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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宫中,母子二人在殿内商讨大事时,一切宫人都被尽皆屏退。

新雪身为大宫女,有资格在距离主殿最近的地方值守。待到即将晚膳的时辰,她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门紧闭的主殿,准备问一问娘娘和二殿下要不要准备传膳。

然而,还不等她来到近前,便一眼看到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穿蟒袍的身影,登时大惊失色,赶忙小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死死压低声音道:“五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娘娘不是吩咐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主殿的吗?”

——此人正是五皇子明曜。

今年的年宴盛大,不少皇子都被召回宫里出席,就连出嫁的大公主也一并回宫小住,明曜自然也不例外,需要从初一开始,暂住于拥有许多空旷宫室的广阳宫,待到正月十五才能再回王府。

而现在,被新雪紧张兮兮地盯着,明曜却半晌都没什么反应,就仿佛是方才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一般,垂着眼睛,神色空洞而茫然,许久才慢慢转头,与新雪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把新雪看得遍体生寒,险些倒抽一口冷气。但她眼下却顾不得那许多,急忙扯着对方的衣袖,劝道:“五殿下,您万万不可在此久留啊!若是被娘娘发现您违背了她的意思……您可就要再去佛堂罚跪抄经了!”

她拽着人劝说了半天,直到口干舌燥后,对方才终于像是醒过神来一样,木愣愣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是了,不可在此久留……”

明曜说话的声音极低,新雪一时都没有听清,不禁疑惑道:“五殿下?”

“……本王无事。”

明曜慢慢摇头,用藏在袖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方才能勉力维持住镇定的表情。

“还劳新雪姐姐多关照些,千万莫要告诉母妃我曾来过……”

“是是是,婢子明白。”

新雪跟在婉贵妃身边多年,几乎是将五皇子一手带大的。从前后者年龄尚小时,她就对主子的偏心多有微词,认为五殿下勤奋好学、资质上佳、为人处世皆比同龄人要老练成熟,哪里比不上二殿下?

但无奈,兴许为人父母,就总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婉贵妃眼中从来都只能看得到明晖,却一直对明曜不假辞色,连件新衣服都没给后者亲手挑过,对待两个儿子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新雪作为一个旁观的外人,都不由频频皱眉,对五皇子更加心疼怜惜。

因为只有她知道,在夜深人静,或是酷暑难忍,或是寒冬腊月里,总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挑灯夜读,手上满是墨痕笔印,只求能盼得母妃对自己那一星半点的关注……

“今日午后,五殿下便一直在房内习字,直到婢子前去通传晚膳时方出。”新雪福了福身,缓声道,“待会儿娘娘若问起,婢子就这样同她禀报。殿下放心便是。”

“嗯,多谢姐姐。”

明曜感激地冲她拱了拱手,转过身去,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独留新雪站在原地,转身看着隔开五皇子和他母妃兄长的那道门,没忍住深叹一声,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都说天家无情。天家果然无情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来到了赏花灯、吃元宵的上元节。

今天正月十五,按律休沐一日,让原本该去上朝的明昙又白捡了一天假期。只不过,因为先前在升平街上闹出的大事,她暂时收敛了些,没敢出宫,只得眼巴巴地独自一人坐在殿里,连连唉声叹气。

花灯啊,她的花灯啊……

冬季夜长,天色未到酉时便已擦黑,明昙不久前刚同皇后与明景一起吃了元宵,是白糖芝麻馅和琥珀核桃豆沙馅的。

听说御膳房这次滚元宵下了大功夫,完全依着古方,放进木箩筛里个个滚得雪白圆胖,与南方的手包汤圆口感很有些不同。外头的糯米皮虽然软弹,但却不似汤圆那般粘牙,反而还颇有嚼劲,咬下去要半天才会露出里面的馅料,或许是香气浓郁的黑芝麻,或许是红豆沙里藏着的核桃仁,不论哪种都甜津津的,热烫到熨帖。

一小碗元宵下肚,让明昙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甚至还觉得有点撑。

大意了。她摸摸肚子,这下都可以不用摆晚膳了。

正月十五雪打灯,外头又纷纷扬扬落了点小雪,细细绵绵的,就像是元宵外皮裹着的那层糯米粉,被斜风一吹,便平平铺在坤宁宫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上,将红橙色的烛光遮得更暗了些许,缓慢地轻轻摇曳。

明昙裹紧衣裳,凑到窗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赏雪。

先前的坊集街被圣上亲赐了名字,得道飞升,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京中最热闹最繁华的升平街。不止大家都爱往那条街上溜达,沾沾皇家的贵气,而且还有不少精明的商人也嗅到了机会,马不停蹄地搬迁到这条街上,形成了一个“商铺越多人越多、客人越多店越多”的良性循环,并隐隐还有向周围街道扩散辐射的趋势。

听说升平街上挂起了不少花灯呢……

明昙垂头丧气,将手伸出窗外,接了几片雪花,盯着它们迅速在掌心融化。

今天是过节,按照传统习俗,林漱容自然要陪着家人到街上赏灯,腾不出空来进宫找她。明昙理智上知道这是理所当然,自己不可能永远霸占着卿卿,但情感上还是会有些许失落,整颗心都像是少了一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填补这份空缺。

就连母后都有仪妃娘娘寸步不离地陪着,只有她孤家寡人……

哦对,还有三哥。明昙白眼一翻。

不过明景殿下寡王寡惯了,一点儿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唯有九公主这个见不着女朋友、被迫独自过节的人才会觉得世界崩塌。

她叹了口气,身在曹营心在汉,只能多看几眼灯笼,以慰自己出不了宫去找意中人的伤痛。

——然而,下一秒,明昙眨了眨眼,忽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使她不禁愕然地张开嘴巴,抬手狠狠揉了下眼睛,方才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下意识惊呼一声。

“卿卿!”

侧殿的窗口斜对着坤宁宫宫门,林漱容一个抬眼,便与趴在窗边、整个人都快要翻出来的明昙四目相对,不由得扑哧一笑,扬起手来,将手里的东西朝对方挥了挥,向她示意自己的来意。

明昙愣了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林漱容的右手上正握着一卷油纸,色泽浅黄,看起来似乎和画画的宣纸差不多厚实;而左手上,则提着一个方形的木头框架,每面仅有四道拼接而成的框梁,像是个什么东西的半成品,正等待着被人进一步的加工。

明昙眨眨眼,掉头就跑,一溜烟地来到正殿门口时,恰好撞上了刚同皇后和仪妃见完礼、从里面出来的林漱容。

“卿卿!你怎么来啦?”

“今儿可是正月十五,我怎么会让殿下独自过节呢?”

林漱容温和地笑了笑,将手里的木头框架递给明昙,一边用眼神示意她仔细看,一边道:“猜猜看,这是什么?”

“这玩意有点眼熟……”

离得近了看,才发现里头居然还套着一个小些的细长方形木框,似乎可以随意拆卸下来;而外面的大木框则被细心地涂了黑漆、雕刻了祥云纹路,摸上去甚至还有些滑手。再结合林漱容另一只手上的油纸……

明昙眨了眨眼,福至心灵,“这,这是个花灯吧!你是要和我一起做吗?是吗是吗?”

“殿下答对了。”林漱容唇角噙着笑,弯眸道,“既然是上元节,那自然应当亲手做一盏灯挂好,方才能有过节的意趣……”

——虽然明昙作为一个合格的好吃懒做咸鱼,觉得吃元宵才是上元节最该有的意趣,但她当然不会开口扫了林漱容的雅兴。

况且,女朋友特意进宫来陪她diy,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惊喜了,还计较这些乱七八糟干嘛?

于是,明咸鱼毫无立场,马上就应声附和道:“正是正是!可不能让一年才有一回的上元节白过!”

虽然如果按这个标准算,她此前的十来年都已经白过了,但那又怎么样!

老婆说得对就完事了!

林漱容唇角抿出笑容,被明昙拉着衣袖,一路风风火火地拽到了侧殿。她把手里的材料放在桌上,转过头,温声问道:“殿下,宫中可有浆糊么?”

前段时间满宫都在忙着贴春联窗花,浆糊当然剩了很多,明昙吩咐锦葵去拿一些过来,而自己则伸出手去,戳了戳木头框架,把它戳得在桌上轻轻摇晃,“这个架子……看起来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诶。”

“拿来给殿下玩耍的东西罢了,能有多么复杂?”林漱容指了指手边的油纸,“只需将其粘牢,再把灯烛放进去便好……若是殿下觉得有些单调,还能往上头添些彩图。花鸟鱼都是极好的意头,画起来也简单,我教您就是。”

“可以啊,咱们一起画。”

明昙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笑得像只见了小鱼干的猫咪,“不过我笨手笨脚的,卿卿可千万不能嫌弃我哦。”

她的语气又甜又轻,像是一块云片糕,听得林漱容心尖微颤,仿佛是被对方伸爪子轻挠了一下那样,满盈着挥之不去的酸软。

“我哪会嫌弃您呢?”

林漱容半阖下眼,缓缓伸出手去,用指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柔声道:“殿下不管做什么,在我心里都是最可爱的呀。”

“……唔。甜言蜜语。”

明昙微微一愣,几乎是无法自制地脸红了起来,难得比林漱容先感到害羞。她伸手捂住刚才被蹭过的地方,挡住红晕,赶忙转身正襟危坐,看着倒比往日在上书房做功课时还认真,“好啦好啦,我们开始吧。”

诚如林漱容所言,这盏灯做起来并不太难,只需将里面嵌套着的框架拿出来,用浆糊把油纸平整粘好,包裹住前后左右上这五面,留下底面空置,等会儿用来放入烛火便足矣。

因此,林漱容压根不曾插手,只安静地坐在一旁,由着明昙独自完成糊纸工作,视线几乎是凝固在后者雪白的手腕上。

——蛾儿雪柳黄金缕……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思绪发散,盯着神情专注、手指在烛火旁上下翻飞的明昙,脑中竟无端想到了稼轩居士的这句词。

原词上阙当中,写灯写月写烟火,笔触极其绮丽传神,将一副上元佳节灯宵图尽绘于文字之间;而下阙,笔锋却忽而一转,居然把先前描写的满城元夕欢腾、千树灯花,都奉给意中人做了嫁衣……

大抵在作诗者眼中,倘若没有那个待在灯火阑珊中的人,世间一切繁华都将了无意义。

而明昙之于她,不也正是如此?

哪怕升平街上的鼓乐百戏再怎么热闹,宫灯花盏再如何通明,可若没了殿下一同欣赏,终究也不过是些凡物,对自己来说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卿卿!看!”

心思百转间,一声兴高采烈的呼唤把林漱容叫回神来。她怔了一下,目光微移,落在那盏被明昙递过来炫耀的四角宫灯上。

只见里面的细长框架已经蒙上了暖黄色的油纸,被严丝合缝遮盖了起来,与外侧的黑漆木框形成鲜明对比,样式虽然朴素,但却并不简陋,反而还十分精致,比起街上售卖的灯盏也不差多少。

“殿下的手真巧。”

林漱容轻声夸赞着,接过那盏灯,执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画笔递给明昙,问道:“您准备画些什么?”

“嗯……”明昙思忖片刻,眼珠一转,用笔杆子敲了敲手心,展颜道,“画两朵花怎么样?”

“好啊。殿下想画哪两种花呢?”

“一朵昙花,一朵梧桐花。”

在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之后,明昙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突然伸出手去,轻轻搂上了林漱容的肩头。

“即便是在灯上,我们也要一直在一起才对。”她柔下嗓音,曼声问道,“是不是,卿卿?”

桌上烛火被衣袖带起的微风吹过,晃动两下,将两个女子交缠的身影如实映在墙上。

林漱容几乎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在对方凑到自己耳边呵气如兰的同时,慢慢伸出手去,圈住她温香软玉的腰肢,再开口时的声音都低哑了许多。

“是。一切都当如殿下所愿。”

——话音方落,怀中人便应声仰头,目光里仿佛带了钩子,面上顿时绽出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真的……一切都能如我所愿吗?”

明昙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羽在灯火中留下一道残影,让她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一边支起身子,细细密密地吮吻着林漱容的下唇,一边握住后者的手腕,既像是试探,又像是邀请般,一点点往自己的腰带边上探去。

“卿卿……”

林漱容指尖一顿,轻抽了口气,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凝望对方的眼神。

灯烛摇曳,气氛正好,炉中熏着的山檀染出满室甜香,就仿佛是无形中有一层淡淡的烟雾般,环绕包裹着两人,温柔平和,让她们一起沉湎在暧昧的旖旎当中。

于是,直到良久过后,林漱容才深深叹出口气,一边吻上明昙下意识微启的红唇,一边弯曲指节,终于勾上了那条松散到禁不起半点力道拉扯的腰带。

“殿下。”

她收起手臂,将对方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的纤腰环紧了些,偏头蹭了蹭明昙的脸颊,低声道:“如果害怕的话,就再将我搂紧些罢。”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笨瓜,算错日子了,以为今天是七夕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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