看他,注意到他眼下泛着的青色,摇摇头,“没事,你继续睡吧,登机我叫你。”
听到她这么说,沈镌白‘嗯’了一声,又继续阖上眸子,睡了过去。
岑虞感受到自己的腿贴着他的,胳膊也是,紧紧挨着。
身体一侧滚烫而又炽热,却半点没有刚才贴着陌生大哥的不适感觉。
沈镌白实在太困了,睡着睡着,脑袋一歪,靠得岑虞更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里,痒痒麻麻。
她的眼睫微颤,整个人像是僵住了般,一动不敢动,耳根子红得近乎滴血。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评有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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