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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上马,纵马转个弯,六月就急催马迎上来,“七爷,您可算出来了!出事了!哥儿被紫藤山庄的李桐带出了别庄,刚刚传来的信儿,说是上了船,往汴河方向去了。”
宁远脸青了。
六月紧绷着脸,眼里全是焦灼,“不敢往宫里惊动七爷,小的自作主张,已经假传爷的令,把所有的人手都调出去沿河护卫,城里崔爷这里,福伯亲自去的,七爷……”
“你做的很好,大英跑一趟,让福伯回府里守着,告诉崔信,所有人手全部出动,紧盯各处,一有动静,立刻报到福伯那里。你去把细犬全部带出来,小爷要出城溜狗了。”宁远吩咐完,又叫过小厮大雄、大豪、大杰,各派了差使,打马直奔城外。
出了城,六月带着诸护卫,以及几十条油光水滑、漂亮异常的细犬,一路呼啸往前冲,绕了几个弯,直奔汴河边。
离河边不远,宁远带着六月和几个心腹护卫,悄悄脱队而出,弃了马,换了衣服,健步如飞,直奔河边上了船。
李桐牵着五皇子出来,车子紧贴角门,已经停好了,角门门槛已经卸掉,脚踏一半门里,一半门外,李桐先将五皇子送上车,自己紧跟而上,吩咐跟五皇子来的两个护卫,“你们坐后一辆车,上车后把衣服换了。”
两个护卫看了眼五皇子,没说话,径直上了后面的车子。
李桐上车,水莲关上车门,放下纱帘,车子轻轻晃动了下,渐渐快起来,绿梅从暗格里取了一叠衣服、好几双鞋子出来。
五皇子只看着李桐,李桐示意那叠衣服和鞋子,“少爷换身衣服,还有鞋子,一会儿咱们出去逛的时候方便些。”
“我这衣服就挺好。”五皇子看看衣服鞋子,再看回李桐。
“少爷这衣服当然好,这件长衫,你看这纹路,这是今年春天进上的新纹样,叫千寿万福不断头,汴河上来来往往,还有津河码头,多的是眼明心亮的大商家和见多识广的精明人,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料子不简单,一般人可不敢穿,还有少爷这双鞋,这是缂丝料子,这两只鞋面,看这纹路,这是半个云纹,这是半块鳞片,这应该是从金龙戏珠缂丝料子上剪下来的。”
五皇子目瞪口呆看着李桐,“你……你……你怎么知道?”
“你看,连我都看出来了,还有少爷这条裤子,这是广西出的一种木棉织出来的,看着厚实,其实通风透气,夏天穿最凉爽不过,这种布,产量极少,照规矩,全部都要拿来贡上的,听说今年这种树枯死了不少,产量更少。”
五皇子只有眨眼睛的份儿了。
“还有您这幞头,料子就不说了,这块碧玉极其难得,这得多富贵的人家,才会拿这样的碧玉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缀幞头?”
“我换,我换就是了。”五皇子一把抓下幞头。
“让水莲和绿梅侍候你换,除了亵衣,别的都换了,还有这只簪子。”李桐一脸笑,吩咐了水莲和绿梅,别过脸,将车帘掀起条缝往外看。
外面,车子从两群行商中间穿过,再穿出来,就有三四辆一模一样的车子,各奔一个方向而去。
李桐这辆桐木大车,黄铜包边,青布帷子细白纱帘,但凡富贵些的人家,几乎都是这样的车子,京城几家大车马行,借有钱人租用的大车,也都和这一模一样,一起跑出来四五辆一模一样的大车,是极平常的事。
大乔赶车,虽快,却相当平稳,水莲和绿梅都是难得的心细手巧,很快侍候五皇子从头换到脚,连头也重新通透绾上,插了根水头很不错,却跟五皇子原来那根远远不能比的羊脂玉簪。
李桐放下帘子,重新打量五皇子,跟刚才相比,换了一身新衣服的五皇子,倒显的家常了许多。
“这里还有,怎么这么多?都是一样的。”五皇子换了衣服,好象把什么东西换没了,挪了挪,上前去翻绿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一堆衣服鞋子。
“不知道少爷多高多胖,脚是多大,就大大小小多做了几件,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管大人孩子,衣服新旧无所谓,可断不会污脏不合身,少爷若穿了不合身的衣服,要招人疑惑的。”
李桐问一答十,解释的极其详尽。
“嗯,你很细心。”五皇子收回手,挪了挪又往车外看,“还有多远?”
“再有小半刻钟就到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五皇子收回目光,侧头盯着李桐,李桐笑起来,“你说呢?”
“装模作样!”五皇子竟然嘟起了嘴,李桐失笑,、忍不住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袖,“一会儿上了船就进船舱,先别出去,这条船小,不安全,等上了大船,我再带你到船头看风景,好不好?”
“我懂,我不是小孩子!”五皇子伸手打开了李桐的手,对于李桐竟然早就知道他是谁这件事,看起来很有几分在意。
几句话间,车子渐慢,停了下来,绿梅掀帘先跳下去,打起帘子,大乔伸手抱出五皇子,李桐跟在后面下车,水莲最后下来,挽着外包袱,包袱里包着五皇子换下的所有东西。
大乔抱着五皇子,几个人动作极快,上了船,水莲脚刚离开跳板,跳板就被船工一脚踢开,小船如离弦的箭般,往前直冲出去。
小船前后,并行着四五条同样的小船,最后一条船上,文二爷面朝后端坐在船舱里,全神贯注的留心着四周,特别是后面的动静。
宁远赶到汴河边,上了船追上李桐和五皇子的大船时,李桐和五皇子的大船,已经顺风逆水行了四五里路了。
李桐和五皇子所在的大船和汴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没什么两样,前舱四敞,支着凉棚,舱里摆着桌椅,侍立着丫头婆子,李桐站在船舱口,看着蹲在几个船工中间的五皇子。
她没想到五皇子上了船,最感兴趣的,竟是满船晒的黝黑、健壮粗糙的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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