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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大战一触即发。
十几分钟前,靳丞说要配合唐措的行动,于是让凯尔特找来了红色的颜料,就像丽莎屋里用来画画的那种颜料一样,劣质的、充满着刺鼻气味。
找来颜料他也不做别的用途,就是让人画画,画在教堂的外墙上,手绘一幅巨大魔法阵,大到几乎覆盖了整面外墙。
这魔法阵跟青藤同盟找到的那些魔法阵一般无二,虽说靳丞特意叮嘱让不会魔法的人来画,画出来的没有什么具体的功效,可能还有些地方是错的,但这幅画那么的红那么的扎眼,在画下第一笔的时候,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骚动,在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滋生。无数双眼睛盯着教堂,凝视着青藤同盟这近乎渎神的举动,各怀鬼胎。
凯尔特一直在出冷汗,他虽然在青藤同盟有些权限,但架不住靳丞那么会搞事。好在青藤同盟是个赏金猎人组织,并非神的拥趸。
可饶是如此,凯尔特的脑袋也有点晕,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靳丞蛊惑,答应他这个出格的计划。
“兰斯洛特,我会被总部惩罚的。”他忍不住对靳丞吐苦水。
“为了消除邪恶,凯尔特,你不愿意为此做出小小的牺牲吗?”魔法阵画好了,靳丞拎起剩下的颜料桶,优哉游哉地往教堂的阁楼上走。
“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俩就是邪恶。”
“哇,那可真有意思。”
靳丞说着,脚步不停,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看凯尔特,趴在楼梯的栏杆上,笑说“放心,凯尔特,我会为你谱写一首赞美诗的,整个大陆的吟游诗人都会传唱你的诗篇。”
凯尔特“……谢谢。”
片刻后,靳丞站到了阁楼的窗户前,推开窗俯瞰着墙上的大作,在这个角度下,一整面墙红彤彤的甚是壮观。
但靳丞还是觉得不够红。
于是他拎起颜料桶,“哗啦”一声把剩余的颜料顺着墙壁倾洒而下。
“你做什么!”凯尔特震惊了,忙不迭冲到窗边望下去,只见红色的颜料像瀑布冲刷着魔法阵,似罪恶的鲜血,触目惊心。
原本在楼下看着的人也一个个震惊错愕,暗处的骚动骤然炸开,变成明面上的火花,连成了片。
不要这么惊讶。
靳丞这么想着,屈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系统又在给他弹提示音了。善良的吟游诗人好像不该做这种危险分子才做的事情,所以靳丞决定要挽回一下自己的人设。
譬如,在给玫瑰教派泼红油漆之后,再给他们来一首温暖的曲子。
没错,靳丞就是在给他们泼红油漆。他又找不到玫瑰教派的大门开在那儿,所以只能画个魔法阵代替,再一桶油漆给你泼上去。
对于一个有狂热信仰的教派来说,这种行为大概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这样你的总部就不会认为你是邪恶了,跟邪恶作对的,都是光明。”靳丞理直气壮地跟凯尔特解释。
“我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凯尔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放心吧,凯尔特。”靳丞拍了拍凯尔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教堂是彼得牧师的教堂,彼得投靠了邪恶,教堂也肯定已经被邪恶污染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更快地抓住他们,不让更多的人被他们所害。”
事已至此,凯尔特也只能这么想了。
下一秒,靳丞果然又拿出了他的小竖琴,单臂撑起靠坐在窗台上,抱着琴起了个调。他想了想,最终弹奏了一首《安魂曲》。
没有用上声波攻击的,纯粹的安魂曲,用以超度死去的亡魂。
安魂曲的声音很快就从教堂的阁楼上扩散开来,不管是白叶区的普通的民众,还是躲在暗处的玫瑰教派的成员,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惶惑、惊惧、愤怒。
有人不可遏制地低下了头颅,有人紧紧握住了剑柄,而阁楼上此时又来了一个人。一头蓬松的红发,远远望去就像巴兹。
凯尔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问靳丞“你确定这样能行?”
靳丞道“他长得不怎么像,不过他只需要在这个窗口晃几下就可以了。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会生根发芽。唯一需要担心的一点是——如果待会儿来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们要怎么活下来。”
这可说到凯尔特的长处了,他拍拍胸膛,说“你放心,我已经在各处布置好了魔法阵和陷阱,除非有反叛者伊索或红衣祭司那样级别的人物前来,否则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闻言,靳丞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罗杰里德阁下正在追踪伊索?”
“是的,伊索的危险程度大概比两个红衣祭司加起来都大,但他神出鬼没,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的尾巴,罗杰里德阁下怎么也不会放弃。”
因为靳丞与伊索有过正面的接触,所以凯尔特并未将这个消息隐瞒。他也在观察,观察靳丞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来判别他的真实立场。
靳丞听到这个消息就放心多了,伊索被罗杰里德拖住,至少不会再突然杀出,可另一个红衣祭司呢?
期望他不会出现在地道里。
而就在靳丞的担忧浮现心头时,被他惦记着的红衣祭司,正在城外的某个葡萄酒庄园里。头顶是烈阳炙烤,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捂着喉咙咳嗽着,红色的祭司袍上满是污浊和血迹。
他的一张脸也早失去了原来的样子,脸颊肿胀,嘴里的牙也掉了几颗。
“咯咯硌!”丑陋又滑稽的魔偶在笑,用力地在他疼痛难忍的身体上蹦跳,还不断地拿手里的黑伞戳他。
魔偶的主人则坐在庭院的遮阳伞下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摇晃着葡萄酒杯,流苏耳环被风吹着,在阳光下露出金色的光泽。
过了好一会儿,红衣祭司已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他才放下酒杯慢悠悠站起来,拄着伞走到他身边,弯腰看着他,笑说“你现在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了吗?”
“你、伊索……你不要太猖狂……主教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咳、咳……”红衣祭司艰难地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你这样做,分明是反叛!”
伊索在笑,“我本来就是反叛者伊索,不是吗?”
“你、你会被惩罚的……”
“那又怎样?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们不要来干扰我的行动,因为你们,我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刺杀大公?你们以为杀了他,扶持那位脑子只有针尖那么大的王子殿下上位,就能将法兰控制在掌心吗?愚蠢是多么可怕啊,竟能令你们在罗杰里德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制造出这么一桩笑话。”
红衣祭司大口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了。
伊索继续道“我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们知道我的实验成功了,所以想提前动手,抢走这个功劳,好安到自己的头上去,对吗?我知道你们这一批人,向来将我视作异端,甚至想要将我除去,主教大人早就与我说过,让我不要与你们计较。”
“可你们怎么不听呢?”伊索疑惑着,笑容愈发乖戾,那伞尖抵在红衣祭司的心口,只要他一动,就能刺破对方的心脏。
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
“你如果、杀、杀了我……主教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红衣祭司快疯了,赤红的眼珠子紧盯着伊索,又恨又怕,“伊索,你迟早会被钉在十字架上!”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伊索把伞尖往前递了递,红衣祭司便痛得蜷缩起来,发出惨叫。然而就在这时,伊索蓦然转身。
“罗杰里德。”他念出这个名字。
真烦人。
简直阴魂不散。
与此同时,唐措挟持着巴兹走进了通道深处。他们拐过几个弯,慢慢地越走越偏、越走越偏,周围的温度也慢慢降低。
但唐措一直记着走过的路,他的脑内有一张自动生成的地图,如果他这地图画得没错,那他们仍然在白叶区打转。
十分钟后,四人来到了教堂附近。
唐措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蹙眉问“你们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再耐心一些,我们还要走一会儿。”魔法师走在前头,越是往前走,他的步伐越快。虽然这种提速很不明显,但怎么也瞒不过唐措的眼睛。
这是一条死路,前方是一堵结实的墙壁。魔法师靠近时,右侧墙上毫无意外地出现了一条通道。
这与先前的情况一般无二,通道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可现在这个位置让唐措警觉,这里几乎处于教堂的正下方了,他们走到这里,真的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吗?
还是说,前面就是目的地了,而魔法师在撒谎?
思及此,唐措又悄悄打开技能面板瞧了一眼,余光瞥过手上的夜莺戒指,心中有了思量。
他停下来,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剑士,冷声道“你走前面。”
剑士蹙眉,“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招,我们带你来这里,已经表现得足够有诚意。”
唐措却并不理会,直接收紧手中的剑。巴兹吃痛,脸色越来越惨白。
剑士沉下脸来,但他还记得上头的叮嘱,便只好按照唐措说的走到前面去。魔法师与他交换一个眼神,眸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这时,巴兹已经快吓到麻木了。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脖子上的伤还在流血,疼痛成了他唯一保持清醒的途径。
对了,他还相信西奥多。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西奥多不会害他,于是壮着胆往前走。
恰在这时,唐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待会儿我一松手,你就往后跑。”
闻言,巴兹想要回答,唐措的警告声又立刻将他制止,“别动,不要声张。”
巴兹闭紧嘴巴,不敢动了。
唐措再度看向前方,眸光冷冽。
魔法师已经步入通道,剑士也已经站到了通道口,从唐措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通道里面的情形。
“你怎么了?我们快到了?”魔法师提醒他。
“我怎么知道前面有没有埋伏。”唐措道。
“如果我们要动手,早就动手了,更何况——”魔法师看向巴兹,“他还在你手上,不是吗?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骑士,敢于用同伴的性命来威胁敌人。你放心,我的同伴绝不会像你一样。”
唐措沉默片刻,这才带着巴兹走上前。
魔法师和剑士见他跟上,这才继续往前走,很快,唐措走到了通道口。而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忽然松手把巴兹往后一推。
巴兹谨记唐措的话,根本不敢往前看,撒腿就跑。但就是在转身的刹那,他瞥见了那条通道里密密麻麻的身影,和层层叠叠的魔法阵的绚烂光芒。
他的心猛地一跳,拼命遏制住冲动,才没有回头看唐措。
而唐措仅仅是抬起了自己的手。
“轰——”夜莺戒指光芒大放,魔法的洪流冲入通道,在魔法师等人错愕的眼中席卷而来。刹那间,月的光华掩盖了所有魔法阵的光芒。
不论是火的赤红还是水的幽蓝,都在那曼妙的月光下化作乌有。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甚至连惨叫和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归于尘土。
月光潮汐。
唐措从没有假意投诚当卧底的打算,有表演人格的是靳丞,不是他,他一向是个喜欢提刀砍人的猛士。
月光潮汐的冷却时间有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前,唐措护送大公走地道,第一次使用了它。二十四小时后,冷却时间结束,他也恰好在地道里。
完美。
“西奥多?”巴兹听见这边没了动静,隔着老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喊他。
“你再等会儿。”唐措不确定通道里面还有没有敌人,便提着剑先行探路。事实证明里面的敌人可能都来这通道口堵他了,走了几分钟都没碰见一个。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圆形密室。由黑色砖石铺就,一盏又一盏魔法灯把这里照得亮堂堂的,而它的整个地面就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魔法阵中心有一个高台,高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唐措走近了看,根据她的穿着打扮和外貌,他有理由怀疑这就是靳丞在支线任务里碰到的那个丽莎。她死前给彼得牧师留了一封信。
举目四望,墙壁四周堆叠着许多的铁笼子。每一个铁笼子里都有一具尸体,僵直的、快要腐烂的,还有不知因何活着的,面色青白、像丧尸一样发出低吼。
这就是那个魔法师说的,不死的王赐予的永生吗?
这位不死的王怕不是个死灵法师。唐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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