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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朝宗走后,顾攸宁就上了两点一线的日子,每日除了回家就是去安国公府,从前门庭若市的姬家如今却是一副门可罗雀的模样,安国公还在诏狱,长公主也还在禁足,姬二爷在朝备受冷落,至于姬朝宗……离京一月,还未归。
观朝,自从太子走后,陛下的身体越发不好就连脾气也越发糟糕了,但凡有替太子说话者不是被训斥就是被贬,一切小事务更是都交给了祁王。
京城里的人都在说天要变了。
……
顾攸宁走下马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点太阳的影子都瞧不见,好似自从姬朝宗离开的那天起,这京城就也没升起太阳,整日一副阴沉沉的模样。
她身上还披着斗篷。
二月的天,都了立春,理应是乍暖还寒之际,可如今桃花虽然已经冒了花骨朵,柳条也早就抽了新芽,天却还是那么冷,那风在人的身上就跟冬日里的冰刀似的,刮得人脸生疼。
门前小厮见她,忙迎了,恭敬喊:“郡主。”
“嗯。”
顾攸宁收回视线,朝人点头一笑。
她生得好看,五官艳,眉眼却温柔,那小厮看着她这幅笑颜不免臊得红了脸,一边挠头,一边请人进去,她得次数多了,长公主也向底下人发话,说是“永乐郡主若,不必通传”,因此每回,小厮都是直接请人进去。
起初的时候还要替人引路,如今倒是连路都不用领了。
顾攸宁抬步走了进去,路上碰到的丫鬟、婆子都对她十分恭敬,走出外院,步入月门就看到姬云狂兄妹,两人正从姬老夫人的荣寿堂出,们如今还在鹿鸣书院上学,前阵子因为家里出事,老夫人身体又不好就没去书院,如今老夫人身体逐渐康复了,自然不准们留在家。
看到顾攸宁,姬云狂没掩饰脸上的笑容,仗着身边没有外人,直接扬着笑脸喊了一声“嫂嫂”。
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喊了,可顾攸宁不免还是有些红脸,朝两人点了头,然后和姬云狂小声说:“七少爷别这样喊。”
姬云狂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什么系,反正你肯定是要嫁给六哥的。”见她脸红得厉害,怕她真的羞恼,回头和六哥说上一声,免不了要被六哥揍,又轻咳一声,给自己辩解起,“也没在外人面前喊,这里就们几个人,没事的,小嫂嫂。”
顾攸宁面露无奈,却也没说。
姬云狂便又笑起,“嫂嫂今晚留下吃饭吗?你上次做的炸响铃好好吃,今天还想吃。”
顾攸宁笑:“你若喜欢,回头炸一些给你留着。”却也没说自己留下吃饭的话,她如今虽然出入姬家无人阻拦,但她看得出,老夫人对她仍旧有成见。
她留在这就是尽自己能,在姬朝宗不在家的时候,替照看们,自然不惹人生气,以每日到夜里,姬家人聚在一用膳的时候,她都主动提出离开。
姬云狂似乎也想到了,挠了挠头,想说几句宽慰的话,身边的少女却已经冷着脸,沉声:“还去不去上学了?”
说完也没搭理两人,径直往外走去。
“哎!姬无双,你啊!”姬云狂高喊一声也没能把人喊住,只好回头和顾攸宁说:“嫂嫂别生气,她就是这么个臭脾气,六哥回让好好收拾她……”边说边倒退着往外走,“外边风,嫂嫂快进去吧,母亲和伯母都在祖母那。”
顾攸宁还在宣化的时候就清楚自己面临什么状况了,自然不生姬无双的气。
其现状比她想象的已经好很多了,至少除了老夫人和姬无双,姬家其余人已经没生她的气,至于老夫人和姬无双,就算她们不理她,但也从没在言语上指责她,更不用说给她难堪了。
她害姬朝宗变成那副样子,如今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笑着朝姬云狂点了点头,温声说,“好,你们快去上学吧。”又叮嘱,“好好走路,别摔着。”
“哎!”
少年笑着应了一声,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就快步去追姬无双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顾攸宁这才继续往荣寿堂走。而门外,姬云狂终于气喘吁吁追上了姬无双,两人都是骑马上学,这姬无双已经在马上了,也连忙翻身上马,看着身边还冷着脸的少女奇怪:“你干嘛呀?早上嫂嫂没的时候,你拉着故意拖延时,现在人了,你又露出这幅模样。”
姬无双色微变,回头看。
“干嘛?又没说错。”姬云狂小就没怕谁,这也不怕她生气,笑嘻嘻凑去,“还不知你?上次嫂嫂在外头帮了你,你虽然面上没表示,其私下一直想感谢她吧。”
边说,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仰着头,十分了然的说:“好啦好啦,白的,你就是不好意思,不嫂嫂以后总要嫁进咱们家的,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要是六哥回知你这样对嫂嫂,小心削你。”
“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蠢货。”姬无双毫不留情地拍开的手,剜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握着缰绳策马离开。
“哎,你呀!”姬云狂在身后气喊。
……
荣寿堂。
萧雅和冯听荷都已经了,看到顾攸宁,冯听荷朝她点了点头,起身和萧雅说,“进去看看母亲醒了没。”
“嗯。”萧雅点了点头,人走后又看向顾攸宁,朝她温和一笑,“怎么这么早?”她近消瘦了不少,本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松了,儿子、夫君都不在身边,纵使是一向威名在外的长公主也不免着急担忧,这些日子她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全靠顾攸宁陪着才肯吃用一些。
“昨儿夜里做了些山楂糕,已经让人送去厨房了,回头给您和老夫人开开胃。”顾攸宁抬手去扶她,又问,“老夫人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
萧雅笑:“也全靠你做的那些小菜。”
其老人家也没什么病,就是忧虑重又不肯吃饭,如今肯吃饭了,气血恢复了,自然也就不用一直缠绵病榻了。
顾攸宁笑笑,也不揽这个功,见冯听荷出说是“还未醒”,便和萧雅说:“那陪您去吃早膳?”
萧雅其没什么胃,不看着身边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便舍不得拒绝,只好点头应了好……三个人便一去外头用膳。
到夜里。
姬云狂和姬无双放学回,天色已经晚了。
姬鸿早派人传话,说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得晚些时候才回,让们不必。
这晚膳已经布好,姬家人不算多,一向都是在一用膳的,顾攸宁陪着萧雅布完晚膳,见到姬老夫人被姬无双扶着走出,怕她看到自己不高兴,便像从前似的提出了告辞。
萧雅皱了皱眉,看了眼端坐在主位上不说话的姬老夫人,刚想劝说,却听姬无双开了,“祖母,外面天都黑了,她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今晚就让她留下和们一吃吧。”
姬无双平日见到顾攸宁总是冷着一张脸,如今主动帮她说话,不仅萧雅人面露惊讶,就连姬老夫人也停下捻动佛珠的手,抬了眼帘看她一眼。
姬无双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顾攸宁的目光更是让她脸颊泛红。
忍不住用力踩了一脚身边的姬云狂,没好气的想着,平日嫂嫂长嫂嫂短的,现在倒跟个傻子似的,连句帮腔的话都不说了。
她这一脚踩得极其用力,姬云狂痛得当即就站了起。
呆滞的众人也终于被的动静吸引去,见姬云狂龇牙咧嘴的,冯听荷蹙眉:“怎么了?”
要搁在从前,姬云狂早就和姬无双起了,可今天,磕磕巴巴说了句“没事”,然后也和姬老夫人说:“祖母,你就让顾姐姐留下吧,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回到家吃上热饭都不知什么时候了。”
一向是最撒娇的,这直接走去抱着姬老夫人的胳膊轻晃起,一副她若是不同意就不松手的模样。
姬老夫人被们这么一弄,本板着的脸也松泛一些。
“好了好了,晃得头都疼了。”没好气地拍了下姬云狂的胳膊,人笑嘻嘻松开后,也没看顾攸宁,只和身后的琼香淡淡发话,“加双筷子。”
琼香笑着应了一声“是”,顾攸宁却还是一脸呆怔的模样,被萧雅笑拉着坐下才回。
看着主位上的姬老夫人,她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暖色灯火并未让她变得温和亲近一些,可顾攸宁的心里却满满涨涨的,像是被放了满满的一桶水,她的眼眶有点酸,想哭,不是因为难,而是因为终于得到认可而产生的巨满足感。
虽然她一直都和自己说,没事的,就算她不喜欢自己也不要紧。
可怎么不要紧呢?她是姬朝宗的祖母,是从小看着长最最疼爱的祖母,她要是想跟姬朝宗在一起,自然希望能得到们有人的认可。
她知离老夫人真正认可她接受她,可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有什么要紧呢?
时还长,有变化总是好的。
琼香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顾攸宁在萧雅人的注视下接,姬老夫人没看她,只是她接后才开,“吃饭吧。”
这天夜里。
顾攸宁第一次用完晚膳才离开。
她告辞的时候,已经快亥时了,姬云狂要送她回家,顾攸宁笑着拒绝了,她自己带着护卫,不必劳烦旁人护送,而且夜黑天凉,又是骑马,一一回难免冻着……笑着和人告别,顾攸宁登上马车。
可马车还没至国公府就被人拦了下。
“永乐郡主。”马车外头传一温润的男人嗓音。
这声音听着熟悉,顾攸宁掀起车帘往外头看,瞧见穿着绯色圆领官袍的许安清坐在马车里,身后是暖色灯火,而眉眼含笑,这正望着她。
离京一年,京变化不少,而许家亦或是许安清的变化最是显,许安清如今掌管诏狱,还进了内阁,在如今的朝堂算是如日天。
她还听说跟祁王走得很近。
人各有志,顾攸宁也不以此评判什么,不既然选择的是祁王,那么注定们日后做不成朋友了,想到在宁阳的时候,哥哥还问起许安清,顾攸宁抿了抿唇,喊人,“许人。”语调温和却生疏。
许安清也不介意,仍笑着问:“郡主刚从姬家出?”
顾攸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人淡淡:“夜深了,还要回府,许人。”说着便径直拉下了车帘,马车继续前,这次许安清并未喊住她。
近侍见马车远去,低声和许安清说:“主子,夜深了。”
“嗯。”许安清却依旧握着车帘不曾落下,看着顾攸宁离开的马车,闲闲问:“祁王派出去的人回了?”
“是。”
近侍答:“估计这祁王就应该得到信了。”
许安清笑问:“你信吗?”
“这……”
近侍面色犹豫,“祁王派出去这么多人,应该不无功而返。”
“是吗?”
许安清抬头望了一下天,无星无月,一片漆黑,笑:“可却不信。”长指卷着车帘,看着小漆黑幽深,“姬朝宗要是就这样死了,那就太没意思了。”
“那您可要告知祁王?”
“嗯?”许安清侧眸,“为何?”
近侍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朝堂里的人谁不知主子是祁王的人?就连今晚,们也是刚从祁王府出……许安清看着讷讷的表情又笑了起,松开手,车帘落下,而斜靠着马车说:“若祁王还有一点清醒,就应该想方设法去调查清楚。”
“若好喜功,一点胜利就冲昏头脑,这样的人,又何必效忠?”
不想到这阵子那个男人的表现,恐怕早就被如今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长指轻叩茶几,许安清垂眸思索一,良久才开,“好了,回家吧。”
……
祁王府。
萧成则收到信的时候刚要入睡,听说派出去的人回了,立刻从床上跳了起,衣服都顾不得穿,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跑了出去。
“殿下。”
站在院子里的黑衣人看到出立马要向礼,却被萧成则拦住了。
“怎么样?”萧成则脸上的表情十分急迫。
“属下人幸不辱命,在凉州内诛杀萧成君人!”黑衣人把当日萧成君一人步入凉州之际,们利用“山崩”致使萧成君人身亡的事说了一通,又:“后属下人下去查看,们都被压在岩石之下,属下吩咐其余兄弟留在凉州静观其变,应该用不了多久,京城这边就能得到消息了。”
“好好好!”
萧成则连着喊三声,激动地在院子里踱起步。
萧成君,姬朝宗……这世上对有威胁的人如今都已经死了,夙愿得偿,萧成则也无法保持从前的冷静缜密,脸上的表情十分狂热,就好似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在面前了。
这阵子得是真的快活。
也不需要掩藏自己的野心,也无人可以和抗争,即使朝堂上还有不少人站在萧成君那边,可那又如何?如今萧成君已经死了,至于那个谓的九弟,乳臭未干的小儿,拿什么与争!
现在就只剩宫里那个老头子了,只要死了,这个天下就是的了!
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萧成则回头看向黑衣人,勉励:“这件差事,你们做的很好,本王登上那个位置,必定不忘记你们今日的功劳!”又放柔语气,“今日天色已晚,你奔波一路也累了,下去好好歇息吧。”
“是!”
黑衣人躬身告退,直到走到外头,步入黑夜之,原本面上的恭敬一扫而尽,看了一眼四周,而后抬手掀起自己脸上的□□,快步朝皇城的方向走去。
而萧成则人走后,喊内侍,吩咐,“日和顾婉说,老头子的药该加重了。”
……
几刻钟后,烛火通的建章宫。
多日托病不曾上朝的永昌帝萧弘此时却色如常地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盏热茶,这正靠着引枕闭目养,听到外头的动静也未睁眼,直到德言捧着一方玉佩递上前,轻声唤:“陛下,人了。”
萧弘这才睁开眼,垂眸,狭长的凤眼凝视手里的玉佩,这是姬朝宗幼年时送给的,世上仅此一块,抬手接,举手投足满是久居高位的漫不经心,“让人进。”
“是。”
没一功夫,德言就领着黑衣人进了,黑衣人不敢直视萧弘,走进内殿就屈膝朝人问安,恭声喊人,“陛下。”
“嗯。”
萧弘拇指摩挲着玉佩,漆黑的眼眸落在男人身上,“事情如何?”
黑衣人忙答:“回您的话,太子和人自从离开京城后就由人伪装代替们继续上路,而们在这一个月已去各州接管兵马,不日就能领兵进京。”
萧弘闻言,眉目微松,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个好儿子都做了什么?”
知说的是祁王,黑衣人也不敢隐瞒,把一路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通,最后说到凉州,“祁王算在凉州向太子人动手,好在人早有察觉,如今祁王派出去的那些人都已被秘密解决了。”
“不——”
想到前离开时祁王的那番吩咐,以及这阵子京城众人对陛下的评价,黑衣人不由担忧:“卑职看祁王的意思是算对您继续下药,您……”
萧弘淡淡:“无碍,你下去吧。”
黑衣人退下,德言上前跪在男人面前,萧弘看一眼,“做什么?”
“是奴婢识人不清,养了个祸害在身边。”德言满面惭愧,要不是陛下最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怕现在早就了祁王的计谋。
“好了,起吧。”
萧弘把玉佩放到一旁,见还是不肯起,皱眉:“怎么,还想朕扶你?”说完也没理,而是看着月亮窗外的天,“若说识人不清,朕才是最不清的那个。”语气平淡,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当初萧成献联合乌恒害死顾廷轩和十万长胜军又起兵谋反,如今事情去才一年,没想到另一个好儿子也勾结朝臣要的性命。
还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是姬衡出事的时候,和姬衡认识多年,不可能不清楚的性子,庄妃抱着哭诉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派人私下一查,酒杯、宫人、香料,不是没问题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前从不曾怀疑庄妃母子。
即使太子的身体被查出是有人动了手脚,也没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们母子身上,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和太子的信任竟让这对母子拥有了遮天蔽日的权力,私下勾结朝臣揽获兵权还把心眼用到了的身上。
可惜发觉的时候,还是太晚了。
朝起码有一半的人里暗里支持萧成则,更不用说萧成则还背着还收买了禁军统领和西北营的人,兵权皆在萧成则的手,和太子在这座皇城里犹如困斗之兽。
以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废太子,押姬衡斥责萧雅,让萧成则误以为胜券在握,姬朝宗出现的时候,着贬斥,则却把虎符暗交托于人,好在这孩子一向聪慧,未听一言就白了京的变化。
萧弘想到这,淡漠矜贵的脸上才浮现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
*
没几日,京就收到一则消息,被贬去凉州的废太子一人在进入凉州境内遇上山崩,不幸身亡,事情传到京的时候,姬老夫人和萧雅当场就晕了去。
朝沸沸扬扬,外头也有不少人议论。
……
而此时的安国公府,顾攸宁刚从萧雅房里出,站在外头的姬无双见她出立刻迎了去,担忧:“伯母怎么样?”
“……没事。”
顾攸宁的声音很哑,吐出的字轻得几乎让人听不清,“谭夫说了,长公主只是气血上头,休息就好了。”
知传出这样的事,她也不好受,姬无双看着眼眶通红却还故作坚强的顾攸宁,不由放低了一些嗓音,问:“你,没事吧?”
顾攸宁抬头朝她笑了笑,“没事。”
姬无双看着她这样却拧了眉,怎么可能没事?刚刚外头回话的时候,她亲眼瞧见顾攸宁的身体晃了几晃,要不是手撑在桌上,只怕她也得倒下去。
“你……”
她还想说几句,顾攸宁却已经开了,“真没事。”
“你哥哥走得时候答应平安回,从就没骗,这一次也不。”顾攸宁的眼眶还红着,小脸也很是苍白,可语气却很是坚定,她看着姬无双一字一顿:“除非的尸首抬到的面前,不然,绝不相信这只言片语。”
姬无双其心里一直有责怪顾攸宁。
因为顾攸宁的缘故,六哥有一年没怎么回家,祖母如今脸上还很少带笑,从前热热闹闹的一个家因为她的缘故变得不冷不热,虽说她上回替顾攸宁说了话,但也不是还她当初在外头帮她说话的情分,要让她像姬云狂那样待顾攸宁是不可能的。
即使六哥日真的娶了她,她也不真心意喊她一声“嫂嫂”。
可今日——
祖母和伯母后晕倒,母亲急坏了身子,一边要安抚下人,一边要照顾祖母,她纵使有心却也不知要怎么做,还是顾攸宁在短暂的仓惶后冷静下,请夫,派人煎药,又陪着母亲管训下人,一切事务处理得冷静又周到,也让家本担忧后怕的一群人重新变得冷静下。
此时看着眼前这个少女。
姬无双抿了抿红唇,她想,若是六哥真的平安回,要娶顾攸宁的话,她……如今是愿意喊她一声嫂嫂的。
“小姐,出事了!”外头丫鬟白着小脸匆匆忙忙跑了进。
姬无双这阵子已经听了太多的“出事”,可还有什么事比六哥的事还要严重?沉下脸,转身训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不知伯母需要静养?”
那丫鬟被她训斥又白了小脸,但想到外头的事还是忙回:“宫里人了,说是陛下重病,庄妃娘娘请夫人和小姐进宫为陛下祈福。”
“庄妃?”
说话的是顾攸宁,她拧着眉问丫鬟,“不是皇后?”
丫鬟摇头,想到外头的人又小心翼翼看了眼顾攸宁,似是不知该怎么张……姬无双最见不得底下人这幅鬼祟样子,又训斥起,“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说?”
丫鬟这才小声:“传话的人,像是,像是从前顾府的小姐。”
“什么?”姬无双一时没忍住,拔高了声,反应立刻捂住嘴巴,“怎么是她?她,不是死了吗?”最后一句话,她是看向顾攸宁问的。
顾攸宁也拧了眉,却没说话,她垂眸思忖着。
当初传顾婉的死讯,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那她急着离开京城也没去理,可如今想……顾婉、祁王、庄妃,脑闪一个念头,她红唇紧抿,色也变得凝重许多。
开说话的时候,却是嘱咐姬无双,“你留在这,出去看看。”
“你要去做什么?”姬无双见她提步忙拉住她的胳膊,“倘若外头的人真是顾婉,她最恨的就是你,你这出去,她肯定想方设法要对付你。”
虽然不清楚顾婉是怎么和庄妃扯上系的,但显然,如今的姬家不一定能护住顾攸宁。
若顾攸宁真被带到宫,落入顾婉的手,那就真的完了!
顾攸宁看着她担忧的面容,心下微暖,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嗓音轻柔,“没事,她动不了,你在这看着长公主,去去就回。”她说着就松开姬无双的手,提步往前。
“顾攸宁!”
姬无双喊了一声也没见她留步,急得跺了跺脚,最后只能让丫鬟留在这,自己跑到荣寿堂去找母亲想办法。
……
府外。
姬云狂正拦着顾婉人不让们进。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迈姬家的门?给滚出去!”姬云狂本就不喜欢顾婉,这见她“死而复生”还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虽然担心陛下的身体,可看着顾婉这幅样子,就不想让她进。
谁知这个狠毒的女人做什么?!
现在父亲不在家,伯和六哥也不在,家里就一个男丁,如何也要护好祖母们!
顾婉被姬云狂一通责骂不仅面不改色,还笑:“七少爷,今日奉的是庄妃娘娘的旨意,如今陛下病重,其余命妇都已进宫,你姬家纵使威名赫赫,总不能连一个人都不去吧?”
姬云狂便是憨也能听出顾婉的弦外之音,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就听身后传一温和的女声,“云狂,好了。”
“嫂嫂?”姬云狂惊喜回头,想到外面站的是谁又皱了眉,走去和顾攸宁小声:“嫂嫂你快进去,别让这个恶毒的女人脏了你的眼!”
“没事。”
顾攸宁朝笑了下,而后朝门外看去。
站在门外的女子一身粉色宫女服饰,容貌依旧,只是从前温婉可人的一个美人,如今也不知是不是生活不顺,眉宇之有着掩饰不了的阴鸷,尤其看到她出,那张面色更显狰狞之色。
倒是让好好一张美人面也变得可怖起。
“好久不见。”
顾攸宁朝她颌首,语气平平。
顾婉看着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恨得不,即使想佯装淡定也忍不住咬牙切齿,“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意外什么?”
顾攸宁挑眉,“意外你没死?还是意外你如今投靠庄妃?”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一派媚的模样,“若真意外,也不意外你有朝一日居然纡尊降贵成为别人的走狗。”
“顾婉。”她目光轻扫顾婉,见她修长白皙的脖子处有一块红痕,色微顿,半晌才看着人,意味不地说:“你还真是让意外啊。”
看着顾攸宁的眼,顾婉脸色微变,她不自觉抬手去捂自己的脖子。
不知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想到自己这些夜里承受的罪,顾婉整个人也没有办法维持原的冷静,语气激烈地吩咐人,“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进去拿人!把们全都给带到宫里去!”
身后那些人刚有动静,就听顾攸宁冷声斥:“谁敢!”
顾婉冷笑:“顾攸宁,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纵使陛下封你做郡主,可你说到底不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是……”她目光扫那块“安国公府”的门匾,嗤笑:“你以为如今的姬家还能护得住你?”
“姬朝宗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肆意和嚣张,像是仇得报,整个人都变得扭曲极了,“这世上唯一能护着你的人已经死了!”
“顾婉!”姬云狂气红了一张脸,撸着袖子要上前,“你还真以为不敢你?”还未上前就被顾攸宁拉住了胳膊。
“嫂嫂!”委屈回头。
顾攸宁没看姬云狂,而是看着顾婉说:“想让们进宫去拿皇后娘娘的凤旨。”
“你以为如今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顾婉看着她,冷笑一声,“给拿下她,进去把姬家人全都带走!”
她一副疯癫至极的模样,倒是让顾攸宁皱了眉,看顾婉是真的疯了,她刚想拿出姬朝宗给她的令牌就听到身后传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却是姬无双和姬二夫人扶着姬老夫人朝们走。
姬老夫人一身紫衣华服,银发高束,手里拄着一根帝御赐的龙凤拐杖,她冷着脸,一步步朝们走,“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跑到们姬家闹事?”
“祖母!”姬云狂连忙跑了去。
顾攸宁也走去,目露担忧,“老夫人,您没事吧?”
姬老夫人看她一眼,虽未说话,目光却巡视了一圈,见她无碍,这才看向顾婉,冷着嗓音,“老身承帝恩典受封一品夫人,府还有位长公主娘娘,她庄妃不一个二品妃子,周何时沦落到由一个妃子当家做主了?”
看着顾婉面色惨白,更是毫不留情地斥:“还不滚出去!”
姬老夫人说完也未理顾婉,抬手握住顾攸宁的手,紧紧握着,察觉到身边少女惊愕的眼眸也没回头,只是冷声说:“门!”
“姬老夫人,你……”
顾婉看着姬云狂嚣张笑着要门,看着顾攸宁被众人护着,就跟疯了似的要闯上去,可她还未得及说更多的话就听到身后长街马蹄阵阵,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就连地面都开始晃动了。
众人不由停步回头看去,便见不远处有人身披银甲高坐马背朝这奔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