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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甘翊有个很奇怪的爱好。
既非饮酒,也非听曲。当然更不可能是看姑娘,毕竟家里的秦芸可是这应水郡出了名的泼辣女人,他的一切都是秦芸带来的,本就是半个赘婿,哪里还敢惹恼对方?
而他最喜欢的事情也就是呆在自己的书房中,一个人,也不看书,也不作画,只是发呆。
当然,这时对于外人而言。
周甘翊却更喜欢称这样的行为为——等待。
对于寻常人来说,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单是努力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机会。
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只剩下等待那些机会的到来,然后伸出手,握紧那机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别松开。
……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穿着一身红色贵妇装的秦芸气冲冲的走入了书房,看着在房中发呆的周甘翊,当下便破口大骂道:“你又在发什么呆?”
“前几日你办砸了差事,堂哥贬了你的职,你就认命了?”
“让你去走动走动,有我爹的那层关系在,应水郡的老老少少多少都得卖你一份薄面,再去堂哥那里说些好话,官复原职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倒好,天天就窝在在书房里!怎么?准备当大家闺秀了?”
“那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媒婆,说媒去啊?”
秦芸的奚落之语难以入耳,但周甘翊却表现得极为淡定。
他微微一笑说道:“夫人莫急,贬我职位的人是郡守,这事只能郡守点头才能作数,其他任何人都帮不上忙。”
“那你就去见堂哥啊,窝在家里算怎么回事?”秦芸继续骂道。
周甘翊神情平静的从书桌上提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水,笑道:“郡守大人病重,此刻正在安心养病,我这前去叨扰,多有不便。”
“堂哥病了?”听到这还的秦芸脸色一变,嘀咕道:“我怎么没有听见过这消息。”
“五日前,郡守带人截杀大风院一行人,追出城门行至半道,郡守府便有人前去报告消息,言说马驮城烽火台亮起,幽云大军兵临池下,郡守或许是忧心国事,从那时起便病重了。”周甘翊这样说罢,端起了斟满茶水的水杯饮下一口。
秦芸眉头皱起,幽云进攻马驮城的事情,到如今在这应水郡也不是什么辛密了,虽然民间对于郡守府到了今日还无作为的态度颇有微词,但幽云这些年对武阳朝低眉顺眼,众人也只以为最多只是几万兵马的小打小闹,倒是并不太担心,毕竟无论怎么看,小小幽云,都不像是敢真的入侵应水郡的模样。倒是这郡守病重的事情,秦芸却是从未听人说起过……
她好歹也是秦央的女儿,秦承古的堂妹,自己都没有听到的消息,周甘翊是如何知晓的,想到这里,她看向周甘翊的目光不免狐疑了起来。
“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我为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通知我?”她如此问道。
周甘翊站起了身子,看向秦芸。
他的目光上下在秦芸的身上扫过,不待一丝情感,就仿佛在端量着一件货物。
从相识以来,眼前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将她高高捧起,这样的目光,她尚且还是第一次遭遇……
“郡守病重,大概率是熬不过几日光景了,世子秦怀义年纪尚小,难以当此大任,这偌大的应水郡总归得有个人来接手吧?”
“可是谁又是最合适的人选呢?”周甘翊这样说道,眼睛忽然眯起,狭长的眼缝中带着似笑非笑之色,凑到了秦芸的跟前。
秦芸闻言身子一颤,若是周甘翊所言不假的话,那……
“对。”周甘翊打断了秦芸忽然躁动的心思,言道:“就是夫人想的那个名字……”
秦芸身子的颤抖在那时愈发的明显,周甘翊则迈步走朝着她走去,这平日里对谁都唯唯诺诺的男人,此刻却莫名的带给秦芸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面对一步步朝她走来的男人,秦芸下意识的开始退去身子,似乎在害怕着些什么。
“能接替郡守执掌应水郡的人,首先他得姓秦,而秦家人中论辈分论资历,最合适的只有我的岳父秦央与三爷秦居贤。”
“但秦居贤的为人我们都清楚,只是一个酒囊饭袋之徒,别说让他去争,就是把这郡守之位送到他的手上,他也不见得敢要,如此算来这郡守之位不就只有岳父一人了吗?”
周甘翊的这番话出口,秦芸脸上的神情一阵变化,然后看向对方:“这些……都是父亲告诉你的?”
问这话时,秦芸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足够的冷静,但无论是颤抖的声线,还是眸中泛起阵阵炙热之色,都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展露无遗。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央若是真的坐上了这应水郡郡守的位置,那她秦芸岂不是便做成了郡守之女?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她怎能不激动呢?
但听闻此问的周甘翊却摇了摇头,言道:“在岳父大人的心中,我只是一个能够帮着应水郡扩充兵力的挂牌侯爵,这般重要的军机大师,怎能相告于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秦芸闻言顿觉困惑。
“郡守府以郡守处理公务繁忙为由,拒不见客,这明显便是有人在可以隔绝郡守与外部的联系。同时前方战局吃紧,紫刀卫却被尽数调往应水城,而不坐视不管前方战局,这便是夺权之相,而整个应水郡除了郡守,能调集紫刀卫的就只剩下岳父大人,这……”
“很难猜到吗?”周甘翊笑着反问道。
周甘翊说得云淡风轻,秦芸却愈发觉得今日的周甘翊处处透露着古怪,但这样的疑惑却被自己的父亲即将执掌应水郡的喜悦冲淡,她言道:“就算你知道了,也不可对外胡说!坏了父亲的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面对秦芸的斥责,周甘翊正要回应,可就在这时,府中的一位小厮,忽然快步来到了书房门口,朝着房中二人低首道:“秦怀义秦公子求见!”
要是放在一刻钟前,没有听闻周甘翊这番话的秦芸此刻一定会大喜过望,带着府中下人热情洋溢的接待自己的这位侄子。
但此刻,秦芸却是眉头一皱,神情古怪的自语道:“他来做什么?”
周甘翊却在这时走上前去,言道:“他是来找我的。”
“找你的?”秦芸又是一愣,与这周甘翊相处这么多年,她可从不记得自己的夫君与自己的侄子有什么私交。
周甘翊却在这时缓缓的伸出了手,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儒衫褪去,露出了其下早已穿戴好的甲胄。
在秦芸惊骇的目光下,他慢悠悠的言道。
“岳父若是做了应水郡的郡守,与我而言,只是从秦央的女婿,变成了郡守的女婿,我在他眼中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但若是我帮秦公子守住了这应水郡郡守的位置,那我便是这应水郡的头号功臣,这一来一去,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妇人觉得如何?到时候,你也可以妻凭夫贵,可不比郡守女儿的身份差。”
周甘翊这样说着,那位传信的府中下人也在这时上前给周甘翊递来了与那身黑甲匹配的头盔,同时又有几位家丁走出,带来了一件看上去极重黑色披风,恭敬的为周甘翊穿戴在身。
秦芸的双目在那时瞪得浑圆,满目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情形——这些家丁在她府中已经为奴多年,秦芸从不曾知晓他们似乎也早已被周甘翊所驱使……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怕到了极点——相处这么多年,似乎这时他所露出的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接过头盔的周甘翊,将之待在头上,微笑着看着脸色煞白的秦芸,言道。
“对了,夫人不必担心。”
“我早已让玄衣军集结在城门四周,紫刀卫虽然被调往了应水城,但大都在城外驻扎,我们此去,城外的紫刀卫就是接到了消息,等他们赶到郡守府,岳父大人早就倒在了玄衣军的刀下,到时候秦公子也拿到了郡守印,紫刀卫大势已去,掀不起什么波涛。”
“夫人安心在家待着,静候为夫封狼居胥的好消息即可。”
说罢这话,周甘翊看也不去看秦芸煞白的脸庞与摇摇欲坠的身子,在那时待着诸多也换上了黑色甲胄的家丁大步走出了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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